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十七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傅愚
伏尔甘蹲下来,抱着膝盖站在夏缪沙面前,他轻轻掰开夏缪沙的手,温柔的安慰他就像是安慰一个孩子。他凑近了夏缪沙炽热的脸,冰冷的唇在夏缪沙的脸上游移,最终轻轻落到唇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只这轻轻一碰,嘴唇很快就离开了。他冰凉的手指,点在夏缪沙的额头上,感受着额头的温热。他唇齿间是轻柔的温存‘乖。’他轻轻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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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缪沙的情绪就像坐上了过山车,在极度狂悲和极度的狂喜中颠倒。感到自己好像不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全世界,又在转瞬之间就失去了全世界。其实哪有什么全世界,全世界不过都是他。
悲伤和欢欣就像流光在眼前颠倒着迷乱的色,旋转着,纠缠着,凝结成一团浓郁的黑,在眼底消弭。他感觉到牵着他的丝线断裂了,他不可抑止的跌倒在空气中。
伏尔甘扶住他,他冰冷的手指落在夏缪沙的腰上。纤细而嶙峋的手指,泛着死一般沉寂的白光,他暗青色的血脉之下,罪恶冉冉流淌,成了生命之火得以永恒燃烧的燃料,迸发出无限爱与激情的力度。
他的手滑下去落在夏缪沙的膝盖下温热的凹槽,然后把夏缪沙抱起来。他唇角的微笑淡淡的,残酷的荒芜背后,却有一种温暖蓬勃而生。他抱着夏缪沙,夏缪沙蜷缩在他怀里就像一个玩累了的孩子,他一步步走的很慢,却也走的很稳。
他喜欢这种感觉,为一个人背负和承受,而那个人自愿把一切交予自己。一种灵魂深处彻底的包容与和解,两个孤独的灵魂从此融在一切,不分你我,终身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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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缪沙睡不着,他的困意被残忍的剥夺。他的神经脆弱敏感,就像竖琴上拧紧的弦,稍微一碰,就会产生剧烈的震颤,残忍的击垮他的神。他的眼眶下泛起一种病态的乌青,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枯萎惨白。
只是,就算如此,他还是噩梦缠身。他的意识一片污浊混沌,阴冷的梦境却没打算放过他。像一条黑底的毒蛇,将他紧紧缠绕。他喘不过气来,他快要窒息。他感到自己将会在再也看不到清晨的永寂黑夜中默默无闻的死去。他不怕死,如果死就是解脱这样也好。他怕活着,他怕永恒的黑夜和无边无际的绝望。
他在荒芜的世界里赤着脚行走,鲜红的血染红了地表暗绿色荆棘。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一步步向前走去。有的时候他不得不大步奔跑,去逃避野兽的追赶。只是无论他走到哪里,何时停下来,他的过去和未来皆是一片黑夜。周围的风声和着野兽的嘶吼呼啸哭号着,像是要刺破的鼓膜,撕裂他的心。他茫然无措,他慌忙奔走。他看不见希望,看不见未来,他只是走着,如瀚海孤舟无处停泊。
他垫着脚尖走下床,他茫然的看着宽敞空间中唯一密闭的地方。他不远的地方摆着一个衣柜。像是受到了神秘的指引,他朝着衣柜走去,他感受到难得的安宁。就像信徒走在朝圣的道路上,愈来愈接近神。
那个衣柜巨大而笨拙,屹立在地上不动,就像长在地上似的。华而不实的花纹,阴森森的潮湿气息,就像是一口棺材。
夏缪沙悄悄走过去,小心翼翼拉开衣柜的门,然后钻了进去,蜷缩在衣柜角落。繁复的布料将他层层包裹,就像是某种坚硬的外壳。黑暗中传来沉重的呼吸声,衣柜深处,一个坚硬的茧像有生命一般涌动着。
