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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须弥普普
季清菱虽然只见过张瑚两三回,可看着对方的行事,也不觉得这是个多周全的人,哪怕礼数上找不出什么毛病毕竟是勋戚子弟,教养得当可本质上却是个极自我的人,并不会认真考虑旁人的想法。
以小见大,举一个最显而易见的例子,当日在自己已经屡次暗示夫君不在家,府上并不方便的情况下,张瑚还能毫不理会,每日着人将弟弟送过来,这其实已经是有些蛮不讲理了。
如果只是私下这般还无所谓,可若是在政务之中,也是这样的风格,那当真叫他整治起州中大小事体来,估计也不会细细帮着辖下百姓设身处地地着想。
顾延章倒不是很着急,只安抚她道:“这是避不开的,索性咱们家里头也有蓄养白蜡,还是头一个养的,遇上什么事情,也是头一个遇得,如果当真出了什么问题,李劲自会早早说来,我再上折朝中,看后来人如何解决吧。”
这毕竟是后话,提了一下,季清菱也没有再纠结着不放,只道:“先看看罢,还不晓得张舍人究竟是个什么才干,要是他当真做出来了事情,咱们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想了想,又算了算时间,问道:“五哥,朝中是不是要下诏,着你回京述职了”
状元任官一年之后入朝面圣述职,乃是惯例,顾延章从赴任到今日,早一年有余了。
顾延章点了点头,道:“原本开春就该有诏过来了,想来今岁朝中事情多,暂未来得及管这事,今次赣州城里头流民数万,估计要等到一应都安置好了,才好宣我入京。”
季清菱犹豫了一下,道:“咱们这回觐见,要不要收一收”
她没有把张待分权抢功的举动放在心上,相反,她是乐于见到对方来抢功的,最好把五哥的风头压下去一些,才是好事。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眼下五哥要紧的事情,已经不是得功,也不是升迁了。
与普通初任得官的新人不同,顾延章虽然才赴任一载有余,可立下的功劳,已经足够好几个选人转官了。
大晋官制,靠战功升职的武官权且放在一边,文官由低到高,分做选人、京官与朝官。
其中选人与京官的官品,由从九品到从八品。所谓京官,并不是指在京中任职的官,而是指在京中挂名的官,而选人又叫做幕僚官,是挂名地方的官员。
选人选人,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名字。
时下有一句话,叫做“永沦选海”,用的一个“沦”字,其中道尽了选人转官的心辛酸与困苦。





娇术 第三百四十一章 预防
如今朝中两万两千余名文官,在朝廷制度不改的情况下,会有将近两万人一辈子都是选人,只有寥寥两三千能做京官。
想要从选人转为从八品的京官,如果不是立下大功,磨勘一年跳两年,磨够五任,就要得到五名州、路一级的高官联名举荐,朝见天子,应对得宜之后,才能升转。
而京官升至正八品之后,才能成朝官。
这正八品的朝官与从八品京官,看上去只有一级的差别,可实际上,难度并不亚于士子得进士甚至还要困难前者只要读书作文,揣摩考官心意,只要脑子够聪明,哪怕不能得个一甲二甲,第五等的进士,却也勉强能够得上。
可后者却是要与成千上万名经过精挑细选的“有官人”竞争,这其中不仅有与自己同科的,还有比自己早做官的。
所谓朝官,也可理解为朝见之官,总数不过千余名而已。
想要做朝官,首先要从亿兆百姓之中杀出,成为那两万人中的一员,再踩下旁人,做只有两三千名的京官,最后还要脱颖而出,做只有千人的朝官,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时人称做官有两回鲤鱼跳龙门,一回便是考中进士,另一回,则是京官升做朝官。
多少人白发苍苍,只能在选海中做一个幕僚官,又有多少人,好容易熬资历成了京官,却又望着朝官兴叹。
可顾延章却不一样。
他状元及第,才得出身,便是从八品的京官,而任官仅仅一年,已是靠着白蜡之功,越过了官员们最为头疼的那一级,成了朝官。
