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袋即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陆婪
他吸了一口,像是叹息一般长出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他回过头来,脸上有十分的轻蔑。
今日多云转阴,午后有阵雨,空气中沉闷无风,气压极低,马路上到处蒸腾着水汽,连蝉也不愿鸣叫,四处蜻蜓乱飞,刮到了行人的鼻梁。
此时落地窗外乌云压低,隆隆雷声穿透厚重的玻璃,刺得查诚心中一凛。
“我好心好意给你个台阶下,你还反过来对我叫板?你算个什么东西?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用点硬性手段还真以为社会上下人人平等了,我告诉你,你这样的杂碎,跑到哪里都是没有人权的,不要提权,你连人都不是。真不知道阮真看上你什么了,没钱没用,有颗自尊心了不起?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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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心这种东西才是最没用处的……”
外头冲进来四个保镖,人人身高一米九,块头顶一个半查诚,二话不说,左一个右一个,前后还各有一个,架起查诚就往外头拉,一点情面都不留。
“没钱就夹着尾巴做人,早点存钱回老家结婚生小孩,和靠谱的人做做生意,三十多岁还能小赚一点,教育上对孩子用点心,搞不好还能飞出个凤凰,老了往二线城市搬,这辈子也不是不可能翻盘……”
陈友谅还在后头碎碎念,在查诚听来完全就是有钱人的耀武扬威,他真是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
短发的秘书小姐全程关注手上的美甲,一脸愉悦,仿佛完全没看到面前发生的事,什么查诚什么十万,都是白薯吃多了之后放的屁,挥挥手就忘了。
天色愈发黑暗了。查诚被带到了公司后门外的小巷里,这边只有几个垃圾桶和纸箱。两个保镖架住了查诚,另两个上下打量了几眼他。
查诚心中警铃大作:“你们要干什么?”
下一个瞬间,保镖的拳头就呼到了查诚的鼻梁上。查诚眼前一黑,视网膜前景色晃动,他往后趔趄一倒,被拉回来。
还没等他缓缓,又是两个拳头,额角和侧脸各挨了一下,脸上见了红。
“别打……别打脸……有话好说……”查诚嘴皮子都被打软了,向面前的人求起饶。
保镖根本没把他当活人看,做了个手势,前后各一个,对着他的胸腹腰背开始施展连环攻击。
大大小小,沙包大的拳头落到查诚身上,起初还有痛感,很快痛感就变成了钝感,查诚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块破布,他没了控制能力。
“十分钟,断了两根肋骨,工。”
其中一个保镖往查诚身上摸了摸,对电话里说:“老板,两根肋骨,需不需要再加一根?”
他嗯嗯两声,按掉了电话,对身边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两人把鼻青脸肿的查诚丢在地上,保镖左右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一百块丢到查诚脸上。
“老板说了,你不要支票那就只能送你一顿打了。两百块可以打车到一个街区外的医院,那边有个医生专治跌打骨伤。”
四人这便拍拍手,进了公司后门。雷声越发响亮,远处云层里闪过一道又一道闪电。
坐在后门岗位上的小保安目睹了全过程,他抬头望了一眼监控,正犹豫要不要走过去扶人家一把,暴雨就突然降临了。
雨点四下散落,劈头盖脸打在纸箱上,小岗位的顶棚上,查诚的脸上,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小保安没带伞,心想着要不给查诚叫个滴滴吧,这人一直淋雨也不是个事儿。
可他手机才刚掏出来,三个穿着连体雨衣的人从巷子那头冒了出来。人手拎着一根棒球棍,戴着口罩,直直地走到了查诚面前。
小保安惊呆了,一动也不敢动,他发现那三人拿的棍子是金属的。
“查诚是吗?”为首的那人问了一句,查诚没有回答。
“你不说就当你是默认了。行吧,雨这么大,咱们速战速决,尽快完成目标就撤,你没有意见吧?好,那我们开始吧。”他把肩上的球棒卸下了。
“打断他一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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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已经被打成破布的身体里还能发出那么巨大的声响,小保安手里的一次性茶杯几乎要掉了。
雨势磅礴,地上掀起连绵不绝的水雾,视线中远景近景都肮脏不堪,拖泥带水,连场雨都下得不干不脆。
小保安一小口一小口,麻木地喝完了半杯水,手指微微颤抖,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里,转到桌边的失物招领箱边,皱着眉拿了把女式花边小伞,挠了挠头皮走出去撑开。
穿雨披的人已经走了,球棍上沾到了鲜血,一道长长的划痕蜿蜒出巷,仿佛是条毒蛇,饕食完离去的毒蛇留下的痕迹。
被吃的七零八碎的查诚躺在纸箱上,不省人事。他的一条腿被打断了,朝一个诡异的方向扭曲,裤子也被染红,雨水正不断洗刷冲淡从伤口里淌出的血液。
小保安左右看看,认出了查诚,掏出手机打了个急救电话,蹲下来查看半死不活的查诚。
