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山雾藏百魅
长安
披香殿前花始红,流芳发色绣户中的长安
平素在这种子夜时分,长安城本该是各门紧闭,但此刻东门大开,两列衣甲鲜明的禁卫军分列城门两侧,高举火把,将城门通道照耀得有如白昼此等明显违禁之举,非是寻常权贵可为这些禁卫在此,乃是奉了高力士之命,守候道德宗诸位神仙的
不多时,城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三十六位骠骑军簇拥着五辆华贵马车,鱼贯进入长安
守门禁卫将军一挥手,率领着禁卫军护翼在车队之后,向着东华苑而去
咣当一声,沉重的长安东门再次合拢
车队方行过两个坊间,车队前忽然一阵喧闹,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哗啦啦一片响,车队后的禁卫军皆是刀剑出鞘,大步向前,将车队翼护起来这些禁卫神情颇见紧张,倒是五辆马车中全无动静道德宗群道安坐车中,处变而不惊
领军的禁卫将军纵马向前,沉喝道:“前方何事?!”
一名骠骑军回道:“启禀将军,前方李翰林醉酒,卧于道路中央,挡住了去路”
禁卫将军低声喝道:“李翰林?他好大的胆子,这可是高公公的贵客!若是误了事,大家都要人头落地!将他扔到路边!”
此时那将军身后一名禁卫凑上前,低声道:“吴将军,使不得!听说李翰林近日很得贵妃欢心……”
那禁卫将军倒也是个决断的人物,当即下令道:“你,你,你,还有你,送李翰林回府!路上小心伺候着!”
四名禁卫得令上前,不一会就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架到了路边,车队复又前行那男子长发凌乱,醉意薰然,虽被四个如狼似虎的禁卫架着,却并不甘心就此离去这男子力大无穷,随随便便一个张手伸足,就会带得四名禁卫踉踉跄跄地跌出数步那些禁卫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方才将他架到了路边
那男子先是仰天长笑数声,一手指着车队,含糊不清地道:“我……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马车中忽然响起咦的一声,车窗窗帘拉开,露出了纪若尘那俊朗的脸他凝望着路边那酒醉欲眠的男子,见他四十许年纪,尽管衣冠不整,须发凌乱,但面如冠玉,凤目剑眉,望之有种说不出的出尘之意那一双凤目偶尔也会回复清明,顾盼之间,神光如电
两人目光一触,那男子忽然向着纪若尘一笑,然后伸指指着马车,长叹道:“本就没有那个心,非要来凑这个趣!真是何苦来哉?”
纪若法看着那男子被禁卫们架着一路远去,方才关上了车窗他默然不语,身边的云风则问道:“刘公公,刚才那人是谁?那两句诗真是好意境!”
这一辆马车中除了纪若尘与云风外,对面还坐着一个中年太监,生得白白净净,面面团团,名唤刘炎,乃是高力士亲信听得云风问询,他当即陪笑着道:“难得神仙对他有兴趣这人姓李,名白,是本朝翰林,诗歌文才那是没得说的,就是好酒贪杯,性情狂放了些冲撞了诸位的车驾,神仙们万勿放在心上”
云风笑道了声无妨纪若尘则将李白这个名字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记了下来
东华苑位于长安宫城之东,苑内有大半倒是荷池,亭台水榭,描金嵌翠,金碧辉煌处不比帝宫稍差东华苑中央一座方轩,宽三丈,长十丈,红柱黄瓦,四面通透,建在荷池中央,气势非同一般池水上一道回廊,将方轩与池边宫室连成一体
在盛夏酷暑时分,明皇也偶有在此纳凉
方轩尽头燃着一对牛油巨烛,跃动的烛火仅够映亮这宽大方轩的一端
巨烛中间,那高力士身着青丝袍服,头顶玄纱高帽,背月临水,独踞高座,正候着道德宗群道
尘缘 章三十三 长安 下
群道一入方轩,高力士就起身迎上,向着云风笑道:“今日见到这许多位神仙,看来咱家也能沾染得一点仙气,延延年,益益寿”
云风回礼笑道:“高公公乃是朝廷柱石,日理万机我等化外之人,好的不过是些炼丹修身的小道,不入公公法眼”
听得炼丹二字,高力士的眼皮微微地跳动了一下这等细微变化自然逃不过纪若尘双眼,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高力士接下来向他笑道:“这位小神仙气度不凡,将来必是个名动天下的大人物咱家虽是个废人,所幸还有点眼力”