风吹不进来,衣柜里空气稀薄。只是这里对夏缪沙来讲却像是天堂,这些天,他从未感觉呼吸如此的顺畅。他再一次拥有了生命的主动权,他感到繁杂的声音在他耳边被隔绝,他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宁静世界。
他蜷缩着,把自己卷成一个球,淡化自己卑微的存在。他感到自己的生命渐渐淡了下来,消弭无声,他和这片黑暗融为一体,和这个无生命的世界融为一体。他感到无比安全,危险都被隔绝在门外。
他沉沉的睡着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衣柜里的年岁不分昼夜悄然而逝。他睡的很沉,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睡过了。他想就这样睡下去,直到死,即使不能拥有甜美的梦境,却也不会被恶梦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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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切美好的逃避都不过是他美好的臆想,没有人能逃过命运,即使短暂的逃脱却终究会回到正轨。上帝的磨盘磨得很慢,却磨的很细。
他并没有睡很久,他安然的睡眠在那天黄昏时就停止了。一双冰冷的手打开柜门,撕裂了黑暗织成的安全的网,撕破了来之不易的安宁。把他从新带回残酷而绝望的现实。
伏尔甘的脸色很阴沉,焦灼的情绪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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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成怒火,直指夏缪沙。伏尔甘推门进来的时候,没能看见夏缪沙,天知道他有多焦急,有多愤怒。
他看着密封的窗户被风吹开,他看着楼下空空如也,他感到那个说会永远爱自己的人也背叛自己了。他冰冷的心燃起了燎原的炽热怒火。他的嘴角勾起了阴冷而残酷的微笑,看上去,已经不像是微笑了,反倒像是一种极端的情感宣泄。
第26章塔罗
他笑意如冰上燃烧的火一般残忍热烈,决绝无望。他走到窗边,看着空无一物的大街,看着枯草丛生的荒原。落叶已经融在地里,腐烂成松软的泥土,这样摔下去会很疼,但是不至于死。难道这样的生活比死更加难以忍受吗
伏尔甘一一排除着各种可能,他一直在楼下的客厅里,所以夏缪沙绝不可能从门走出去。他一边想着,伸出手掀起繁复低垂的窗帘,窗帘下,空无一物。他掀起床单,床上床下,空无一物。
他走到衣柜边,伸手推开了还没有关牢的门。他听见门里传来了低沉微弱的呼吸声,宛若夜雨滴落窗棂一般清脆动听。他找到他了,伏尔甘的嘴角漾起了动人的微笑。只是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有一种近乎残酷的阴冷。
他拨开衣服走了进去,就像是走进了夏缪沙温暖湿热的心房。他感觉阴暗潮湿的陈年腐臭都在少年清冽甘甜的气息中消弭了。他离他很近,好像伸手就能将他拥住。
伏尔甘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打量着夏缪沙。这几天夏缪沙瘦了很多,他从不下来吃饭,神经过分敏感。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削弱与崩溃。
伏尔甘嘴角的微笑渐渐柔和下来,他的焦急与怒意荡然无存,再不见踪影。少年没有恶意,也没有逃离。他只是太畏惧现实了。伏尔甘湛蓝的眼眸波动,笼上一层雾一般的光泽,仇恨与阴冷好像消弭不见。只剩下深沉的爱与慈悲。
伏尔甘把夏缪沙拥在怀里,冰冷的唇碰在他温热跳动的喉结上。然后顺着喉结移动着,亲吻着他搏动着的血脉,亲吻着他的灵魂,他的生命。他的嘴唇缓缓的顺着下巴移了上去,吻住了夏缪沙苍白的嘴唇。直到他苍白的唇变成鲜艳欲滴的颜色。
夏缪沙醒过来,他的眼睛挣扎着睁开,然后他在朦胧间看到眼前的伏尔甘。像是水面下的幻影在他的面前破碎闪动。他是在梦里吗,为什么这个梦这样美好。他抿住嘴唇吻了上去,轻轻浅浅不夹杂任何□□,献祭一般单纯神圣的吻。
