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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谢瑶环伸手拦住,“朝廷法度,自去审判这些犯官,河东柳氏,以士族平民,插手朝廷之事,此风断不可长”

    “尤其是,裹挟地方,胡作非为,滋扰朝廷大政,不施严刑,无以震威怒”

    狄仁杰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也不知神都的风,是谁吹来的,让谢瑶环的身段,转得如此之快,将所有证据视如无物,径直将罪责扣死在了河东柳氏身上。

    “行刑”谢瑶环已是不耐,扬手便是一声断喝。

    大批灰衣人手持明晃晃的横刀,蜂拥而上,冲进了关押河东柳氏嫡支和一干头面人物的囚室,一蓬蓬鲜血,飞溅在了窗棱上。

    狄仁杰以袖掩面,不忍直视。

    谢瑶环一拂袍袖,缓步走到柳镇的囚室前,露出个动人的笑意,“给你道喜了,你是胜利者,相王,脱身了”

    柳镇听着隔壁的刀刃声和惨叫声,眼光四散无神,满面彷徨,不时啼哭一声,陷入错乱之中。

    谢瑶环摇了摇头,回到狄仁杰面前。

    “狄相,眼下,尚有蒲州通商府的一干犯官,尚未拘押到案,瑶环这就去办”

    “弹压河东道官场,将此间情形具折上奏,还须狄相出面”

    狄仁杰缓缓点头。

    谢瑶环迈步走了两步,提点道,“狄相,河东道糜烂,蒲州刺史,非干员能吏,恐难担大任”

    狄仁杰不由苦笑,“不劳谢娘子再三叮嘱,本相在朝已久,何者当为,心中自然有数”

    。




第715章 天下熙熙(终)
    神都,大理寺,监牢。

    大理寺卿狄光远又来到高力士的囚牢前。

    高力士抬眼看了看他,没有言语,狄光远每日都来,风雨无阻,不足为怪,脑中飞快转动起来,想着今日该如何应对他的盘问,为相王殿下争取余地,总用不慎说露嘴的套路,怕是会惹人生疑。

    狄光远照例在门栅外坐定,但没有要茶水,也没有如往常笑吟吟的,而是板着脸。

    高力士眼中浮起一片阴霾,不祥的预感越来越盛,“山南道,还是河东道”

    狄光远仰面,摇了摇头,“河东道贪渎案,自有狄相和谢女官亲往蒲州彻查,高太监,怕是连自己入狱的缘由都忘了吧”

    高力士哑然,他怎会忘记,派往陇右道的相王府人马,莫名转道去了山南道,捅了襄州刺史韦玄挺的马蜂窝,引来东宫敌视,与相王府的外管事等人,一道入狱。

    “那,向寺卿道喜,山南道的案子,查出眉目,还了相王清白,定是大功一件”高力士转弯抹角打探内幕。

    “啧啧”狄光远咂舌赞叹,“高太监,果真忠义无双,相王虽算不得清白,但罪责不过御下不严,纵容刁奴,胡作非为,以他身份,当无关痛痒”

    高力士面上浮起一抹红潮,兴奋得有些失态,仰头大笑,“哈哈哈,天日昭昭,可为证人,相王清净自持,安守本分,绝非祸乱地方,野心勃勃之人,都是有心之人恶意诬告构陷,居心叵测……”

    “虎父无犬子,狄寺卿明察秋毫,断案如神,理刑本领,不让令尊狄相爷,可喜可贺”

    高力士喜翻了心,扑上前来,双手捧着狄光远的手,谀词潮涌,将他夸得天花乱坠。

    狄光远任他在那里唱念坐打地表演,冷眼旁观,待他兴奋劲头儿稍微过去,才怜悯地看着他,幽幽出声,“高太监,你就不想知道,那被相王纵容的刁奴,是何许人也”

    高力士自幼行走宫禁,早已练出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听到狄光远的暗示,哪里还猜不出答案,脑中轰的一声炸开,遍体冰凉。

