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山雾藏百魅
“你何时去救殷殷?”黄星蓝心切问道
苏姀轻抚着自己的狐尾,柔柔地道:“不要心急,要再等上几个时辰我的妖力才能尽数恢复等我到了地府,我倒要看看酆都城中那些个不成器的家伙,究竟哪个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欺负我苏姀的人”
见黄星蓝面露狂喜之色,苏姀又笑道:“现在夫人可放心了?你先回去闭关修炼,这样还可少损一些道行,等我妖力一复,自然会去阴司地府的”
黄星蓝还有些犹豫,苏姀又道:“怎么,夫人怕我跑了不成?这最后一枚青钉可还在呢,我纵是道行全在也未必能够拔得起这枚青钉”
黄星蓝一想也是,苏姀若无九尾道行,断无可能自行脱困她望着苏姀尚钉在青石壁上的狐尾,忽然问道:“苏姀,当初钉这些钉子的时候,想必……很痛?”
苏姀若无其事地浅笑道:“比拔起时要痛一点,不过也无所谓,钉这些钉子的是人,而我是妖,妖会不会疼,从没有放在哪个人的心上过所以呢,我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黄星蓝轻轻一叹,还想说些什么时,哪知苏姀忽然笑问道:“夫人还不走,反而这么关心我痛不痛,难不成也想作我苏姀的人?”
黄星蓝大吃一惊,立刻仓皇而逃
重登莫干峰前,纪若尘仰望峰顶,只觉祥云瑞霭重重叠叠,比下山前还要浓郁三分他望了片刻,才向顾清示意可以上峰了
“若尘,有什么不对吗?”顾清素来细心,纪若尘表情中些微的异常也不会逃过她的注意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莫干峰上的灵气比应有的要浓了几分且看这些云团雾气分布,似乎其中隐藏了一个卦象,可惜我在卦象上修为不够,实在看不出这预兆着什么”纪若尘皱眉道
顾清也向莫干峰顶望去,微笑道:“我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纪若尘摇了摇头,道:“很可能是我看错了,上峰”
二人相携登峰,然而峰顶云图却始终在纪若尘心中徘徊不去以顾清的眼光都看不出云图中藏有什么预兆,那峰顶祥云就应该只是一片孤云,没什么特殊意义然而纪若尘一颗心始终放不下,总觉得那幅云图预示着什么他越是细想,心中就越是不安,似乎什么不期望的事情就要发生一样而且顾清看不懂云图还可以有一层解释,那就是云图预示之事与她有关,所以她才会灵识大降,看不清云图含义
纪若尘心中忐忑,直到登上莫干峰顶,再也看不清峰顶雾霭云图,才算稍稍心安一些
一回山,纪若尘就依例先行拜见紫阳真人紫阳真人正在阁中练字,看上去满面红光,心情显然正是上佳
见纪若尘入阁,紫阳真人含笑招呼道:“若尘回来了?来来,看看为师这几个字写得怎么样?”
纪若尘站在紫阳真人身旁,见那幅挂轴上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大字,字字中正平和,笔力含而不露,乃是四平八稳的好字纪若尘于书法上并无多少造诣,但于这四字中却隐隐看出指点神州的雄心大志,不由得脱口叫了声好
紫阳真人呵呵一笑,将手中毫笔放下,道:“为师修为不够,还是在字中露了心意,算不得是好字”
紫阳真人向纪若尘望了望,又道:“若尘,你好像满腹心事,不妨说来听听”
纪若尘沉思片刻,实不知该当从何说起自己的担忧,于是问道:“师父,这一次回来,我看到莫干峰的灵气似乎浑厚了许多,却不知是何缘故?”
紫阳真人道:“原来是这事我道德宗上承天运,因此当此万物复苏之时,会有八方灵气来聚,祥云雾霭多些也是正常的”
纪若尘疑惑道:“依着常理,万物复苏之际该是惊蜇之后,现在才是深秋,离惊蜇还早着呢,师父怎么会这么说?”
紫阳真人抚须道:“按常理来说当然如此但现如今篁蛇现世,大乱将生,天时地气早就发生了变化,灵气大乱,再不按以往规律行事若没有这幅神州气运图,任你道法通天,也算不准天地灵气究竟交汇于何处你已探明了第一处灵穴所在,这几日来为师据此已推算出地脉静极而动,万物蒙苏,天心思变,人心浮动,眼看着大变就在眼前了”
纪若尘愕然道:“天下不正是太平盛世吗?”