纪若尘没想到这高力士眼力如此厉害,只一眼就看出了长安之行大局是由云风道长与自己主持要知李安虽然早修过密书给高力士,但其中并未说明自己二人身份事实上,李安也不知道德宗此次斗法是由谁来主持按理说高力士眼力如此厉害,断不会将心事在脸面上泄露出来才是怎么听得炼丹二字,就会有所失态呢?纪若尘心下仔细揣摩片刻,终于明白高力士实是借此暗示自己所需为何物
纪若尘当下微微一笑,心道既是如此,那就一切好办
群道坐定后,云风与高力士又互相恭维了几句,即转入正题纪若尘双手一张,手心中就多了上下两个檀木盒,来到高力士面前,道:“高公公,我宗地处化外,这次入京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只有几颗龙虎丹献给明皇,功能调合阴阳,被精益气,益寿延年另有一颗千年龟甲断续丹,却是给高公公留用的功用服法已附在纸上,公公容后一观便之”
高力士眼眉又是一挑,笑逐颜开,忙起身将两个檀木盒接过,刚要放在椅旁几上,纪若尘又道:“高公公,我宗所积虽然不丰,不过这几颗丹药论用料火候,想来还是比真武观所炼之丹强了二三筹的”
纪若尘此言一出,高力士腮肉登时跳动数下,忙将藏有千年龟甲断续丹的木盒拿起,小心翼翼地收在了怀中再坐回椅中时,高力士对待诸道的态度已迥然不同
云风见时机已到,即说了欲与真武观在殿前斗法,以令明皇辨明谁方是妖道
“殿前斗法?”高力士细声细气地道:“这事听起来倒有意思,却不知是怎个斗法?”
此节云风早已胸有成竹,当下言道观一叶足以知秋,若由宗内真人们出手与孙果斗法,一来实在是胜之不武,二来所用道法威力太大,波及过广,若是惊了明皇可就不美了是以此番只与那真武观斗三项本事,法宝、道术,以及由双方年轻一代的弟子殿前斗法如是足以令明皇明白双方谁才是道门正宗
高力士思忖片刻,也觉此法可行,于是点头道:“殿前斗法一事想必寿王的奏书已到,咱家看时机合适,自会为诸位神仙在明皇面前进言几句现下诸位神仙且去休息,静待咱家消息即是”
一日后,明皇身着便服,于景阳殿设宴,席中十余人皆是朝中亲信重臣,国师孙果、相国杨国忠、太子李亨皆列在席
“殿前斗法?”孙果面沉如水,向明皇拱手道:“大道先于天地而存,岂是可以儿戏的?且那道德宗夺我朝神物,分明心存祸心,陛下不可不察万一这群妖道借机接近,意图行刺,那该如何是好?”
明皇闻言颇为意兴阑珊,但孙果身为当朝国师,德高望重,又不好当面驳他的面子,当下沉吟道:“国师此言甚是只是朕以为神物事关重大,不可轻率处置这几日来不住有人给朕上书,言称那道德宗乃是当今道门领袖群伦的大派,香烟传承三千余年,也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孙果面色阴晴不定,若说道德宗只是寻常小派,这等当面撒谎之事他却也做不出来且道德宗诸真人并不出面,只比试道法、法宝及年轻弟子三项,直是以短攻长,真武观也不是全无机会何况孙果交游甚广,道友众多,也不愁无人肯来帮忙
孙果素知明皇喜欢热闹,揣摩明皇意思,该是很想看这场殿前斗法的,再推辞就显得心怯了他沉吟良久,当下道:“陛下,贫道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我朝能够长治久安那道德宗的确势力雄强,但他们出手抢夺神物,显然心怀不轨不过既然他们来了长安,那贫道也无退缩之理既然他们想斗,那三日之后,我真武观就会一会道德宗群贤!”
如此结果,早在济天下意料之中,也就在了道德宗群道的意料之中
道德宗此次有备而来,是以这三日中也不必特别准备什么纪若尘在驿馆中左右闲来无事,忽然想起入长安那天看到的李白,于是打听了李翰林的居处,登门拜访
李白所居的翰林府不过是间前后三进的小小院落,院门楼上以黑漆书就的“李翰林府”虽然笔力挺拔,但终是难掩寒酸之气
给纪若尘开门的是一位老家人,见了护送纪若尘的两位如狼似虎的禁卫,登时吓得不轻,抖索着打开了院门
纪若尘踏入中厅时,这以诗文名动天下、自号‘谪仙人’的李太白正伏于八仙桌上,鼾声大作看他面前空着的五六个酒坛,显然他又作酒中仙去了
纪若尘失笑,摇了摇头,刚向前行了两步,耳中忽传来一声暴喝:“何方狂徒,满身杀孽,还敢闯我仙府!”