然而他除了白蜡之功,还有赣州城的暗渠,与城外的流民营。
这两桩大功,已是足以送好几个选人转为京官,或是好几个京官转做朝官。
可顾延章才将满二十而已。
他的功劳已经太大,可他的年龄却是太轻。
季清菱从不怀疑五哥的能力,正是源于对对方的才干的信任,她才会更担心。
按着目前的态势,无论把五哥放到什么地方,他都能做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功绩,再做个几任官,功劳积累,哪怕是在三十岁之前为相为宰,入院入堂,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个三十岁的宰辅。
想想都觉得可怕。
此时这迹象还不明显,五哥只是一个才干卓绝,远超旁人的新官。可如果不自己主动压着,过上两三年,再立上几项大功,聪明人都会看明白。
做天子的,每日都琢磨异论相搅,权衡朝堂,自然会看得更清楚。
当今圣上身体一贯不好,也不算年轻了,旁的人不知道,季清菱自后世而来,却是晓得对方最多这一二年间便会病体加重,没有几年好活了。
一个多病的天子,固然会早早为自己儿子打算辅佐的人选,可定然却并不会希望这个辅佐的人选,成为架空皇权的存在。
如今两府之中,诸位宰辅,最年轻的也是五十上下,等到新皇登基,最多也就能辅佐十来年,便要致仕了,哪怕再权倾朝野,也躲不过岁月。
这样的年龄,刚刚好,既能帮着小皇帝熟悉政事,等到他能独当一面之后,又不会成为掣肘。
可等到新皇登基,五哥才多少岁
二十三二十二
等到新皇亲政,五哥才多少岁
三十多还是四十
大晋的皇帝一惯寿命不长,能活个四五十岁,已经是谢天谢地。
这几乎是一辈子都被五哥压着管的势态。
天子会如何想,将来要垂帘的张太后又会怎么想
如果把季清菱放在他们的位子上,肯定会把五哥架起来,不给他任何立功的机会,等到过上二三十年,新皇年岁渐长,再放出去作为辅佐。
可季清菱并不是在他们的位子上。
立场不同,态度便会不同。
谁又愿意被天家搓圆搓扁
比起给天子按在昭文馆、集贤院里头修上一二十年的书,自然是外放做官更来得更自在,更有意思。
听了季清菱这一句问话,顾延章初时只当对方杞人忧天。
这才哪到哪呢
他笑了笑,低下头亲了亲小家伙的脸,道:“现下说这个,是不是还为时太早了”
顾延章不当回事,季清菱并不觉得奇怪。
一个才赴任一年有余的新官,居然要考虑好好收着功绩,还不是为了害怕留下首尾受人攻讦,是因为预防天家压制,任谁听来,都会觉得这着实很有些太夸张了。
她斟酌着,把内心的想法细细说了。
顾延章听着听着,面色便渐渐凝重起来。
“如果天子正当壮年,身强体壮,自然不虞这些考量。”季清菱小声道,“可看他的行事,性子又多疑,又爱搅来搅去,没事还要折腾出点事来如今这杨平章同范大参两党之争,不就是他弄出来的”
她当着五哥,哪怕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不怕说出来,想了一会,又补了一句道:“我才不想五哥日日窝在那书阁之中修史编书,虽说也是极清要的差事,日后也一般能青史留名,可人各有志,哪怕这于旁人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对你而言,却实在是委屈极了。”
她认认真真地帮着顾延章盘算,两条柳眉蹙得紧紧的,嘴巴也抿着,眼睛里尽是担忧,看得顾延章仿若整颗心都泡在了蜜水里,又仿佛整颗心都泡在了苦水里。
旁的小妇人,最多也就操心操心家中事务,侍奉一下公婆,自家这一个跟着自己,不仅要操心家中庶务,上心政务,还要帮着考量将来仕途。
虽说清菱本身就是聪明的,看事情、待问题,一惯都要比普通人长远,也乐于做这些,并不觉得委屈,可他还是有些心疼。
也没旁的可以做,只能竭尽全力,把她捧在手心宠着而已。
虽然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
顾延章抱着季清菱,挨着她亲亲脸,又亲亲耳朵,柔声道:“我知道了,我自会斟酌着做。”