如果这是梦,他情愿永远不要醒来。
夏缪沙感到自己干涩的嘴唇上触碰着纱一般柔曼的液体。透明玻璃瓶的缺角中涌去洁白甜美的牛奶灌注着他枯萎的生命。那个玻璃瓶子握在伏尔甘手上,他的动作很缓很轻,直到最后一滴牛奶流进夏缪沙的嘴里,他才放下瓶子。他伸出手,温柔的擦拭着夏缪沙嘴角渗出的白色液体。然后他把擦拭着液体的手含在嘴里,体味着少年的生命的活力。这一切对他来说已经很陌生了。
他俯下身去亲吻少年的嘴唇,舔舐着内外唇边牛奶留下的轻甜滋味。已经和少年的馨香融为一体,你我不分。他侧身躺下来,拥着夏缪沙入眠。夏缪沙消瘦嶙峋的肋骨杠的他很疼,这个小孩最近瘦了不少。蜷缩在他怀里,就像是失去了安全感的小动物,不停的朝他的怀里钻去,想他把他拥的更深,直到融为一体,再不会分离。
或许大概也只有在这样的深夜里才会放逐思绪的触须肆意舒展游移。他看着少年柔和而毫无防备的睡颜。他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少年额角弯起的一缕卷发。他多想带着少年离开巴黎,现在就走,然后再也不回来。离开这充满罪恶的地方,忘记仇恨,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只是这一切又哪有那么容易,微小的欲求就足以波及无数人的命运。这个世界早就在向他所想的那个方向倒转了。他是微不足道的,他只是上帝投到人间泥潭的石子,溢开一圈微乎其微的波纹,转瞬沉入湖底。
伏尔甘想了一夜,他一夜都没有入眠。清晨的阳光照进叶间晨露,闪着五斑斓的光泽。他的脸上闪现出了释然的微笑,他活着的短暂的前半生,一直在与神,在与命运抗衡。他死了,天堂依旧不会接纳他,放逐他的灵魂在人间游走。这就注定他会抗争到底,与自己抗争,与命运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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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又是夜。白昼可以怯场,但黑夜绝不会缺席。亘古的黑夜,见证了人类代代相传,生老病死。人类来自于黑暗,也终将埋葬于黑暗。过去现在将来只是相对人类短暂生命而存在的概念,其实哪有什么区分与变革,有的只是永恒不息的黑夜。
雪飘着,空气变白了。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雪落在地上,将深沉的黑夜照的很亮。大地落上一层白霜,空气骤冷下来,洁白如镜子,映出世间一片冰冷。灯是白的,火是白的,世间的一切都是白的。
伏尔甘想带着夏缪沙出去走走。毕竟蜷缩在这样一个微小的空间,与世隔绝,也不是个事。
艾米丽看见伏尔甘要出去,也慌忙放下手上的活,想要跟上来。她看着伏尔甘,伏尔甘也转过头看着她。冰冷的眼神里没有温度,就像是看待一件死物。艾米丽愣住了,她感觉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本能让她停止脚步,她站住了。只是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迷茫,迷茫之后却溢起了冰冷却艳丽的微笑。
伏尔甘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到艾米丽。他只是披上一件轻薄的冬衣,好像感觉不到寒凉。他的手轻轻握住了夏缪沙的手。只是紧的关节,和暴起的青筋出卖了他。他转过身,给夏缪沙围上一件厚重的风衣,然后给他带上了一顶雪白色的帽子。看上去很是暖和。
只是夏缪沙依旧止不住颤抖,他的眼里写满了畏惧和闪躲。那是对所处环境闪躲和对所有世人的畏惧。有人剪开了他用生命织就的赖以生存的蛹。伏尔甘轻轻揽住他颤抖着的肩,嘴唇轻柔的擦过他颤抖着的脸颊,带来温凉的触感。
夏缪沙停住了颤抖,依偎在伏尔甘怀里。他们相拥着走出去,炽热的呼吸在面前喷薄出一片白色水雾。他们踩在雪上,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暖黄色灯光洒落在他的眼角,他的眉梢。
