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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在天授年间之前,李家武家争锋,一方保女皇,一方保道统,有个人挤压在夹缝中,一路摔打,险象环生,下狱如同吃饭。

    武周革命之后,主轴未变,仍旧是李家和武家对垒,但却没有人再相信同族,沦为乱斗,因为大家,都看上了东宫那个位子。

    那个人就在这重重矛盾仇恨当中,四两拨千斤,游刃有余,他愈发得宠,愈发安全,地位也愈发高企,他们这些李家武家的近支子孙,死得却越来越多。

    杀到现在,李旦和他都还活着,却已经提不起勇气,再对空闲下来的双曜城多看一眼。

    那个人,就是权策,鲜血阴谋染成的宫殿朝堂,他是唯一自始至终的得利者。

    他醒悟了过来,却已经太晚。

    如今的权策,不是战战兢兢守在宫门前的亲府校尉,而是权倾天下的首辅宰相。

    武三思扪心自问,他不是权策的对手,哪怕权策现在仍是七品校尉,他似乎也无法兴起斗志,甚至想到要与权策过招,他心里最强烈的声音,就是体面退场。

    所以,他今日约见了相王李旦。

    同病相怜。

    李重俊虽已是太孙,但他们两人仍有登位储君的可能,也就是说,还是潜在的对手。

    然而,只要权策在,谁当储君,都不过是苍狗浮云,逃不掉任人摆布的命运。

    武三思相信,李旦也能够看清楚这一点。

    他们有捐弃前嫌,协衷一致的理由。

    即便不是为了个人利益,不为了储君之位,也要为了李武皇族,为了这大好的江山社稷,搏上一搏。

    三国相争,终归于晋,魏蜀吴的文臣武将,没有一人算得真英雄。

    龙椅上的人,姓李,姓武都好,若是纷争一世,繁华落幕,天下却改姓了权,他们这帮人,怕是死了,都没有脸面埋进祖坟。

    带着这股子悲壮的情绪,倒春寒的冷风拂面,武三思心头和眼里,却燃起了小火苗。

    “哐当”

    不自觉间,脚下急切了些,腿脚跟不上,武三思摔了个滚地葫芦,脸颊贴着地面滑行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因着这个插曲,他与李旦见面的时候,是坐在担架上的。

    脸上已经擦洗干净,但仍有几道青紫印记和血檩子。

    这样一副模样,再加上一脸的苦大仇深,十足惹人发噱。

    “相王兄,做了这许久的看客,不知可有高见”

    李旦花了些力气才没有笑喷出来,揉了揉额角,“梁王兄约我,我来了,你我见解,定有共通之处”

    武三思急不可耐,“如此甚好,相王兄,夏官侍郎王之贲正在全军安插领军卫有功人等,我听闻,人数众多,足有两千余人,上至都尉,下至小卒,都是沙场老兵,若能设法掌控,善加绸缪培育,假以时日,定可一改我等被动”

    李旦瞧着他挤眉弄眼,脸上的伤痕像是毛毛虫一样,动来动去,又有些憋不住要笑,这回忍不下,以手掩口,“咳咳咳……梁王兄,你说的,我也知晓,然而,这两千人,位分太低,培育起来,颇费心力资源,且旷日时久,远水不解近火……”

    “那依相王兄之见”武三思的意见被驳回,他并没有不悦,李旦如此反应,代表他也曾长期思考与权策为敌,他确认,不是一个人面对权策,如此,才可稍稍安心。

    李旦掰着手指,细细指画,“王之贲奏疏当中,还有两个议题,补充安东和安西两军不去说它……”

    “另有一个,是将北塞拓跋司余和赵与欢部抽调部分回来,他两人手下三万出塞,现在已膨胀至八万余,即便是抽调一半回来,都足可当两个军卫之用,这才是紧急可用之兵”

    武三思缓缓点了点头,“甚好……”

    李旦瞥了他一眼,苦笑着道,“梁王兄且慢欢喜,我等之病,在于乏人可用”

    武三思突然咧嘴笑了笑,“我有一人,定然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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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九百五十七章?美人迟暮(三十六)
    长安,义阳公主府。