    双膝一屈,跪在稻草垫上,身体团成不大的一团,一串串泪水,泠泠落下。

    狄光远站了片刻,心下叹息,再精明奸猾,再忠心耿耿,不过还是个少年人,因白檀木案,阖家满门抄斩,净身入宫为奴,眼下,又因主子贪心不足,落得以身替死的下场,一再落入朝局江湖中,只能怨你命太薄。

    “拿去,画个押吧”狄光远整理好心情,目光冷酷起来,自袖中掏出一沓供词,扔在高力士面前。

    高力士面上惊惧密布,泪流更急,整个人笼罩在灰暗之中,惶恐无地,却不妨碍手上的动作,拿过供词,连看都不看一眼,一页一页翻过,抖着手,捏着笔杆,游走不停,都签署上自己的大名。

    如此反差,显得分外诡异,又决绝。

    狄光远将供词收回,后退半步,向高力士微微躬身,“阁下今世坎坷,丹心热血,求仁得仁,愿来世,投生平民百姓家,粗茶淡饭,终老林泉”

    高力士双手掩面,痛哭出声。

    狄光远转过身,迈开大步,囚牢中的一丝光亮,也随着他的离去,而消散无踪,黢黑不见五指。

    神功元年二月初,武后还朝视事,大理寺卿狄光远上奏相王滋扰山南道地方,草菅人命一案。

    “经核查勘验,此事或与相王李旦无关,系相王府管领太监高力士假冒上意,擅自指使王府豪奴所为……高力士业已具结认罪,赴山南道为祸一行,相王府刘执事等人,负隅顽抗,皆当场伏诛……臣等于刘执事等人藏身之所,查获山南道襄州刺史韦玄挺襄州通商府及各州官员等人共计三十六人,沆瀣一气,贪渎通商府银钱,坐地分赃,罪证确凿,伏乞陛下圣裁”

    武后朱批下诏,令御史台派员,前往山南道,将韦玄挺等人拘拿回京,从严治罪。

    东宫太子妃韦氏,登时紧张起来,动作连连,策动东宫党羽和梁王武三思等人上奏求情,声称韦玄挺治理地方有功,颇有民望,可追回赃款,易科罚金,以赎罪过。

    相王李旦却是大松一口气,露出了久违的笑意,悬着的心,可以稍稍落下一点,排除了头顶的一柄利剑。

    然而,这两方的悲喜剧,都没有持续太久。

    新安县公文昌右相权策上奏,保举太子少詹事沈佺期为襄州刺史,收拾山南道残局。

    同时奏请,以悔过诚恳为由,将秋官侍郎王同皎洛阳府尹韦汛两人起复原职。

    武后旋即诏准。

    地方上的势力失而复得,继任的仍旧是东宫属官,两员肱骨大将又得以复起,东宫众人弹冠相庆,局面大好,为免节外生枝,东宫方面立时便偃旗息鼓,为韦玄挺求情的声浪迅速减弱,微不可闻。

    哪怕他是韦氏的族房长辈,在政治利益面前,也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太初宫,武成殿。

    宰相狄仁杰和女官谢瑶环联名的奏疏入朝,河东道的黑幕一一揭开,归结到底,是河东柳氏的狼子野心。

    笑得开心的相王李旦,跪伏在殿中地毯上,涕泗横流,“母皇恕罪,母皇恕罪,儿臣实不知柳氏胆敢包藏如此祸心,胆大妄为啊……”

    武后阖上了双目,实在不想看他,她很想问自己的幼子一句,若是没有把握做成,不能扫清首尾,为何偏要蠢蠢欲动尝试

    连通商府的银钱用途为何,有何干系都不清楚,便敢伸出黑手,该说他自信过了头,还是无知无畏

    事情一发,又无力抵抗,只能委过于人,哭哭啼啼,哪里有半分男子气概

    武后睁开眼,却是转头,望向朝班最前头的权策。

    她不知这两处的高拿轻放,与他有几分关系,但她相信,能将事情处置得如此合她心思,必有他的苦心运筹在其中。

    “河东道一干犯官,由狄相押解回京处置便是,旦,你自己家务事,你自行料理干净,莫要再丢人现眼”武后不知怎的,心头冒气一股无名火,对李旦的口吻,也是空前严厉,呵斥道,“速速退下,朕见不得你这副模样”

