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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须弥普普
“总归不是你”旁人哂笑道。
那人摸了摸鼻子,有些恼羞,待要骂将回去,却又因自家嘴巴笨,半晌不晓得该怎样回。好容易想到一句话,自觉十分合适,正要开口,忽听州衙里一阵升堂鼓声,接着前头的人纷纷鼓噪起来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衙门仪门一开,哪有人还在此处傻站着,个个开始往里头挤,那人一句骂人的话卡在嘴里,说也没地说,不说又难过,只觉得憋得慌。
待得众人一窝蜂涌进仪门,二门也适时地开了,里头衙役、弓手分做两队,持水火棍、大刀立在左右两排。
按着往日的规矩,开堂审案,会放入三十名士绅并十名百姓入二门旁听,早有衙役在外头验看了众人文牒,放了四十人进门。
而这四十人中,有零星四五人戴着半孝。
这一回审的乃是纵火掳人之案,虽是没有死人,却烧伤了十余个,又因涉及纵火,已是特大的要案了,是以今日审案的乃是延州州衙的推官,而通判郑霖则是坐于一旁监审。
几名官员坐定,衙役一面在地上敲击着水火棍,一面口呼威武,待得审案推官将惊堂木一拍,下头衙役立时住嘴停手,听得座上推官道:“宣本案相关人等上堂。”
很快,衙役便带着顾平礼、两名妇人上了堂。
季清菱身着素服,站在衙外的回廊处,等着推官的传唤。
从她的角度,透过窗棂,能将里头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顾平礼身上还有着里正之职,虽然是疑犯,却未有判罪,是以仍旧穿着体面,他站在下头,面如死灰,有些呆滞的模样,而另两名妇人则是一被官差放手,便各自瘫软在了地上,俱是半晌起不来身。
推官没有理会她们,而是直接宣读了推勘官早与顾平礼确认过供词,他读上一段,便向顾平礼问一句“可认”。
判案很长,其中夹杂着推官与顾平礼一来一往的确认。
顾平礼虽然形容枯槁,却神志尚清,听得推官宣读判决,每每与他问话,都十分干脆地应是,半点也不含糊。
季清菱听着听着,不禁想要冷笑。
果然,这是断尾求生了。
堂内的顾平礼将所有罪行全数应下,人是他要劫的,火是他着那黄发妇人放的,其余皆是他安排的,一丝都不干旁人的事情。
然而实际上,事情的确又是他干的,便是州府推勘官再查,无论从证人证言、证物、仵作检验到供词,都无懈可击,也找不出其他的线索。
既是如此,此案再无反复。
推官一拍惊堂木,又道:“带事主。”
季清菱跟着衙役上了堂。
她面容凝肃,进得堂内,先对推官并郑霖行了一个礼,才离顾平礼远远站了,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话术她心中已经琢磨过无数遍,可不管怎么扯,当夜的情况都没有办法跟顾平忠扯上关系。
也罢,弄垮一个算一个罢。认了指使纵火,虽未有人亡故,却伤了十余人,顾平礼与那黄发妇人已是死罪。其余人等罪行或深或浅,却俱是无法逃脱。
如此一来,顾平忠想必不敢再轻易下手了。
一时案情审完,推官当场写下判词,着衙役递到了顾平礼面前,他一句废话也没有,甚至不曾犹豫,便签字画了押,这一场客栈中失火并掳人的案子,便算是了结了。
推官还不曾来得及把判词转到郑霖手中,由其定判,仪门外几十名披麻戴孝的百姓已是吵嚷起来,一名老妇哭道:“苍天啊你不分好歹,叫那造恶的逃脱生天啊”
她一声哭出,旁边几十人便跟着哭了起来,一时衙门外头哭声震天。





娇术 第一百四十八章 舌战
那老妇一开口,便有其余人跟上,俱是一面哭,一面喊,有人骂老天瞎了眼,有人斥恶人黑透了心,有人哭自己好生生一家子天人永隔,有人闹女儿毁了脸一生孤苦无依,仪门外一片混乱。
推官一拍惊堂木,喝道:“公堂之上,岂可喧哗”
外头的人众哭声渐低,却不曾停歇,而是转为了低泣,伴着飘雪,倒是更显得阴风恻恻的。
堂上的郑霖有些恼火。
愚民不可说与理,却能造成乱势。
可律法岂是按舆论而判的便是他有心想办,事涉纵火,要判死罪,还有朝中提刑司会来查阅宗卷复审,没有证据,怎么可能是那样轻易的