他本来就不贪功的人,最多也就是想想办法,分出去而已。
立功不容易,可分功,难道还不容易吗




娇术 第三百四十二章 放手
交接起来其实也快。
顾延章不仅自律到了严苛的程度,御下也并无半点松懈。在他手底下干活,诚然收获丰厚,可付出也往往要比旁人多上数倍。
赣州城内的沟渠从准备筹建开始,所有的图纸、宗卷在他的严命下,都按时间顺序分批保存着,而勘探过程中的各项发现,也事无巨细地做了详实的记录。
在沟渠修建的时候,无论是人力的安排、班次的轮替、工时的计算、进度的控制等等,他都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措施。
甚至为了激励流民卖力修渠,他还亲自设计过好几种方案,由州衙拨银,给每日进度排在前三的班次给予奖励,也会对不能完成进度的班次一定的扣罚。
沟渠自然是大头,白蜡虫一边,虽然州中还未大力推行,只是在盛县、会昌两县之中尝试教授农人少量蓄养,可无论是赣州城内,还是附近的乡县之中,才开春,已是“莫名其妙”的多了许多民间自发、规模并不小的自行蓄养。
朝中派下来的农官早已到了,碍于时间还短,并不能起到多少作用,如今最有价值的,反而是季清菱让秋露从头到尾观察与记下的相关材料,并李劲那两个山头的蓄养经验。
顾延章并没有半点藏私,在把相关档案留下存底之后,不到三天,就将手头所有的东西,或是原稿,或是副本,悉数转交了出去。
他这一厢毫不拖延,极为配合,可张待手下的人,却是一点也不领情。
张待来赣州的时候,因为行程仓促,只带了长子张瑚、次子张璧与少量门客,而其余幕僚仆从并大部分的行李,都要过一阵子才能抵达。
一般来说,做官的都爱用自己人,张待自然也不例外。
胥吏不好管,一时半会,也看不出好歹,平常事务交代下去也就罢了,可赣州暗渠之事,张待是半点不放心给他们去打理的,是以派去接手监管的,是他惯用的幕僚。
及至此时,城外营地之中的流民,已是破了八万,而赣州城内修渠的壮丁,也几近万人。
壮丁近万,在张待看来,虽然是多了些,却也未必有多难,既然顾延章原本能够管好,那接手起来,自然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仅他是这样想的,他手下的幕僚也是这样想的。
大晋宗室皇亲可以做官,可多是清要的武职,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御史台逮着弹劾。像张待这般,一面被弹劾得狗血淋头,一面还不断有各色差遣在身的,却是独一个,更别提还能外放做州官了要知道,县官都能叫做百里侯,州官这般要紧的亲民官,正常来说不是科举出身,是绝不可能来做的。
跟着这样一个主家几十年,他身边的幕僚,自然也养出了气性。
顾延章原本是让孙霖先行带着对方来接手的人过渡一段时间,再做其他安排,可没多久,孙霖便黑着脸跑去同王庐抱怨。
“向日的成规改得乱七八糟,说等熟悉了,再过上半旬,就要试行新规,又说每日州衙拨出的赏银太过了,不应耗此资费,免了奖银,却又没有免却罚银要州衙的巡铺每日来看着人行事,定的规矩简直吓死人”
不管从前再瞧不上,三个幕僚在一处待了一年有余,多少也熟悉了几分。
许明头一个得了好,剩下的孙霖同王庐便有些同病相怜,私下里头来往也多了,不敢在顾延章面前说的话,两人之间偶尔也互相聊两句。
王庐则是满肚子的火,跟着道:“别以为只你那边,州学中也插进来两个学官,日日拿着我原来定的规矩来改,再这般改下去,我这事也不用做了”
两个人关在书房里头互相诉了半日苦,两个茶盏里头茶叶都被泡得一点味道没有了,才各自住了嘴,却是一个都不敢去同顾延章说。
到底也做了这样久的事,早不是刚到延州什么不懂的时候了,如今州衙里头两头大,也许自家通判并没有那个意思,可对方那一边,明白着是要来打擂台的,当真被人激了,跑去拱火,才是中了人的下怀。
同样的事情,自然不只发生在孙霖、王庐两个幕僚身上。
州衙里头的胥吏、赣州州县之中的官员,也很快就发现州中的气氛开始不对,也各自开始打起了小算盘,虽然碍于顾延章这个通判往日积威甚隆,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可人心浮动却是少不得的。
