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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常叁思
然而是和谁的利益、有什么冲突,钱理却并不清楚,当年从案发到落幕一共不过几天时间,快得众人简直目不暇接。事后又因为是天家的丑事,严令禁止私下议论,这案子一沉到底,十多年来只在坊间有些编撰过的风传。
直到今日,它来势汹汹地打破封尘,结果却是死的死、删得删,愈发叫人犹如雾里看花。
出师不利的钱理满心眼都是四个字,难上加难,可再难如今有刀架在脖子上,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钱理从游思中回过神来,擤了擤凉飕飕的鼻腔说:“扯远了,为什么忽然说起他当太仆这件事,这跟画像有什么牵扯吗?”
许之源抬起眼睛,眼底比外头的长夜还要幽深:“可守藏司的长乐太仆的历任名单里,没有袁祁莲这个人,他任职期间的空缺和作为,冠的都是现任太仆的名字,他被人抹掉了。我想这个画中人,应该也是被人顶替了任职。”
钱理眉毛一抬,心想何至于此,但随即他又忽然想到,既然被抹得这么干净,那么此人应该是当年宫案的核心人物无疑了。
“表彰库那边先不用查了,”钱理思索道,“你直接去找军器监的旧部,向他们打听画像中的这个人。”
亥时初,饶临后院。
李意阑不愧是学武的,走起路来都比常人快,知辛还没推开自己的房门,那位就已经等在后面了。
知辛推门进去后站在门口转过身,堵在那儿哭笑不得:“你跟着我干什么?”
“避嫌啊,”李意阑往自己房门口看了一眼,神色坦荡地说,“我又不认识那女子,孤男寡女地跟她共处一室不合适。”
知辛怔了一下,也不是不信,就是心中异常古怪,脑海里总也忘不掉那女子从被褥中爬起来时活色生香的娇羞形迹。
他心如止水,对女色没有妄念,只是不自觉在那一幕的反复推动下,蓦然想起了李意阑也是红尘中人,也会有爱恨贪嗔痴。
别人又不是和尚,情和欲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知辛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但说完了他还是莫名低落,好好刚刚那一幕就是一道沟堑,从天而降地将他们隔了开来。
他“哦”了一声,也不多问,让开门口,放李意阑自己进来了。
李意阑近来身体日渐衰败,可对于知辛情绪的感知力却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变得敏锐的惊人,知辛明明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可李意阑却在再那个转身和挪眼之间窥探到了一种隐蔽的伤感。
知辛为什么会忽然伤感?
因为自己的床上多了个女人吗?
李意阑随便自问自答,居然将自己逗了个心花怒放,这答案想想就不对,但他就愿意这么想,因为这样的答案能让他的心口跳得欢快,就像受伤之前尽兴地耍完枪,坐在一旁等汗狂流的时候一样满足。
须臾之间李意阑打定主意,今晚要是不能当着知辛的面挽回清白,他就赖在这里,不回自己那间客房了,反正寄声也不……
提起寄声李意阑才猛然反应过来,这小子消失的时机实在微妙,微妙到这些乌烟瘴气的幺蛾子,一下就找到了合理的出口。
那姑娘要不是寄声找的,八成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李意阑简直要被寄声气笑了,他本来正在关门,现下忽然决定先去逮人,是以顿住动作,回头对知辛说:“知辛,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你别关门。”
知辛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只是想着他万一要是回房去,最好还是有个人跟着比较好,便和气地问道:“要我陪你吗?”
根据李意阑的推断,寄声好吃好玩儿,也不会离他太远,左右不过几步路,还是不用知辛出去受冻了,于是他回头婉拒道:“我就去吴金或是道长房里看看寄声在不在,你去泡壶茶,驱驱寒气。”
知辛心说你才是最需要坐着驱寒气的那个,不过他从不忍从任何方面挫伤李意阑,就往外挥了挥手,示意他要去就快点去。
李意阑踏出房门,犹豫了一下先去了左边,王敬元住在那边。
寄声果然最喜欢这个浪迹江湖的老大哥,李意阑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他在里面说话,抱怨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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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
王敬元却觉得很满足,终于不用再绞尽脑汁地到处骗吃骗喝,唯一的不足就是兄弟偏心,不够平等,找暖床的女子时没有想起他。
李意阑立刻就听见两人就在屋里抬起了杠。
寄声“噫”了一声,嫌弃地说:“你没完了是吧,这车轱辘话说了好几遍了,烦不烦人?懒得跟你说,我回去睡觉了。”
“你六哥屋里有人,”王敬元用一种色迷迷的语气说,“你回去就坏事。”
寄声回了他一声冷笑:“坏屁,我六哥心气儿高的很,铁定看不上那小丫鬟,不信我跟你打个赌,十两银子,赌他一回来就会赶人。”
王敬元不想赌,但又觉得正值壮年的男人都抵抗不了美色的诱惑,连忙磨叽道:“不至于吧,那小妞儿虽然不算国色天香,但也个标致的小美人,天寒地冻、软玉温香,唉~多好的福气啊,你六哥什么毛病?”