此案本来简单,有人纵火掳人,已是人赃俱获,只要好生判了,便能叫上下交口称赞,谁想会突然冒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
若是被衙门审案审出来的,办案之人顺藤摸瓜,拔掉一颗大毒瘤,乃是锄奸惩恶,一切都好说,可此时坊间已经传遍,推勘官却是半点痕迹都找不出来,叫他十分着恼。
其实查不出来并不奇怪。
从前的走水之事俱已过去太久,向来纵火之案,只要不是当场抓住,想要事后0找寻痕迹,都是几乎不可能的,毕竟大火一烧,所有证据都已经付之一炬。更何况到了如今,大部分原来已经被毁掉的屋舍早已重建,待要再行复原,根本就不可能。
郑霖在判决书上签了字,又用了印,这才对着推官点了点头。
这样一个案子,若不是开庭审,只要有半点不如外头百姓的意,他们都会鼓噪不堪。延州才复没多久,本就甚乱,一旦成了势头,杨奎在前线,自己坐镇衙门,一个监管不力是逃不掉的。
既如此,倒不如叫那顾平忠自家来辩,也让百姓听一听,知道衙门已经尽了力,并非有意包庇。
想到前日看到的审讯顾平忠的供词,郑霖就火从心起。
一个小小的商贾,滑得同水里的鱼一般,半点错事都不沾,半点坏事都没做,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这是把衙门当猴耍罢
同住一个院子,又是一并长大的兄弟,那顾平礼的里正之职还是靠着他的银钱买来的,若是说他半点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鬼才相信。
可偏生没有半点证据
等着日后罢
且不说郑霖这一厢跌着脸,一旁推官得了他的示意,便对顾平礼问道:“你犯下此等罪行,欲要掳良家之女回府,家中长兄是否知晓你抽走家中仆妇家丁,家中长兄岂能毫无耳闻”
顾平礼摇了摇头,道:“我兄弟二人虽是同居一府,可彼此全不相干,我做的恶事,他是不知道的。”
推官对堂下差役道:“宣顾平忠。”
作为案情相关人员,顾平忠早早便被召到了州府衙门之中,推官一宣,他几乎是即刻便被带了上来。
顾平忠才出现,外头立时是一阵骂声,他只眉头微微一皱,很快便平静下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上前半步,对着堂官行了一礼。
站在一旁的季清菱见他这一番作态,心里微微一沉。
不为外物所动,这样一个人,心性必定十分隐忍,叫他逃过了这一劫,将来还不晓得会惹出什么事来。
她在这里看着顾平忠,却不知顾平忠也在一旁看着她,不同的是,双方的心情全然不同。
季清菱是庆幸中带着淡淡的担忧,可泰半是来看戏,半点没有慌张。
顾平忠是愤怒带着厌恨,还有隐隐的不忿,虽然他老谋深算,又做过许多狠事,手心早就辣得出火,却是第一次被对付得这样厉害。
简直是损失惨重。
不仅将顾清峦的明面上的身家都送了人,还赔上了一个得用的弟弟,差点把自己都陷了进去。
如今虽然自家命是保住了,可在外头却已经名声扫地,因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少不得还要碍了州府衙门的眼。
一个商人得罪了当官的,以后日子还会好过吗
不晓得要花多少功夫,又丢多少钱进去,才能把局势稍微挽回一些。
他瞟了季清菱一眼,眼神如同毒蛇一般,却又很快将目光收了回去。
都是因为这个贱妇
暂且不着急,等先脱了困,日后有的是机会好生整治她。
顾平忠还在想着,堂上推官已经开始说话,他开了两句场,便问道:“此案之中,纵火人邢氏所携的火折子、酒水、火油俱是出自你的铺子,你可有话要解释”
“商铺敞开大门对外做生意,只是买卖,至于客人买去做甚,却不是小人可以控制的。若是仅仅卖出火折子、酒水便要为纵火之事负责,如此这般,以后卖刀之人、卖棍之人岂不是再无营生”
顾平忠大声道。
他从前便是从商铺中的货郎做起,在坊间历练出来,可谓口才了得,寥寥数语,便把自己撇清干净了。
这话一出,堂上堂下顿时安静了几分。