伏尔甘的脸上洋溢着轻柔温和的微笑。夏缪沙也不由得受到感染,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清澈似水的笑意。街上没有人,他们走的很远,一直向前走着,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走了多远。他们向着城市的边缘走去,一直走到城市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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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座麻绳和木板架起的长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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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面上薄薄的一层雪已经凝结成冰。桥边立着一座矮小破旧的草屋,屋子里闪着幽微的暗紫色光芒。
夏缪沙的眼里闪过一阵空茫,暗紫色的火光在他暗淡的眼眸中闪起,紫色的光逐渐亮起来,闪成一条丝线,牵引着他走了过去。伏尔甘牵着他的手紧了,跟着他走到屋子前面。这座小屋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异阴森,却也有一种难言的诱惑。
门悄然开了,好像是预感到他们的到来。屋子的深处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暗紫色的火苗照着女人的脸,面目狰狞。那张脸被烈火焚烧过,撕裂破碎。只留下完好的眼睛,像两只黑色圆洞,猛然抬起头突兀的瞪着夏缪沙。
她亚麻一般的头发披散在面前,又被油脂粘黏,打起解不开的结。她脸上咧起嘴角,她的面孔向两边撕裂,露出了一个惊悚而狰狞的微笑。
她的声音很嘶哑,就像指甲划过地板留下的刺耳余音‘来了,来了就坐吧。’她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们的到来,脸上闪过了兴奋到近乎疯狂的笑容。
夏缪沙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蛊惑与驱使,他坐在肮脏的地面上。寂静的屋子里像没有任何生灵。耳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肥硕的老鼠一闪而过,又在黑暗中隐遁。伏尔甘笑了起来,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浮起,笑颜显得有一丝轻薄。他不信神,也不信命运。这世界上一切的圣迹与诅咒都是他自己。
肮脏的女人拉起了夏缪沙那只没有被被伏尔甘拉住的手,尖锐的黑色指甲轻轻拂过夏缪沙的手背,落下纵横交错的暗红色丝线。
她从身后拿起一副肮脏破旧的简陋骨牌。她拿着干枯灰败的鼠尾草从骨牌上一张张的拂过,骨牌闪起了莹润的白光,比昏暗的烛火要更亮,照亮了整间屋子。
夏缪沙的眼球完全被这种绮丽的变化吸引了,流光印在他疯癫痴迷的眼眸里。只是伏尔甘的脸上闪过的,依旧是不以为然的光。
牌如流水一般在女人手里流畅的流动着。两三次倒转之后,女人将牌在空中高高举去,又轻轻的握在手里,她黑洞一般的眼珠凝视着夏缪沙,她手里的牌向着夏缪沙摊开。
‘听从你内心的声音,从中抽取三张牌。’
夏缪沙的眼神暗了一下,他颤抖着伸出手,触摸着边缘无比尖利的骨牌。骨牌尖锐的角划破了他的手指,他的血液流在牌上,他小心翼翼颤抖着手,就像触摸着他的命运。
第27章命盘
血水沾湿了牌面,洇进牌里,好像和妖异的骨牌融为一体。那些骨牌暗淡的灰质,好像重新闪起了活物的光泽。他们的骨肉渐渐丰满,回到他们活着时的样子。
夏缪沙的指尖温润而干净,他手指划过的地方,闪起了温和的光泽。他的手指就像被一根透明丝线牵引着,指向代表着他过去现在与将来的三张牌。
他颤抖着手,从女人虚握着的手里把三张牌抽出来,一张一张递给女人。从他手里递出的纸牌闪着圣洁的光泽,愈渐璀璨,被他放过的牌在女人的身后暗淡下来,重新回归肮脏无望的样子。他们不知何时会再次被拿起,重新绽放出属于它们的光泽。
