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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山雾藏百魅
景霄夫妇十分无奈,又深知以女儿脾气,此刻越是安慰越是糟糕,惟有给她些清静时光,让她把脾气发完才可于是吩咐了丫环们好生伺候小姐后,景霄夫妇就此离去
每逢岁末年初,真人们都十分忙碌,光是各脉之间的迎来送往,贺岁致意已很麻烦,而与其它门派间的礼尚往来,则更为繁重好在道德宗门墙广大,弟子众多,送礼递信不愁没人八脉真人又个个身份尊崇,哪一个都可应对得别派掌门,如此分担,繁文缛节上的负担,也就不显得多重了
正月二十日,景霄真人夫妇要前往云中居一行,特意来问张殷殷要不要同去不出景霄所料,此时张殷殷脾气尚未理顺,果然一口回绝景霄真人也不勉强,携了黄星蓝,又带上八名弟子,有前导,有后拥,有背剑,有捧香,架子排场摆足,浩浩荡荡地前往云中居去了
云中居地处蜀地西南,建于雪山之巅,下临涛涛大江此地山绝高,谷奇深,大河纵横,雀鸟难渡,了无人烟
两宗相距甚遥,路途多有艰难,纵是景霄真人道行深湛,又有众多法器协助驭风而行,这一来一往,少说也得半月功夫何况他为了不堕颜面威风,摆足了派头,这行得就更加慢了
景霄真人前脚刚一离峰,张殷殷后脚就出了房间她先是跑到景霄真人居处,将房中丫环统统轰出院外,然后开始翻箱倒柜,细细搜找起来道德宗内素来太平,暗袭偷盗之事,也是自纪若尘上山后才有就算真有宵小之辈,又哪有胆子敢摸进景霄真人居处去?景霄真人居处自然是有些机关的,不过那些机关最多也就防防寻常弟子,当然不会防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张殷殷没费多大事儿,就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随即贴身放好,然后草草收拾了一下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就将丫环们叫了进来,吩咐她们将一切复归原样,若有半分差了,定要打断双腿,然后就扬长而去
夜幕初垂,蟾月甫升张殷殷已然吃饱,又服下了几粒宁心定神的丹药,可那一颗玲珑剔透的心仍然跳个不停,忐忑不安她索性又叫来一瓶烈酒,一口气灌了大半瓶下去,转眼间红晕上脸,周身火热,紧张的心情倒是宁定下来不少
她看看天色已晚,终于一咬牙,披衣冲出院门
“殷殷!”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呼唤,声音虽不响亮,只是张殷殷正心神激荡,当下也被吓了一跳她回首一望,见院门外一株古树下,正立着明云两人虽同为太璇宫门下,但平时各自忙碌,也有好一段时间未见此时明云虽然立在暗处,然而凌厉锐气透体而出,整个人宛如一把出鞘利剑,剑气似是将树下阴影也给映亮了一般
张殷殷见了,即知明云道行日深,此时真元满而外溢,才有这等异象,正是三清真诀修为行将突破的征兆可惜,此刻她对明云道行进境毫无兴趣,长出一口气,平复一下心绪,不耐地道:“明云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倒吓了我一跳!”
明云皱眉道:“殷殷,景霄师祖不在,你怎么偷喝了那么多的酒?你看你,好大的酒气,就不怕师祖回来责罚吗?”
“我们修道之人,喝这么一点酒,不会眩晕,不会乱性,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张殷殷不以为然,撇嘴说道看着明云颇不赞同的神情,张殷殷正打算就此道别,但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珠一转,又道:“对了,明云师兄,爹走之前交待我办一件事我一个人怕办不来,你这就随我一起去!”
明云一怔,暗忖能交给张殷殷办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大事,何以还要自己跟去?再说岁考刚过,太璇峰上又能有什么事了?他今晚来到这里,本是另有话要说,当下犹豫一下,方道:“殷殷,其实我……”
张殷殷心中另行有事,黛眉一皱,不耐烦地道:“有什么事回头再说,你现在先跟我来!”