    李旦狼狈倒退出殿,颜面全无。

    “狄相保举春官侍郎乔知之为蒲州刺史,诸卿以为如何”武后声调转柔,侧身看了看上官婉儿,不出意外,上官婉儿面色有些不豫,武后不由轻笑,上官婉儿才提拔起个重臣,转眼又要放去地方,她有微词,是正常的,只不过,武后没有看见,她转头之后,上官婉儿的面上立时便春风化雨。

    “臣附议,蒲州正需能员,乔侍郎才干超凡,得此用武之地,正可大展宏图,为朝廷建功”殿中监李峤第一个出来赞同,带起大批朝臣支持。

    他的意图也不难猜度,同为二张兄弟的爪牙,春官侍郎宋之问作为让渡给权策利益的一部分,不得不活蹦乱跳的病休,让贡举郎中蔺谷主持春闱,本想着休息一段,过了春闱,便可回归,岂料半路杀出了个乔知之,将春官侍郎的位子给占了,令局面十分尴尬,病休有变成病退的可能。

    现在,有机会将乔知之弄出中枢,不强力支持,更待何时

    “嗯,既如此,朕准了”武后也看穿了其中关节,摆手准奏。

    “臣,领旨”乔知之出朝班,躬身领旨,上官婉儿提携,狄仁杰保举,二张兄弟力挺,他身上的政治光谱五光十色,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对此事不发一言的权右相,才是自己真正的恩主。

    当夜,神都苑突地传来一声凄厉叫声。

    相王侧妃柳氏,悬梁自缢。

    。



第716章 花谢花飞(一)
    神都,谷水,碧血坞。

    春和景明,天暖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芙蕖怀胎已有七月余,大腹便便。

    武后大抵不会想到,她一时动念,爱屋及乌,加恩赐给芙蕖养胎的这处皇家庄园,会成为权策的烦恼。

    作为芙蕖腹中孩儿的,他自是要善尽责任,悉心陪伴呵护,但作为云曦的丈夫权衡的父亲,他也是责无旁贷,要抚慰要教养,他有名有份的一妻一妾,定是要分身兼顾的,一时间,每日里跨越谷水和洛水两条神都内河,奔波两地,便成了权策生活的主流。

    若是白日里在碧血坞照料芙蕖,晚间便返回新安县公府或晨光苑陪伴云曦,若是白日里在新安县公府或晨光苑,晚间便到碧血坞就寝,竭尽全力不让她们两人感受到冷落。

    平日里,还要抽着时间,去太平公主府千金公主府思恭坊上官婉儿和谢瑶环的居所走动往来,也是颇为忙碌。

    好在眼下朝局运转,一如预期,政务都是琐屑小节,大可丢给下属党羽去完成,他只须动动嘴皮子,做甩手掌柜便可。

    权策如今手挽重权,经春节期间的一系列变故,他不动声色,威势地位稳稳攀升,已然跃居梁王武三思之上,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渐渐地,宫中朝中,都察觉出了其中规律。

    权策的政治大管家,尚书省右司郎中王之贲,府中书房掌事的姚佾,还有管领近身护卫事宜的花奴,这三人,便是权策所在的风向标。

    王之贲所在,便是权策处置公务所在,朝官可前往面见,姚佾所在,便较为隐秘,非亲信中人不宜搅扰,而花奴所在,大抵便是权策下榻之处。

    经由有心人一番杂七杂八的观察分析,权策对自家妻妾的良苦用心,在神都朝野坊间传扬开来,赢得盛赞,尤其是永丰里的勾栏画舫,纷纷以如意郎君相称,出身于此的芙蕖,更是人人称羡。

    时近春闱,神都遍地都是斓衫大头巾的赶考士子,有个吹捧权贵的机会,哪里能容得放过,纷纷挥动如椽巨笔,吟诗作赋称颂,同乡也好,同好也罢,文会雅集之上,若是不吟哦两句权右相伉俪,那便无颜见人,落了下乘。