顾延章不是瞎子,自然不可能看不出州衙里头的变化,他并没有管外头的风言风语,只把孙霖叫了回来,着他去看着城外的营地,又嘱咐王庐安心干活。
原本将几块事务分派出去之后,顾延章手里只剩下流民营一桩大事,其余琐事,只需要极少的时间,便能处理完毕。
他本就无心跟张待抢风头,听得家里头那一位说了之后,更放得开了自家这一年多以来,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既然有人肯帮着做事,只要不出什么岔子,他也不介意,左右前一阵得了大柳先生来信,说朝中已经开始考功事宜,按着正常的进度,要不了多久,京城应当便会宣召自己诣阙述职了。
就当是回京之前,放一阵子假好了。
左右抚吉两州灾情已经缓和下来,用不了多久,流民便要慢慢返乡。只要流民人数降了下来,张待也不能闹出什么大乱子。
心中有了主意,他一时便清闲下来,总算有功夫整理一下这一年多以来的任上治政所得,还能偶尔与季清菱外出踏青散心。
这一日,难得清明得了假,正好又连着旬休,合计能连休两日,顾延章便早早同季清菱商量了,两人换了春衫,带着几个小厮丫头,携手去爬那东平山。
阳春三月,正是乍暖还寒之时。
东平山算得上是赣州辖下的第一高峰,普通人早早出发,也要过了晌午才能到得山顶。




娇术 第三百四十三章 无盐
季清菱给顾延章压着练了几年的鞭子,初时还有些不情不愿,后来觉出好了,自己就认真坚持起来,如今体力比起普通的女子,自然是要强上不少。
然而即便是这样,爬了半日的山,她也开始有些吃力。
好容易到了一处转角,见这地方有两三丈见方的平地,还有三四块大石,都是平平整整的,朝阳的地方连青苔都没有想来是被来往的山人、善男女坐的。
原还不觉得有什么,见了这能坐的石头,清菱顿时脚就软了,腰也酸了。
她转头一看,原来自己同五哥光顾着说话,又一时不停地往上爬,不知道什么时候,松香、秋月他们几个小厮丫头,已是被甩得连瞧都瞧不见了。
顾延章见她回头找人,又见她额上、鼻尖都渗出了薄薄细汗,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给她擦脸,一面问道:“是不是渴了还是爬不动了咱们坐着等一等”
季清菱仰着头,站定了给他擦,口中道:“是有些渴,还有些热,面上黏糊糊的,咱们歇一歇罢”
说着先一步选了一块石头,双手往后扶,轻轻使力,跳着坐了上去,又笑盈盈地伸出手去,做一副要把对方拉过来样子。
顾延章哪里要她拉,自己早早就跟了过来。
两人挨着坐了。
此时日当正中,这一处已经快到半山顶了,身边是山林,大大小小的树木围着,一眼望去,叶子苍翠欲滴,地上杂草、野菇丛生,全然一副野趣。
林间鸟鸣声此起彼伏,偶尔还听得一两下早死早超生的蝉叫。
季清菱抬头看,山顶上云雾缭绕,往下看,峰峦叠翠,风光旖旎,因周身都是树木草丛,水气滋润,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肺腑之间,仿若被洗过一般。
“这一处真舒服。”她不由自主地感慨道。
石头有些高,她坐在上头,脚尖都点不到地上,便用脚跟踢踢踏踏地蹭着,当做好玩,一面左顾右盼,瞧一瞧周边的风景。
顾延章看着她这俏皮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就翘了起来,正要贴过去亲一口那脸颊上近一阵子才将将多长出来的肉,不想对方忽的伸出一只右手,指着远远的地方,小声叫道:“五哥五哥快瞧那一处是不是兔子”
又忙用左手拉着他,示意他往前看。
果然远处草丛中动了一动,两只长长的耳朵竖着,好似是听到这边叫唤,倏地一下回过头,一双红红的大眼睛往这边瞄了一眼,撅着屁股飞快地蹿跳走了。
一只白色的大兔子。
“啊我把它吓跑了”季清菱未免有些可惜,转过头,无辜地看了一眼顾延章,讪讪道,“五哥,它这样胖,居然还跑得这样快”
顾延章只觉得好笑,道:“若是想看,我帮你捉回来”