顾平忠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郑霖希望借此机会撇清衙门,他顾平忠又何尝不是想借此机会撇清自己。
他又看了一眼远远站着的季清菱,大声道:“小人知道,近来城中一直有许多荒谬之论,说小人为着钱财,指使恶人纵火小人便在此处发下毒誓,若有此等行为,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推官皱了皱眉,正要喝止,叫他无关话语,不要在公堂之上言说,顾平忠已是继续道:“况且大家只道那几间卖砖瓦木料的铺面是小人所有,那间卖走水用具的铺子是小人经营,是以才怀疑小人为着钱物做此等丧心病狂之事,小人便直说了罢”
顾平忠转过身去,指着季清菱道:“那几间铺面虽是由小人代管,可却为这女子夫家所有,无论赚得一分一毫,都是他们的钱物,若是诸位要唾骂,不要寻错了人头”
这一声指摘,裹挟着浓浓的恶意,全是祸水东引,把责任全数推了出去。
百姓本愚,听得这堂中的反转,顿时个个都将眼睛盯在了季清菱身上。
被上百双眼睛恨恨地瞪着,季清菱丝毫无惧,也不似普通人一般遇上意外便不知所措,而是转过身去,坦然与顾平忠对视,回道:“请问顾家老爷,你说那几间铺面乃是我家夫君所有,可有凭证”
顾平忠冷冷一笑,道:“自然是有,上衙门一查契纸便知”
季清菱又道:“那我也有一事想要请教顾家老爷,名下有产,便不为四等户,名下有业,便不为三等户,你是知晓的罢”
不待顾平忠答话,季清菱已是继续道:“既是你说我家夫君名下有着这样多的产业,也知道他家中如今尚余一人,为何将他报上州中,去服夫役”
说完这一句,季清菱复又转过身去,对着堂上推官盈盈一拜,道:“好叫官人知晓,我家夫君今年虚岁十八,一门上下仅余他一个单丁,却被顾家二老爷上报州中,如今正在定姚山中服夫役”
她顿一顿,道:“为朝廷效力,义不容辞,可我也想请教顾老爷,既然你已知那些产业是我家夫君之物,你二人为叔侄,你是知晓他家中情况的,为何还会有夫役之事又为何回到延州日久,我家却半分收息都未有得”
季清菱把话说得甚慢,又把声音提大,叫仪门外的人也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正愁没有办法将夫役之事扯出来,谁晓得竟得你在此帮忙
季清菱看了一眼顾平忠,简直想要真心诚意地说一声感谢
吃过一次痛,竟然还不上心,当真把自己当做被人吓一吓就说不出话的小姑娘,想在公堂之上,叫自家吃个哑巴亏吗
做梦去罢




娇术 第一百四十九章 舍弃
顾平忠原本是借势而为。
饶是他这样久经历练的人,被数百只仇恨的眼睛一齐盯着,也有些发憷,又何况那季家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他又岂有不知自己话中的漏洞。
但他赌对面之人抓不出。
在顾平忠看来,这季家女儿是官宦出身不错,是饱读诗书不错,是才貌双全不错,可她毕竟是个女子
他是查过对方出身的,原来的兵马钤辖季官人的幼女,世代居于延州城内,祖上乃是士绅,上头还有两个长兄,简直是在蜜罐子里泡大。
后来虽然一路逃难,可一直有着母亲上下打点,还带了这样多银钱傍身,沿途居然买了十来个仆佣,一样是舒舒服服,同外出踏青一般的日子。
这样娇养长大的小姑娘,上一回见面,举止说话同他想象中那些养在深闺尚未出嫁的大家女儿毫无二致,叫下头人买点田买间铺子都要当成天大的事了,哪里通什么世情。
还记得与那顾五吃席的时候,灌了对方许多酒,问起侄媳妇寻常喜好,他只醉醺醺说,每日诗词歌赋、观花赏月,连家中的饮食起居都是交给下头人打点,是半分都不上心的。
用金子银子混着糖浇出来的小女儿家,估计手被硬纸擦伤了都要哭个半日,听人骂一句也得一宿睡不着,凭你私下再怎么伶俐,一旦上了公堂,见旁边的衙役板着脸,拿着水火棍、大刀一吓,也会先胆怯了三分。
胆气一弱,脑子就乱,更何况本就半点也不懂,此时自己再拿话来将一回军,十有八九就会支支吾吾,答不出话,若是小丫头胆气弱一点,当场哭出来都有可能。
事主自述,堂上判案之人是不得偏帮的。
