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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纪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岁月书
皇家亲情向来薄凉如此,他不是第一次知道,却是第一次那样彻骨地寒心。他叫何睿,叫怀瑜,所有的一切都是留在生命里的过往,是抹不去的痕迹,他背负着它们,它们也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他懒得再去给自己的人生加诸更多的痕迹,文景州曾说他这是不愿往前看的表现,他一笑置之,过往还没解决彻底,又哪来的未来可以去看呢。
晋雪年微微蹙起眉,顾淮生说这句话时好像一下子离人世很远,眉宇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他想了想,出声道:“我也没有字。”
顾淮生微怔,从思绪里抽回,抬起头看向他,晋雪年移开目光,淡淡地道:“通常表字成年之时才会由亲长赐下,晋家被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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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我才九岁,父亲还没来得及给我取字。”
顾淮生心里一动,说:“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吧。”
这有些逾矩了,然而他们如今这样,又何必遵守什么规矩……晋雪年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好啊。”
“‘元熹’二字,你看怎么样?”
元,万物之始,初也,熹,日光微明,这是最真挚的祝福和期盼。晋雪年低下头掩饰自己微红的眼眶,笑道:“这个字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日常=v=
第17章智除苗家(一)
“公子,世子爷出去了,让我给您捎个话,”楚听涯兴冲冲地刹在书房门口,“他说一切都安排好了,让您安心等着消息。”
顾淮生放下书,看了看日头,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了。”
看顾淮生似乎心情不错,楚听涯胆子大了些,好奇地追问道:“公子,世子爷让您等什么消息啊?”
这孩子日后若一直跟着自己,总要知道些事情才好办事,左右现在无事,便同他说说一二。这么想着,顾淮生便朝他招了招手:“进来吧。”
“哎!”楚听涯得了解封令,开心得不得了,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顾淮生对面坐下,眼巴巴地样子就跟一只小狗一样。
顾淮生失笑摇摇头,对他道:“你还记得昨日让你去做的事吗?”
“当然记得,公子让我去送了几封信给潜伏在各处的暗桩来着。”
“不错,其中一封是送往姜家的,我们的人在姜家小公子身边做长随。姜家不过是个三流世家,家主姜算在苗正英手下做事,姜算这个人才学平平,歪脑筋却是不少,一直在想法子巴结苗家的人,他的小儿子姜池得他父亲示意,一直与苗四交好……”
在顾淮生与楚听涯分析姜、苗两家人时,姜池和苗四两位主人公正凑在一家酒楼前说笑。
“我说姜小九,你说的这事儿可当真?”看着眼前毫不起眼的酒楼,苗四一脸怀疑。
“我骗谁也不敢骗你苗四公子啊,”姜池嘿嘿笑着凑近,低声道,“这事儿准错不了,那个娃儿是山儿亲自相中了告诉我的,山儿,你来和四公子说。”
“哎来了,”山儿是姜池的长随,人长得机灵,跟了姜池也有半年了,不论做好事还是做坏事手脚都很干净,很得姜池欢心。山儿摸摸脑袋,笑道,“四公子,那个女娃儿今年十一,只有个老阿爹,父女俩一路卖唱,在半个月前到了西京,无依无靠的,没什么人认识。”
言下之意就是这二人身份清白,没有靠山,做了什么也不用担心会惹到不能惹的人。
苗四果然心动了,然而不知为何他今日总有些隐隐不安,似乎总觉得会出什么事似的,于是又问了一遍:“当真?”
山儿赔笑:“小的哪敢骗您啊。”
姜池却没他这些顾忌,看他这幅样子以为他是拉不下面子欲迎还拒,于是笑着推他:“你放心,那个孩子我也看过,长得确实标志,是个水灵灵的美人胚子,你看了保准喜欢。身家我也打听过了,就是山儿说的那些,不用担心。”
山儿猫在身后怂恿:“两位爷快点儿吧,那父女俩每天正午在这里卖唱,过了点儿就走了,指不定以后就不回来了。”
苗四一想确实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于是把心里的那份不安抛之脑后,半推半就地跟着姜池进了酒楼。
*
“这个苗四竟然是这么可恶的人!”听完顾淮生描述的苗四的一些“丰功伟绩”,楚听涯气得都要炸了,“他害了那么多孩子,怎么就一直没受到制裁呢?!”