紫阳真人道:“盛极而衰,自古已然
尘缘 章四十八 贪狼 上
或许真如紫阳真人所料,此刻天时已乱,地脉纠结,该来的不来,不该到的全在,一切都已经乱了
纪若尘再下莫干峰时,西玄山千里之内暴雨倾盆,山洪迸发,完全不是寒冬应有的千里冰封景象虽然携着顾清,然而纪若尘的心情一如这天,黑暗,阴沉,落雨如瀑
他心怯,是以直到下山前的一刻才去了太璇宫果然不出他所料,黄星蓝一听说是纪若尘,根本就不让他踏上太璇峰一步,若不是几位师弟们拦住,她几乎要将纪若尘直接从索桥上打落深渊纪若尘就算再愚笨,至此也知张殷殷是为他而死
他几乎无法相信,那一个自小就与他斗到大的张殷殷竟然会自杀!
修道之人延寿百年实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若出身于道德宗这等名门大派,那几乎肯定可以享寿数百年,甚而修成道果,兵解飞升是以天下修道人罕有自尽的如张殷殷这等出身名门,容姿倾世的女孩,若无天大的伤心事,又怎么会自杀?
可是纪若尘百般回忆,也想不出自己究竟作了什么才会让张殷殷自杀回忆过往之事,与张殷殷有关的一切都如雾里看花,模糊不清,仔细回味,似乎自己与她从小到大,也没有过什么特殊的关系,怎么黄星蓝会对自己如此痛恨?百思不得其解之余,纪若尘也曾悄悄问过几个平素亲近的道人,可是人人都对此事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只是推说不知,然而望向纪若尘的眼神中都有些古怪
在一片茫然中,纪若尘携着顾清悄然下山
虽然他怎也想不出自己与张殷殷之死有何关联,但这件事仍如一块重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压抑处一如满天的阴云
一日前纪若尘已自神州气运图中感应到了第二处灵气地穴所在,那是位于岭南群山中的一块地方岭南群山绵延,民智不开,素来被视为化外之地当地生活众多蛮族,以刀耕火种为生,群落而居群山间溪流交错,林木繁盛,气候极是阴湿,最适宜蛇虫蚊蚋之类的生长千万年来,这一大片人烟罕至的地界也不知藏了多少道行深厚,千奇百怪的异兽奇虫且茫茫南疆中还隐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境,更不晓得内中有何灵物宝贝
此去南疆,从距离上来说与无尽海相去不远,若是探寻灵脉一事办得顺利,说不定还可以顺路探访一下青衣一想到无尽海洪荒卫的盖世霸气,纪若尘也不由得对无尽海的主人平添三分仰慕
可是这红颜相伴,本该是充满未知之喜的旅程,从一开始就布满了阴云
“若尘,你难道不准备再去一次阴司地府,探一探殷殷的魂魄状况吗?”临下山前,顾清曾如是问过他
纪若尘更觉得一片茫然,道:“我为什么要去阴司地府?那里面如此广大,死魂万万千千,我又怎么找得到殷殷的魂魄?再者说了,我道行不足,怎么下得了地府呢?”
顾清当时叹道:“若尘,你曾经去过一次地府,那就总是有办法再回去的就我所知,仅你们道德宗内就有七八种道法可以将人的魂魄送入地府,只是在地府中境遇如何,还是要看自己的造化,因此也不是全无危险可是你我的机缘于百世前就已注定,哪是小小的酆都阴司能够改得了的?所以我们若自己去了地府,必然可以回来虽然过程中有所损伤也是难免,可是……难道殷殷就不值得你冒一点险吗?”
纪若尘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实是不知该如何应对顾清见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声,道你肩头担子很重,先做大事也是应当的
但不知为何,经过此事后,纪若尘总觉得与顾清之间的距离又稍稍的拉远了一些
于是在茫茫雨雾中,纪若尘与顾清默默的一路向南
“抓住她!”
“在那边!”
“快包抄,她又跑了!”