她当先向太璇宫东角奔去,全未注意到明云欲言而又止
片刻之后,张殷殷已奔到太璇宫东边尽处的一座清冷偏殿之前明云当下吃了一惊,忙上前叫住张殷殷,道:“镇心殿可是我宗禁地,不能再往前了!”
张殷殷不理明云,径直向镇心殿冲去,将到殿前之际,空中忽然两道雷光闪过,而后两柄古铖凭空出现,在她面前交错,拦住了去路
直至此时,两名身披黑色重铠的甲士身影才自黑暗中浮出其中一名甲士道:“殷殷小姐,此地乃我宗禁地,非有真人之命,任何人不得擅入,殷殷小姐请回!”
张殷殷哼了一声,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递与甲士,冷冷说道:“这是我爹的令符,见符如本人亲临他临行前嘱我入镇心殿办事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两名甲士面面相觑,实在难以相信景霄真人竟会将入镇心殿这等大事交与素来蛮横的张殷殷,这简直是形同儿戏可是玉牌又的的确确是景霄真人信物玉牌可以仿制,然则玉牌上景霄真人印下的真元气息却是仿冒不来的
此时一名甲士问道:“敢问殷殷小姐,景霄真人嘱你入镇心殿,却是所为何事?”
张殷殷冷笑一声,道:“爹让我入镇心殿,自然是有天大的机密事你这一句话,怕是问得不太恰当了”
那甲士黑脸透紫,登时说不出话来张殷殷所言没错,这一句话本就不是他该问的可是若要就这样放张殷殷入殿,总是有些不妥
张殷殷也不急,只是指了指当空明月,淡然道:“距离爹交待的事还有一刻时光,你们看着办若说爹的令符还不够份量,不能让你们放我入内的话,那也好说等爹回来,你们且自行去向爹分说!”
两位甲士自幼修道,历今已有五十余年,功行深湛,如此才会被委派来看守镇心殿这等重地只是他们从未出过道德宗,人情世故上却是不大灵光的何况景霄真人非以气度过人著称,涉及镇心殿的又必无小事,如果真的耽误了,这罪名非小两名甲士见明云与张殷殷一同前来,又自多信了三分明云年纪虽轻,但隐然是太璇峰年轻一代最杰出弟子,办事沉稳,深得景霄真人喜爱,可与那张殷殷全然不同
两位甲士看了看月色,终于让开了殿门张殷殷哼了一声,向明云道:“明云师兄,你且守在这里,在我出来之前,非是八脉真人亲临,谁也不许入内!”
明云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实在放心不下她,皱眉道:“殷殷,我随你一起进去”
张殷殷摇了摇头,道:“这可非是儿戏!爹只命我一人进去,你且在这里等着”
说罢,张殷殷来到殿门前,从怀中取出一把青铜古匙,打开了殿门上的铜锁,步入殿内,又反手又将殿门关上
看到张殷殷打开殿门上的铜锁,两名甲士都松了一口气这锁绝非凡锁,名为断岳乾坤锁,水火不侵,刀剑难断,天地间仅有一把锁匙开得张殷殷既然拿得出锁匙,所言自然是真
镇心殿中阴风不断,阵阵潮气扑面而来,与殿外似是浑然两个世界殿中空荡荡的,无桌无几,只一片青石殿面说来奇怪,虽然殿中看上去年久失修,破旧不堪,可是却极为整洁干净,片尘不染
张殷殷立在殿心,脸色渐渐发白,数丝秀发悄然飘起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几乎想径直掉头,奔出殿外她双拳紧握,银牙紧咬,两腿止不住发颤,好不容易压制下心中的恐惧,没有拔腿狂奔而去战栗片刻后,张殷殷终于明白了何以会如此害怕
殿中死气沉沉,不闻虫鸣,不见蛛网,了无半点生气这一座镇心殿,原是一处静极寂极的死地
张殷殷辨认了一下窗外月色,默背了几遍口诀,在心中计算方位已定,才一块一块青石踏了过去眨眼间她已在殿中转了三圈,共踏过一百零八块青石当她立在最后一块青石上时,一片灰雾涌过,殿中已空无一人
眩晕之后,张殷殷发现自己正立在一条甬道中央甬道可由数人并行,壁上生满了青苔这些青苔发出些微荧光,是这座甬道的惟一亮源甬道两端皆隐于黑暗之中,全然看不到尽头
张殷殷玉容惨淡,一颗心早已跳个不停她有心想以真火照明,可又怕火光会引来什么莫名的怪物,当下抽剑在手,又取出咒符,向着来时面向的甬道,一点一点地摸索前进
吼!