    武后加恩,赐义阳公主府年礼,以彰亲厚。

    内侍们宣达了旨意,将东西放下。

    领头的,是个内侍太监,二品的衔头,放在朝中,也是个紫袍大员的位分,西塞立功归来的杨思勖,也才从神都苑宫监晋封到内侍太监,在宫中是极有体面的。

    此时,他却毫不顾忌地双膝跪地,额头触地,以奴仆自居,恭敬得无以复加。

    他身后,内侍们跟着跪了一地,口中念念有词恭贺新禧。

    义阳公主、驸马、权相爷、安戎郡主、嵩阳郡夫人、姚夫人、庐陵县公、天水公主、蓝田侯,一一点到,一一跪拜。

    连芙蕖怀中呼呼甜睡的渭水郡主权徽都没有落下。

    这些宫中奴仆以刁钻著称,最是擅长见风使舵,逢高踩低,他们的动静,是武后好恶偏向的晴雨表。

    这般虔敬拜贺,只在武后最钟爱的太平公主府出现过,不知何时何故,武后对义阳公主府的宠爱,竟然能与太平公主相提并论。

    “太监请起,新春佳节,有劳诸位内侍走一遭,府上略备了薄礼,还请笑纳”权竺上前搀扶那内侍太监起身,礼尚往来一下。

    权策负手站在义阳公主身边,并不出面,事实上,他也出面不了,义阳公主一直抓着他的手臂,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公爷言重了,老奴厚颜,沾沾府上的喜气”那太监笑眯眯地起身,也不推拒,收下了鼓鼓囊囊的喜封。

    内侍太监率众离去,义阳公主府的主子奴仆们,在门口面面相觑。

    “殿下,天色不早了,可用小的们将赐物收拾进府”大管家权祥上前请示。

    此时才过午时不久,但权祥说的,并没有错处。

    实在是,太多了。

    车队绵延,头在义阳公主府,尾巴也在义阳公主府,刚好饶了上林坊一圈,怕不有数百辆车,有点铺天盖地的架势,衣食用度,无所不包。

    这里头,大多数东西都是女眷的,权箩和权徽姑侄俩是大赢家,她们两人的东西,就占了一多半。

    但谁都知道,这些赐物和体面风光是怎么来的。

    就连赐物重女轻男,都有刻意的痕迹,显然是顺着权策的性情来的。

    “大郎,这是……”义阳公主仰着脸,有些慌乱。

    “母亲勿忧,陛下隆恩,受着便是,改日,孩儿奉母亲入宫谢恩”权策一脸轻松,柔声安抚。

    “权祥,将赐物打理一下,拟个清单出来,交到母亲手上”

    权祥得了分派,立时唤出大群童仆,有条不紊将赐物梳拢出来。

    “大郎,物件儿归属,陛下都有明旨,就依着这个,送到各处院子就好,我看不得这个……”义阳公主摇摇头,不愿再受一番刺激。

    “都依母亲”权策自是顺着她的心意。

    为了宽解她的心怀,插科打诨了一番,“孩儿还想着,将迟迟和如意的东西,都收在母亲手头,若是她们淘气,便不给她们,乖巧一日,便给一件,如此,可保她们乖巧到长成为止”

    “哼,大兄,如意听不懂,我可听着呢”权箩哪里是吃亏的,听得大兄算计,立时便跳了出来,虎着张俏生生的脸颊,瘪着嫣红的嘴巴,张牙舞爪,愤愤不平,“二兄和元光也有赐物,为何偏只收我们的”

    权竺闻言摇摇头,也插嘴过来打趣,“迟迟,我与元光的几件东西,即便母亲收了去,怕是装乖几日便都得了回来,哪里能有用处”

    权箩这下听懂了,原来两位兄长都瞧上了自己与侄女儿的赐物丰盈,眼睛滴溜溜转,扫了旁边看热闹的云曦三人一眼,登时得意起来。

    玉手叉着小蛮腰,神气活现,摇头晃脑,“嘿嘿,大兄尽管收便是,反正三位嫂嫂东西也不少,妹子隔三差五上门打个秋风,怕是谁也不能说出个不是来,哼”

    此话一出,包括权毅在内,众人齐齐笑出声来。

    义阳公主也忍俊不禁,拍了拍权策的胳膊,“我儿,迟迟自幼便是不吃亏的,机灵得很,你们还都宠着,现下可晓得厉害了”

    “母亲……”权箩扑到义阳公主怀中,拧着腰肢撒娇不依。

    小女儿态,娇俏可人,众人笑得更欢了。

    权策却毫无悔意,笑眯眯地看着权箩,老怀大慰。

    就是要这个性情才好,日后出了阁,才不会让某个混账小子欺负了去。

    说话的功夫,权徽醒了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悠长的哈欠,大眼睛四下里瞧,所见都是熟人,她也没有哭嚎,吧嗒吧嗒嘴,精神头还没有起来。

    眼前一黑,吓了权徽一跳。

    却是权箩跑了上来,手舞足蹈地道,“小如意,你父亲要抢咱们东西呢,快些哭一个给他瞧瞧”

