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十七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傅愚
磨盘的比喻来自月亮与六便士。
第18章糜香
暗淡的云沉沉的压下来,是神降下的惩罚。幽绿的液体从地狱涌向人间,在大街小巷流淌。那样灰暗,却也那样绮丽。这里满是罪恶,这里没有救赎。就像是绝望的□□。
藤蔓缠绕着灰色的城堡,滑腻的青苔布满石阶。乌鸦在天上飘着,不分昼夜的歌唱。曾璀璨美丽的花朵落在地上已经溃烂不堪,散发着恶臭。
花园里的蔷薇开了。花瓣层层叠叠炽热如火,缓慢的燃烧。而绚烂之下,却无比安静,如沉静绛玉,散发着妖异的光泽。那花红的妖异,深红色液体仿佛要从汁液饱满的花瓣上滴下来,化做血滋养着土地。永恒不息的开放。那是□□的,罪恶的色,同样也充满着诱人犯罪的魔力。就像是伊甸园的苹果,人类苦难的开始。
蔷薇下散发着沉沉恶臭,臭气化成红色的因子在空气中漂浮。那是罪恶的味道。良知和纯洁已经腐败变质,发出恶臭。最忠诚的天使已背叛神,亲手沾染罪恶,投向地狱。恶在世间横行,善被恶摧毁,恶在更大的恶中泯灭。
蔷薇的芬芳引夜莺在这里歌唱。它唱了一夜,深红色血液从它纤细美丽的脖子里涌出,它再无法歌唱,可是它还是想歌颂这蔷薇的美丽。它像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蛊惑,心甘情愿的为美献祭生命。它渺小的身躯刺在了蔷薇刀锋一般锐利的刺上,刺的很深。它挣扎着,为了让刺在心里刺的更深。痛苦的尽头,是一种甜美的绝望。夜莺的歌声在蔷薇边萦回不散,像是绮丽的香氛在空气中漂浮。【夜莺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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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缪沙醒的很早,他踩在松软的土壤上,一步一步的走着,脚印很深。他闻到一股粘稠馥郁的馨香,开始还很淡,像一根五丝线引着他朝房子后面走去。愈往前走这香气就愈浓郁清晰。那诱人的芳香里混杂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就像是肉体腐败的味道。
夏缪沙皱着眉头走上前去,被眼前那树蔷薇吸引。那花绽放的妖异,硕大的花朵好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吞噬着生命。他的花园里种着很多花,热爱花园的母亲闲暇时常常在花园里劳作,只是那时的情景已经随着母亲的音容笑貌一同淡忘了,再不留痕迹。
他走近了,他看见蔷薇花上的那只夜莺。他第一眼看到它美丽光洁的羽毛时,他还以为它只是在花上睡着了,它的睡颜如此美好安详。直到他看见滴落的血液,它才发现这只美丽的鸟儿是把自己刺死在花上。它一定是艳羡花的美丽,想和这树蔷薇永远在一起。
这种美丽而绝望的姿态,是对于爱的极致献祭。触动了夏缪沙心灵深处的隐痛。这是一种同病相怜的痛。那时候,不知有没有人来敛他已经死去的灵魂。他捧起鸟儿,抚摸着它光洁柔亮的羽毛,体会着它已经死去却又刻成永恒的生命。
他用手在蔷薇花下,挖出一个浅浅的坑,想将这忠贞的鸟儿下葬。他想着这只夜莺真是幸运,能在葬在心爱的花下。他在这只夜莺身上,看见了自己爱至尽头,一无所有的绝境。
泥土像是活了一样,搏动着,吹着泡,鲜血从地下涌出,沾湿了夏缪沙的手,夏缪沙惊住了,像触电一般猛的回手。区区一只夜莺不可能流那么多血。夏缪沙被可怕的猜想吓到了。
他拿起插在土里的锹,一锹一锹的挖了起来,深红色泥土板结成块,越往下,泥土的颜色就越深,好像挖穿了城市搏动着的心脏,涌出的炽热血液。他挖到了一个深红色线头,他接着挖下去,把麻布袋挖了出来。
他颤抖着解开系着麻布袋的绳子,罪恶的秘密在他眼前展现。恶臭从麻布袋的开口处飘了出来,令人阵阵作呕。夏缪沙好不容易克制住丢下袋子转头就跑的欲望,又看见了袋子里裸露出来四分五裂,死不瞑目的脸。那张脸已经被划花了,看不清面部特征,表面的皮被割掉,裸露出暗色的骨肉。
黑色的虫子从袋子里飞出来,得以重见天日。白色的蛆爬满了骨架,从尸体的眼眶里钻进去,又从尸体的嘴巴里钻出来。这是一具已经重度腐烂的尸体,死了好久,被埋在地下,还么来得及完全腐烂。这是蔷薇花妖艳盛放的秘密。
夏缪沙终于忍不住,掩住嘴吐了出来,吐出胃里粘稠的酸水。他感觉自己的头脑已经无法正常运转。只是真像已经摆在他面前,他已经不用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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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是伏尔甘杀的。
