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山雾藏百魅
眼见群情激愤,还有武勇大汉要动手的,机场终于开始登机自然,上了飞机后又是不停的等,等到大家火气再起时,终于起飞了
空中飞行一小时后,机长说:“预计飞机半小时后将于上海虹桥机场降落.”
原来首都机场关闭,飞机中途返航
今日十一时,飞机终于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啰嗦了这么多,其实要说的就是,这个飞在天上的元旦,原定的更新也飞到万米高空之外去了
静待元月x日更新
尘缘 章三十六 黄泉 上
“让我过去……”
“过河……”
“杀死她……”
一声声呼喊不住传来,飘渺不定细听之下,那声lang中高低粗细各异,男女老幼皆有,叠叠入耳,竟是有千万人在呼喊,但语调都透着冰冷,感受不到任何应有的情感
纪若尘浑浑噩噩,全然不知这些呼喊的含义,直到背后一记大力撞来,推搡得他身不由已地向前一冲,又撞在前人身上,他的神志才稍稍清醒了过来纪若尘睁开双眼,初入目的只是茫茫黑雾,有若实体的道道雾气曲伸变化,影影绰绰,完全无法辨别雾后是些什么
背后又是一阵大力撞来,纪若尘心下大怒,转头望去,看到一张中年男子的脸隐在雾气中,五官都有点模糊那男子目光呆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口中不住道:“过河……过河……”
纪若尘未及发怒,骇然发现那男子除了一张脸清晰些外,整个躯干似是由半透明的黑雾构成,一片模糊那男子的脸不住飘近,又是一股无形力量传来,撞得纪若尘不住退后,接连撞上了许多人
那感觉竟似身处拥挤的人群中!纪若尘大吃一惊,急顾左右,这才发现周围尽是这样只见面容,身躯模糊不清的行人!众人均目光呆滞,直勾勾地瞪着一个方向,簇拥着行去
纪若尘向前方望去,除了无穷无尽的茫茫迷雾,绰绰人影,再无他物迷雾之中远远传来阵阵波涛之音,看来确有一条大河横亘于前他再后一望,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身后也是人头涌涌,队伍绵延不见尽头,直没入无尽黑雾之中何止成千上万!
一惊之下,纪若尘立刻清醒了许多,想起了与云舞华和苏苏之间发生的种种事,再看看前后左右,他忽然发现,这些并不是人,而是万万千千的死魂!
那么自己呢?一股针刺般冰寒的战栗通遍全身,纪若尘惊得低头看看自己,见自己四肢俱全,身上还有着生前的服色,与周围魂魄大不一样,这才心中稍定然而他旋即疑惑又起,自己这算是什么,是已经死了吗?
一旦发觉周围俱是死魂,纪若尘立刻明白了此前听到许多呼喊的含义对于冥界黄泉,道书典藉中是有许多记载的这些死魂所说的过河,想必要过的是弱水传说中弱水片物不载,一切带有阳气肉身之物皆是入水即沉,万千死魂惟有靠摆渡人方可渡过
然而纪若尘疑惑仍是未解,那声声‘杀死她’的呼喊又是什么意思,这不已经是地府阴间了吗,难道已死之人还能再死一回不成?
没有多久,一条涛涛大河即隐约从黑雾中浮现然而此时前方死魂突然不再向前,后方的死魂仍不断向前拥去,原先秩序井然的队伍顿时凌乱起来纪若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看不到前方他向左右一望,身体一动,向左方挤去他这一动不要紧,周围那些只知向前的死魂突然齐齐转头,盯住了纪若尘,口中声声叫的是全是:“想去哪里?!想去哪里!?”
成百上千死魂齐声呼喊,立时让纪若尘吓了一跳然而他忽然想到,自己死都死了,还要再怕什么?