这一声喝有如洪钟,在纪若尘耳中不住轰鸣,一时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纪若尘眼前金星乱冒,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周身真元震动,险些就要晕去混乱之际,他忽然感到一缕如针般的锐气扑面而来,隐约有青光闪动纪若尘多历生死之事,知道多半是一柄利剑已刺到眼前眼见躲避不得,情急之下,纪若尘运起真元,舌绽春雷,厉喝一声,口中已喷出一团青气,与疾刺而来的青钢剑撞个正着!
嗡的一声轻响,客厅中坛碗杯壶尽数碎裂成千百片,门口两名禁卫闷哼一声,面如金纸,笔直地向后倒去
然后一团暴风才在厅中暴发!
纪若尘接连后退几步,重重地撞在了厅柱上,嘴角已溢出一丝鲜血他周身衣衫褴缕,长衫破烂得不成样子
中厅一片狼藉,碎瓷烂木中间立着的李太白倒是毫发无损,玄衫上一道破口也没有他早已不复是那烂醉如泥的样子,正凝望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青钢剑,面有讶色
纪若尘右手一张,手心中已多了一张天心正符,神情颇显紧张李白道行出人意料的深湛,以这入门级的天心正符对之,最多只能稍起拦阻之效然而纪若尘背在身后的左手不动,手心中已多了一枚小小金铃他只消以尾指轻轻一点,一点普通修道之士根本听不见的清音就可远远地传开,召唤宗内后援赶来这才是纪若尘的真正后着,不论是天心正符还是面上的紧张之色都是用以麻痹李白的
经历过洛阳大劫的洗礼,此时的纪若尘不论对上何样的敌人,本心皆可如一片冰湖,凝定无波
哪知李白忽将半截青钢剑掷于地上,向纪若尘笑道:“你也不用装这害怕样子出来,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来来来,你我且到书房中再干几坛!”
李白也不由纪若尘分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硬扯进书房李白的书房别有特色,除了文房四宝外,就是堆得到处都是的酒坛
李太白挥手招来一坛老酒,运掌如刀,削去了坛口,又向书桌上一指,凭空变出两只海碗,倒满了酒,就硬拉着纪若尘喝了起来
纪若尘心下骇然,从李白抓住他手腕直到现在,他实际上未尝有任何抵抗余地,甚至于连躲闪避让都作不到那李白在桌边变碗倒酒时,他只能在一边呆呆看着,只觉得周围似有无数无形利针,稍稍动一下就有可能被刺伤,自然不敢稍动待得酒碗入手,纪若尘也学李白样子,一口饮尽直到烈酒入喉,他才猛然省觉为何要对这李太白事事依从,全无反抗之意?
纪若尘还未想明白此点,手上又多了一碗酒,于是一仰头也就干了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干了十余碗酒,皆有薰薰之意这当中纪若尘只觉得自己就似是一只扯线木偶,一切动作皆是身不由已但细细想来,若说是完全身不由已也是不对,他所有动作都是依着对于危险的本能直觉而动,却恰好完成了那李太白想要他完成的动作如一人见一柄钢刀贴地砍来,第一个反应就是高高跃起一般
一念及此,纪若尘当下凝神定志,一颗心中刹那间驱出了所有悲欢恐忧,恰如一潭死水,亘古而不波他心志一定,立刻全身一震,正举碗就唇的手也停在空中,那只海碗一倾,一碗酒皆倒在了前襟上
李白本已有八分醉意,见纪若尘竟能停碗不饮,不由得赞道:“好!年纪轻轻,道行和心志却有如此修为,道德宗果然不愧为正道之首!”
纪若尘惟有苦笑,擦拭着前襟的酒渍若以修道年限论,他道行进境的确是神速,直可以天纵之材来形容但那非是他天资过人,而是因着身怀解离仙诀,可以取身外灵气为已用的缘故至于心志,李白倒没赞错对于自懂事时起已时时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纪若尘来说,早已不止是心坚如铁的境界,而是隐隐约约的窥到了无心之境
李白伸手一指,房中又多出了两张椅子,招呼着纪若尘坐下,方道:“今**我能在此共谋一醉,说来也算是有缘道德宗素来超然世外,怎么这一次却要与真武观在殿前斗法了?如此儿戏之举,岂不是让天下修道之士讥笑?”
纪若尘思索片刻,才道:“敢问您出身何派?”
李白没想到他问出这么不着边际的一句话,当下道:“我闲云野鹤,无门无派,只是自己摸索着修行而已”
纪若尘点了点头,反问道:“原来如此那么以李大人如此道行,为何也如此想要在朝廷中谋个出身呢?”