一声声沙哑难听的呼喊不时回荡在深灰色的天空下这里其实看不到天,只有一片片茫茫的灰黑色云雾,向上能看个百丈左右已是极限
大地也是灰黑色的,起伏不平,在极远处地与天连成了一体,浑然不分你我大地上横着一道涛涛之水,水面无光,即无飞鸟,也无游鱼
大地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以与她身材绝不相称的速度飞奔着,在她身后紧紧追着数骑披铁甲,骑骨马的铁骑,又有数只双头巨犬一路狂吠,紧紧跟着铁骑追来在它们身后,另有数十人分成两队,从两翼包抄而来
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女孩一头黑发狂舞不定,也撕扯着她柔嫩的肌肤和破碎的衣服她的双眼中有一分惊慌,一分迷茫,但有着八分坚定她双臂环绕,怀中死死抱着一样东西,就是在最张皇失措的逃跑中也不愿稍有松脱,生怕那物事会掉了
她的身躯竟是半透明的,忽而清晰,忽而模糊,看上去十分诡异而事实上她此刻的状态也的确诡异得可以,即使是在变幻难测,广阔飘渺的阴间也是如此她即非死魂,也不是完完整整的生魂,根本无从说明她的状态
她赤着一双雪足,在茫茫大地上飞奔足尖稍一点地,那纤弱的身躯就会飞出十余丈远,如此才能奔了这许多时候,身后的巡城甲马和巨犬都无法追得到她然而她显然不熟悉地形,愕然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无边弱水,不由得慢下了脚步
她旋风般转身,回身看着不住迫近的追兵,再试着向左右奔逃,可两侧包抄的追兵都已到位,一把把锈刀断戟将她逼了回来她一咬牙,转身想投入弱水,但三头巨犬已经抄了她的后路
女孩东张西望,想要找到一条逃生的路就在她犹豫不决时,一名马上的骑士挥手间甩出一条长鞭,贴地袭来,重重抽击在她的脚踝上女孩一声惨叫,被长鞭抽得向前飞出数丈,才摔落在地,怀中抱着的东西也掉落在面前如果在阳间,这一鞭的力道足以将她双足生生抽裂,但在阴司地府,她实质上没有形体,因此并无皮肉之伤的概念但此鞭会大幅削弱她魂魄灵力,乃是另一种形式的伤害,而且给她带来的痛楚也远甚于平常
女孩痛得全身抽动不已,但她依然伸出右手,试图去抓住怀中掉落的物事
扑的一声,另一名铁甲骑士手中三丈钢矛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巨大的矛尖准确无比地穿透了女孩的手,将那只纤细修长的手牢牢地钉在地上!
女孩又叫了一声,指尖依然在地上爬动着,试图去够那物事虽然她指尖距离那物事仅有最后一寸距离,但这一寸就是咫尺天涯,再也无法缩短
围着女孩的群卒似以她的痛苦取乐,又有一名铁甲骑士策动骨马上前,扬了扬手中巨斧,道:“这小贱人跑得倒快,若不是弱水拦着,说不定还真给她逃了且待我砍她双手双脚下来,看她还怎么跑!”
他跃跃欲试,眼睛却望向了一名铁甲骑士,在等候着回答这女孩身份多少有点特殊,不是可以随意处置的死魂,因此要砍手斩脚,还得带队的骑士点头
为首骑士装束看起来与其余六名骑士没什么不同,只是身上多了一件披风,披风一半暗红,一半蓝色,在这灰扑扑一片的阴司中显得十分抢眼见那骑士巨斧就要落下,他当即沉喝了一声住手
那骑士正在兴头上,被猛然叫停,显得极是不快,回头吼道:“反正她逃回去也要剖腹挖心,然后挂钉板,淋沸油,我砍她手脚有什么大不了的?”
骑士队长根本不理会他的挑衅,翻身从高大骨马上跳下,来到那女孩身前,单膝跪下,拾起了女孩拼死也要保护的东西
周围的铁甲骑士这才注意到了这物事,那执斧骑士轰然大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宝贝,原来不过是回魂草!这小家伙看来是少了点魂魄,回魂草在这里到处都是,居然也当宝贝一样护着为了这么一件破东西不惜触犯大律,嘿嘿,还真是各有所好啊!”
骑士队长看着手中那束皱皱巴巴的回魂草,沉思良久,才望向仍被钉在地上的女孩她一头黑发仍然柔顺光亮,随意披散在肩头,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左手向前伸着,想要回那束回魂草虽然不间断的痛楚使得她绝色的面容时时会抽动一下,但她眼中的殷殷之意,却从未稍有熄灭
呼的一声破空声响过,一支巨大铁箭如电飞来,又将那女孩左手钉在地上!
女孩又是一声惨叫,叫到一半就咬住嘴唇,硬是将后半叫声吞了回去尽管双手都已动弹不得,但她一双清亮的眼睛仍然看着骑士队长
骑士队长默然与她对视片刻,忽然左手一挥,持铁矛的骑士立刻拔出了刺在女孩右手上的巨矛女孩的右手恢复了自由,手背上巨大创口就一点一点开始愈合,然而创口虽然在愈合,可是她的身体却变得模糊了几分她右手一能动弹,立刻又颤抖着伸向了骑士队长,想要拿回那束回魂草
咻的一声,又是一支利箭向她右手飞来!