无论他在怎样自我欺骗,也无法改变这个板上钉钉的事实。这些天睡前下了药的牛奶和甜美的亲吻,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现。他的心情有些许复杂,知道爱人没有背叛自己,他本应该欣慰,只是没想到爱人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惊喜。
他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也无法继续爱下去了。他无法想象,爱人那优雅纤细的手是怎样握起刀子,刺入一个活着的人的胸膛。他也无法想象爱人如何冷静的一锹一锹挖起土,将尸体埋葬。
他的爱人到底有多少秘密。爱人勾起的嘴角之下到底埋藏着多少绝望。在他没来巴黎之前,爱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问题像巨石一般压在他的心头,他感觉自己沉沉欲坠。
他眼前闪过一片黑暗,过往就像胶片电影一般在他眼前回放。只是这胶片在岁月中已模糊不清,看不清面孔。他感到自己阴暗的欲望血一般从回忆里渗出,渐渐充溢着他的躯体。隐隐有一种兴奋在他心底复苏,这一切,如果能由他和爱人一起完成该有多好。
爱人的罪,就由他一起去背。爱一个人,就是接受他的所有,包括癖好和罪恶。在很久以前,夏缪沙就已经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伏尔甘。他把生命和伏尔甘连在一起,如果剥离,就像是鱼离开水,不能独活。他只是要去弄清一些事情,关于伏尔甘的过去,也关于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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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伏尔甘:
见字如面。
请原谅我不辞而别。但请你记住,这只是短暂的离别。离开你,我活不成。十年前,我遇见了你,在你的书上。遇见你的那天,和遇见太阳,遇见大海一样值得纪念。我用无数幻想勾画你的样子。只是你比我所能想到的,要美的多。你妙不可言,你是世界上一切我所能想象到的美好。
我的肉体,我的灵魂,我的一切都将永远属于你。只是在此之前,还有阻碍挡在我们彻彻底底的爱之前。这一切都该由我来解决。
不久,我会归来,带着一刻赤忱的心,带着永恒的爱,来献祭我的生命。我希望,你会等我。我妄想,你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永远爱你的夏缪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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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摆在餐桌上,用玻璃花瓶压着。夏缪沙走的很急,他放下信就离开了他曾经的家。
伏尔甘坐在桌边,看着那封信,眼神暗了下去,嘴角下垂着,冷若冰霜。那张信上,字写的很潦草,墨水无意间滴落,洇湿了纸。他一字一字的读着,他脸上的寒冰渐渐消融了,他的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微笑,阳光照了进来。他的笑意愈发残忍,撕破永恒的阳光,带来一片阴翳。
他怎么能不开心,这是他苦心经营的别致复仇。他读完信的那一刻,已经可以确认少年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自己用蜜糖喂着的小兽终于长大了,可以经受住长久的苦难与折磨。
命运的转盘开始滚动了,甜蜜消弭不见。仇恨一直与爱如影随形相伴相生。有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那是爱背后长痛不息的恨。
他以为自己预见了一切,只是没有想到,他自己也深陷在这绮丽禁忌的爱中了。他无所畏惧,只是因为自己没有什么在好失去,而如今,他却拥有一份独属于他的爱,被他忽视。被他放进黑暗,终将颓败溃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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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伏尔甘看见信的那一刻,夏缪沙已经离开了巴黎城。
去时和来时一般轻装简行,只是带着一颗装满着爱与希冀的沉甸甸的心。
阳光再无法升起,撕破如夜一般的黑暗白昼。再没有什么希望,美好的事物都随着阳光一起消弭。只是夏缪沙仍朝着太阳的方向走着,就像是向往着光的伊卡洛斯。没有太阳,也就没有炽热的阳光能晒化他翅膀上的蜜蜡,晒化他用爱编织的翅膀。