一声巨大兽吼突然自甬道尽头传来,声lang滚滚,如狂涛怒潮般沿着甬道奔腾而来吼声所到之处,四壁震动,石屑纷纷而下
张殷殷一时间只觉得吼声如雷电怒涛,震得双耳发聩,身子跃跃欲飘!她迅即低头弯腰,以剑支地,强顶着伴随兽吼而生的狂风但见她秀发狂舞,衣袂纷飞,一番挣扎,终勉强立在了原地,未被强风卷走
吼声转瞬即逝
只这片刻功夫,张殷殷冷汗已透重衫,这一吓显然不轻她立在原地,紧咬下唇,一时间犹豫不定,不知是要继续前进还是就此回头
可是她身后甬道也茫无尽头
张殷殷一咬牙,竟又举步向前行去
这一次才行出十余丈,甬道转过一个弯,前方豁然开朗,现出一个方圆十丈的大厅,大厅另一头立着一排铁栅,栅后则是间黑石砌成的囚室囚室中空荡荡的,无床无椅,只有一个女子背向甬道,立在石室中央
她青丝如瀑,随意披洒而下,着一袭白裙,全身上下寻不到一个饰物
然而那女子已不需任何饰物
她只是那么盈盈立着,阿娜身姿中,自有千般妩媚、万种风流悄然而生,扑面而至,不觉间已沁人腑脏她的发,她的肩,她的背,她的腿,无一不是美到了极处,就是衣裙上隐现的玲珑曲线,也令人的心随之跌宕起伏
张殷殷虽是女儿身,此时竟也看得呆了她只觉天地间仿如大雪初歇,万籁无声,万里雪原的中央,只立着这么一个女子
隐约间,似有声声鼓点响起张殷殷仔细分辨,才发觉那非是什么鼓音,而只是自己的心跳
悄然之间,那女子已转过身来,刹那风情,恰如大地回春,雪化而花开!
“你在找我吗?”那女子浅笑问道,其声如玉





尘缘 章十三 佳人 中
张殷殷口中干涩,一时间说不出话,好半天方道:“是的”
那女子一双如水双瞳盈盈生波,柔柔望着张殷殷,似是将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通透,这才展颜一笑,道:“好一个漂亮的小家伙看你小小年纪就敢只身深入这镇心殿,该不是悍不畏死,想来只是不识天高地厚罢了嗯,小家伙,你是哪位掌脉老道的心爱弟子或者宝贝女儿呢?瞒着你家长辈偷入禁地,出去后这责罚……可是不会小呢”
这一番话经这女子之口吐出,非但未能撩拨起张殷殷蛮横无理的大小姐脾气,反倒惹得张殷殷香腮带赤,神魂跌荡
张殷殷越看那女子,就越是心慌意乱,口干舌燥,不由得将目光偏向了一边她随即觉得失了气势,嘴上强道:“你不过是为我道德宗所擒的妖物,还敢如此胡说八道!我……我当然是奉命前来,怎么会是偷入禁地呢?”