有念于此,纪若尘再次向左方挤去他刚刚一动,身后那中年男子黑雾翻涌的躯干中,忽然伸出一双隐隐约约的手臂,扼向纪若尘的咽喉,叫道:“不许走……”
周围立时有数十死魂应和道:“留下他……”,“不要让他走了……”“他该和我们一起……”
纪若尘转头望向那中年男子,突然大喝一声:“给我安心去死!”喝声未落,他已闪电一拳击入那死魂面孔中这一拳击出,就似撞入一团冰冷的水中,附着肌肤上的寒意刺骨欲裂,拳头的落点柔韧,隐隐有反弹之力,那感觉说不出的诡异那中年男子的面容极度扭曲,终于有了表情,似是恐惧,又似是痛苦纪若尘心念微微一动,试运起三清心法,拳上立生一层淡青火焰,轰然在那不肯放他离去的死魂体内燃烧起来!
纪若尘拳已收回,然而淡淡火焰却依旧在那死魂体内烧灼着,且越燃越烈,转眼间就遍布他整个有形而无质的身体,勾勒出一幅纤毫毕现的火人
啊!!
死魂痛苦之极的嘶吼不住在这没有天空星辰,不辨东西南北的茫茫冥界回荡着死魂纷纷后退,生怕沾染到一点他右拳上吞吐不定的火焰纪若尘更不迟疑,直接队伍左方冲去
他这样一动,本来有所畏惧的死魂们又鼓噪起来,纷纷叫嚷着要拿住纪若尘,千万人声初时此起彼伏,绵延不绝,渐渐如涓涓细流汇成汹涌的大河,涛猛lang急,一波一波冲击着纪若尘的神识,不令他独自逃离阴间地府,务要与众人一同永坠地狱
既已决定放手一搏,纪若尘多年压抑于胸的豪气终爆发出来他把所有顾虑抛去一边,足下加速,右拳挥舞,倏忽间已冲出百丈之远,硬生生在无数死魂中杀出了一道火路!片刻功夫,他忽觉周围压力一轻,原来已冲出了死魂队列!
说来也怪,甫一杀出,纪若尘只觉自己冲出了一道无形的樊笼,头脑又清醒了不少他回首望去,见死魂队伍中出现了一大块空地,当中是数以百计的死魂在烈炎中不住哀号无数死魂都在望着他,嚣叫着,要他回归亡者的队列但这些死魂都立足在一条无形的界线前,尽管人潮涌动,互相推搡,却没有一个敢于逾越雷池一步
纪若尘辨别一下方向,转身向那条大河奔去若这条河真是道典所载的弱水,那他就真的是死了
在这冥界地府,纪若尘的行动分毫不受影响,远不是那些死魂的笨拙木讷他一发力,数里转瞬即过,片刻后已立在河畔
果然是弱水!
这一道河宽何止千万丈?一眼望去,但见浩浩烟波,烟雾弥漫,根本看不到对岸在哪里河上方是茫茫的黑,没有天空,没有日月
说也奇怪,在远方可以听到波涛之声,看到lang潮排岸之态,此时,立在河畔,脚下反而是毫无水声纪若尘倒抽了一口冷气,无声无息,无影无踪,片物不载,果然是弱水
深黑河岸中淡灰色的河水了无生气,一道道荡漾而来的波涛湍急无比,水下影子幢幢,不知淹了多少冤魂在里面,伸臂掳拳,做嚎号哀嚎之势,纪若尘却偏偏听不到一点点声响
纪若尘还弄不清自己的状况,虽然身已在阴间,但显然又与普通死魂迥然有异在这黑白与灰构成的阴间,他是有色彩的
纪若尘回首望向来处,从这个方向看去,视线竟然不受方才铺天盖地的黑雾干扰,约在数百丈外,那道宽达数百丈的死魂长龙仍在互相推挤着,叫嚣着,几乎不得寸进
现在他能够看清方才前面死魂停步的原因只见河面上有一叶轻舟,业已离岸三丈,在湍急的水面上团团打转看那轻舟小如蚱蜢,堪堪容纳得四五死魂而已,真不知这许多的死魂要何年何月才能得渡
那叶轻舟上隐约立着个女子,并不似传说中的摆渡人,反在与不住蜂拥而来,试图登船的死魂激斗着她手中一道黑气纵横,似是一把巨剑,每一剑挥出,就会将数个死魂斩落河中然而死魂实是太多,任她剑气如涛,也斩不尽杀不绝这许多要登船的魂!
