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似乎,欠的有些太多了。

    权策晃晃头,抛开这些芜杂的头绪,继续自己的阴暗角色,“……但是,都不够完整,陛下启用相王,是有意立他为储”

    权策说完,着意打量薛家兄弟的表情。

    意外的是,他们只是恍然了一下,便没有了后续,就连一旁默默站着的花奴,也是从容淡定,没有丝毫紧张情绪流露出来。

    薛崇简还兴致勃勃地补了一句,“原来如此,怪不得李重俊如此急迫,让武延基在焰火军折腾,又算计着侵吞安西军的老兵,原来是铺垫着与相王较劲,这下有好戏看了”

    权策皱了皱眉,摇摇头,也怪不得他们。

    武周革命以来,争斗剧烈,皇嗣、太子、皇太孙,你方唱罢我登场,垮台的垮台,丧命的丧命,以至于朝野不会将储位看得太重,更不认为现在的储君就必然能顺利登基。

    权策屈指敲了敲桌案,加重了语气,沉声道,“你们想差了,我说的储君,是真正的储君,是陛下别无选择的储君”

    薛家兄弟呆了呆,薛崇胤面色阴沉下来,渐渐铁青,薛崇简大惊失色,一蹦而起,扑到权策身前,抓着他的胳膊,满面惶急,“大兄,这是何意相王能登基称帝”

    权策缓缓点了点头。

    “大兄,该如何是好母亲,母亲岂不是要……”薛崇胤方寸大乱,原地转起了圈圈,如同一头困兽。

    薛崇简仍是满含希冀地看着权策,“大兄,您一定有办法的,我们当做些什么,可以阻止相王登位”

    权策嘴唇动了动,轻叹口气,“这世上,陛下只有相王一个儿子,要让她改变主意,千难万难……”

    权策伸手,在他们兄弟两人和自己之间画了个圈,“你们已经大了,也是男子汉了,此间三个男人,都是你母亲的倚仗,对她而言,你们无可替代,有些事,我不便做,你们更为恰当……”

    “大兄吩咐”兄弟二人登时精神百倍。

    “此事有两端,须协同用力,以观收效,一端在陛下,一端在你们母亲……”

    “我负责陛下一端,设法周旋,暗助李重俊,祛除相王登位之机,此事只能尽人事,无法断定能成……”

    “……你们两人,负责你们母亲一端,思虑周全,设法与她牵绊,让她不生死志,此事,断无退路,务求必成”

    权策声调缓缓,带着丝丝哀愁,并无往日发号施令的威严。

    他对面,薛家兄弟的泪珠已经穿成了串。

    “大兄,崇胤不孝……”薛崇胤泣不成声,呜咽自责。

    他对太平公主是有怨气的,薛绍去后,太平公主放浪形骸,薛崇胤便不愿回府,有段时日紧跟在权策屁股后头,常常宿在义阳公主府,便有这个因由,后头又常在军中,母子甚少见面,较为疏远淡薄,此时回想起来,悲从中来。

    “呜呜……”相比之下,薛崇简情感更要外露,大声嚎啕起来。

    他长成的时候,太平公主已经从了权策,性情大变,待薛崇简和薛嫘两人温柔爱怜,谆谆教诲,比薛崇胤享受了更多的母爱。

    “哭,只准哭这一会儿,也只准在我这里哭,出了这个门,要有男儿骨气,也要有男儿气度,为你们母亲撑起一片天”

    权策拍了拍他们的肩头,起身站在了窗边。

    他们两人不会知道,偌大太平公主府,已在光怪陆离之间,成为一个戏台。

    他们也要经历一场天人交战。

    shengtangpoxiao0

    。




第九百八十五章 弈者风度(四)
    华清宫,太孙寝殿。

    太孙李重俊端正坐着,阖着双目,拢着双手,仪态俨然。

    魏王武延基踩着满地的瓷器碎片进来,眼底的轻蔑一闪而逝。

    行事遇到阻力,打砸,招揽不顺,打砸,吃了闷亏,还是打砸。

    这太孙殿下,也就这点能耐了,窝里横的典型。

    若是打砸能解决问题,他怕是早已不用窝在这华清宫最深处,而是在中央的九龙殿、飞霜殿游刃有余了。

    “太孙殿下,您传召臣,有何吩咐”武延基眼观鼻鼻观心,微微躬身。

    “魏王来了啊,入座吧”李重俊抬了抬眼皮,小幅度的摆了摆手,淡淡地道,“你那边儿,可顺利么”

    “是,谢殿下赐座”武延基心头好笑,言行上头,却越发毕恭毕敬,“焰火军,野性难驯,臣调换将佐职官,却难改其内部积习,演练值守,都有一定之规,按部就班,无法动摇,新任的军官,不能发挥效用……”

    “因此,臣动作许久,仍只能突然改变外在,难以触动内里,要想真正掌控此军,怕还是应寄希望在扩编的良机之上”