这简直是在怀疑李意阑不行,可是寄声却并不生气,他一笑起来,少年人特有的清脆和爽朗就撒得满屋子都是。
“一根筋的毛病吧,不要最好的,只要最合心意的,他们家人都有点儿那样,李家大哥大嫂是,他也是。所以我不是在想法子让他舒服一点吗,人舒服了就高兴,高兴了命就长,命一长,六哥就能遇到他的心上人了。”
李意阑问罪的心情在一瞬间全都没了,胸膛中的暖意恣意漫流,热得他在王敬元门欣慰而感激地笑了笑,默默地转身回去了。
寄声还在屋里做白日梦,说李意阑要是一不下心生个娃娃,他就是舅舅了哈哈哈哈。
后面那些太不切实际,李意阑刻意没听,只在心里答寄声的话,说六哥已经找到了中意的人,但是不方便告诉你,因为你肯定会折腾得人尽皆知。
默念完这句的时候,他正好走到知辛的房门口,一看到灯火里的那个和尚,就感觉屋里扑来了一阵暖意,宛如春风已生。
屋里的人察觉到来人,转过头来,抬了抬眉眼,用一脸“这个人是不是傻了”的表情笑道:“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李意阑走进去,手心立刻被知辛塞了碗茶,盏壁滚烫,烫得人简直拿不住。
知辛见他空手而回,关怀道:“寄声呢,找到了吗?”
李意阑用指头捏着杯子的口和底说:“嗯,在道长屋里玩儿。”
知辛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刚出去的时候分明不是这个神情,怎么,道长屋里有什么好事吗?”
“没有,”李意阑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脸,拿寄声没办法地将事情的前后交代了一遍,末了也不批评,附了一阵苦笑。
知辛听完来龙去脉,虽然觉得寄声自作主张,但他的出发点却是好的,李意阑不生气,他们之间就没有别人置否的余地,知辛和稀泥地用一句“寄声对你很好”的褒奖将这事带了过去,然后提到了问题的关键。
他说:“那姑娘你打算怎么安置?”
江湖人处事向来干脆利落,不该来的那就只能走,李意阑直接说:“我一会儿让人将她送到本来的住处去。”
知辛却沉吟了一小会儿,然后说:“你就这么送她回去,她怕是不了要挨罚,不如这样,你今晚就在我屋里睡,明天亮了再送她回去,从从容容解释好,得留下不必要的误会,你看可以吗?”