顾淮生眼神暗了暗,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所谓善恶都由当权者书写,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不公平。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楚听涯忽然眼睛一亮,热切地看着顾淮生:“公子你和世子爷会让他受到应有的责罚的对不对?”
顾淮生看着他,眼神柔和了稍许:“那是自然。这次平国的来使当中有一人名叫高,为人嫉恶如仇,刚正不阿,今日景州正是邀他一同吃饭去了。”
顾淮生目光落在烛台上,就在前几天他才在那里烧过一沓纸条,其中就有关于高的情报,除了表面上那些世人都能看到的东西之外,情报里有更加私密的消息。
高一生顺遂,唯在子嗣方面颇为坎坷单薄,他娶过两任妻子,却都在分娩时难产去世,一尸两命,从那之后他就没再娶过,一直孤身度日。也正是因为这些经历,高十分喜爱孩子。
也是看到这个消息之后,顾淮生最终才在一众来使当中选中了他凑成了计划的最主要一环。
“许久未见,高大人仍旧这么神采奕奕,”酒楼里,文景州引着高在二楼临窗雅座坐下,笑着道,“我记得高大人是闽地人,这座酒楼虽然不及天香楼之类的出名,闽菜却是一绝,高大人定然会喜欢的。”
高哈哈大笑:“既然殿下这么说了,那在下可要好好尝尝了。”
见他们二位落座,小二十分有眼色地走了过来,先为他们续上茶水,摆上的果子,这才将菜单递出,此顿是文景州请客,高不好越俎代庖,便由文景州点菜,他匆匆扫过菜单,有些挑花了眼,索性直接归还给小二,附上一粒碎银:“来一壶酒,再将店里招牌菜全都上一道吧。”
“哎!”小二得了赏赐喜不自禁,笑呵呵地退了下去。
等菜的过程中,文景州便与高随意闲聊,时不时套一些平国的现况。他从前在平国时与这名高大人交往不多,但对此人的气节也算有所耳闻,此刻相邀一是为了顾淮生的嘱托,二来便是真的有意结交。而高虽然性情高洁,但在官场上混迹多年,脾气比起早年也圆润了许多,面对这位极有可能担任下任平王的世子殿下更是恭敬有加。
在二人的刻意之下,倒是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饭吃到一半之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伴随着女孩子婉转清脆的歌喉,格外空灵动听。文景州心道来了,打起神,看到对面高似是也听了一耳朵,装作随意地解释道:“我早听朋友说近几日有一对卖唱度日的父女辗转各酒楼卖唱营生,父亲拉得一手好柳琴,女儿则有一把好嗓子,想来便是他们了。”
高顺着他的话道:“听这声音,似乎还是个小娃娃?”
“可不是,”文景州道,“只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儿,”他叹了口气,“不论是什么世道,总有穷苦人谋生不易,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跟着到处颠沛流离,无家可归,倒也可怜。”
高不由想起了自己第一个没有出世的孩子,听说是个女孩子,若是平安长大,也是这个岁数了吧。思及此,他心下恻然,唤过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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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外的随从,从怀里取出一个装着银子的锦囊递了过去,吩咐送给那对父女,文景州笑吟吟地看着他的举动没吭声,心里想着这位高大人可真是个大善人,顾淮生算是挑对人了。
随从领命而去,高注意到文景州的目光,不由有些赧然:“让殿下见笑了。”
文景州善意地摇摇头:“大人宅心仁厚,景州深感佩服,又怎会笑话呢。”
高也笑了笑,这番交谈下来,这名世子谈吐不凡,举止有礼,倒让他生出几分期待,若平国能得明君,那可是万民之福,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高心下有意换个话题探一探这名未来君主的深浅,岂料才将将酝酿好,楼下忽然传出一阵哗然,高皱起眉,心下虽然有些好奇,但这里到底是大梁,还是少生枝节的好,所以并未第一时间便出声询问,倒是文景州等这一时机等了好久,当即便拔高嗓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直守在包厢外面的覃伯答道:“回爷的话,是苗四公子的人和卖唱的父女起了争执。”
“苗四公子的人怎会和那对父女起争执?”文景州面带不解,好奇地追问道,“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小的离得太远,看不太清。”
而就在这时,高派出去的随从已经回来了,隔着门便愤然道:“大人,是楼上有一名公子看上了那名女孩儿,想让她一个人上去,女孩儿不肯,那人的手下就开始殴打女孩的父亲!”