只是这纯白的羽翼,这年轻赤忱无所畏惧的爱,最终会随着溃烂的肉体与心一起沉入绝望深海。
现在的少年还一无所知,他不知道他将死于十七岁,死在最美好的年纪。从此他的生命就被刻成了永恒,炽热的爱与恨交织,支撑着他的皮囊在世间行走,走向虚无。
作者有话要说:
伊卡洛斯的隐喻大家应该都熟悉。不自量力的奔赴与追求。
少年的魅力。
第19章哥哥
大地洒落一片金黄。麦子低垂着头,在田里招摇。海浪翻腾不息,涌来腥咸干涩的气息,混着成熟的甜美与馥郁。人生短暂,只是这一季接着一季的麦子,一年接着一年的海浪,都是永恒。
哥哥夏洛特正坐在门口,面对着那片金黄色麦地与蔚蓝的海。他隐隐约约看见了小路的尽头冒出一个人影,他想站起来,只是已经无法站起来了。他低下头,咳出了一口血,咳在他肮脏不堪的手帕上。他的肉体已经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和死亡相拥而眠。
他在二三十岁之间,就已度过了他的一生。衣香鬓影的巴黎,风华正茂的少年。从今往后他的余生,都将活在曾经的阴影里。
其实,他并不觉得可惜,也没有伤痛。在离开巴黎的那刻,他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就如他所愿,他的灵魂葬在了巴黎。所以此刻他毫无挂念,而支撑他活到现在的唯有他的弟弟和他....伏尔甘
而今弟弟也快要成年,他背负着的责任也就到了尽头。一切一切也就只有伏尔甘。他此生无法再与他相见,也无法再回巴黎,甚至,连那一声对不起都无法亲口对他说出口。这是他唯一的遗憾。
弟弟站在他面前时,他看见弟弟好像成熟了很多。只是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了,他招呼着弟弟‘坐,坐。’
夏缪沙愣了一下,转身坐在哥哥身旁的土地上。他侧着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哥哥夏洛特。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短短几个月里,到底在哥哥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为何如此苍老,如此憔悴。他所有的质疑都憋在了心里,说不出口。
夏洛特好像哭了,浑浊地泪水顺着脸颊涌了出来。他坐着,那本书依旧抱在他的怀里。即使他已经无法再看见细密微小的文字。只是那一切,无论是故事和修辞,他都已经深深刻入脑海。
夏缪沙忍不住低声问了起来‘哥哥,你认识伏尔甘吗。’根本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是话题的引子。
夏洛特转过头,用朦胧的眼睛看着夏缪沙,然后他沉重的点了点头,只是他的嘴角浮现出了轻盈的微笑,一如一个垂垂老矣的人回忆起他明艳的青春时光,他没有说话。突然,他愣了一下,抬起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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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你见过他了’
夏缪沙点了点头,只是哥哥看不见。
夏洛特接着说了下去‘见到也好,见到也好。’看不见,却使得他的听觉变得更加敏锐。敏感如他,早已听出了弟弟语气里的爱与宣告。有一个人代替自己爱着他,照顾他,总是一件好事,对吧。
他的眼泪冉冉留下来,顺着脸颊,湿透了翻开了书页。他前世到底是犯下了怎样的罪孽呀,他本想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背负。这些年暗无天日的悲苦生活,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赎罪。他本以为,到他死的那刻,所有的罪孽都会赎清。只是不曾想那罪孽会以这种形式转嫁到弟弟身上。他此生最爱的人将伤害他最疼爱的弟弟,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最沉重的折磨。
夏缪沙轻轻擦着哥哥的眼泪,低声说‘对了,我看见了妹妹。’
夏洛特在狂悲和狂喜之间跌宕。只是他不会知道,自己的妹妹也爱上了伏尔甘。他们兄妹三人一脉相承的罪恶与惩罚,无法改变的撕心裂肺的爱,却都指向了同一个人。那个天使,那个恶魔。
‘关于伏尔甘,你还知道些什么吗’夏缪沙看着哥哥渐渐平静的情绪和脸上溢出的微笑,接着问道。
夏洛特愣住了,伏尔甘的一切他都知道,甚至现在的伏尔甘就是他一手创造的,只是他又如何能说出口呢,这是他本以为会带进坟墓的秘密。只是那伤疤又被夏缪沙亲手揭开了,鲜血淋漓的伤口撕裂在眼前。
夏洛特感到心头一阵抽搐,这是他的罪。这是他阴郁的骨血,这是他背负着的原罪。其实他的罪,真的只有冷眼旁观而已吗他微笑着,笑的残酷,他拿着锐利的刀子冲着自己的伤口一刀一刀的割下去。他对别人残酷,对自己却更加残酷。弟弟想知道的,他告诉他好了,反正他会知道一切,不如自己亲口说出来。