哪怕事后有人看清了其中猫腻,也是晚了。此时此刻,公堂之中,当着后头黑压压一片百姓的面,这小女子被自家问得无话可说,想要撇清,铺面确实尚在那顾清峦名下,如今正该由那顾五所承,便是跳进黄河,她也洗不清身上的黑水
难道她能事后一个一个把人找出来一一解释吗
不是说我是为了牟利才去纵火吗
瞧瞧,如今顾某一文未得,全是白做工,都叫身旁这女子夫家赚走的,你们要唾弃,要打骂,自找她们去罢
反正这几处铺面如今姓顾,将来是要姓郑的,本与他再也无关系,就当砸出去,听个水响好了
然而顾平忠没想到,几间铺面砸出去,不仅没有听到水响,反而被那滔天水花浪打浪,调转回头打自家脑袋顶上浇下来,浇得他从外到里都透着寒意。
顾平忠眯着眼睛,看着对面身着素服的季清菱。
都说女要俏,一身孝,这贱妇一身素服施施然站在此处,倒似多么正气凌然一般。她一通话说下来,抓着自己话中的错处不放不算,竟还搬出了律令法条。
好好一个大家闺秀,不去学女红刺绣,谈诗词歌赋,在家里乖乖相夫教子,对法规律令、衙门告示这样门清,这是吃饱了撑得慌罢
顾平忠咽了口口水,终于开始意识到,那一夜自家二弟栽倒在那客栈小院之中,也许并非是走了背运,也并非是那两个仆妇不经意间捅了大娄子,而是十有八九,同对面这个看上去稚气才消的小丫头脱不了干系。
如果被针对的不是自己,顾平忠都要为她鼓掌。
驳斥有理有据,用词浅显易懂,最要紧声音还大,明摆着是说给外头那些容易忽悠的村夫愚妇听的。
这是看破了自己的用意,破局不算,居然还知道顺势而为,跟着利用起民众之意来
好个聪明的贱婢
顾平忠的呼吸有些局促。
自顾平礼被抓,他便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一涉官司,许多从前的事情收尾需要处理,更多人、物都要收拾,他只怕自己收拾得不够干净,叫早盯着自己这块肥肉的同行、差役揪住小辫子,哪里还有太多功夫管其他的。
更何况自坊间得了那奇怪的流言,他今日被衙门请去谈一回,明日被衙门请去问一回,又不是三头六臂,如何转得过来
他手下的都是管事,出了事情,全是不能商量的,唯一能帮忙的弟弟已是进了大牢,死罪是跑不掉了,而那个儿子,不拖后腿已是万幸,唯有自己强撑着。
撑来撑去,难免有计算不到的地方。
顾平忠面上看起来正常,其实已经好几日没有一个囫囵觉睡了,全靠一股狠劲撑着,只想撑过了这几日,再去整顿其他。
他知道坊间有许多传言,也知道可能自家名声如今已经甚是难听,如果不赶紧洗干净,将来别说生意难做,连出门恐怕都要被吐口水,可却是想不到,一进衙门,就见到如此之多披麻戴孝的人在门口聚集,个个眼中都是要把自家吃掉的恨意。
幸而全孝有碍公堂,不得进二门,隔得几丈的距离,这才叫他没有那么如坐针毡。
见了那些个门口哭闹的穷酸,才叫他匆忙间生出这一计来,其实并未考虑得十分仔细,不过想来,用来对付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娘们,已是够了。
谁能料想到,此时被这贱婢迎头痛击,他背上都渗出了冷汗,心也一阵发颤。
如何驳她如何驳她如何驳她
顾平忠心一狠,道:“夫役之事与我何干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商贾,难道竟有能耐左右夫役名单不成若是说罪,我确实有罪。”他伸手一指旁边的顾平礼,“罪在未曾将亲弟教化向上”
这是把自家亲弟的品性往脚底下里踩了。
这样薄情寡义,这样快翻脸,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顾平忠又道:“再说那铺子收息,却不是不给,而是年末正值盘库,迟迟早早,我难道还能吃了你们的不成”
他说完此话,正待要继续往下接,把铺子收息的锅推掉,却见对面季清菱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
顾平忠悚然一惊,心中顿生不妙。
没等他反应过来,季清菱已是大声道:“我夫妻虽穷,却不要你这脏钱”
顾平忠瞪大了眼睛,蓦地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




娇术 第一百五十章 不甘
