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山雾藏百魅
真武观有不少道士面上一片茫然,道德宗这边则是除去李玄真与纪若尘两人外,群道均是神情凝重
这一场斗法其实非同小可,比拼的乃是介子化须弥的手段黄叶道人虽然名声不显,有些见识的人均知他号称腹中有乾坤,能将入腹之物化为虚无而变化蟠桃看似简单,但任何虚空变物之术均极耗真元,纵是道行深厚之士,也不敢轻用是以云风与黄叶此番斗法,比拼的实是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的道法,可比寻常驭剑飞击难得太多了
李玄真看得神情颇显紧张,纪若尘却镇定如亘这倒非是他定力有多么高超,而是他灵识过人,早已看出双方所变得的蟠桃上均隐现光芒,显然都在暗中做了手脚黄叶所变蟠桃或呈黄,或显红,而云风变的蟠桃个个均是色泽变幻不定,显然手段要高出一筹
片刻后又是几碟蟠桃下肚,这时就连明皇等一干不明道法之人都看得悚然动容云风与黄叶每人至少已吃了几十颗蟠桃,难道他们的肚中真是另有玄妙天地不成?
一张八仙桌上云雾缭绕,彩光流转,玉碟空了满,满了空,终于二人吃桃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云风面色有些苍白,慢慢地吃着蟠桃黄叶道人看上去倒是依旧神态潇洒,谈笑从容,几口就是一桃下肚,显然已占了上风
李玄真表面上虽不动声色,但一只左手悄然握紧,显得颇为紧张纪若尘双眉紧皱,倒是十分不解明明是云风道行手段都要胜过了黄叶一筹,此刻怎会反而落了下风?
这一碟蟠桃吃得格外慢云风依然是那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一个一个地啃着蟠桃可是黄叶道人每吃一个蟠桃,面色就会变上数分,额头不断有细微汗珠流下,显然越吃越是艰难,再也维持不住洒脱仪态
纪若尘恍然大悟,看来吃这些蟠桃绝不简单,要维持住神态从容也要消耗不少道行那黄叶要摆架子,不肯露出凝重疲累之态,自然真元消耗就会迅速得多他本来道行就较云风稍逊,此消彼涨之下,当然会败得更快
纪若尘是熟知云风处处务实的风格的,见了此次斗法,他心中似有所悟此时回想,黄叶道人那声势华丽的出场,似也消耗了不少真元
黄叶道人刚将最后一枚蟠桃吞下,猛然间脸色变得刹白,剧烈咳嗽起来可是他咳出来的不是蟠桃肉,而时而是冰,时而喷火,显然云风附在蟠桃上的种种真元都发了出来
云风微笑着黄叶一拱手,道了声承让黄叶不住发着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靠着两名弟子的搀扶才得以走回木棚
本来三场斗法中道德宗已胜了两场,最后一场法宝不比也罢可是明皇已完全来了兴致,吩咐务必要将第三场比完
修道界自有一套比拼法宝的方法规矩,渊远而流长于是道德宗与真武观诸弟子一齐动手,在广场中心设下了一个圆通自在阵此阵之中,有灵性的法宝会自行相斗,弱一些的法宝会被逼出阵外
真武观方向站起一位瘦小枯干的老者,须眉尽白,头顶上稀稀疏疏的已见不到几根头发他背着一个大竹筒,慢吞吞地走到圆通自在阵前,打开了竹筒
一见筒中之物,杨玉环不禁一声惊呼,以手掩住了口,明皇面色也是大变!
从竹筒中爬出的是一条足有三尺长大的血红蜈蚣!它通体火红,背上又有一条亮黄彩线,口中不着喷着淡淡红气,眼中光彩闪动,似欲择人而食这头蜈蚣一出竹筒,即自行向圆通自在阵中心爬去,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淡红烟雾尾迹一到阵法中心,它就昂然立起大半截身躯,四下寻找着敌手
一见这头蜈蚣,道德宗群道皆有些色变纪若尘看得分明,这头蜈蚣百足足尖皆是精钢铸就,背心中央一片玄黑鳞甲并非天然,而是镶上的玄铁甲片它一对长须晶光闪耀,每一节中皆以一颗明珠连接这头半虫半物的异品蜈蚣勉强说得上是一件法宝,但显然灵性绝非一般法宝可比,这一阵又是如何比法?