女人把三张牌摆放在面前,蜡烛的火骤然亮起,闪了一下。空气安静的近乎凝结,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夏缪沙仿佛陷入了一种疯狂的魔怔。他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出去,从此听从命运。
骨牌翻来过来,惨白的骨头上,用鲜红似血的墨汁刻下了妖异的字眼。那鲜红的血液好像刚刚从活着的躯体滴落下来,顺着牌流下,好像要滴落在地。鲜红的字眼暴露在空气中,好像随之发黑:
第一张骨牌上写着‘愚者’
第二张骨牌上写着‘倒吊人’
第三张骨牌上写着‘死神’
女人的已经把并不存在的唇角轻轻抿了起来。然后她惊悚的面孔裂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那道口子翕动起来,低哑的笑声如乌鸦嘶叫在空气中突兀的响起,女人低声说了起来,像是在吟唱着什么无名诗歌。
‘愚者站在悬崖边,再往前,再往前一步就将跌落深渊。他的头顶炽热的太阳是方向,也是属于他一生的诅咒。他手上的那支清丽的白玫瑰正涌动着清晨的露水,单纯,美好,无知。他两手空空,行囊空空。他的无知使他勇敢的追逐,哪怕死亡,哪怕万劫不复。’
‘愚者是你的过去,单纯且无知的过去。你无惧于眼前的危险,你无惧于未来,哪怕眼前困难重重。你的脚踩在泥泞的人世间,你的理想却是无比的圣洁。你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理想主义着,你妄想在并不存在神的大地上,独自建起巴别塔。你向往着未来,向往着爱情,向往着一切。’
夏缪沙的眼里涌动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宗教主义者的迷茫与痴狂。他注视着女人,仿佛过往的岁月在他眼前走马灯一般的循环往复。
女人微笑着,低哑的声音继续从已经被火烧坏的喉咙底部传来。
‘倒吊人是为理想献祭的伟大勇者。他的眼神无比的悲悯,金黄色的圣光将他笼罩。他已然不属于人间,他的超脱已经把他自己点亮。他是完全自由的,他的生命受他左右。他的肉体经受着苦难,他的神却在无限渺远的空气中飞翔。只是除了他自己,旁人也无法分出他到底是真的封神成圣了,还是他脑海中臆想出的疯狂幻像。’
‘倒吊人是你的现在。逆位的倒吊人有属于他的独特含义。嗯.....让我想想。现实对你来说是一席沉重的枷锁,你困在现实的泥泞中纠缠,无法自拔。是什么制成了困囿你的枷锁,是青春是理想?是命运,亦或是爱在这样的困局之中,你臆想着自己的自由,臆想着自己在空中飞翔。所谓的幸福,不过是属于一个疯癫之人的臆想,即使他觉得自己是无比清醒。这是无谓的牺牲,你现在的爱情绝不会善终。’
夏缪沙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他的脸上闪现着一种接近纠结的复杂表情。他对女人与女人的话无比坚信。但是他不愿意接受自己永生永世爱而不得的现在。即使真像摆在眼前,他也绝不会愿意接受。即使世人对他冷嘲热讽,他还是那个满怀爱与救赎的倒吊人,他不会改变。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疯了,他一直如此,无比执着。那是属于他的暗红色骨血,他被打上黑色印记的灵魂。
伏尔甘坐在旁边一动不动,他暗淡的眼眸里有另一种幽深神秘的光华涌动。他没说说话,嘴唇抿了起来,唇角溢出了淡淡的微笑,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死神骑着白马降临人间,高举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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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割生命。马蹄过处,生灵涂炭,血流成海。死神的种子早已埋在人间,是战争,是屠杀,是霍乱,是疟疾。国王跪在他面前,可是死神绝不会因为这些世俗的供奉,就将他饶恕。主教跪在他面前,可死神也决不会怜悯他并不纯粹忱挚的信仰。只有孩子,孩子高举着白色花束站在死神面前,他毫不畏惧的直视死神的瞳孔,对死神面具下的真实面孔充满了好奇,对命运的残酷一无所知,希冀着改变与救赎。’
