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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偌大朝廷,文武百官,公卿贵人,食朝廷俸禄,享世代尊荣,若都能诚心正意,各尽其责,对策,永远比阻碍更多”

    “臣……”权策点了名,他的岳父,地官侍郎兼太府寺卿姚崇,当即出列,要力挺一波。

    却不料,有饶动作比他更快,嗓门儿也比他更大。

    “权相爷所言,实为至理,臣万分赞同”地官尚书王同皎,似是受到了极大的触动,伏倒在地,语声切切,“臣久在中枢,目见耳闻,积弊重重,究其根源,不在事,不在财,而在于人,历览前贤,入诗入画,名垂青史之士,无不有铁肩担当,无不直面困窘,披荆斩棘,成就不世之功,而得大名永垂”

    “权相爷倡导古仁人之风,督促朝臣尽职履责,为陛下效忠尽力,正当其时,臣愿为一先锋,身体力行,自转运物资,支应前线而始,不惜肝胆涂地”

    “臣愿立下军令状,西塞不胜,转运不止,凯歌不奏,府库不竭,叛逆不灭,民生不乱”

    王同皎一席话气势雄浑,几乎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身上,将话死了。

    他面如冠玉,性行淑均,是个矜持文雅的美男子,少有这般慷慨激昂,而且,作为公认的安乐公主羽翼,这般大力度支持权策,而与自家同党韦巨源的弟弟韦爽作对,太过不寻常,惹得朝臣纷纷侧目。

    殊不知,太仆寺少卿韦爽此时心中叫苦不迭,他附和郑愔,反对西塞前线改变战略,完全是政治举动,没有丝毫实际考虑,所谓的民生灾殃,也是借口,百姓的苦难多了去了,即便没有转运,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了转运差遣,关注的人多了,地方上有所顾忌,日子搞不好反而好过一些。

    他得了兄长韦巨源的授意,要寻机会对付夏官尚书袁恕己,因由也得明白,是要追随安乐殿下,重回权相爷麾下,既是要投奔新主,自要有所动作,表明立场,显现能耐,袁恕己和他的夏官尚书之位,便是韦巨源预定下的投名状,要一并献与权相爷,以此谋得欢心,力图巩固地位。

    袁恕己附议支持武延基等饶决断,他自然要反对。

    哪晓得动手太早,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非但没有打击到袁恕己,反倒引火烧身,与权策对上了,大好良机,白白便宜了王同皎。

    韦爽牙关紧咬,心头骂翻了,权策他是不敢骂的,自己查探风向失误,办砸了兄长交代的差事,也是不愿承认的,只能将黑锅都扣在王同皎身上。

    这厮太过险恶,平日里处处显露风骨,以道德君子自居,闷着不开腔不出气,等到权策立场亮明,屁股摇得赛过风火轮,却是个逢迎谄媚的行家里手,马屁拍得迂回婉转震响。

    “臣等附议”权策亲自出面,王同皎倒戈呼应,自然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附议声浪。

    武后心明眼亮,当即抓住这个时机,站起身来,遥遥虚扶,“甚好,王卿家请起,权策乃朕至亲肱骨,朝堂首相,常有高屋建瓴之议,朕不以为异,然王卿家一秉公心,慨然立诺,更令朕动容”

    “朕有忠臣为腹心,有能臣为臂膀,大周下,何愁不能国泰民安,威震四海区区论钦陵叛逆,疥癣之疾,何足道哉”

    “陛下英明,陛下万岁”殿中朝臣,一同跪地山呼。

    “唔”武后施施然坐下,轻描淡写地叫起,下头的韦爽心急如焚,跃跃欲试想要出班,武后却不给他机会,“袁卿家,你既是支持此议,眼下物资军饷无忧,军械战马等用度,你还须善加安排,不容有失”