虽然道德宗已经胜定,但若输了一阵,总显不出正道领袖的泱泱手段来真武观此举可以说是投机取巧,可若道德宗咬住这点不放,也输了三分气势
纪若尘凝神望去,见这头蜈蚣身上隐隐放着淡红光华,知它至少已有数百年道行,绝非一般法宝可比,甚至于可与赤莹相提并论但赤莹需人使动,在这要法宝自行相斗的圆通自在阵中上,可绝不是这蜈蚣的对手
他看得明白,道德宗群道见多识广,自然更不会不知那携法宝前来的道人不住与云风低声商议着什么,显然未能料到如此之局,携来的法宝不足以应对这头百年血蜈
云风看着那头蜈蚣,沉吟许久,终有了定计,转头向纪若尘微笑道:“若尘,借你扳指一用”
片刻之后,那本在阵旁闭目端坐、气定神闲的老者已身不由已地站了起来,不住嘬唇发出各种尖啸声,指挥着百年血蜈上前,时时还要低声咒骂几句可是任凭他急得满面通红,跳着脚的骂,那头血蜈只是绕着阵中那枚毫不起眼的扳指打转它转了一圈又是一圈,非旦不肯上前,反而越转越是向后,两根长长的被甲触须也高高竖起,不敢挥向扳指的方向
眼见那老者急得面孔如欲滴下血来,一串接一串不名其义的哩语骂辞连珠而出,纪若尘不禁心中莞尔,暗道这玄心扳指可是广成子飞升所遗之物,别说只是一头小小蜈蚣,就是青鸾、狴犴这类的神兽在阵中,也未必敢拿这枚扳指怎么样那老头不识神物,让他急急也好
纪若尘这么一想,脸上讥色就显露了出来偏偏那枚扳指是从他手上取下来的,那老者道德宗别的道士不识,纪若尘可是时刻盯着的百年血蜈不战而退、已快自行退出阵外本已令他怒发欲狂,此刻见纪若尘还面带讥色,老者登时一股邪火攻心,接连发出了三声厉啸
百年血蜈听了命令,如蒙大赦般飞速掉头,逃出了圆通自在阵,然后猛然腾空,化成一道红电,直向纪若尘扑来!
道德宗群道皆惊,但均坐定不动惟有坐在纪若尘身边的云风握定背后长剑剑柄,要待那百年血蜈近身,方才出剑
纪若尘盯着急速飞近的血蜈,只觉得它似人一样,双眼中也有喜怒忧思恐等诸般情绪他忽然觉得,看这血蜈如此迅猛的来势,与其说它是立功心切,想一口咬死自己,倒不如说它是想快些逃离玄心扳指
纪若尘如是想着,忽然胸口涌上一缕甜香,紧接着就呼吸不畅他心中一惊,没想到仅是与这血蜈对视一下竟然也会中毒他刚欲运起真元压制毒性,玄窍中涌出一片青绿光芒,刹那间就将那缕甜香给冲散得干干净净
在旁人看来,纪若尘正襟危坐,不动声色可是在那头血蜈眼中,只见纪若尘双瞳中间亮起了一点青芒,青芒中正浮着一尊式样古拙的铜鼎!