李意阑陡然感觉到他的意志正在经受考验。
第59章伤口
“那……就叨扰了。”
李意阑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扛住亲近知辛的诱惑,尽管这样着实卑劣。
好在冬日里的洗漱简单,擦个脸、烫个脚就算了事,不用脱衣入桶,待会儿睡觉时他再一动不动,就不至于占知辛太多便宜。
既然他已决定睡在这里,知辛便站起来去整理卧榻,他一旦走起来就很少回头,只能从语气里听出来在笑:“不叨扰,我也怕冷,又怕闷,咱们难兄难弟,就耸肩缩背相互取暖吧,正好也能说说话。”
知辛仪态清贵,任何时候都是挺腰直背,绝不可能耸或缩着,李意阑明白他这样说只是开玩笑,借着调侃自己来让别人不那么自在。不过知辛怕冷,他却是真没发现。
之前太忙,两人平日接触不多,知辛也不哆嗦也没用手炉,李意阑甚至还以为他十分抗冻,不过初次见面时知辛在牢中摸他颈脉的时候,指头确实冷硬如冰。
但后来每次给自己摸脉,指腹却是又暖又软,一点畏寒的影子也没有,李意阑脑海中疑窦一生,立刻就有走马观花似的浮思翩翩响应,依稀想起每次这人抚袖之前,好像都有放下茶盏的动作。
知辛说他有渴饮症,总在喝茶也没什么不对,可李意阑如今想来,这当中怕也少不了有一两分是出于对自己的照拂。
这种温柔得毫不张扬的体贴像是一口饴糖水,激得李意阑五脏里莫名发甜,他心想,大概就是这副心肠打动了自己。
不过提起“说话”这两个字,他对知辛忽然又生出了愧疚,不自觉为自己解释道:“好,前些日子线索不断,有时连见你一面都顾不上,难得说几句话,也不是匆忙就是找你帮忙,所以那天送你回檀寺,在后院里一肚子挽留的话,愣是说不出口。如今你回来了,我……”
他想说的是正好将功补过,好好尽一份地主之谊,可话到嘴边却一阵心虚,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只好哑然失笑着接上后续。
“……也不知道有没有功夫招待你。”
知辛弯着腰在床边抖褥子,宽厚地说:“我又不是来做客的,还要宾主尽欢不成?时间紧迫,你自去忙公务,不用管我。”
这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李意阑不想显得太过迂腐,就笑着说:“好,听你的。”
知辛摊好被子,直起腰来说:“行了,我去打水,你等我一会儿。”
“我同你一道,”李意阑不可能翘着二郎腿等他伺候,而且他房里还有个丫头在等着发落不说,他也得回房里去拿鞋,两人于是又并着肩往后厨走。
新来的伙夫睡眼惺忪,见提刑官和大师亲自来提热水,怎么也不干地非要给他俩送过去,李意阑两手空空,回去的路上就先去了自己房里。
知辛干什么都爱有始有终,在帮他避嫌这件事上也一样,跟着他进了房门。
那丫鬟还算安分,早已穿戴完好,扣着双手直挺挺地杵在李意阑的床前面。
她并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看得出这位大人对她不满意,因此一见李意阑回来就慌慌张张地要下跪,嘴里说着“知错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大人不中意了。
可要错也是寄声顶大梁,主犯李意阑都放过了,这位说不上是主动还是被迫的女子他自然更不会罚,只是这人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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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来的,他却还得问一问。
李意阑摆着手让她别跪来跪去的,他看着人问道:“你叫什么?谁让你睡到我床上去的?”
那丫鬟看他一派清冷,也不敢卖弄娇俏或可怜,老老实实地垂着头答话:“回大人,奴婢叫小月,是谢大人院子里的丫鬟。是谢大人让小的跟胡总管回来的,还叫我一切听、听胡总管安排。”
她本来是谢才正房的暖脚丫鬟,入冬以来郡守要是不在主母房里过夜,就是她睡在大夫人的脚那一边,用身体给人暖和腿脚,活儿虽然卑微,可人还是清白的大闺女。
今夜谢才忽然叫她到后院伺候,她心里慌得不行,生怕会吃亏。谁知道来了之后那位大人看了一眼掉头就走,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被挫伤了自尊,这会儿说着说着,眼里就蓄上了泪水。
可惜任她梨花带雨,对面那两个却一个比一个不识相。
知辛眼观鼻、鼻观心,落在后面默念佛号,李意阑则是因为九曲肝肠全都付给了旁边的和尚,觉得这丫鬟被吓到了也正常,过一会儿自然就好了。
而且比起这丫鬟的小小异状,更让他在意的反而是那一句带点儿乡音的“胡总管”。
他乍一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她说的是谁,因为寄声实在是没有半点总管的样子,叫他“胡作非为”还差不多。
问到这里来龙去脉基本就清楚了,应该是寄声去找的谢才,然后两人一拍即合,整了这么一出。
然而对于寄声的心意,李意阑除了有个好意能领,其他实在无福消受。
还有谢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寄声一去要,他就送了个丫鬟出来,这样慷慨干脆,大概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常言道有一便有二,谢才不懂他的喜好,回头要是自己想岔了,误以为自己是瞧不上这姑娘的姿色,那后头铁定还有女人在等着他。
李意阑为了以绝后患,干脆亮了下手臂下方藏着的枪头,对那丫鬟笑道:“姑娘,对不住,这是一桩误会,我这人利器不离身,从不和生人同床共枕,怕出意外。这回是手下人自作主张,让你为难了,稍后我自会罚他。”
枪头淬着烛光,刃口浮起一线游动的锐芒,那婢女从没见过抱着武器睡觉的角色,当即被吓得脖子发凉。
李意阑也不是真的想吓她,见人变了脸色连忙将袖口掩了回去,继续交代:“你先在这屋里待着,要是觉得冷,可以去……胡总管的床上避寒。等他回来了,会为你安排今晚的住处,明天再送你回去,替你解释清楚。”
“还有,要是、胡总管问起我,你就说我在大师房里,今晚秉烛夜谈,不回来了。”
丫鬟不住地点头,心里巴不得他快点走。
李意阑如她所愿,说完扶着知辛的肩膀,快步带着人出去了。
知辛刚刚见他说了两次“胡总管”,每次都会忍不住失笑,好像这是一个什么有趣的话题,不过“胡总管”确实挺有意思的。
知辛因为没听到寄声方才的话,还以为李意阑真要罚他,走了没两步就想替寄声说好话,他偏着头说:“你准备怎么罚胡总管?”