骑士队长所佩铁盔上有一个狰狞的鬼面具,完全看不到面容,仅能从面具上所开的一条细缝中看到一双闪动着暗红色光芒的眼眸他双眼一亮,飞来的利箭忽然偏了一偏,贴着女孩的手钉入地面
骑士队长眼中红芒闪动,慢慢伸手拔起女孩左手上的箭,随手抛在地上,向持斧的骑士望了望,阴沉地道:“是你放的箭”
那持斧骑士气焰登时一缩,但嘴上犹自道:“正是”
骑士队长没有再说什么,将那束回魂草放在女孩的手心,然后翻身上马,吩咐道:“带她回酆都”就当先策马向远处巍峨的酆都城驰去
一名铁甲骑士摘下马侧铁链,用力一抖,十丈长的粗大铁链横空飞过,套在了女孩项中,自行收紧沉重的铁链几乎将她压倒在地铁甲骑士可不管这些,双脚一踢马肋骨,骨马扬起四蹄,一路小跑,跟着骑士队长向酆都奔去
女孩被铁链拖得身不由已地奔跑起来,她身为魂体,哪堪铁链如此重压?几次都差点摔倒,但她都挣扎着爬了起来,勉强跟上骨马的步伐
铁链拘魂,原本是酆都拘拿逃魂的惯例,一众铁甲骑士都看惯做熟了的
那女孩一路奔得虽然痛苦,可是她怀中牢牢抱着回魂草,唇角竟还有了一丝微笑
她笑得很甜
其余几名铁甲骑士都驻马在原地,默默地望着那女孩踉踉跄跄的背影,一时凶气尽消
只有那持斧骑士看着远去的骑士队长,忽然重重地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被贬的小官罢了老子以前可是城北巡城队第一勇士,没想到调到城东来还要在这种胆小鬼手受这鸟气!……”
他一句话没骂完,忽然见到身边的同僚们都在以极异样的眼神望着他,而且纷纷策骑后退,与他拉远了距离
持斧骑士愕然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话音未落,忽然一阵微风扑面袭来!
柔弱的风却锋利无比,持斧骑士的双臂忽然离体飞出,手中巨斧咣当一声掉落在地紧接着他的头颅高高飞起,一路翻滚着升上高空
又是一团乱风吹起,将他的身躯和骨马绞成了无数碎块
尘缘 章四十八 贪狼 下
飞在空中的头颅高叫道:“吾家!你给我等着,我可是泰山王的人……”
一众铁骑远远围看着掉落于地的头颅,议论纷纷:“真是可怜,又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他定是以为队人与我们是一样的,岂料得到队长只是披了这么一身皮而已”
“他还说自己是泰山王的人……”
“管他是谁的人,走了走了,回去晚了可是要受重罚的”
于是一众铁骑纷纷掉转马头,向酆都城驰去地上头颅兀自叫着:“喂喂,你们去哪,我不要扔下我不管,我可是泰山王的人……”
这些铁骑哪肯理他?一个个早就去得远了
此时纪若尘与顾清已越过秦岭,进入南荒边缘岭南岭北气候迥然有异,虽然只隔一山,却如两个世界
南下的时光早已不若东行时的轻松写意那时他与顾清相携而行,情投意合,虽然屡遇凶险,却是每每能增进些二人间的情意但现在千里行来,天始终是阴的,他的心中同样没有阳光
这一日晚间,二人没有如往常一样的继续赶路,而是选择一道垂瀑之旁燃起篝火,借月闲谈在月色与火光的双重掩映下,顾清的容颜少了几分淡泊,多了此许神秘,更将她倾世的容颜衬托出来
她凝望着跳跃不定的火焰,幽幽地叹息一声,道:“若尘,直到现在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的心事你本命星宫中疑雾重重,连我也看不大清楚,这实是有些奇怪这些天来我们朝夕相处,我才勉强窥到其中有一颗贪狼星,也就难怪你短短时间里就沾染上了这许多的情债若尘,你本来就是盖不住的人才,有人倾心也无所谓,只是……唉,虽然我们今世背负的轮回已经很多,但在没有必要时,还是不要负人为好”
纪若尘望着顾清的侧面,低声道:“你还在在意殷殷的事?”
顾清淡淡一笑,道:“有一点不过探寻灵力之源是件大事,虽然我也不清楚紫阳真人一一探寻灵力之源的真实目的,可你先办大事并没有什么错”
纪若尘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我知道殷殷的死与我有关,可是无论我怎么去想,也想不出过去究竟和她发生过什么事回想起来,或许是因为当日我在地府时饮过一口孟婆汤的缘故可是现在每一个人都不肯告诉我详情,就连你也是一样,难道我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吗?”