啪的一声大响,那头血蜈忽然失了冲势,一头栽在地上,竟然将校场夯得坚如磐石的地面给砸出一个坑来,可见身
尘缘 章三十四 斗法 中
一切皆如济天下所料,殿前斗法获胜并没有改变大局,真武观依旧矗立,孙果仍然当着他的国师只是见识过道德宗道法威力后,自明皇以降,满朝文武对待道德宗态度均有所改变至少道德宗弟子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在长安城中行走,朝中诸臣也没有谁再敢对道德宗横加指责
高力士的地位无形之中提升了少许,举荐道德宗的寿王李安更是名声大燥,至于道德宗本身得到的好处,倒好似反而没有这两位来得多在高力士的相助下,道德宗在长安城中得了一块土地,可以盖座道观
事态有所进展,但远不若云风所料想的那样乐观,是以斗法结束后,云风对济天下也是钦佩不已
而且那块神州气运图,总还是长安上空一块挥之不去的阴影
纪若尘此刻对于天下局势没什么感觉,就是在整个殿前斗法的过程中,他也在不停地和迷乱感觉搏斗他眼前时时会出现海市蜃楼般的景物,那感觉是如此真切,以至于很多时候他都分不清那究竟是真,抑或是幻
当一名太监来到驿站,高声传旨,命纪若尘入宫瑾见时,纪若尘也正是处于幻境之中,恍惚觉得周围全是熊熊烈焰,火焰中似有许多人在呼号挣扎,这些人的面孔都相当的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在用了两次凶星入命**后,他陷入幻境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恍惚之中,纪若尘听得那太监宣旨已毕,就跟着他去了
以道德宗在修道界中地位身份,那太监奉旨宣召实是一件颇为无礼的事,但纪若尘分毫未露愠色,随之而去道德宗诸道反而觉得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胸襟耐性,实是非同一般,真人们果然目光如炬
在那太监的引领下,此番纪若尘是从宫城一侧的小门入的皇宫那太监将他领到一处偏殿,就吩咐他在此等候这间偏殿十分的幽静冷清,四周见不到一个宫女太监纪若尘对这冷落分毫不以为意,端坐于殿中,只是苦苦思索当日李白带得自己喝酒时所用的手法他虽然不知李白的具体运用法门,但得悉世间还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法术,也令他眼前豁然而开一个全新天地
也不知坐了多久,偏殿殿门方才一开,高力士走了进来,笑道:“唉呀,让小神仙等候这许多时候,咱家真是罪过,罪过!时辰不早,纪少仙就此随咱家来!”
纪若尘随着高力士在宫中左兜右转,最后从一处不起眼的小门入了一间宫院这座宫院颇为清幽素淡,但其实布置得极为奢华,远非刚刚那间冷宫偏殿可比不过这间宫院中也见不到几个宫女,与其环境陈设颇为不符
让纪若尘坐好后,高力士低声在他耳边道:“一会杨妃要见你,可切记不要失礼”
“杨妃?”纪若尘眼前浮现出当日彩楼上端坐在明皇身边风华绝代的丽人他实不知为何名动天下的杨贵妃会忽然传召自己,而且还是在这样一间幽静的宫院相见他心中开始升起警意,深宫之中太多匪夷所思之事,若论勾心斗角,他们这些修道之人恐怕十几个加起来也非是这些权宦宠妃的对手
此时殿中忽然泛起一阵淡淡幽香,然后方有隐约的环佩叮东声响起,纪若尘只觉得整间宫室忽然亮起,一个丽人款款走了进来,在贵妃榻上坐下,以手支颌,斜斜地靠在了扶手上
她一身薄丝宫裙,没什么多余装饰,如云青丝被一根玉簪松松挽起,那余下的,就是面如春花,肌肤如雪
透过那薄薄的纱裙,纪若尘几可看到她起伏有致、似蕴着无穷力量,时刻可能喷薄而出的的曲线与她肩头胸前露出的大片雪白肌肤相比,甚而与胸前那一道若隐若现,不知其深几许的幽深沟壑相比,纱裙下曲线的诱惑都要强上了三分