可她嘴上虽硬,却终是未敢向那女子望上一眼
那女子浅声低笑,道:“沉不住气的小人儿!你既然偷入这镇心殿绝地,必是有所求的你想要什么,不妨道来听听”
她声音有如珠落玉盘,字字圆润柔腻,一下下敲打在张殷殷心底,似是触到了平素里完全不曾觉察到的痒处张殷殷只觉得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似乎都在发酸,飘飘荡荡的,浑无半点力气,禁不住面红耳赤,再无半分镇定
张殷殷呼吸急促,软绵绵有气无力地道:“我听说得道狐妖…...不,狐……都有特殊本领,可以驱策得天下男子……”
那女子听了,又是轻轻一笑,笑声细如发丝,直笑得张殷殷双腿发软,站立不稳,险些倒将下去那女子笑了几声,方柔声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那么抬起头来,看着我!”
张殷殷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迎上了那女子亮如晨星的双眸,刹那间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清明的神志骤然陷入混沌,什么都想不清楚了只觉一阵光影炸裂眼前,陆离变幻,绚丽迷乱
光影陆离之间,一身肃杀的他向自己走来,青衫上破损处处,血迹如洇,几成玄衫
此情此景,似白驹过隙,倏忽而逝
眨眼间,张殷殷便已回过神来,只觉周身发软,虚汗渐出,已无半点力气,几欲晕去
见得此景,那女子心下了然,禁不住幽幽一叹,道:“你天姿绝佳,心地又纯白如纸,本是个未经朝夕风霜寒露、不晓天下离恨情痴的可人儿可你如今心有牵挂,眉眼间又有一道隐约的怨气,想必那一颗心早已放在了另一人的身上既然你来向我求那驱策男子之道,当是想得偿相思了”
张殷殷当即满面飞红,啐了一声,道:“净是胡说,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我可不会去勾引男人,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了半天,终于低声叹道:“是有那么一个人,我做梦都想胜过他,哪怕一次也好然而他道行精进实在太快,若只凭三清真诀,我怕是永远也赢不了他了可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也要胜他一次!听说修行有道的狐都有不传秘术,可以驱策得天下男子,我想知道若以此术为凭依,可否胜得他一次”
那女子臻首轻摇,缓缓叹道:“小人儿,你涉世未深,怎知情这一字中的凶险?这天下男子,哪一个不是负心薄幸、冰冷无情之徒?你胜了他一次,却会输却一生与他,又是何苦?”
张殷殷似是一惊,想了半天,方强自辩道:“我可是修道之人,哪有什么情啊爱的我只是心中不服,定要寻些厉害手段胜他一次而已”
那女子又是一叹,也不说破,只是轻声道:“既然我刚才幻出的兽吼都吓不走你,想来你心意已决罢了,罢了反正自家姐妲己毁了前朝之后,我狐族惑乱天下之名已是逃不掉了,也不在于多这小小一次既然连天下都可乱得,胜得区区一个男子,又何足道哉?只是你想得我族驱策男子之术,这点诚意却还不够”
张殷殷咬着下唇,道:“要怎样诚意才算够?”
那女子淡然道:“我面前的栅栏是没锁的,你只需打开它,走到我面前即可”
张殷殷吃了一惊她再不懂天高地厚,也知道锁在镇心殿中的这只妖狐实有千年以上的道行,就是十个张殷殷,也能一口吞了这女子立在牢中始终不动一步,自然是被厉害手段禁制住了,自己若贸然走到她面前,岂不是羊入虎口?
就在张殷殷犹豫不决间,岁考时与纪若尘对阵那一幕突地浮现脑际纪若尘周身杀气弥散,步履淡定,持剑而来然则令她心惊的即非凛冽杀气,也非染血青衫,而是他那一双眼
那一双眼,淡然,漠然,虽然看到了张殷殷,却依旧无悲无喜,无牵无挂
那一双眼,却是令张殷殷刹那间心颤手软,险些握不住手中木剑
想到这里时,张殷殷心中莫名一动,竟自穿过大厅,拉开铁栅,立在了那女子面前
那女子叹息一声,未发一语,只是款款提起一双水葱玉手,抚上了张殷殷的脸她指尖其凉似冰,凝润如玉,游走于张殷殷的肌肤之上冰凉润滑的触感,让张殷殷感到说不出的舒服,恍惚间竟有些迷醉
不知何时,那女子已然收回了手,双目迷离,似是穿越千山万水,落在了不知名的远处许久,她才幽幽一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弟子?”