‘他刚来巴黎的时候,是我给了他一切。也是我毁了他,这么多年,我在这里,一直是为了过往赎罪。’是啊,那个走过了幽暗的童年岁月,带着爱与希冀来到巴黎的美好少年,那个有着惊人文学天赋敏感脆弱的十七岁少年,就这样毁在他手上。他伤害他,是因为爱。他毁掉他,是为了能和他永远在一起。他太美好了,美的像神,他的美已不属于三界人间了,带着一种罪恶的诱惑与吸引,吸引着他伤害他,毁掉他。
‘那是一个破旧厂房的幽暗宴会,那些他曾经敬仰着的,信奉着的人,亲手染指罪恶,亲手毁掉了他。’这又有多美呢。其实他的罪恶,又何止冷眼旁观而已呢。他在那场纯洁被玷污的残酷仪式上,感受到了一种绝望的快感。那时奄奄一息的爱人多美好啊。
其实他的罪恶又哪止视而不见而已呢,这一切都可以说是他纵容的,是他亲手策划的。为了能让伏尔甘从天堂堕落,和自己在一起。欧文斯又是怎样天真的认为是自己给伏尔甘下了毒的呢,从始至终,能让伏尔甘心甘情愿喝下□□的其实就只有自己一人,因为爱着,所以肆意挥霍,所以肆无忌惮。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伏尔甘的美不是他的罪,他的单纯才是,在经历了荒芜的人世,却仍旧对爱怀有希冀,这才是他的罪。
夏洛特能感受到夏缪沙如潮水一般的恨意与嫉妒,他多想把这些肮脏的情绪抹去,这些情绪不该出现在他弟弟的身上。他还只是个孩子,他还年轻,他还没有好好感受过生命。
‘你不用这样嫉妒我。我又何曾拥有过他呢。他是完全自由的,他的灵魂属于他自己,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的爱与恨,从来都是他自己,没人能左右他的选择,没有。’夏洛特的语气一开始是毫无波动的平淡,最后却是接近绝望的疯狂嘶吼。
夏缪沙说不出话来,但是他能感受到哥哥历久弥新愈发深沉的爱恨。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沉的绝望,他感到自己永远无法剥夺哥哥对伏尔甘的爱,那种近乎痴恋的变态爱情。那种疯狂的,脱离生命正轨绝望爱恨,注定会将一切都毁掉。
夏缪沙在哥哥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爱至尽头一无所有的绝望。他第一次这样清楚的看见自己的未来与命运。只是他还年轻,他还有青春。除了青春他一无所有,他毫无选择,他只能爱下去。即使爱烧成灰烬,爱绝无仅有。
‘再见到他的时候,替我向他说一声对不起。’夏洛特的眼泪已经干涸,他极度的悲伤,却再无法为那个人流出一滴泪,他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他的弟弟将代替他,走到伏尔甘的面前,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圆满吧,他再无遗憾。
他感受到恨意,说不清是恨还是嫉妒,无比深沉,无比绝望。他不可能不恨他,他也不可能永远恨他,毕竟写在他身上的是自己的未来。他怎能不恨,为什么他是弟弟,为什么他没有比哥哥更早见到伏尔甘,这样他就能守护他一生。只是他连恨的权利都没有,那个人毕竟是他的哥哥,最敬爱的哥哥。
夏缪沙没有说话,他看着夕阳,无比辉煌,无比灿烂,却也接近尾声,释放着自己最后的光芒。这亘古燃烧的夕阳和永恒流淌的海水,给予他的感受却是新的,他迫不及待的想去拥抱这个属于他的美好世界。
只是,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他没有权利再拥抱太阳和大海。大海也无法洗去他满手的污秽,太阳也无法燃烧他的罪恶。他还没有死去,他即将要失去。地狱里,已经预留了他的位置,他终究会回到那里。
爱的□□已刺入血脉,再无救赎。
那具尸体,他埋在了家乡的麦地,埋在了属于他的那片麦地。这是属于伏尔甘的恨,他的恨都是可爱的,值得怜悯与珍藏。那具尸体,会在泥土里溃烂,从新化作泥土,滋养新的生命,他的所有罪恶都被纯洁的麦地洗净了。
他的罪恶又何止于此。属于他的命运早就已经开始。只是从前的一切都被他选择性遗忘了,他也曾握着刀,刺进滚烫的肉体,剥夺着罪恶生长的温床。
善早在恶消弭,而恶会在更大的恶中湮灭。
他爱着的人早已深陷地狱,他就必须放弃生命,堕入地狱,才能和他在一起。为了他,他付出一切也愿意。他爱的这样自私,这样偏执。其实每个人的爱都是这样自私,这般偏执。从不问爱人想要什么,只是给予自己想象中完美的爱。
夏缪沙是这样,夏洛特亦然。只是伏尔甘拥有着完全自由的灵魂,他虽绝望,但他无所畏惧,他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巨石从山顶滚落,世人被苦刑和挫败所伤。只是伏尔甘是不同的,他无力反抗,但他头脑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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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何在,他的命运受他左右。只是一切他曾经信以为真的东西,在遇见夏缪沙的那刻起就模糊了。就像夏洛特遇见了他时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西西弗斯的神话手无缚鸡之力心有反抗神歌颂生命,歌颂人。