纪若尘曾经相处过的诸女如张殷殷,含烟,青衣与顾清等皆有不世之姿但那时他满心只是修道保命,哪有半点心思放在女色上面?此时当初的心结虽已解开小半,但久而成习,也就不大会受女**惑了
但这杨玉环分明没有半点诱惑他的意思,纪若尘自己反倒隐隐感觉心一下跳得要比一下快些,特别是在她那如水双瞳的注视下,纪若尘竟然微微地感觉到紧张起来
如此近距离相对,纪若尘已可确定杨玉环也是修道之士,且道行还是不浅,与李安那种三心二意的修炼绝不可同日而语且这杨玉环道法十分玄妙,长于隐忍藏匿,以纪若尘的灵觉也只能发觉她身有道行,而看不透她道行深浅
当然,她身份特殊也是一项原因纪若尘虽然身份超然,但于礼法讲,也不宜盯着她久视
杨玉环凝神望了纪若尘片刻,才柔声道:“纪少仙出身自道德宗,那是当世首屈一指的大派了”
纪若尘双目低垂,答道:“我年轻学浅,未得本宗道法万一,实在是惭愧”
杨玉环只嗯了一声,就此沉默下去纪若尘端坐不动,他耐心可是极好的
过了许久,杨玉环方幽幽叹了口气,道:“少仙出身名门,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昆仑?”
“昆仑?”
纪若尘微微一怔昆仑二字素来玄妙莫测,道典中众说纷芸,有说那是西王母所居之地的,也有说那是群仙聚居之所的,但说来说去,昆仑究竟在何处,又或是否有昆仑此地,道典中没有一本说清楚过
纪若尘沉吟片刻,道:“昆仑飘渺难求,我年轻识浅,实不知它究竟在何处”
杨贵妃叹道:“既然连少仙都不知晓,那想必这世上是没什么昆仑了”
她这一叹虽短,内中却含着不知多少离恨思愁,虽只若冰川一角,却也一时让纪若尘听得呆了他有心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杨玉环叹罢,又怔怔地想起了心事她忽然玉面一白,黛眉微顰,以手捧心,似欲作呕
纪若尘感觉得杨玉环气息骤然纷乱,忙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杨玉环坐直了身体,刚道了声不碍事,忽然鼻端又冲上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登时又空呕了几下纪若尘一惊,起身想上前,又想起两人独处空殿,与杨贵妃近身可是极度失礼之举,于是又坐了下去他这一动不打紧,杨玉环只觉迎面一道无形血lang扑来,一时之间几乎不能呼吸!
她久居深宫,处变不惊只如家常便饭,因此尽管身上不适如潮袭来,表面上只是面色略有苍白,微笑稍有疲倦而已这阵血气来得毫无征兆,绝非寻常她坐定了身,眼波流转,似是漫不经心地在殿中各处及纪若尘身上扫过
杨玉环那一双似水带烟的眼可不寻常
当年灵墟妙玉初见杨玉环时,即说她有天眼宿慧,其后在灵墟三年修行,大多时候炼的就是双眼神通这门神通初修肉眼,可视物若鹰,其后成心眼,能破表入里,直视本体再后为慧眼,可略通过去未来因果再后为天眼,可见前世来生,窥破轮回
她是带着宿慧的,因此虽只修了三年时光,但已初具慧眼
但杨玉环环视而过,却仍未看破血气来自何方,不由得心下略有惊慌她师从的灵墟也是道门正法,早已察觉这血气之中有杀伐屠戮之意,绝非源自正道法门这也就罢了,令她心惊肉跳的竟是这血气中似还有一种颇为熟悉的味道,那是她绝不愿意在此等情局下省起的味道
杨玉环轻抬皓腕,从身旁果碟中取过一枚荔枝,剥了入口又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先是略点了点额上面上细细的珠汗,才拭了拭樱唇
然后那只柔美无瑕的手,就那样定在了唇边,任丝帕从指尖飘落!
她樱唇半张,面白如雪,双眸中尽是震惊,骇然,定定地盯着纪若尘!