那叶轻舟只在离岸三丈处盘旋,也不知是她不愿开船,还是根本不懂操舟弱水三丈处似有一条无形边界,三丈之内死魂可踏水而行,一过三丈,则立时为涛涛弱水吞噬,再也不见出水
一见那女子,纪若尘登时大吃一惊!她,也是有色彩的看那舞剑风姿,十分熟悉,依稀就是云舞华
他望向那女子的同时,她似有所感,同时回望过来,果然是云舞华!纪若尘仍记得生前种种事,此刻虽已在阴间,但也不知她究竟是敌是友就在他犹豫未定时,云舞华忽然从舟中跃起三丈,一声清叱,挥手间一道黑气向纪若尘隔空袭来!
这道半月形黑气来得并不如何迅疾,威势也不强横,但纪若尘仍记得她在尘世时的厉害,惟恐这黑气中另有玄机,于是向侧方一跃三丈,轻轻巧巧地让过了这道黑气黑气擦肩而过时,纪若尘知道自己灵觉仍是极为敏锐,黑气虚弱淡薄,实在谈不上什么威力对付那些死魂是有余,对付他可是没什么用处
纪若尘心中大定,又望向弱水河畔云舞华又陷入与万千死魂的苦战,这一次再也无暇分神他顾,甚至于向这边看上一眼的能力都没有死魂越聚越多,甚至有数个死魂从同伴头上跳过,扑到云舞华身上!饶是云舞华心志如钢,在这阴间冥府中也大受影响,忍不住尖叫一声,手中黑剑乱砍一气,才将舟上死魂尽断斩入水内
纪若尘看看弱水,又看看轻舟死魂,再与道典相对照,已然明白云舞华不能象那些死魂一样踏足弱水,而在阴间行动能力又有限,看来最多一跃数丈,而她正前方百丈之内皆是密密麻麻的死魂,哪有她落足之处?
他再观战片刻,已知凭云舞华目前战力,自己若与死魂一起攻上,完全可将她逼落弱水,或以拳上三清真炎焚毁她的魂身,永绝后患这个念头实在诱人,但纪若尘稍一思索,摇了摇头,现下非是节外生枝的时候能够灭敌固然很好,然而自己重返尘间方才是最重要的事
纪若尘当即转身,沿着弱水行去,将死战中的云舞华抛在了身后
弱水涛涛,死魂亿万,绝非一叶轻舟可渡,这道弱水上必有其它的摆渡人
果不其然,纪若尘感觉疾行有一刻功夫,见到一叶轻舟突然出现在空无一物的河面上,飘飘荡荡地横渡急流撑舟者斗笠蓑衣,正是道典中所载的摆渡人那摆渡人见了纪若尘,舟头一偏,已向这边驶来,转眼间就停靠在了岸边纪若尘四下一望,四野黑沉沉、空旷旷,再无一个死魂现身,不由得十分奇怪为何云舞华那边就有数之不尽的死魂聚集?
但此刻容不得纪若尘细想,他身形一动,已上了渡舟那摆渡人凝望着纪若尘身后,久久不动,一双撑舟的死灰双手却在不住微微颤抖纪若尘大疑,也回头望去,但见身后空荡荡的一片,只有一道道缭绕在一起的淡淡黑气标出了自己离岸登舟的路线可这弱水之畔尽是忽浓忽淡的雾气,自己在阴间用不出瞬间破风跨空的道法,跳跃时扰动了雾气实属正常,何以这摆渡人惊讶至此?