这三个字总是能莫名其妙地戳到李意阑,他一听就想笑,边笑又开始想,寄声不能打也骂不动,赶他别人也不怕,罚钱又有自己的小金库,简直是四面八方毫无破绽。
李意阑思来想去,最后竟然颅内空空,什么结论都没有,他惊得发愣,又不得不服,只好挫败地说:“不知道,感觉拿他没什么办法。”
知辛等来了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答案,就知道他那是场面话,其实根本没生寄声的气。
李意阑明明歪打正着、因祸得福,通过这意外接近了他,但知辛不知道,看这人就显得格外大度。
有气量的人总是能博得好感,知辛对李意阑的印象自然不用说,向来只会更上层楼,他笑了笑说:“小惩大诫,你好好跟他说几句,寄声那么为你着想,他会听的。”
李意阑“好”了一声,等知辛先进了房门,自己落在后头关门:“他皮硬得很,你就不用替他操心了,赶紧去洗脸吧,一会儿水该冷了。”
知辛踏进屋里,一抬眼果然见铜盆上方袅袅生烟,热气正在迅速四散,影影绰绰地让他脑中居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素闻北地极寒,生在那里的人为了抵御凛冬,会在家中构设火墙。
知辛大概还记得火墙的图样,简单来说,就是在厨房灶台的内侧开口,再用青砖垒成通道,一直连到卧房靠墙的那一面双层墙体上,这样柴火的余热便可以传达到墙上,烟气也渗不进来,不会像火盆那样让人觉得憋闷。
但火墙的缺点也在于不如火盆方便,房屋造起时没心思与功夫,再要想用就只能拆房子下瓦了。
知辛没有拆了饶临衙门的意思,他只是临时起意,觉得火墙用不上,但改一改应该行得通。
须臾之间他就有了个主意,不过因为没有想好想透,就没有立刻跟李意阑说,只催着对方也快点洗漱。
洗脸、泡脚不了几个时间,李意阑觉得怎么好像才一眨眼,就要跟知辛一同躺下了。
当时他虽然犹豫,但是答应得很快,这会儿着鞋,不知不觉竟然又忐忑起来,他看见知辛坐在床上解袈裟,就莫名其妙地想咽口水,而且心跳频催,越快也越重。
随之而来的还有五感的忽然锐化,卸下那层象征佛门至高荣耀的袈裟之后,知辛好像年轻了一些,平时只有靠近才能闻得到的香火气眼下也忽然也浓郁起来,垂着头的眉眼温顺,让李意阑有种现在低头亲他一口,他也不会生气的错觉。
可是知辛不生气才怪,李意阑连忙敛心神,用问题打破了那种要命的贪念,他说:“你习惯睡里边还是外边?”
知辛习惯睡中间,不过他说:“外面吧,我夜里会起来,担心会踩到你。”
李意阑怎么都行,因为想也知道会难以入眠,他刚准备点头,门就被敲响了。
寄声在外头喊道:“六哥,开门。”
李意阑早就知道他今天会来一趟,连大麾都没有卸,转身就去将寄声放了进来。
寄声跳进来,第一眼就看见知辛不紧不慢地在脱衣裳,脱一件就叠一件,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准备入睡”的意思,他就不能理解了,那个床那么窄,两个大男人怎么睡?