文景州余光瞥到高,见他脸色不善,心里暗赞顾淮生安排的果然面面俱到,一边在嘴上劝道:“许只是上去唱一支曲儿呢,”语气却已是极不确定,说完,他又朝外吩咐道,“覃伯,你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就在这时,不知下面的人做了什么,忽然传来女孩子凄厉尖细的叫喊,便是文景州早有准备,也被这一嗓子喊得有些心悸,而一旁的高已经面沉如水,冷声道:“这苗四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若只是唱曲儿,这对父女又作甚要这样抵死相抗?
文景州犹豫了下,道:“听闻这名苗四公子素来喜爱幼童……不过苗家素来家风严谨,子弟均有所为,这也只是我听来的闲话,不一定作真。”
女孩儿的叫声越来越凄厉绝望,高终于坐不住了,一拂袖站了起来,冷声道:“是真是假,下去看看便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临时接了个翻译单子,一直忙了两天才弄完,本来还说要在24号之前争取日更的,没能做到真的不好意思(真的不能随便乱立flag)
第18章智除苗家(二)
一楼大堂早就乱成一团,两名小厮打扮的人一左一右挟持在卖唱的小女孩身边,拉着她就要往一个方向扯,那个方向不远处站着两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正是姜九和苗四二人,眼中不见半分同情,反倒一脸兴味。
“不要!!阿爹!阿爹救我!!”
女孩儿早就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死死抱着堂中的柱子这才勉强稳住身形,然而她的力气如何比得过两名成年壮汉,眼看就要不支,而听了她的哭喊,原本已经一动不动蜷缩在地上的老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挣扎着爬了几下,一把抱住其中一名小厮的脚腕,抬起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苦苦哀求:“几位大人求你们放我过女儿吧,她才十一岁啊……求求你们了,你们要我做什么都行,只求求你们放了我女儿……”
这边闹作一团,无人注意到两双做工考究的皂靴出现在了楼梯口处。
这一场闹剧闹到现在也差不多够了,苗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舔了舔唇角,眼里露出几分狠戾。姜九当即心领神会,看了一眼旁边的山儿,山儿意会,朝老人冲了过去,扬起手,亟待打下
恰在此紧要关头,一只遒劲的手臂从斜地里伸出来,牢牢地钳住了他的胳膊。
山儿挣扎了两下,那只胳膊却是纹丝不动,他也不惧,狐假虎威道:“什么人?!知不知道我们家公子是什么身份?!”
“哼!”楼梯处传来一声冷哼,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两位锦衣华服之人站在那儿,其中一位西京之人多有耳闻,正是从平国来的质子,至于另一人……普通百姓没认出来,跟着父辈去参加过接待平国来使宫宴的苗四和姜九脸色都变了一变。
钳制住山儿的正是高的随从,见状他松开了山儿,沉默肃然地重新站于高身后。
场面一时寂静,片刻后文景州率先出声,满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堂下的两位公子哥:“听到堂下这么吵,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二位这是在做什么?唱戏么?”
这番话不可谓不刻薄,苗四脸色有些扭曲,想到此人日后的身份又不得不给几分薄面,于是硬生生挤出一个笑:“不过是想让这对父女唱一出小曲,谁知这刁民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闹了这么一出,让殿下和来使见笑了。”
“他胡说!”
被小厮抓住的小女孩忽然爆发出来,尖利高亢的声音乍然刺出,顿时又引来一阵寂静。
趁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女孩子一口咬在抓着自己的小厮手上,那小厮吃痛之下下意识松开了她,她立刻冲出去,跪倒在高身前,抬起头露出一张白净灵秀的小脸,半是凄然半是决绝道:“大人!求大人救救我!”