那摆渡人忽然干涩笑道:“我们虽然是来者尽渡,但能登船的都是有缘公子坐稳,我们这就过河去了”
轻舟灵巧地调了个头,向茫茫弱水对岸行去这一次借舟渡河,纪若尘方知弱水之浩荡无边!眨眼间小舟已在弱水上行了数个时辰,仍看不见对岸,举目四顾,所见尽是涛涛河水,连纪若尘先前看到的水下冤魂也一个全无
那摆渡人忽然停了舟,向纪若尘道:“再向前就有大风lang了,十分凶险,不知公子带足了渡河之资没有?若无渡资,就请公子在这里下船”
纪若尘登时愕然,他从未听说过弱水还要渡河之资,且自己一介魂身,根本是有形无体,又哪来的渡河之资?那摆渡人停舟河心,四下皆是片物不载的弱水,让他如何下船,分明是勒索纪若尘面色不动,心中已杀机暗起当下他一抱拳,向摆渡人施了一礼,道:“我是枉死之身,实是身无长物不知大哥所需渡河之资为何物,若是我有的,断不敢吝惜”
那摆渡人斗笠下的面孔一片模糊,根本看不出容貌五官,只有两点碧火闪耀,看来该是眼睛他望了望纪若尘,忽又笑道:“这渡河之资常人可是付不出的,但公子非是常人只消下次相见时公子答应帮我一个小忙,我就送公子过这弱水至于具体帮什么,待有缘再见时,我自会说与公子知晓”
纪若尘暗忖道如此要求,岂不就是说这一次过河可以白渡?他当即答应下来
摆渡人又摇起船橹,轻舟继续向前果然如他所言,行着行着,弱水的风lang就渐渐地大了起来
那摆渡人边操舟边道:“看公子是初入阴府,既然您已付过了渡河之资,我就与您多说两句公子要过这弱水,想必是要去地府酆都的但公子可与其它人不同,身上还保着阳气魂魄不散因此地府里那些阴司鬼卒什么的是命令不了公子的,公子但凭自己心意行事就好不过您既然身有阳气,这酆都城嘛,其实是去不得的,您好自为之公子坐稳,起lang了!”
此时弱水上的波涛越来越大,时时会有一丈多高的巨lang扑面而来,轻舟犹如一片柳叶,在波峰lang谷间不断沉浮
风lang更大了,轻舟时而站立lang尖,时而重重跌入lang谷
此时弱水上的波涛越来越大,时时会有一丈多高的巨lang扑面而来,轻舟犹如一片柳叶,在波峰lang谷间不断起伏
纪若尘自幼在北地长大,哪见过这么大的风lang?又一道巨lang擦舷而过,兜头溅了他一身纪若尘举袖遮挡中,突然对上两只眼珠,没有眼眶,几丝经络悬空飘浮,眼黑少,眼白多,充满血丝,死死瞪着他纪若尘顿觉一阵恶寒疯狂地侵袭入心口,他大惊默运玄功,方才遏制住胸腹间几乎要把心脏吐出来的翻腾
在这涛涛巨lang中,竟然隐约藏着许多东西纪若尘留上了神,在下一道巨lang到来时凝神望去,这才发现lang中不知藏着多少具死魂,那死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一双
尘缘 章三十六 黄泉 中
纪若尘分毫不知身后之事,他只是望定酆都,迈开大步,如飞而行
他一边前行,一边默查自身各项道法异术闯出死魂队伍时,纪若尘已经发现自己的术法力量比在人间界大大削弱,但方才看云舞华和死魂争斗,显然她的道法修为被削弱得更多难道在冥界修道人道行越高,反而会变得更弱?