季清菱上前半步,对堂上官员深深行了一礼,决然道
“请座上列位官人为我作证”
她转过身,径直朝门口走了几步,对着仪门并二门外的民众大声道:“也请诸位亲故在此做个见证”
她站在门口,直背挺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我夫妻二人就算穷到底,也不穷良心我季家一门为国战死,只有一颗忠心,没有半丝黑心我与夫君二人家中从前没有半个脏钱,今后也不会有半个脏钱这钱拿了是要叫厉鬼钻心的还请顾大老爷盘点清楚,便将所有产业、地契、铺子并收息全数折成现铜,交由衙门收了,给这一年中遭了火难的延州百姓换药换米,换油换柴”
顾平忠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仿若天旋地转。
他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股凉气。
竟然真的说出口了
那可是七间铺子全是南大街、平戎街上的
不用将来,现在已经是寸土寸金
这贱妇疯了吗
她究竟知不知道那是多少家财
败家娘们也不是这样败的
顾五那个倒霉蛋,知道自己娶了这样一个蠢妇吗
顾平忠的脚有些发软。
这一招,自家要怎生应对才好
没等他想出办法,门口处的季清菱已经转过头,似乎强忍着什么情绪一般,只眼看着顾平忠,道:“我家夫君如今正得两位老爷关照,于定姚山服夫役,若是他有幸在此,自有他来说这一番话,只可惜”
她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只泪水涟涟,转头对堂上推官道:“小女子只求这贼人的昧心钱献出,能得苍天护佑,保我家夫君平安归来”
她一面哭,声音还不小,叫门外观审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仪门内的人听得甚清,大门外的人则是你传我,我传你,都心生同情来。
好可怜的小娘子。
十丁九役。
会一大早披麻戴孝来堂外守着的,几乎都是城内平民,便是自己家中不曾有人服役,也见过其余亲友服役,自然知道这夫役意味着什么,更知道定姚山意味着什么,便是有不知道的,旁人说一句“那孙大虫一处”,再举一两事例,也都知道了。
众人虽愚,却不蠢,如果说刚开始还会被那顾平忠的话语蒙混住,听得堂上二人一来一往,也早明白这是叔叔为了钱财在陷害侄儿侄媳。
里头那顾家黑心鬼这样造孽,谋害侄儿图家产不说,如今还把人家一个父兄俱亡、无依无靠的小媳妇都逼得哭了
哭也是有讲究的。
如果是顾平忠方才祸水东引之时,季清菱不曾将其挡住,又把内情解释透了,而是当堂而哭,那哭便成了自知罪孽,无法辩驳,只会在百姓心中坐实了自家与顾延章的罪名,以后再难翻身。
民众定罪,谁会看你证据谁会管你要去查证的内情
可到了此时,她已将夫妻二人遭受的污蔑与欺辱一一道来,又把顾平忠口中所诬的钱物全数献出,早赢得了堂下人的好感。
这样一个小媳妇,全家俱亡,好容易有个依靠,丈夫还被恶叔陷害去了定姚山,如今被逼得都献银自证,想着夫君安危,竟当堂掉泪,何其有情有义,何其可怜叫人如何能不生出恻隐之心
“顾大欺负孤女,你也不怕遭天谴”
不知谁叫了一声。
很快,外头便有人跟着哄闹起来。
“放火谋财你脑门流脓了罢”
季清菱口口声声不离“脏钱”、“黑心”、“昧心”,堂下民众本就认定那顾平忠是背后指使纵火之人,如今听得她如是说,更是潜移默化
瞧,这遭难的小媳妇都知道是你顾大贼叫人放的火,你还想抵赖吗
顾平忠面色铁青。
如果目光能杀人,此时季清菱已被他千刀万剐。
他站在原地,听着仪门、二门外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心中已是隐隐有了觉悟。
一句话都不能说了,到了如此地步,无论说什么,都会被认定是狡辩。
是无力回天了
幸而未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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