    “臣遵旨”袁恕己出列领命,丝毫不知道自己侥幸躲过了一个凶险的陷阱。

    然而,万物有轮回,只要有心,陷阱总会挖好的。

    韦爽的忐忑惊惶渐渐隐去,咧开个森然笑容,他想到了一桩事,他是太仆寺少卿,掌管下牧马,要想坑陷袁恕己,正是赐良机。

    韦爽觑得个空子,飞快出班,“袁尚书,持久作战,虽是魏王首倡,你却是率先呼应,为此不惜拂逆陛下,怎的事到临头,却没磷气,王尚书尚且立下军令状,你为军事正管部堂,竟没个头不成”

    他这般作态,前后反复,自相矛盾,更令朝臣一头雾水,这厮莫不是建言遭到驳斥,得了失心疯

    大概只有王同皎,与韦巨源兄弟名义上是同党,私底下明争暗斗了数年,约莫猜出了些韦爽的意图。

    袁恕己逼不得已,也当朝立下了军令状,若供应有差,愿以命相赎。

    韦爽满意得退回了朝班。

    “甚好,众爱卿勇于任事,朕心甚慰”武后开口,此事遂成定论,转而提起了华清宫修缮之事。

    事必躬亲,过问得极其细致,即便是最迟钝的朝臣,大概也意识到,武后有意在这骊山之上,长久驻跸。

    临近散朝,卫尉寺少卿郑愔,偷眼看了御座上侍立的上官婉儿一眼,见她神情安然,并无异样,心下稍宽,脊梁骨上的凉汗才干,心头已然想着另寻良机,好生表现一番,定要出个头彩。

    。




第869章 是佛是魔(八)
    朝中事务积压颇多,一直到午后时分,朝会才宣告散去。

    权策仍旧没能即时出宫,也没有会集宰相,商讨政务,而是留在了九龙殿,陪武后用午膳。

    事实上,自从权策接替狄仁杰,出任首辅宰相以来,政事堂集议,几乎已成了徒具虚名的摆设。

    他青睐的理政方式,是点对点的,并不侵夺下面宰相们的分掌领域,但他们想要对分掌职司之外的事务插口置喙,也是再无可能,至于全局擘画,更是想也休想。

    只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参议一些常务,重大要务向权策禀报,权策定夺之后,再由他们各自部署执校

    如此一来,宰相们的决策权上行,执行权下移,受到限制挤压,渐渐露出些尴尬的苗头。

    比如夏官尚书袁恕己,他在政事堂有同党豆卢钦望作为奥援,但分管军事的宰相,却是狄仁杰,权策不召集宰相会商政务,那么豆卢钦望并不能为他发声帮助,军政要务,只有狄仁杰和权策有话语权,袁恕己只有俯首听命而已。

    再比如,司法狱讼理刑诸事,宰相杨再思分掌,但不管是前任大理寺卿狄光远,还是新任大理寺卿薛崇胤,都不曾搭理他,有事直接面见权策,秋官衙门尚好,黄选上位未久,较为弱势,有些关节程序,还是一一走到的,但绵里藏针,常常将杨再思顶得吐血。

    至于御史台,杨再思就更是想都不会去想,御史大夫葛绘,不只是权策的心腹,还是武后欣赏提拔的,近来颇为低调,甚少在朝发声,更多隐在幕后,负责派系协调,但却无人敢觑了他,御史台职掌,又涉及吏治言路,最是幽深不可测,杨再思有自知之明,不去捅这马蜂窝。

    当然,权策革新政事堂,受创最惨重的,是内史宰相宗秦客,他分掌的,都是国史馆藏修书之类的案牍差事,两手空空,近乎透明。

    “相爷……”袁恕己在华清宫外,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山道岔路口守候,等着豆卢钦望的仪仗来到,便快步迎上前去。

    豆卢钦望抬起手,制止了他,“此间不是叙话之所,去我宅邸再”

    “呃……是”袁恕己在这次朝会中,虽没有什么东西失落,却感觉颇为别扭,想着向豆卢钦望请益,交谈几句,但豆卢钦望的反应,显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他密商。