李白面容一肃,道:“你从何看出来?”
纪若尘朗声吟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李白先是一怔,而后大笑道:“想不到你还是个有心人其实我欲在本朝谋个出身,非是为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天下苍生我道行再强,周游天下,能度不过百人千人而已若在一朝为相,则可泽被天下百姓,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吗?”
纪若尘登时肃然起敬,又道:“李大人如此深陷俗务,就不怕误了修行飞升吗?”
李白笑道:“羽化飞升,说到底为的还不就是一已之私?”
“可是……”纪若尘犹豫片刻,方问道:“似乎李大人在朝中颇不得志啊!”
李白默然片刻,喟然长叹一声,道:“宵小当道,宵小当道……不去说它了,来,喝酒!”
两人又喝了一会闷酒,李白颓然倒在书桌上,入梦去了纪若尘自行出了书房,叫上仍面如土色的两名禁卫,回驿馆去了
回馆路上,纪若尘双目低垂,宛如入定,但他的心绪却怎也静不下来直到现在,他也不知为何要去见李白,更不知道德宗插手庙堂之争所为的何事难道真人们真的有意于天下?
夜已深时,真武观中仍是灯火通明,弟子们匆忙来去,忙碌不休观内人人皆屏气凝声,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这些弟子虽然久处帝都,但毕竟也是修道之士,怎会不知道德宗是何等样的宗派?眼看着即将与道德宗在殿前斗法,事关本派气运,又叫他们如何不紧张
主殿中,孙果真人一身杏黄道袍,刚拜过了三清,又祭过祖师,方才缓缓起身旁边一名亲信弟子递过七宝绿如意,孙果接在手里,转身向殿外行去
将将出殿时,那弟子终忍不住问道:“师父,道德宗势力雄大,我们又同为正道,何以非要与他们为敌呢?”
孙果哼了一声,横了那弟子一眼,目光极是严厉,冷道:“怎么,怕了?”那弟子闻言面色一变,沉声道:“师父,弟子绝无二心!后日与道德宗斗法,弟子愿打头阵,不胜无归!”
孙果显然十分痛爱这名弟子,面色慢慢缓和下来,道:“为师此举,非是为我真武观一已之私,实为本朝气运社稷能够延续,天下变乱不生吾道不孤,那道德宗就是再强横,为师又何惧之有?”
尘缘 章三十四 斗法 上
迷茫,纪若尘再一次感觉到迷茫他就如身处在一团迷雾的中央,分毫感觉不到自己的方向
在层层迷雾之外,实则是一个热闹繁华的花花世界正北方是一栋三层高楼,早已妆点得金碧辉煌,明皇居中而坐,数位皇子与重臣分坐于明皇两旁,高力士则侍立在明皇身后引人注目的是,杨玉环正端坐在明皇身边,风华无双
主楼两边,各有一座二层高的侧楼,上面坐着文武百官
这三座高楼正对着一片广场,广场东西两侧各搭着一个木棚,里面分别坐着道德宗与真武观群道一道道敌视的目光不断从东首木棚中传来,落在纪若尘与另两名年轻道人的身上但在纪若尘神识中,那些敌视的目光在穿越重重迷雾后,就变得十分的虚无飘渺,根本引不起他任何反应由是之故,纪若尘忽然觉得这一次殿前斗法,两大宗派的确如台上的戏子一般,就是逗这些凡夫俗子乐的
恍惚之中,纪若尘觉得自己似乎正与身边的云风道长在谈笑着什么,可是奇怪的是,谈笑的内容也完全进入不了自己的意识在他心中反复响着的只是李白那一句“既然没有这个心,非要来凑这个趣,真是何苦来哉?”
其实这次殿前斗法与纪若尘没有太多的干系,比试的法宝乃是由诸道专程由道德宗携来,斗道术的是云风,年轻弟子比拼斗法,下场则是专程赶来的李玄真
既是如此,那自己还坐在这里干嘛?总得为着些什么?纪若尘只觉得心中疑惑难解,在这重重迷雾之中,他的思绪正在逐渐的慢下来,仿如昏昏欲睡的感觉然而就在将睡未睡之际,他肌肤上某一点忽然一紧,就似被一枚利针给刺了一般,激痛刹那间使他清醒过来
他非常熟悉这种感觉,这是对极度危险的直觉只是这危险来自于哪里?
纪若尘尽全力提升灵觉,在迷雾中探索着危险的来源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对面木棚中真武观群道在他灵觉的全力探索下变得越来越虚幻模糊,一阵白雾浮过后,在纪若尘面前一个身影正逐渐变得清晰
望着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他只觉得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原来还是吟风!