    李重俊面上肉眼可见地泛起浓重的怒意,仿佛要烧起来一般,强行咽下一口恶气,追问道,“有困难,也是正常,毕竟是权相爷的私家军嘛……安西军那边的老兵,拉拢得怎样了”

    “殿下洪福齐天,有您指派的人手相助,一切顺遂,这三千余人,都是百战老卒,对付南衙的府兵,以一当十,不在话下”武延基做出振奋模样,不动声色又捅了一记李重俊的肺管子,“只要能顺利将他们扩编到焰火军中,臣能保证,可在最短时间内,掌握焰火军大局”

    “咚……”

    “嗷……”

    没有出乎武延基意料,李重俊像是火烧了屁股一样,一跃而起,四处踅摸,却找不见易摔易碎的物事,重重一拳锤在了花梨木的桌案上,桌案没有如何,他自己却捧着手腕,疼得蹦了起来。

    李重俊的怒火在剧痛之下,更是难以按捺,再维持不住仙风道骨,暴跳如雷,将一直以来积郁的腌臜气,一股脑儿宣泄了出来。

    “扩编焰火军和虞山军,事涉枢机要害,怎能全权委诸一人我为储君,身上无权无职,却去启用皇族长辈,赋予重权,朝秦暮楚,是何心肠”

    “赵祥也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账东西,我堂堂太孙,给他低声下气写信拉拢,好几日了,连个回音都没有,简直是悖逆不忠,猖狂自大,目无尊上,待有一日犯在我手中,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有裴光庭,身为太子宾客,百无一能,与他那阵前投敌的兄长一般,猥琐无用,让他举荐个文武师傅,却迟迟不得进展,天下之大,竟无忠贞贤臣乎”

    ……

    武延基跟着站起,低垂着头颅,袖手躬身,静静听着,哂然无语。

    “魏王,事到如今,你我一体,共损共荣,可有妙计,可解困局”李重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伸长了手臂,用食指指着武延基的鼻尖,居高临下地向他问计。

    武延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突地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敌营细作,而是在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殿下,解铃还须系铃人,您就住在华清宫中,有地利之便,还是应当多多向九龙殿走动,彰显存在,明晰陛下心意,也好早作应对”

    “另外,相王复出,权相爷也未必乐见,何不试探着接触一二,若能达成共识,或可能翻转局面”

    “权相爷嘿嘿”李重俊冷笑两声,“怕是魏王心思活泛起来了,想要早日跳船吧”

    武延基心下叹气,不得不将忠臣演绎到底,跪倒在地,四肢匍匐,言辞切切,“殿下,此一时彼一时,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当此风向紊乱之际,宁愿四方结友,不可顽固树敌,还请殿下暂息雷霆,三思而后行”

    李重俊盯着他的后背看了好一会儿,眉头微微挑了挑,露出些得意的神情来,享受了良久,才快步向前,将他扶起,“魏王所言恳切,是我多疑了,只是如魏王方才提及,风向紊乱,乱云飞渡,悖逆之徒层出不穷,我一时为肝火蒙蔽,言语失据,还请魏王莫要介怀”

    “臣不敢”武延基心头大骂李重俊不当人子,面上感激涕零。

    李重俊点点头,沉吟半晌,突地发问,“我真的应当多往九龙殿走动”

    武延基正色道,“殿下早该如此,殿下失了怙恃,唯有陛下可资倚仗,无论陛下心意如何,祖孙之情,万万不可淡漠下去……”

    “陛下身边女官内侍,也该妥当打点,只须对景时候,多晓得一些提示消息,事半功倍”

    李重俊眼中冒出精光,拳掌相交,有些兴奋,“这话说得极是,上官婉儿对谁都是那副模样,瞧着亲近,实则不好接近,听闻陛下驾前,有个新近投了缘法的女官,叫什么徐慧的,才得用不久,立足未稳,也正是需要助力的时节,与他多家联络,岂非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李重俊来回踱步,越说越是来劲儿,笑成了一朵花。

    武延基在侧后站着听,听到徐慧的名号,脸颊就抽搐了一下。

    陛下跟前得用的,会立足未稳,与你各取所需真是好胆魄,好想法。

    “殿下,大处着眼固然必要,还是应从小处着手……”武延基不得不提点两句,倒不是出自真心,只是怕李重进转过头碰了壁,又怪在他的头上,岂不冤枉

    “魏王不必多言,我这便去九龙殿,求见皇祖母,你自便吧”

    李重俊哪里有耐心听他规劝,早已经忍耐不住,脚下生风,兴冲冲地飞快离去。

    “吁……”武延基长出一口气,掸掸衣袖,负手离去。

    九龙殿前。

    “殿下请回,陛下正在待客,无暇召见”门前的内侍无情地拦住了李重俊的去路。

    李重俊兜头被浇了凉水,眉头一拧,硬邦邦地问道,“谁在里头”