    袁恕己随豆卢钦望来到他在骊山的府邸,是府邸,却寒酸得紧,只是一栋两进院儿,主子只有豆卢钦望一人,下人仆役,寥寥数人,颇为冷清。

    两厢在正堂落座,一个使唤婆子奉上浓稠的茶汤,便退了出去。

    这茶汤是炒茶出现之前的饮品,茶叶泡在油水中,加了各种香料和调味品,炖煮烹饪,滋味很是浓厚,比食用了烤全羊,还要油腻几分。

    炒茶出现后,以其香醇淡雅,沁人心脾,几乎极快的,便将茶汤逼出权贵的待客桌案,唯有豆卢钦望,坚持不饮炒茶,只喝茶汤,独树一帜,硬生生将茶汤由一个大众饮品,变成了他家的特色。

    袁恕己摸了摸桌案上的斑驳纹路,有些不忍,“相爷素来俭省,然而年岁毕竟不,自奉还须心谨慎,万万不可疏忽,眼下陛下有意在骊山常驻,来日方长,衣食住行,不宜再过于简陋,平白让人看轻了去”

    “唔,都是身外之物,本相不在意这些”豆卢钦望连连摆手,转身去了内室,拿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笺,“你且瞧瞧”

    袁恕己信手接过,信很长,字纸足有十几页,看笔迹,都是他的恩主,相王李旦亲笔所书。

    “与张易之联手”袁恕己的脸色有些发青,作为臣子,他对武后的面首,都颇为膈应,也难为李旦,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还与他同流合污的。

    “此人仗恃内宠,在朝中兜兜转转,志大才疏,性情偏激,刚愎自用,枉自生就一副好皮囊,几乎一无是处,他可信否”

    “眼下情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信他,还能如何”豆卢钦望吞咽了一口茶汤,却是食不知味,脸色僵硬难看,情绪颇为低落。

    袁恕己端起了茶汤,看到油汪汪的茶水,闻到刺鼻的香料味道,骤然恶心欲呕,将茶汤放了回去,闷声问道,“张易之可承诺了什么”

    “你还要承诺”豆卢钦望面露讥诮之色,也不知道是对着谁的。

    他没有回答,胜过回答,袁恕己面皮微红,晓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权利斗争,没有温良恭俭让,张易之拿了把柄,占据上风,不敲骨吸髓都是好的,还指望他拿出利益交换,那比上掉馅饼更梦幻的事情。

    “那巴陵王……”袁恕己话出口一半,自行收住,权利斗争,没有温良恭俭让,自然也不会有父子亲情,“罢了,联手便联手,张易之让我等作甚”

    豆卢钦望闭上了眼睛,良久才迟滞开口,“我等谋划,将孝和皇帝之死,归咎于太孙殿下……张易之则负责,将冯怀巳等饶奸谋,着落在安乐公主身上……”

    袁恕己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又猛地坐下,身躯一软,委顿成一团,脸上掠过一抹病态的潮红,“张易之,胃口倒不,殿下可曾想过,此事胜算几何即便此事能成,他可还有机会正位东宫”

    “倒也未必不能,只要相王殿下与张易之的关系,比平恩王李重福与张易之的关系更亲近”豆卢钦望摊了摊手,按住了袁恕己将要的话,带着些呵斥之意,“儿女姻亲,是世间最不稳固的联盟,何况区区侄女婿……”

    “殿下出此下策,也是情非得已,不保全自身,岂不是更没有机会正位东宫”

    袁恕己张口结舌半晌,无言以对。

    “莫要再多思多想,时至今日,有进无退”豆卢钦望似是在对袁恕己,又像是在努力服自己,“孝和皇帝丧仪只余下半月,李重俊在那之后,便要启程来长安,我等必须要在这段时间之内,将李重俊的罪名坐实……至少也要将火烧到他身上,让他无法离开神都”

    袁恕己看着豆卢钦望,觉得极为陌生。

    “相爷且吩咐便是,我等当如何行事”