第20章归来
夏缪沙带着哥哥的证明,取回了存在巴黎的钱。他忘不了经理吃惊的眼神。他以为他们都死了,不止是他们,整个巴黎社交界都以为他们早就死了。
他是这个家族唯一的个儿子,他将继承这个古老家族数不胜数的财产,名誉和地位。一时间,他成了街头巷尾流言议论的对象,成了名媛小姐的白马王子。
今晚就在这里,将会举行一场缭乱的舞会,欢迎重回巴黎的新贵。他请来了很多人,劳伦斯夫人,艾米丽小姐,欧文斯先生,巴黎的那群贵族和作家,以及他自己的......伏尔甘
分离三日,他的思念已经泛滥成灾,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他已快失去呼吸。他想着爱人的样子,金黄色长发,湛蓝色眼眸,嶙峋消瘦的轮廓,涌动着鲜红的血液。他的善良,他的残忍,都令他着迷。
他看见了爱人,他站在舞会中央,端着酒杯独自彷徨,而爱人离他很远。可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那种惊艳就和初见时一样。爱人今天真美。爱人的美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爱人的眼眸里揉碎了海的温柔与月的薄凉。爱人阳光一般的金黄色长发照彻永恒不息的黑夜,如圣火点燃无端爱恨。
只是他从爱人的眼眸里读出了冷漠与疏离。爱人的眼里不再有爱,只有遥不可及的冰冷距离。那不是爱,也不是恨。无关爱恨,只是比爱恨更加深沉。
夏缪沙惊异的看着黑暗中挽着伏尔甘手臂的女人。那女人无比高贵,穿着华丽的衣裙,化着淡妆,嘴唇挑衅一般的冷冷向上勾起。伏尔甘转头看着他微笑,那微笑好像能融化一切。他同样温柔,只是那温柔不再针对自己。
那温柔再不会对他,从今往后,留给他的就只有用恨铸成的冰冷绝望。他不管,他爱的快要发疯,他想筑起一座坚固的高塔,再围起墙,把爱人囚禁,让爱人永远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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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还有一件事是他不知道的,也无法从爱人的眼眸里读出的。
就在几天前,警察去了伏尔甘的家。警察到了比尔家人的报案。他们顺藤摸瓜的追查,查处了那个金发苍瞳的□□,也就从旁人口中得到了关于他的讯息。
当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个惊为天人的尤物时,警官们都呆住了。他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有着金黄色头发和蔚蓝眼眸的青年与这起凶杀案绝无关系。
当他笑起来时,他们就更坚信自己的想法了。这个看不出年纪的青年,就像是神坛前最受宠爱的天使。他笑的那样单纯,就像湖水一般纯洁无垢,仿佛能照见人世的倒影,让人自惭形秽。当听他们谈起凶杀时,他的眼神不是心虚的闪躲,而是第一次见识到真实的恶时的惊恐与茫然无措。他就像个受到惊吓的小鹿。
他的表演很成功。只是这一切都依托于他本身,他的美,已经超越的性别,超越的种族。成了万物之始一般的存在。他激起了那群五大三粗警官们的保护欲。他们不再追问。
只是还是有人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淡淡的腐臭味。他们循着这气味来到了青年家的后花园,他们看见了那颗开的妖异的蔷薇。只是伏尔甘一点也不畏惧,即使被找到了,他依旧有其他理由去搪塞。
他们征得了他的同意挖了起来,腐臭味愈来愈浓郁,鲜血从地下渗了出来,他们看呆了,不敢继续挖下去。后来,他们挖出了一只浴血的夜莺。他们没有继续挖下去,只是愣愣的打量着彼此,然后转头看到了伏尔甘。他们惊异于这夜莺竟贪慕花的美丽,把自己刺死在花上。他们打量着这里的主人,他就和这树蔷薇一样,美的近乎妖艳。
他们不敢再想下去,也没有再挖下去。其实,只要他们在挖下去一点,就能看见浸透土壤的血液。只是他们再不会挖下去,也再不会到这里。
伏尔甘的脸色苍白的看着他们,好像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残酷景象。警官们满怀歉意的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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