“张殷殷,家父张景霄,现下执掌太璇宫”
那女子黛眉微皱,道:“张景霄……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么个人物?”她旋即恍然,苦笑一下,道:“我却是笨了!我在这镇心殿中已立了五百多年,执掌太璇峰的真人早该换过几任了”
说罢,那女子又陷入沉思,似心中有无穷事未几,她朱唇开启,竟轻轻唱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她音声如玉,完全可称是人间天籁,这也就罢了这首前朝古词张殷殷也是听过的,词中本有赞叹之意,又暗许繁华盛世,可是这一阙歌在那女子唱来,却是千回而百转,哀婉欲绝,其间不知藏着几多苍桑,待唱到情浓,却已到最后一句,其声已飘渺而去,余音仍绕梁不绝
张殷殷早听得痴了
待得余音散尽,那女子方道:“殷殷,你天生丽质,底子是极好的若得我族秘术,假以时日,倾国倾城,自非难事可是到了那一日,你再难听到一句真话,得到一分真心绝世之姿,实乃取祸之道你且要记得我今日之言!若有一**心旌动摇了,便想想我此时的境遇,当可警醒”
说话间,囚室中忽然景致一变,原本一个宽敞整洁的囚室,刹那间变得阴森森的十分可怖囚室四壁俱是一方一方的巨岩砌成,色作黑褐那女子依旧白裙如雪,身后却多了九根美丽狐尾,呈扇形排开,被九根儿臂粗细的钢钉一一钉死在岩壁上!
钢钉入墙处,仍可见九道黑褐痕迹,顺墙蜿蜒而下
“这……”张殷殷一时无语,她这才明白,那女子为何会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转眼间囚室中已恢复原状,那女子绰约立着,美得不可方物她道:“殷殷,今后每隔七日,你须到镇心殿一次,我自会授你天狐秘术,教你驾驭人心之道”
张殷殷一惊,道:“每隔七日来一次?这怎么可能?我可是瞒着爹偷偷进来的”
那女子淡然一笑,道:“无妨你只要告之你父我将授你以术,谅他不会阻你入这镇心殿时辰不早,我先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张殷殷面前雾气喷涌,蒸腾弥漫,白茫茫一片待得雾气散尽之时,张殷殷已然立在镇心殿中央
她怔怔立着,心乱如麻,直至月色偏西,才轻叹一声,离了这清寂孤绝的镇心殿
这一年,张殷殷年方十六




尘缘 章十三 佳人 下
“若尘师兄!”一声呼唤从门外传来,惊起了正埋头苦读的纪若尘他看了看窗外,已是皓月高悬,清晖满天,心下暗自生奇,是谁会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
他推开房门,见庭院中立着一个翩翩佳公子,一身月白长衫,眉目如画,飘逸似仙如银月华,满泻其身,更衬得他冰肌雪骨,说不尽的风流端丽,道不出的倜傥潇洒,正是曾有一面之缘的尚秋水
纪若尘暗忖与尚秋水不过一面之缘,更何况相见之日,距此已一年有余,怎地他竟然自己跑上门来了?虽说上一次三人把酒相谈,言笑晏晏,宾主俱欢但是那种微妙不明的感觉着实让人有些不舒服,至今想来仍有如鲠在喉之感
纪若尘心中虽如是思忖,脸上却堆起笑容,热情招呼道:“原来是秋水师兄!来,快进来坐!今日秋水师兄怎么如此得闲,会来太常峰一游呢?”