    那内侍低眉顺眼,缄口不言。

    李重俊清了清嗓门,自袖中取出个玉器,大喇喇递了过去,“还请内侍告知一二”

    那内侍往后倒退了好几步,都快要哭出来了,连连摆手,免费将消息奉上,“殿下莫要害我,豫王殿下将要返回藩地,正在殿中陛辞”

    “又是豫王”李重俊气息一滞,念头登时不通达了。

    shengtangpoxiao0

    。



第九百八十六章 美人迟暮(五)
    华清宫,九龙殿。

    豫王李素节向武后辞行,请求明日返回渑池藩地。

    “你已经多年未曾回京,骨肉生离,朕心不忍,多待些时日,叙叙亲情,也是可以的,何必急着回去”武后意外地流露出挽留之意,“若是在义阳公主府上暂居,多有不便,朕可赐予你府邸,住上十天半月,再言归期不迟”

    “母皇拳拳慈心,儿臣感念五内,然而,朝廷毕竟有法度,藩王入京,不可久驻,儿臣不愿因私情而损公义”李素节双膝跪地,并没有接受武后的好意,但也没有像以往那般,言辞极其简略,而是有感而发,多说了几句,“儿臣此行,亲见陛下恩重如山,两位姐姐阖家安康欢快,妇孺皆得显爵,大郎更蒙简拔,出将入相,宰执天下……”

    “儿臣……感激万分,只恨文不成武不就,不能为母皇驱驰,愿在藩地,茹素吃斋,抄经念佛,为母皇祈福,以报母皇恩情之万一”

    “儿臣拙于口舌,词不达意,拳拳孺慕之心,还望母皇体察……”

    李素节起初还有些滞涩,到后头,便顺畅了许多,言语平实,动情处,却是一度哽咽。

    “你呀……”武后轻叹一声,摆摆手,让内侍将他搀扶起来,“到底是亲舅甥俩,晓得知恩,懂得情义,这一点,与权策一般无二,他有今日,朕的简拔算不得什么,都是他自己有能耐,也争气……”

    武后说到此处,沉默下来,出了会儿神,才又幽幽道,“你既是坚持要走,朕也不强留你,李璟是个好孩子,谦冲自守,实心任事,不是个浮夸的,朕都看在眼里,自会有所关照,你不必记挂”

    “李璟已经爵至国公,官至大将军,再多的福分,非他能承受,他不比大郎,行事刻板,照章行事则可,稍有生发延展,便无力应对,难免误事,不能担当大任,请母皇明察”

    李素节第二次拒绝了武后的好意,虽言辞诚恳,说的也是实在话,仍是令武后颇为不悦。

    不只是武后,她身后侍立的上官婉儿和徐慧,也都表情各异。

    上官婉儿是含笑嘉许,李素节的回绝,会让武后不悦一时,但会留下极好的印象,对于李璟,有莫大的益处。

    徐慧则不同,她才不管对谁有利,对谁不利,只是单纯的好奇心又犯了,眨巴着明亮的双眸,看着衣着素淡,动静平和的李素节,没有所谓的贵气和气派,不像是当朝一品的皇族亲王,反倒像是个普通的地主员外。

    “咭儿”徐慧在心头怪笑了一声,却是思绪又跳脱到了旁的地方,武后与李素节这一对宗法上的母子,做儿子的李素节,瞧着比武后还要苍老些许。

    “罢了,罢了”武后摇摇手,眼中阴霾一闪而逝,本想着直接将李素节斥退,但又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素节,你说实话,如此匆忙地请辞回藩地,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权策的意思”

    话一问出,殿中的轻松气氛一扫而空。

    武后身子向前倾了倾,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李素节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母皇容禀,儿臣此举,纯是自己的想法……”

    “你就没有与权策商议过”武后咄咄逼问。

    李素节脱口回答,“儿臣询问过大郎的意见,大郎是反对的……”

    “为何”

    “大郎说,儿臣本意是不给母皇添麻烦,但在母皇看来,恐怕是儿臣离心,自外于母皇,反倒引得母皇介怀……”

    武后身子向后靠了靠,面上闪过一丝柔光,“你为何没有听从权策的劝说”

    “儿臣以为,儿臣素来不起眼,母皇应当不会多心……且,儿臣久在藩地,疏懒交际,不适应中枢往来,生恐不慎之下,给大郎招来祸患,故而,故而一意孤行”

    李素节一口气急促说完,身子一软,趴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呵呵,哈哈哈”武后轻笑到大笑,一边笑,一边站起身,亲自将李素节搀扶了起来。

    她相信李素节说的话,因为她听到了个熟悉的词汇。

    “中枢臣僚,四方封疆,自外于天后,则是自绝于天下”

    那时候,她还没有登上皇位,一再磋磨拷问权策,曾有一次,她逼问人心,权策做此回答。
1...360361362363364...37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