高目光落在她脸上,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公子算计得好,但我听人说过人心难测,公子难道就这么自信一切都能按照计划好的发展下去吗?万一那对父女没有反抗,或者万一那个高大人没有去多管闲事呢?”这厢楚听涯充分发挥了话痨加好奇心旺盛的特质,一直追问下来。
亏得顾淮生耐心好,倒是有问必答,他道:“我没有说有十分的把握,所以在每一处关键地方都有所安排,以保证事情能大致无误地走下来,譬如说有景州在,就不用担心高不会看到我心安排的闹剧,而有山儿推波助澜在,也能保证这一出闹剧发生的时间地点无误。”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顾淮生缓缓地捏了一粒荔枝膏放入嘴里,“高第一任妻子与他青梅竹马,情深意笃,只可惜天意弄人,他不得不与爱妻天人永隔,而那个卖唱的女孩,与他爱妻倒是有五分相像。”
楚听涯瞪大眼睛,半晌才回过味来,坑坑巴巴地道:“那,那个唱曲儿的父女也是公子安排的?”
顾淮生点了点头,“算是吧。”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感情永远是人心当中最脆弱的软肋,一击必中,从无失手。
楚听涯忽然看了眼屋外,顾淮生一顿之下垂眸轻笑:“是雪年吗?来了便进来吧。”
门扉开合,进来的果然是晋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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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眼楚听涯,犹豫着道:“我以为你有事……”
“没什么事,不过陪小孩子说说话。”顾淮生也看了眼楚听涯,楚听涯撇撇嘴,乖乖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来,坐,喝点什么吗?”
“不必了。”
晋雪年依言在顾淮生对面坐下,顾淮生微微抬眼,不着痕迹地将他此刻的神情入眼底。他能看出来哪怕二人相处已有一段时日,晋雪年在和自己独处时看上去仍旧紧张。就像此刻,他已经努力故作放松,然而微微挺直的背脊和不自觉交握的双手还是泄露出心中真正的情绪。
顾淮生回目光,温声问道:“怎么突然来找我?”
晋雪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移开:“我想问问你……能不能让我见一见霜霜。”
霜霜?顾淮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霜霜是谁,说实话,若不是此刻听他提起,自己都快要把此人给忘了。
见顾淮生没答话,晋雪年似是有些失望,却不气馁:“我知道我现在还不宜外出,但是霜霜是我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我想亲眼见见她如今的情况……”
顾淮生回过神,想了想点头应道:“等过两日,我陪你去。”
晋雪年抬头,眼里露出一抹喜意,抿了抿唇,郑重其事地道:“多谢。”
顾淮生摇摇头,正要再说什么,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扑棱声,他打开窗户,一只不起眼的翠鸟落在窗台上,羽翅下绑着细小的空心竹竿,顾淮生拧开活塞,从里抽出卷成指甲大小的纸条,展平了看了看,幽黑的眸子里绽放出一抹胜券在握的从容。
晋雪年安静地看着他,半晌后忽然轻轻出声:“人心难测,对你来说却是可以利用的吧。”
猝不及防听到这番话,顾淮生有些错愕地回过头,触到晋雪年眼里的复杂思绪,心不由往下沉了沉,方才因为纸条上捷报带来的喜悦也消失不见。
对视不过片刻,晋雪年便有些局促地移开目光,顾淮生捏着纸条往前走了一步,倏尔笑了起来。
“我就是这样的人,玩弄人心,使用的也多是些鬼蜮伎俩,怎么,后悔认识我了?”
晋雪年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像是无论如何都看不透眼前之人一样:“你是二皇子的朋友……我以为……”
仿佛有一根尖刺倏然扎入心底,令人措手不及,顾淮生不愿流露出不合时宜的情绪,只能仓促地背过身,只留下一个背影。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里骤然翻起的波澜,开口时声音仍旧带出了几分孤寂和凉薄:“何睿光明磊落,我虽是他朋友,却与他完全不同,是不是教你失望了。”
身后久久没有动静,顾淮生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答案,当失望渐渐涌上心头的时候,一颗心仍旧无法抑制地微微发凉。他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我还有事,你先出去吧。”
晋雪年注视着面前这个背影,顾淮生有个好身段,肩宽腰细腿长,站在那里芝兰玉树一样,可不知为何,他却从这个背影里看出了难以言说的孤独,他张了张嘴,却听耳边再次传来顾淮生的声音,温和又疏离:“出去吧。”
到嘴边的话到底没能说出口,晋雪年将其全部咽回去,像喝了一碗黄连水一样,从喉咙口一直苦到胃里。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些自嘲地想,那些话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说呢。
门在眼前合上,晋雪年却只觉得脚下宛如绑了千斤坠似的,难以迈动步伐,也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他闭了闭眼,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哑声道:“好不好笑,我居然有点心疼你……”
*
“苗卿可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丢人竟然丢到了平国人面前!”宣政殿侧旁的书房里,何泽气得将手边的纸镇砸到了苗正英脚边上,不过他到底还是给了苗家面子,此时书房里只有他们二人。
苗正英当然知道何泽所说何事,奈何此事确实是他儿子理亏在前,只能跪下求情:“陛下息怒,是臣教子无方,犬子惹下这等祸事,臣亦有罪责,请陛下恕罪,臣日后一定严加管教,不会再让他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糊涂事?哼,糊涂事!苗守心这些年做的糊涂事还少吗?他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朕都不知道!”