当然也不是真的没法睡,就是挤得束手束脚,不好翻身不能岔腿,因为一下就招呼到别人身上去了。
不过难受也难买别人乐意,李意阑听他嗦完,赶紧提着一边的腮帮子将寄声丢了出去。
这一去一回知辛就已经躺好了,面朝李意阑的方向侧躺着,被褥子捂得只剩下一颗光头,看着地位全无,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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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还有些可爱。
李意阑心猿意马地走进来,为了掩饰失态,三下五除二地脱掉了衣裳,撑着床沿跳进了内侧。
知辛看他像个猴儿一样,有点诧异地笑道:“你平时都这么上床的吗?”
“怎么可能,”李意阑拉起被角,侧躺着钻了进去,刻意避开了没有碰到知辛,“我怕你觉得我不尊敬你。”
胯下一直是耻辱的象征,当然也还有淫秽的一面,李意阑主要是在躲避后面这点。
知辛理解的却是从人身上跨过去确实不妥,他回了句“不至于”,接着又问道:“灯是现在就熄,还是待会儿再说?”
李意阑怕他窥出端倪来,立刻说:“熄吧,有话就说、困了就睡。”
知辛十分迁就他,闻言就翻身撑起来,探着头去吹凳子上留的蜡烛,领口自然坍下去,露出了小半截胸膛。
李意阑并不是有意偷看,只是本能使然,控制不住地往那里瞟了一眼,烛火不旺加上衣服的遮挡使得知辛胸口上都是阴影,可这些都碍不住李意阑目光锐利,在火光熄灭的前一瞬,他在知辛胸口上看到了一道疤。
长约半掌,瘢痕淤厚,笔直地划在胸口正中央。
第60章冬至
屋中一下陷入了黑暗,李意阑躺在这种既可以说危险又可以说安全的环境里浮想联翩。
他身上也有伤,少时学枪、清吏司任职都是摸爬滚打的行当,磕磕碰碰在所难,可知辛作为慈悲寺少年成名的僧主,半生佛前伺候,胸口要害处怎么会弄出那样狰狞的伤口?
习武之人最清楚,伤口越深瘢痕越厚,而知辛那道伤痕受创时少说也入了肉,李意阑并不是很懂和尚的修行,他想不通那是怎样得来的。
伤口一旦愈合,除却那些深到骨子上的,其他一概不会再痛,李意阑倒没有为此生出感同身受的痛苦,他只是觉得好奇,而对在意之人抱有好奇恰如渠成水到、大江东流,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这人对他与众不同,加上夜色让人放纵,李意阑明知道不该多问,晃了晃神之后居然还是僭越了,他忽然出声道:“知辛。”
知辛刚吹熄了灯,正在往回躺,闻言鼻音上扬地“嗯”了一声,接着才平平地躺到床板上。
李意阑贴着墙,知辛顾及他身体不适,也有意睡得比较靠外,因此两人睡好之后,中间的被子就塌出了一大条凹槽,也怪他们各据一方,肩膀处飕飕得倒灌着冷风。
单衣根本扛不住夜里的寒气,李意阑被风一浸,下意识就朝知辛那边翻了个身,左手在褥子底下移动,想给对方和自己掖一掖被角。
疏不料知辛也打着同样的主意,两人心有灵犀似的翻成面对面,手臂在软被下撞了个正着。
于是李意阑突然发现,自己是挺冷,可触及知辛的皮肉时却仍然有“凉”的感悟,这也就是说,这位一本正经教他怎么烧炭盆、怎么喝椒姜汤的大师傅,其实自己都没辙。
这就很不权威了。
李意阑的意识陡然跑偏,都愉快地落到取笑上去了,他手快地压住知辛的手背,往床板上按了按,意思是他来。
知辛果然就不动了,安分地侧躺着,任由对方拉住自己下颌处的被子往肩头下面压,自己落得无所事事,只能动着嘴皮子笑道:“你刚刚喊我是要做什么?”
这人的鼻息向来清浅,此刻在一尺开外若有似无地拂过来,涤得李意阑脸上发痒,他不由自主地在枕头上蹭了蹭,犹豫了一瞬还是拐弯抹角地挑起了话头。
“你方才起身去熄灯,我见你胸口上似有伤痕,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我……有点担心,就想问问你,好透了没有?”
知辛在昏暗中抬起眼皮,脸上有些吃惊,他覆在褥子下方的手攀上了自己的胸口,隔着中衣摸了摸那道凸起的疤,好像李意阑看得见似的笑道:“你说这个吗?多年前的老伤,早就好了,劳你心了,不过你们习武的人眼睛可真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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