据过往道书所载,谪仙的命运轮回多是定数,非是天上金仙,轻易改变不得如此说来,自己与肥羊在龙门客栈中的一段纠缠,也该是定数才是即是如此,那这谪仙本应对生死轮回看得很淡,何以千方百计的定是要来杀自己?难道这也是定数不成?
纪若尘苦笑自己一介凡人,哪有本事掺进谪仙的命运轮回中去?
这些问题纪若尘已想了许久,却没有答案一直以来,他做任何事都只是简单求个生存可是在吟风面前,他做事的理由却在悄然间变化着
在洛水之畔,纪若尘不能束手待毙他一倒下,张殷殷和青衣必然无幸
出得洛阳之后,吟风与顾清两败俱伤的一幕犹在眼前就是纪若尘放弃抵抗,顾清也断不会容吟风伤了他而且几乎每次吟风出现,顾清都必在左近,就似有一道无形的线将三人绑在了一起顾清早已表明心志,吟风要杀纪若尘,惟有先杀了她即是为着顾清,纪若尘也不能死
何况无论何时,纪若尘都不会是束手待毙的人
正在此时,一阵急骤的鼓声传来,敲碎了所有的幻境纪若尘微微一惊,凝神望去,才见殿前斗法早已开始,第一场比的是年轻弟子斗法场中李玄真掌一口湛蓝长剑,趋退如意,意态潇洒,举手投足间已隐隐然有随风出尘之意不片刻功夫,李玄真已将对面那真武观弟子逼得左支右拙那名真武观弟子见局势不妙,呼喝连连,将真元提到了极致,完全不顾自身死活,只是捡着威力大的道法拼命向李玄真攻去,务求拼个同归于尽
李玄真面上微笑不变,右手挥剑,左手燃符,招招滴水不漏,不片刻间就寻到了对手一个破绽,挥手间一道雷电将他劈倒在地
这一场胜得如此轻松写意!
真武观众道脸色已极是难看,孙果虽然还能镇定坐着,但面上也有些阴沉败下阵来的那名弟子乃是孙果收的关门弟子,天分之佳,真武观内实不作第二人想可是哪知李玄真比他年纪还小着两岁,却简直如戏弄孩童般将他击倒
真武观木棚中坐着的其实不止是真武观门人,还有数位孙果请来助阵的道友当着这些人的面,这脸可就丢的有些大了
明皇可直看得眉飞色舞,若不是碍着孙果的面子,怕早就要击掌叫好了孙果眼力厉害,遥遥见了明皇神色,脸上青气更甚
此时孙果身旁一位慈眉善目的道士长身而起,笑道:“孙真人无须动怒,且待我去赢回一场来!”言罢大袖一挥,足下生祥云一朵,施施然飘入场中
两名真武观弟子抬了一张八仙桌飞步赶来,将八仙桌置于场中那道人在桌前立定,袍袖拂过,桌上即现出一个玉碟,碟中有数颗蟠桃
云风见他布置完毕,也长身而起,只不过他是如常人般一步一步走到八仙桌前的
云风先向那道人抱拳一礼,那道**咧咧地还了一礼,笑道:“这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老道我久不下山,恕我孤陋寡闻”
云风微笑道:“贫道云风,平素在山上作些杂务,微名自然不入黄叶真人双耳素闻黄叶真人须弥道法高深精微,看这盘蟠桃,想必是要与云风共赏美味了”
黄叶道人呵呵一笑,道:“一点粗浅技艺,还能将就着看看”
此时坐在纪若尘身边的李玄真轻轻哼了一声,道:“这道人以自己熟悉的道法想斗,摆明了是要占这个便宜,他倒还真好意思!”
纪若尘深以为然
云风倒不以为意,笑道:“素闻黄叶真人出身崆峒,只是不知何时改入了真武观门墙?”
那黄叶面上微微一红,打了个哈哈,只是道:“闲话休言,咱们且先试试蟠桃!”
他也不等云风回答,只是取过碟中一个蟠桃,三口两口就吃下了肚云风也取了一个吃下两人你来我往,转眼间就将一盘蟠桃吃了个干净
云风左手在玉碟上拂过,一阵薄雾过去,碟中又多了一盘蟠桃这一次云风先吃下一颗蟠桃,黄叶才取了一个,顷刻功夫一盘蟠桃又都下了两人肚子
碟中空了又满,两人来来往往的只是变桃吃桃,看得明皇与一众大臣气闷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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