顾清叹道:“你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实际上你们之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我就是想说也无从说起只不过殷殷对你一往情深,却是谁都可以看得出的现在她突然自尽身亡,除了你之外,还能为了什么人?被殷殷的死讯所激,景霄真人也就此辞世而去,不要说太璇宫的人,就是道德宗内其它几脉恐怕都对你有了成见”
纪若尘伸手过去握住了顾清的手,道:“清儿,眼下我心中只有一件真正重要的事在那天看到莫干峰顶的云图后,我总感觉到有一件大事就要发生了,而且这件事与你我有关这些天以来每向南前进一点,这种感觉就会强烈一分是我说不清这种感觉来自何处,只是一直在担心着”
顾清问道:“可是我都未从云图中看出任何征兆来,你又在担心什么呢?”
纪若尘苦笑道:“我有一种预感,再过不久我们就有可能分开了而惟一能够阻止这种结局的方法,就是我的道行能够足够强大探明东海海底的灵力之源后,我修为上其实得了许多好处,所以我会急着前去南疆寻访灵力之源”
顾清微笑道:“你又笨了不是?且不去说我们百世相伴的轮回,单是我们今生已经有了婚约,又怎还会分开?现下我修为道行是比你强一些,不过以你的夙慧悟性,又有几件仙器在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护着我,平安度过这一世的劫难了”
听了这一番话,纪若尘心中忧虑渐去,情意暗生,握着顾清的手紧了几分
顾清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就象前生你一直做的那样……”
不知为何,听到这一句话,纪若尘心中忽如被淋下了一盆冰水
月落日升
在这茫茫南荒群岭中,清晨的阳光照耀到的不是翠绿的林梢,而是一片片弥漫不散的浓浓白雾在晨光下,白雾翻涌不定,时不时会反映出一大片绚烂的光彩久居南疆的人都知道这种彩雾是极厉害的瘴气,寻常人畜只要嗅到一点就会立刻毒发身亡能够在这种瘴气下生存的不是罕见的毒虫,就是厉害的异兽
清晨本是这些毒蛇虫蟊回窝歇息的时刻,但现在整个密林中静得可怕,除了隐隐的风声,再无其它声息林间更是弥漫着奇异的死气,似乎若大的密林中已没有任何生灵,一些平素里总是大摇大摆、招摇进出的毒虫蛇王此刻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林间忽然响起了一声奇异的啸声,高亢清亮,听来倒似是一名歌女正在引吭高歌然而这一声啸音传遍整个密林的瞬间,本来尚多多少少有些生机的密林边缘也变得死寂一片
呼的一道劲风吹过林间,一只巨大的异鸟从远处飞来,在密林间穿梭翱翔待飞到近处时,才能看清这居然是只人身羽翼的异鸟!若无背后那双羽翼,她十足就是一个美人,而且不着寸缕不过她飞行动作还显得有些笨拙,时不时会挂断几根横在前路上的树枝,但她一身看似柔嫩的雪白肌肤其实非常坚韧,锋利的树枝断口根本不曾在上面留下一点划痕
她在林间足足飞了一个多时辰,时而上冲,时而掠地,时而绕树环飞,显然是在习练飞行技艺看得出来她悟性很高,短短功夫飞行姿态已经纯熟了不少此时红日已上中天,笼罩着密林的浓密瘴气开始消散,一缕缕阳光透射下来其中一缕阳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竟在那雪白肌肤上留下一小片乌黑的焦痕!她痛得秀眉一皱,于是一个回旋,加速贴地飞行,转眼间就已远去
片刻之后,她已飞入位于附近山丘半腰的一处洞穴中洞穴内颇为宽敞,由于只有洞口透进来的光亮,是以显得十分阴暗洞穴中央摆放着一张石台,尽管石台边缘处染着斑斑血迹,台面上却是一尘不染石台旁放着一张石椅,虚无端坐在石椅上,微闭双眼,就似入定了一般洞穴一角处堆着一堆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尸块,看上去什么样的东西都有,内中还露出了三只手和半条大腿
石台旁放着一张石椅,虚无端坐在石椅上,微闭双眼,就似入定了一般
这堆尸块已不知放置了多久,在南方的潮湿闷热气候下早已腐烂不堪但从尸体切工的工整来看又不象是被用剩的垃圾只有半人半鸟的她知道,本来在十日之前,这些尸块还是虚无十分珍视的宝贝内中有一个当地土著人中的天才祭祀,有道行已有百年的南疆毒蟾王,也有一头号称万毒克星的獀猿但自虚无短暂地出行一次后,他就再也不向这些东西扫上一眼,每一次见到他时都是沉浸在苦思之中,脸上表情忽喜忽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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