在她眼前,纪若尘全身衣衫尽消,现出匀称健壮的体魄他胸口处挂着一方小小青石,正不住涌出浓稠得几乎流不动的鲜血,时而涓流,时而结滴滴落浓浓的鲜血顺着纪若尘肌理纹路而下,至上腹时尚还分成数道血流,到下腹已是一片血海汪洋!且他置于膝上的双手中也染满鲜血,那血红得十分炽热,顺着他双腿无声无息地滚落!
纪若尘脚下,已是一汪浓血,且还在缓缓向四方蔓延!
杨玉环早已顾不得难以忍受的血气,只是骇然望着那方青石她记得这方青石!
就在此时,青石忽然一阵模糊,匿去踪影,四溢横流的鲜血也消失不见纪若尘青衫如洗,正襟危坐,殿外竹影疏落,殿中典雅沉凝,沉香隐隐,刚刚那如lang排空的血腥气已不知去向
方才飘落于地的那一块丝帕名为破障巾,乃是妙玉所赠法宝,以之拭目可暂时提升天眼诸神通,正合杨玉环所用此时破障巾效力已失,她只初窥慧眼堂奥,自然异相尽去
可是她已认出了那方青石
在那个晴日落雷的下午,这块青石终显出不凡,有如神物,当日还将她烫了一下一念及此,她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刹那感觉,仿如昨日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块青石是自出生时就与他相伴之物
仍是那个下午,在他悟透前缘,挥袖而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得到过他的一点音讯
他要去的地方,名唤昆仑
可是任她博览群书,甚而连此前从未碰过的道书都读了不知多少,仍是不知昆仑究竟在何方其后她入了灵墟,本师妙玉只知昆仑乃是上古传说中的仙地,但是否真有此地,却是谁也不知
三年艺成
枉她修成慧眼,却仍不知昆仑在何处,他又在何方
其后妙玉说她俗缘未了,着她出世了却因缘她入了王府,又进了帝宫,不知见过多少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可不论是王候将相,还是高人修士,乃至于孙果或司马承祯这等化外高人,皆不晓昆仑
如此辗转,又近三年
如今青石再现,她却知道,纪若尘并不是他
可是青石为何滴血,血气中又为何有如此熟悉的味道?她不敢再想
杨玉环知道所谓慧眼能通过去未来事,实是可见一些征兆而已这些征兆大多晦涩不明,难解其意,就如以先天卦象推算前后因果一般慧眼所见征兆往往可有多重解释,如何理解,往往要视运法者本人而定就如现于纪若尘身上的鲜血,自是至凶的血兆,且与她有关可是究竟有多少干系,就不得而知了这血兆可应在她身,可应于纪若尘,也可应与纪若尘过去未来所见所遇之人身上,这当中与杨玉环的关系,或许仅止于纪若尘现下坐于她对面而已
天机难测,由此可见一斑
“娘娘,您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吗?”纪若尘再次问道
杨玉环这才从幻梦中醒来,她以手捧心,慢慢将疯狂跃动的心宁定下来那纤长的玉指深深陷入凝若滑脂的胸肌中,凄清中又透着诱惑
片刻之后,她才张目望向纪若尘,柔声道:“不打紧哀家观少仙颈中有一根红绳,不知所佩是何宝物,可否借哀家一观?”