道行修为是在这个诡异世界中保全魂魄,寻求离去之途的根本,纪若尘在奔行中轮番运用各种心法,以尽快熟悉在冥界中运用力量的方法不一会他就发现在这阴间鬼府,道德宗所授三清正法至多只能发挥出一二成的威力,然而掌柜夫妇所授棍诀却是如鱼得水,越用越是圆转如意
纪若尘尽力施为,越行越快,周围景物飞速向身后退去,奔行之速,分毫不比在尘间时慢了
据〈山海志.阴阳篇〉所载,酆都东西长五百里,南北八百里,城高十三里,乃是地府之都,冥间诸狱皆设于酆都城中,另有十殿阎罗,统管冥间吉凶,发落死魂罪恶
纪若尘此去酆都,当然不是想如寻常人那般受鬼府接引发落,以定入狱受苦抑或是重入六道轮回〈山海志.阴阳篇〉于十殿阎罗另有专述,其中言道第十殿转轮王姓薛,专司各殿解到的鬼魂,分别善恶,核定等级,发由尘间各大部洲投生
纪若尘要找的就是这一位转轮王
俗语有云,阴阳相隔,其渊如海他还不知自己如何到了此间,也不知为何自己与其它一众死魂有如此多的区别对于阴间分布几乎一无所知的他,自然更不知该当如何回到人间根据记载,第十殿主管轮回投生,那么重回人间的通道或许就在那里,纪若尘此时能够想起的也只有去找这主持第十殿的转轮王了
纪若尘行得极速,转眼间,远方的酆都已几乎撑满视野身边景物早变换多次,爬满多刺荆藤的矮丘,传出婴儿啼哭和女子尖叫的灌木丛,甚至还有大片片妖娆艳丽的曼陀罗海他哪有半点心情欣赏这些只在古书中有记载的奇景,想的唯有早点到达前方的巨城
突然间,纪若尘心中一颤,不由得放慢脚步随着他的脚步,眼前浓雾中徐徐出现一座木桥
此地无水无沟,有的只是一片黑土这座木桥建在这么一片平地上,显得极是突兀且木桥上挂满蛛网,木柱开裂,桥身在风中摇晃不定,早不知在这里立了多少年
此处地形平坦开阔,理应处处是路但不知为何纪若尘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只有那座桥才是惟一的路他别无选择,缓步走到桥前,仔细打量着这座木桥木桥桥头一根方柱上刮开一片白木,上面刻着三个古篆因年久失修之故,三个篆字早已被风雨侵蚀剥落得七七八八纪若尘抚去篆字上的浮灰及蛛网,仔细辨认,才依稀认出三个字
奈何桥
此时桥上一阵浓浓的肉香传来,与阴冷毫无生命气息的阴间极为不符纪若尘举步上桥,整座木桥都随着他的动作晃动起来,桥板、锁条甚至榫头都在跳动着,吱吱呀呀乱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四分五裂
一踏上桥,原本稀薄的雾气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动挤压过来,茫茫一片,不但看不到此桥通向何处,连来处也隐没了纪若尘只回头看了一眼,摄定心神,毫不迟疑地举步向前
这浓雾遮蔽了四面八方的视线,甚至连两旁本应近在咫尺的桥栏都分毫不可见,纪若尘低头,仅能看清双脚站立处的木板,显示他还身在桥上肉香丝丝缕缕不绝传来,彷佛一只无形的钩子牵引着纪若尘行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雾里现出一个年愈古稀的老太婆,正用一根木棍拨着炭火,火上架着一尊大瓦瓮,不知煮着什么东西,阵阵肉香正是从瓮中散出来的
那老太婆突然抬起头来,向着纪若尘咧嘴一笑!
她满面沟壑纵横,生着一个极大的鹰钩鼻子,发色枯槁,形如乱草,嘴中早没一颗牙齿,这么一笑,只翻出上下两片粉嬾肉色的牙床
她已老得不能再老,惟有一双碧绿双眼深不见底,似能勾魂夺魄
老太婆如乌鸦般嘎嘎笑了几声,站了起来,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破碗,自瓮中掏了一碗黑乎乎的肉汤,递向纪若尘
在那双碧绿眼睛的注视下,纪若尘一阵恍惚,只觉碗中所发肉香极为诱人,一闻到那香气,他就觉得自己仿如已饿了千万年一般,于是伸手接过了那碗
那老太婆又嘎嘎笑了起来,道:“喝,喝,喝了就会把那些烦心的事都忘啦……”
听在纪若尘耳中,那声音格外慈祥关怀,手中的汤碗也散发出暖意,在这阴冷潮湿的雾气里熨贴着他的掌心纪若尘不由地举起汤碗,喃喃地道:“喝了就不会烦了吗?”