尚秋水竟也不推辞,就此随着纪若尘进了书房
尚人还未站定,却将手腕一翻,一尊近二尺高的青花古瓷瓶已然在手他顺手将那瓷瓶往书桌上一放瓷瓶尚未启封,然而一股浓冽酒香已然泄出,异香扑鼻而来纪若尘闻来,只觉这酒香则香矣,味道却古怪之极,与那寻常美酒大有不同
瓷瓶一放置稳当,尚秋水即手扶瓷瓶,笑道:“我与若尘师兄不过是一面之缘,说来也是一年以前之事了今夜贸然携酒登门,若尘师兄一定在心中骂我冒失了”
纪若尘断断没想到尚秋水居然会开门见山地道破他心事,饶是他脸皮厚比铜墙,也禁不住微微一红可是他目光一触及尚秋水那剪水般的双瞳,春葱似的玉指,俊拔飘逸的身姿,当即觉得喉咙发干,浑身上下有如万蚁爬身,极不自在,恨不得立刻送客了事可是尚秋水乃是年轻弟子中的重要人物,自不能无故得罪,何况他登门拜访,并无分毫失礼之处,于情于理,纪若尘都无法寻故逐客
就在纪若尘念头数转之际,尚秋水已自动寻了把椅子,盈盈坐定,微笑道:“小弟今夜前来冒昧打扰若尘师兄,其实是有三件事这第一,就是恭贺若尘师兄进境神速,连夺四年魁首,若单论岁考战绩,已足与姬冰仙并列”
纪若尘忙谦道:“秋水师兄过誉了,岁考无非是个虚名,当不得真我听闻师兄今岁力压明云与李玄真,再夺榜首,这才是当真可喜可贺”
哪知尚秋水轻轻一笑,对纪若尘的夸奖竟然也不推辞,道:“压倒他们两个嘛,本就该是水到渠成之事,这当中的缘故,一会若尘师兄就会知道,此刻不妨暂放一边,先说第二件事原本若尘师兄拿个岁考第一,也断不会令我登门打扰只是我听闻若尘师兄今次岁考不假外物,血被寒衣,凌厉果决处如决胜沙场!这等豪气,却是不多见的我手制了一瓶好酒,恰好火候已足,特意携来与若尘师兄把酒赏月”
纪若尘虽不好酒,但这酒香味实在是有些古怪,闻来颇有些动心思
然则见得尚秋水以青瓷古瓶制酒,纪若尘心下微异要知道纪若尘出身客栈,亲自酿过粗酒,知当时习俗制酒多用缸坛,一来容易吸收地气,二则坛饮也显豪气可是,尚秋水用的居然是青瓷古瓶,虽然雅致,但终是纤丽了些,难符烈酒之格,倒是挺合尚秋水本人之韵
瞧他今晚着一袭月牙白长衫,饰以暗制云纹,眼波盈盈,似有无限柔情那轻扶瓷瓶的手,也是白胜雪,柔如玉,五指纤纤,其绝美处,实不亚于任何一名倾城女子
纪若尘越是细视,越发心惊倘使坐于他对面的是一女子,他必会惊艳而起可偏偏坐的是尚秋水!纪若尘只觉得书房中的风都凝结了起来,喘口气都要很大的气力他猛然回想起当日李玄真说要带他去见个妙人,以及把酒言欢时李玄真那如释重负的笑,心中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只是这个念头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纵使纪若尘见多识广,心态冷漠刚毅,此刻也不敢稍为深入这个念头刚一冒芽,他立即连根斩断,慌不迭地将之驱逐了出去,犹如碰到一块烧红的铁块一般
尚秋水似是对纪若尘的心事全无所觉,径自倒了两大碗酒,推了一碗到纪若尘面前这酒一离瓶,香得更加古怪了纪若尘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一时间是无法将尚秋水给轰出去了,索性喝个痛快当下他不再推辞,端起酒碗来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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