季清菱听得他这一句话,眼睛都亮了,仿若整张脸都透着光,忙地把拉着顾延章的手放开,好不挡着他去捉兔子,也不说话,只连连点头,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顾延章却是轻轻凑了过去,笑道:“你要我帮忙捉兔子,总要给点报酬罢”
季清菱只想要兔子,见对方这样着急的时候还要讨价还价,便什么都顾不得了,一面小声嘀咕着“脸皮厚”,一面却又笑吟吟地双手环上了顾延章的后颈,提起身子,蜻蜓点水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啄完之后,她立时退了回来,笑道:“想要报酬,总得东西回来了才能付清罢如今定金是给了,如果捉不回来,你要怎的还”
顾延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头意味深长,不知怎的,就看得季清菱全然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了。
“自然是肉偿。”他镇定自若地道。
他一边站了起来,一边往兔子跑掉的方向去了,口中还小声地道:“若是让我肉偿,我此番兔子也不去捉了,回去就给你翻个十倍百倍还了,我这般疼你,自然舍不得你吃亏,便是还上千倍也不打紧,万倍也是乐意的”
季清菱咬着牙,等他走远了,也没想到这话要怎么回,才能把便宜给占回来。
总觉得好像回了也被人得了便宜,不回也被人得了便宜
她越想越是不服气,脑子里头各色念头绕来绕去,总觉得自己要真正占一回上风,好让对方也刮目相看一回。
正认真思索间,却蓦地听得远处一声叫唤,转头一看,原来是五哥远远站着,正面带微笑地冲着自己招手。
她不知这是什么事,往下山的路看了一回,半点没见到几个丫头小厮的影子,也不晓得他们什么时候才上得来,索性随手拾了些小石子,在地面上用枯枝勉强写了几个字,又摆了一个朝着五哥那个方向的箭头,将手上一方帕子压了上去。
待得摆好,她才半走半跑地朝着五哥那一处去了。
两边相距约莫七八十丈,走得近了,便听得潺潺水声。
顾延章见她一路小跑,便上前来迎,把人抱了个满怀,这才半揽着一面走,一面指着前头道:“那边好漂亮一汪泉眼,方才不是说热,咱们过来洗一洗脸。”
果然走不到半刻钟,绕过一片巨石,一池活泉,一条小溪流便出现在眼前。
此时正当正午,日光耀眼,透过顶上疏落的树林射下来,光影斑驳地倒映在荡漾清澈的溪水上。
水至清,透明的一般,下头是大大小小的石块、石子已经被冲刷得半点棱角都没有,泰半都椭圆椭圆的,还带厚厚的青苔,正猫在河床里头,映衬着细细碎碎的阳光。
波光粼粼,简直美得醉人。
季清菱站在边上看了半日,才蹲下去,将手探了进去。
溪水冰凉。
她洗了洗手,登时玩心大起,双手撩了点溪水,想要冲着身旁的顾延章弹去。
然而她水还没弹出,便见不远处一棵大树旁拴着两只东西。
“五哥”她忙地站起身来,又惊又喜地叫道。
一只肥硕的野鸡,一只肥胖的兔子。
“哪里来的”她乐得不行,连脸都不要洗了,拉着顾延章的手便往前走去。
两只野物的脚被藤条缠着,此刻见人来了,一阵乱跳乱跑,却又无路可逃,简直是鸡飞兔跳。
正当此时,听得人声、脚步声由远而近。
很快,秋爽同松节便冒了头。
见到两个主家身旁的那一只肥兔、一只胖鸡,秋爽有些吃惊,好一会儿,才喃喃地道:“怎么办,今次没有带盐上山”




娇术 第三百四十四章 寺庙
季清菱本没有想那样多,听得秋爽这般说,不由自主地低头看向了那两只肥禽。
鸡应当是野鸡,正凶巴巴地打着短鸣,想方设法挣脱脚上的藤条。
它头冠鲜红,爪子尖利,尾羽拖得长长的,五彩斑斓,在阳光下透着灿亮的光泽,同那等不够得意的孔雀开屏比起来,也只逊色三分而已。
只是胖得有点过分了
感觉好似普通农户家里头蓄养的,也比不上它肉多。
如果烤熟了,会不会一咬一口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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