老太婆笑得脸上如铁木开花,催促道:“真聪明,快喝,汤冷了可就不好喝了”
纪若尘点头称是,慢慢举碗就唇,就要喝下然而他心中似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呐喊着什么,可是此刻他神思恍惚,意识不清,那喊声传到脑中时只剩下一片蜂鸣,除了那老太婆的声音入耳清晰外,几乎什么都听不清
喝了就不会烦了
可是,自己烦恼的事究竟有什么呢?纪若尘苦苦思索着,停碗不饮是幼时流落四方,是五年客栈辛劳,还是道德宗多年隐忍?这些此刻回想起来,似乎都不是什么烦恼怨憎苦,那么自己要忘却的是什么,还为什么要喝这碗汤?
老太婆见他停碗,面露凶相,双眼中碧光大盛,陡然尖叱道:“喝了它!”
纪若尘全身一震,双手自行抬起,就将那一碗汤向口中灌去!热汤入口,数滴沾上舌尖,并没有他原本期待的肉香,有的只是苦涩他心中的呐喊越来越是尖厉,猛然间心中如电般掠过顾清,青衣的面容
当的一声,纪若尘上下牙齿硬生生合拢,硬将那汤碗碗边咬下一大块,嚼得粉碎尽管碎瓷满嘴,可是大半碗热汤都给挡在了嘴外纪若尘双手战栗不休,强行将汤碗一分一分扯离嘴边
老太婆如乌鸦尖厉般的声音又提高了一截:“快喝了它!”
“不……”
“喝了它!”老太婆乱发根根倒竖,双眼如欲突出,一身破烂黑袍无风自起,大嘴已张到了极致,还可隐约看到内中仅余的一颗黑牙
老太婆每叫一声,纪若尘心中就如同被一枚巨木给撞击一下,四肢无法自主,如提线木偶般不由自主地要按她的话去作可是这个时候,他已知绝不能喝下这碗汤,用尽意志力苦苦抵抗
“不!”
纪若尘狂吼一声,有如冲破了一道无形枷锁他只一个侧步就已出现在那老太婆身后,然后一把抓住她的后颈,右手一紧,那老太婆立时如被拔了羽毛的乌鸦般狂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
纪若尘左手一扬,破碗中残余肉汤尽数灌入她口中!
热汤直冲入喉,顷刻下肚那老太婆立时面如土色,不住号叫起来
纪若尘右手一紧,已捏碎了她的颈骨,然后挥手间将她掷出桥栏此时,前方的浓雾已消散得极薄,桥尽头居然只在十步之外奈何桥另一端现出一条隐约的路,一路通向酆都
纪若尘飞起一脚,又踢碎了煮汤的大瓮,大步走过奈何桥,复又向酆都疾行
越是趋近酆都,纪若尘就越是为这不可思议的巨城叹服遥遥望去,那一堵深黑色的巨墙上端直没入空中黑云之中,根本看不到尽头在哪里再向左右张望,酆都之墙也是无有穷尽,就似整个地府冥间都被这堵巨墙给拦腰截断
此时遥遥望去,已可看到酆都城墙下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城门,每座城门前许多死魂排成一列,等候轮番入城纪若尘极目张望,除了这些城门外,再也寻不到酆还有其它入口
纪若尘选了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座城门奔去,刚出数里,耳中忽然传来一阵尖锐啸音纪若尘一听之下已知是羽箭破空之音,身随念动,骤然定在了原地
一枝铁箭破空而来,在他面前一丈处掠过,斜斜插在地上铁箭无羽,只在箭杆上镌了平等二字一见这枝铁箭,纪若尘意志又是一阵动荡,生出跪地膜拜的冲动纪若尘已有过奈何桥的经验,知道多半射箭者乃是地府有职司之人,对于他这等魂灵天然有号令之威既然此时他已有准备,瞬间就心如枯井,再不动摇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