    值得一提的是,写成俗讲话本儿的更多,权策正妻是突厥贵女,妾室是勾栏清官人出身,家国之敌,身份鸿沟,结合成缘,各有曲折,这等素材,正满足了文人的猎奇之心,面世之后,惹得争相传抄,很是成就了不少有歪才的不良文人。

    “夫君,芙蕖搬回府中去,可好”

    后院一处八角亭中,天高云淡,流水潺潺,小桥曲径环绕,花香扑鼻,安置一席软榻,一方矮几,一个金兽香炉,心爱的夫君陪坐在旁,为自己揉按酸胀的大腿,腹中还有将面世的孩儿,芙蕖斜靠在两重软枕上,幸福得几乎要窒息了去,她本不是骄纵的性子,没有争宠之心,更不舍权策奔波劳苦,伸出胖乎乎的玉手,牵着权策的衣袖晃了晃,有几分可怜。

    “呵呵”权策没有抬头,轻笑两声,手上的动作也不停,“莫要听外头那些闲言碎语,此处乃是陛下所赐,你又喜欢,便安生养着便是,不必折腾”

    “可是,夫君公务辛劳,还要操心家务,奴奴,心疼呢”芙蕖声调中带上了哭腔,双手捧着权策的脸颊,珠泪盈盈。

    “不哭不哭”权策并不慌乱,芙蕖有孕以来,情绪敏感了许多,时不时就会掉眼泪,他已经有了经验,盘膝坐上了软榻,将芙蕖小心地抱在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柔声道,“芙蕖,做母亲很难,怀胎十月,哀哀劬劳,你都能默默承受,做得很好,夫君是做父亲的,也有做父亲应该承担的责任,我们都尽职尽责,孩儿才能平安,茁壮”

    芙蕖用力地点点头,眼泪花依旧在眼眶中闪着,脸上却绽放了灿烂的笑容。

    权策低头附耳,像是分享秘密一般,轻声道,“夫君告诉你,所谓的治政公务,一点都不辛劳,只是指手画脚,支使人做事,偶尔打打官腔就行了,呵呵呵”

    “咯咯咯……”芙蕖双臂用力,抱着权策,将头埋在他怀中,笑声闷闷的,却难掩清脆。

    假山重重,不远处的小径上,义阳公主眼圈一红,用锦帕擦拭了下,没有上去,转头去了后厨,不光是权策在几处府邸来回奔波,她这个做婆母的,也是牵肠挂肚,颇为劳累。

    听得长子一席话,触动不已,骨肉天伦,付出和疼爱,从来都不当有计较的,长子幼时,她尽责尚不如高安,此时能多弥补些,也是福缘。

    日头西斜,到了黄昏,权策陪着义阳公主和芙蕖用晚膳,芙蕖胃口大好,义阳公主也是开怀,一餐饭食,没有肉味,尽是欢声笑语。

    “母亲,夫君,慢着些”芙蕖摇着手,送别两人,突地想着明晚夫君在自己这里就寝,她似是当做些准备。

    耳边回响着蒯老御医的交代,说是到了这个月份,可不禁房事,但要多加温存小心,脸颊如同火烧,红艳艳一片。

    权策回到府中,先逗弄了会儿权衡,一岁多的男娃,膳心,白嫩敦实得紧,脸颊肉乎乎的,某个角度上看,竟是方形的,惹得权策一度担心他营养过剩,请了御医来瞧,却说蓝田侯身子健壮,小儿胖些,大了便不显,却是一场虚惊。

    他已然认人了,往日那般偏爱年长妇人,年轻男子的坏毛病,也减轻了许多,识得的人,都可以抱着他四处转悠,是个欢脱爱笑的性子,甚少啼哭,他的祖父权毅,每每抱上了,便整日整日不撒手。

    洗浴更衣之后,权策去了书房。

    “主人,崇行郎君和王少尹传了话来,派遣往各地巡察的人都已经备好,请示您可有交代”姚佾团身缩在权策腿上,喁喁私语。

    “原则夺职,留任例外”权策冷声道,趁着山南道和河东道两处官场地震的余威,定要将通商府梳理一遍,将整合之时妥协留用的一批地方主官,秋风扫落叶,全数更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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