    权徽才七个月大,哪里晓得大人的尔虞我诈,见小姑模样可爱,发出了“咯咯咯”的清脆笑声,张开幼嫩的双臂,要她抱。

    权箩受到了感染,将她抱在怀中,百般怜爱,姑侄俩鸡同鸭讲,笑声不断,早就将赐物抛到九霄云外了。

    回到书房,权策的笑容缓缓沉了下去。

    “绝地,除了咱们府上,可还有谁家得了陛下恩赏”

    绝地摇摇头,“据宫中消息,陛下赏赐,是临时起意,只点了义阳公主府”

    “太平公主府也没有”权策有些不愿相信。

    他机谋过人,只是近来局面愈发稳固,警觉性稍微差了一些,才没有立时领悟到武后的异样,这两日来,细细回味武后露骨言行,他得出个惊悚的结论。

    武后竟然想睡他

    他眼前飘过上官婉儿的面孔。

    她曾经问过,武后待他愈发亲密,时常肌肤相亲,且情绪常难自控,该如何应对

    彼时,他的回答是,他是武后永远不会得到的男人。

    两人在权势角斗场上相爱相杀,相互依存,相互扶助,又相互提防,相互斗争,他胜了,则武后没了权势滋养,荡然无存,武后胜了,他这个失败者,不会再入武后法眼。

    而今,权势的糨糊尚未见底,武后竟然掀翻了棋盘,在床榻上开辟了一条全新的战线。

    这种斗争,是权策完全陌生的领域。

    除了温柔乡,还有英雄冢。

    在这一局若是败落,则主动尽丧,前功尽弃。

    “是出自本心还是刻意设彀”

    权策面容渐渐冷酷下来,他不得不以最坏的恶意去思量。

    那么,此事与情爱无关,只是个香艳的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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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八章?美人迟暮(三十七)
    骊山,新罗使团驻地。

    卫国公、大理寺卿薛崇胤揉着鼻子,高坐在上位。

    下头,新罗王金理恭和他的使团中人,正似模似样地上演着一场升堂问案的戏码。

    薛崇胤是唯一的观众,时不时就会揉鼻子,有时候视线还会下意识地移开。

    由此看来,这场戏,演得并不怎生高明。

    然而,即便是观众身无可恋,甚至难以入目,但金理恭仍是唱念做打,异常卖力。

    “呔,你的笔迹,与这封密信完全契合,还有什么话好说”

    金理恭的嗓门拉出了破音,脸色泛起潮红,终于到了收尾阶段了。

    薛崇胤借着查案的幌子,不急不慢,变着法儿的折腾李重俊,今天搜检,明日抓人,后日便刑讯致死几人,大后日又传出些似是而非的谋反谣言,到太孙寝殿的树丛中掘地刨根,每天都有消息传出,在李重俊脸上抽耳光,啪啪不停。

    他耍弄得开心,乐在其中,金理恭却心惊肉跳,实在奉陪不起。

    他不愿新罗打上太孙党的烙印,也不愿与太孙结下死仇。

    毕竟人家是太孙储君,真若有一天正位九五,新罗承担不起后果。

    因此,金理恭以火上房的速度排查使团,飞快锁定了嫌疑人,找出了人证、物证,连动机都设定好了,迫不及待将天朝的大理寺卿请来,大戏上演。

    “说,你与崔弦有什么仇怨,为何要暗杀于她”金理恭厉声质问。

    下头跪着的,是金理恭的堂侄,王族近支中人,人证物证逼迫下,他百般无奈认了罪,“崔弦胡作非为,给新罗树敌招祸,王叔优柔寡断,迟迟不予以教训处置,再迁延下去,势必泥足深陷,难以脱身,小侄一腔忠耿,可昭日月”

    抑扬顿挫,中气十足,感情稍微弱了些,没有那种痛心疾首的感觉。

    薛崇胤在座椅上扭了扭屁股,换了个坐姿,在心里头百无聊赖的点评了一下,手指突地一跳,察觉到了异常。

    不管是真是假,金理恭的堂侄担下了罪名,在天朝宫禁刺杀宫女,必死无疑,金理恭也救不了他,他表现得过于镇定从容了。

    薛崇胤的眉头蹙了起来,眼睛闪了闪,招手换过亲随,交代了几句。

    “你,混账”金理恭的演技要比他侄子好上不只一筹,拍案而起,怒发冲冠,“这里是天朝中枢,岂容你肆意造次……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三番五次教导,以仁心治政抚民,崔弦虽有过错,还应详察究竟,厘清内情,岂可遽然杀戮”

    薛崇胤闭上了眼睛,只听不看。

    “你,是本王亲侄,亲眼看你长大,品行淑均,天资聪颖,是我族中英才,然,鲁莽草率,犯下如此大罪,天理难容,王叔,也护你不得……”金理恭甩了甩眼角的泪水,悲痛欲绝,“左右,将他带下去,密室白绫赐死,留个全尸,保全了体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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