    。



第870章 是佛是魔(九)
    长安,义阳公主府。

    权策在府中召见夏官尚书袁恕己地官尚书王同皎太仆寺少卿韦爽,以及卫尉寺少卿郑愔。

    他的动静,万众瞩目,顷刻间便传遍长安和骊山。

    前头三位,大抵都是与前线战事支应有干系的,权策召集合议,明定权责,督导执行,是题中应有之意。

    唯有有个奇怪的东西混了进来,让这次议事,多了些许趣味。

    卫尉寺少卿郑愔,闲职佐贰官,满口之乎者也的酸丁,掌管仪仗帐幕,与前线战事八竿子打不着,平日里激扬文字,发发牢骚也就罢了,偏要僭越身份,在朝堂上胡言乱语,妄议军务大政,险些坏了权相爷的大事。

    这次面见,恐怕是凶多吉少。

    朝中上下娇首以待,都以为郑愔要为自己的出格言辞付出代价。

    如他们所料,此次合议,确乎是关于前线转运保障的,划分出了相关衙署的任务细节。

    王同皎延续了他在朝堂上的亢奋表现,涉及军饷粮秣和民夫征发等相关事宜,一股脑揽下,毫无二话,在议事间中,他仍旧马屁满飞,夹带了大量的私货,近乎地表明了归附立场。

    “如此操作,甚是妥当……权相爷为国为民,文治武功,冠盖下,不愧为士林所仰,民心所向……”

    “……得权相爷教导,下官茅塞顿开……朝堂得权相爷为首揆,社稷之幸,苍生之幸……”

    “权相爷教训得极是,是下官思虑不周……同皎猥琐,在朝经年,尸位素餐,早该有上进之心,日后定当见贤思齐,以期能得权相爷才能心智之万一……”

    权策听得颇为不适,但没有制止他,适当时候,还含笑以对,表露期许。

    这是李裹儿那丫头玩儿累聊副作用,他作为接盘之人,只能忍着。

    她手底下的人像是树上的猢狲,她这棵高大强壮的乔木,变成一株柔软攀援的凌霄花之后,顿时失去依凭,惊慌失措之下,急于取得新主子的信赖,为自己谋求合适的定位和利益。

    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权策在心中自我开解。

    王同皎口沫横飞,将自己的文采发挥得淋漓尽致,才意犹未尽的收口。

    此后,便是袁恕己和韦爽的差事。

    这两人都对王同皎的突然转型难以接受,一向目下无尘,崖岸自高的谦谦君子,骤然谀词潮涌,就像是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突然倚着门,挥着香气四溢的锦帕,娇声喊“大爷来玩啊”一样。

    王同皎将氛围弄成这样,他们两人也多少受了些影响,合议差事的同时,少不得也顺手拍上几记马屁。

    然而,他们各有算盘,比不得王同皎目的单纯。

    “相爷,下官是佐贰官,按部就班,操持庶务尚可,承担不起重责,袁尚书在朝堂上信心十足,想必已有成算,下官愿尽心尽力,从旁襄助”

    韦爽肯做事,不肯担责。

    袁恕己脸色一片青黑,但又无法指摘,毕竟他是立下了军令状的,而且,他也别有打算。

    “相爷,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不劳您动问,下官日后再与韦少卿商议妥当,再向相爷详报”袁恕己使出一记拖字诀,将责任划分之事拖延下来,转而道,“相爷,下官以为,为保证铠甲军械战马等物合乎前线需求,应当派遣职官,前往西峪石谷城和沙州等地,实地查勘,以备万全”

    “哦”权策眼睛闪了闪,含笑道,“此事,倒是本相疏忽了,袁尚书有此深谋,一心为前线,是极好的,不知,袁尚书以为,何时派人前往最为合适”

    “暂缓旬日,与新一批物资转运,一同起行,将押阅差事,一并做了,可好”

    袁恕己摇头不迭,连声道,“相爷容禀,下官以为,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随新一批物资同去,则将耽搁第二批物资有的放矢,对前线士气,颇为不利,还请相爷明察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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