女人枯败的脸拧成一团,搅在一起的肉舒展开来‘很可爱的命盘。死神是你的将来,你的未来是永寂的黑夜。在这个世界上,你在乎的人会一一离你而去,一一将你抛弃,遗忘在深沉无望的死海。但是你拥有了一张倒置的死神。这就是你命中的转机,置之死地而后生,在下一个清晨,你会醒来,你会复活。你的生命,你的爱情,你的青春,将会复活。不要畏惧睁开眼会看见地狱,你将与白昼重逢。真正属于你的一切都会在那里等着你,再不会离逝。’
夏缪沙脸上的迷茫愈加深沉,他说不清这种感觉,他的命运,他的灵魂,都被剥离,展现在他面前。无比奇妙,却也令人毛骨悚然。他看见死神,死神正向他走来。他颤抖着,只是这一刻,伏尔甘紧紧拥住了他。
伏尔甘尖锐的眼光刺在女人身上,像是燃烧的海水,炽热焦灼‘我见过你,你的样子很美。几年前,你背弃了婚约,和青年画家私奔,被爱人遗弃,被家族遗弃,隐居异乡,惶惶度日。可是我不知道,你何时竟沦落到这种人鬼不如的地步。人间的烈火烧灼着你的身体,烧灼着你的面孔。’
女人慌忙站起来,她打翻了桌上的玻璃器皿,火苗熄灭了,她肮脏的头发披散在脸上。屋子里一阵悉索混乱。
伏尔甘的嘴角弯起,他继续说了下去,他对自己残忍,对别人亦然‘你给出了一个四海之内皆准的答案,这本就是一场骗局。假使你能如此准确的计算出命运,为何看不透自己的命局,都是笑话。所以你设局带我们来到这里都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说出来,我或许会满足你。’
女人陷入了一种癫狂,黑暗中她摇了摇头,只是她脸上的微笑却粲然而凄凉。风吹开窗子,雪落进来,落到女人的头发上,照亮女人的脸,她伸出乌黑的指甲,看着夏缪沙,然后转过头指着伏尔甘‘这是我欠他的。至于你,你会得到你的报应。’
女人笑了起来,狂笑不止,她的笑声就像狂风呼啸,带来无尽的萧索与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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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尔甘牵着夏缪沙的手走出了小屋,只是夏缪沙好像还是没能从魔怔的状态中醒过来。他的眼神空茫,凝视着伏尔甘的脸,晶莹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涌了出来,顺着他的下巴滑了下去,好像转瞬凝结成冰。
这是他无望的爱情,无果的生命。他是行尸走肉,他失去了目标,失去了青春,失去了爱,失去了活下去的力量。他的生命失去了意义。他好像早已失去了,他的躯体无意义的在人世间苟活。
他走过去,走到桥边。伏尔甘以为他只是要看雪景,所以没有跟着走过去,只是远远的看着。只是夏缪沙一步步走过去,步伐缓慢,像是献祭。他的脸上写满了一种麻木,一种失去了活着的理由,却又无法奔赴死亡的绝望。他眼中的火焰好像在着大雪纷飞的黑夜中熄灭了,留下一地灰烬,也随风消散。
他站在桥边,手扶在冰冷的绳索上。他伸出手,跨过低矮的绳索翻了过去,纵身跳入深夜寂静布满了雪的河。他无比的轻盈,像一条光线一般坠入冰冷的河水。河水只是微微的泛起波纹,随后便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就像根本没有接纳过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
伏尔甘看见情况走过去时,意外已经悄然而至。不久前的那一瞬间,夏缪沙的手还在自己的面前,如今却化成一道幻影。他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纵身跳入了这条河,跳入了寂静的黑夜。任河水吞噬着他的生命。
‘人不能两次踏过同一条河流,当你第二次涉水而过的时候,无论是你,还是那条河,都与以前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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