何泽一想到今日早晨那名平国来使咄咄逼人的模样就觉得来气,一通发泄之后总算找回了点理智,再开口时口气也缓和了不少,叹息道:“朕倒是也想再恕你们的罪,但今晨高来找朕,话里话外都是讽刺朕御下无方,我大梁号称幅员广阔,人才济济,如今竟有这等纨绔在皇城脚下作威作福,这话若是传回去,你让平国的人如何看我们大梁?”
苗正英心里一紧,慌忙道:“陛下!”
何泽一摆手打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也不知老四这次看上的人和高有什么关系,他一口咬住要朕按律法处置。”
“陛下,万万不可啊!”
“你也知道,朕的心一直是偏向你们的,”何泽绕过书案,亲自弯腰扶起苗正英,语带安抚,“朕能娶得梓童,实在是三生有幸,苗卿也一直为朕效力,这些朕都记在心上。”
苗正英实在是当局者迷,听他这么说不由松了口气,以为此事便算这么过去了,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彻底,就被何泽下一句话给彻底断在了喉咙里。
“只是如今平国越发势大,和后越一起对我大梁虎视眈眈,若不依法处置老四,于理不合,怕是会给平国看了笑话。若平国误以为朕昏庸到了这种地步,自此不将大梁放在眼里,生了反心,届时国之危矣。唉,朕也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苗卿能理解朕的一片苦心啊。”
世子府书房里,文景州与顾淮生面前摆着一局棋,棋盘上黑白纵横,倒是旗鼓相当之力。
落下一子,文景州出声问道:“瞧你一点都不急的模样,你就这么自信何泽会仅仅因为高的话就舍弃苗家?”
“若是别人我不敢肯定,但此人是何泽,”顾淮生捻起一枚棋子在指间摩挲片刻,淡淡地道,“从前何泽就好大喜功,极要面子,如今当了皇帝更是变本加厉,有平国来使在一旁看着,他如果不处置苗四,便会给人一种惧怕苗家的假象,这是他不愿意发生的,不论内里怎么样,他都会在平国来使面前留下公正庄严的形象。而且何泽这些年挥霍浪,国库渐空,大梁式微,如果让平国看出什么端倪,到时候一场战争在所难,所以何泽无论如何都会尽力维持大梁表面的秩序俨然、繁荣昌盛之景。”
“他会如何对待苗家尚不得知,不过苗四已成弃子,以苗正英对苗四的宝贝程度而言,不可能不对何泽生出怨怼,间隙已成,苗家日后成不了气候了。”
第19




西京纪事 分卷阅读33
章智除苗家(三)
苗家老四为非作歹多年,手上沾染了多条人命,且大多是十多岁的孩童。何泽有心在平国来使面前表现,一道诏书便将苗守心丢到了刑部大牢,刑部官员受了苗家威胁有心放水,奈何便是放在明面上人尽皆知的命案便不下数十条,罪状一条条写在纸上,真可谓是罄竹难书。
受理的消息传回朝堂之上,有高在一旁虎视眈眈,何泽不得已之下只好按律给他定下车裂之刑,消息传出后,西京之中百姓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委实出了一口恶气。
“高会一直追查下来,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文世子与顾淮生并肩走在花园的莲池旁,莲花渐渐已经枯萎,显得有些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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