纪若尘一怔,知她说的是青石,于是摘下红绳,伸手入怀,再取出时掌心中已多了一块古意盎然的烟玉环龙佩,上前呈给了杨玉环他戴着玄心扳指,玩这等偷梁换柱的小把戏自是易如反掌青石乃是解离仙诀出处,他可不愿以之示人
杨玉环轻抚着烟玉环龙佩,眼波迷离,不知在想着些什么过得片刻,她眼神渐渐清明,微微一笑,将玉佩递回给了纪若尘,道:“打扰少仙了,昆仑之事,还请少仙代为留意”
于是纪若尘起身离去,兀自不知今日午后这一场碰面所为何来
他走后良久,杨玉环仍静坐不动此时高力士轻手轻脚地从殿侧走进,低声道:“娘娘,万岁午歇将醒,您今晚晚宴要用的琵琶已经调好了”
杨玉环嗯了一声,忽然问道:“高公公,昨日殿前斗法道德宗大获全胜,可是威风得紧看来过不了多久,护国国师就该换一换人了”
高力士道:“禀娘娘,那也未必老奴听说,道德宗好象夺了一件什么神物,据说与本朝气运有关这一桩案子,可还没结呢”
尘缘 章三十四 斗法 三
明朗星稀,晚风微薰
纪若尘辞别了云风与道德宗群道,孤身一人上了马车,在数名禁卫的护送下向南门行去此时离订婚之日已是不远,他须得提早回山,以做准备
马车在禁军的护送下飞速前行纪若尘坐在车内,听着窗外遴遴的车轮声,耳中渐渐响起阵阵蜂鸣,顶心中又似有一根利针在搅动越是接近城门,顶心的疼痛与耳中的蜂鸣就越愈发的厉害纪若尘眉头皱起,只觉得顶心的疼痛虽然从未经历过,但也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曾经知道过
长安城外
已静坐了五日五夜的云舞华双眼徐徐张开,双唇微开,吹出一缕淡至无色的火焰,道:“他快来了”
同样静坐五日的苏苏也睁开双眼,转头望向了云舞华
云舞华黑裙依旧,肌肤若雪,静坐五日后,气度如华,更显空灵之意,有如水墨绘成的精灵,通体上下惟有一点朱唇殷红如血
中夜时分,夜风似水,然而云舞华身周十丈之内却是隐隐有热气升腾
“舞华姐姐,你……”苏苏一双大眼中已泛起隐隐的水雾
云舞华遥望着远方灯火煌煌的长安,淡道:“能手诛仇敌,我心愿已足苏苏,动情乃是龙虎太玄经的大忌,你可别忘记了”
苏苏嗯了一声,也望向长安方向,不再看云舞华过不多时,忽有数点晶莹水滴在她前襟处溅开,化成无数细碎珠玉
那一边,云舞华似是隐约地叹息一声
将到南门时,纪若尘的马车忽然停下,车前传来阵阵喧哗
纪若尘打开车窗一看,见出城的大路边摆了一桌两椅,堆了数坛好酒前方一人站在路中央,拦住了马车去路只看他那四品服色,以及似集天地钟灵才气于一人的气概,就知是那‘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李太白
“这两句诗形容他倒也贴切”望着中路拦车的李白,纪若尘如是想着
不过他虽只在长安呆了数日,但也对朝廷庙堂中事了解了不少这两句诗如此直白,怕就是这文道兼通的谪仙李白始终在仕途不得志的原因由是看来,今后他多半也得不到什么升迁的机会,休说兼济天下,就是主政一方,造福乡里也办不到若论政治党争,那好财贪吃的济天下可比李白强得太多了
李白虽只是个清水翰林,但诗才早动天下,又刚得明皇杨妃欢心,是以那些平素天不怕地不怕的禁卫军也不敢轻易得罪,客客气气地说车上乃是高公公的贵宾,道德宗的少仙,事急赶路,请李翰林勿要为难
李白一声长笑,不理那禁军头目,只是向着马车叫道:“纪小兄弟,我知你今夜要走,特意备了几坛酒在此等你,来来来,且饮过再走!”
纪若尘早知李白性情,不陪他喝干这几坛酒是绝对出不了长安城的于是他下了马车,道:“既然李大人相邀,若尘敢不从命?”
李白道了声“爽快!”,就拉着纪若尘在桌边坐下,随手提起一个酒坛,满满地斟了两大碗酒纪若尘此时头痛耳鸣仍未消去,又被酒气一冲,当即面色一白,差点就呕出来但既然李白相邀,也无不喝之理,当下硬着头皮,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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