“你说你干嘛自讨苦吃呢,老老实实谈个恋爱,打打工,就像我这样,过得不也很好,非要去招惹陈总的熟人,几把是很好用,但也得会节制啊……”
小保安絮絮叨叨地说,他知道查诚听不见,但他不在意。平时他只有被人数落的份,好不容易看到别人出糗的现场,巴不得多说两句发泄发泄。
虽然面前这人已经半死不活了。小保安遗憾地想,他也是个勇士啊。
查诚三根肋骨被打断,左腿骨折,全身大大小小数十处擦伤淤伤,脸也肿得像个猪头,入院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大家都以为他是欠钱不还被讨债人打了,这在滨海很常见。
没人给查诚办住院手续,没人照料查诚,医生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紧急联系人的名片,翻了一圈都是工作上拿到的名片。
外来务工人员,在滨海无亲无故,真是麻烦。
小医生只好让护士先安置好查诚,从他的工作证上看到了公司名,联系了部门负责人老刘头,让他看看怎么办。
老刘头早就听说查诚要离职了,可这两天人根本没来,他正纳闷呢,这边就到医院通知了,说人被打进了医院,让他联系家属,并做好探望准备。
探望?探望个屁……老刘头心说这个查诚是千方百计想占公司便宜啊,离职前都不忘揩一下公司医保的油水,甚至不惜要入院。
不过,老刘头也觉得他是被人陷害了,只觉得这小子真惨,算了,医药反正也不是他出,报销就报销了吧。
离职就等他出院了再办。
穷小子进院,边上一个果篮半朵鲜花都没,脑袋包成了个粽子,脚打了石膏吊在空中,一动都不能动,两天里也没吃什么东西,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旁边病床上躺着个腰部手术的病人,腿脚不太好使,但眼神很好,还有些好心,白天也无事可做,动了动手,让护士拿了点水果过去。
腰腿不好的病人是个五六十的爷爷,平日里也没什么家属探望,只有老伴儿整日坐在床头织毛衣,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嗡嗡嗡吵得他耳朵疼,幸好老伴儿得回去照顾孙儿,自己还能清净半天。
他有点好奇旁边这床上不声不响的青年遇到了什么事儿。年轻的时候他也被人打进医院里,但是连续三四天一个人都见不着,还真是有点可怜了。
他正这么想着,外头呼啦进来了一片人,都是些大妈大婶,拉着查诚说了老多话,是社区里的人,过来送慰问的。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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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大婶估计想吃点水果,给查诚扒了个果篮,自给自足,吃着聊了半个多小时,她们才离开了。
老大爷自始至终没听到查诚说一句话,他虽处在病房中,却像置身事件之外,双目无神,一言不发。
老大爷心里有一丝清明,觉得他可能不是遇到了欠钱讨债。
没过多久,外头又来了两三个年轻人。
两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看到查诚躺在床上,男孩儿直接笑喷了,两个女孩儿还有点难过,纷纷对男孩儿飞出眼刀。
她们看到查诚床头只有一盆吃得差不多的果盘,便提出要给他买点慰问品,两个人神情低落走出了门去,仿佛被打伤的不是查诚,而是她俩。
眼见小姑娘都走远了,男孩儿拉了张凳子,大喇喇地坐到床边,想点烟,左右掏了掏,看到了对面床上老大爷的目光,还是忍住了。
他拍了拍查诚的肩膀,一脸复杂的笑容:“你是被陈总打了吧?这个,不知道?”
他勾了勾小手指,意思指的是查诚的姘头。公司里的。
这人是和查诚一起进公司的谭梓,也是个人渣,不过胆子比查诚小,不敢大摇大摆地吃窝边草,顶多玩玩网上情缘,不和人奔现。
查诚那点事他一清二楚,大概是同为人渣,惺惺相惜,有时候还会一起去天台抽烟,谈谈自己最近又做了什么好事。
谭梓知道查诚在厕所里做的那点几把事,不过他不清楚查诚搞过几个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搞过公司的高层,至于是谁,查诚没说过,也不肯说。
其实谭梓还羡慕过查诚,毕竟他嘴里所谓的高级货色,一般人搞不上手。这个想法在数不清的会议时被不断加深,他看哪个标致的,就觉得是查诚的姘头,甚至仔细观察所有人的脖颈……
可是查诚被打了,还被打断了腿。全公司上下,再也没人敢乱搞两性或是同性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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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梓这边和查诚说了小半天话,无非就是卖弄自己网上那些小九九,今天又有几个女人给自己充钱了。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查诚表情的变化。很久以前查诚就劝过他,别老是摆弄自己的人设了,小心把自己绕进去。
像他这样,迟早会被发现真身的某人干死的。字面意义。查诚已经委婉地和他提过很多回了,他还是死不悔改,甚至还跑到病房里洋洋得意……
无药可救,这一点连一旁的老爷子也感觉到了,轻轻叹了口气。
两个女生带了水果,给查诚又做了新的果盘,两个人都想喂查诚吃,谁知道被谭梓左一口右一个都抢走了,两个小姑娘气得鼓起嘴巴,委委屈屈地跑了出去。
老爷子看了手有点痒痒,想往面前这趾高气昂的小伙子脑袋上呼,谭梓说了老半天查诚也不接口,也无趣地走了。
老爷子愈发对查诚好奇,他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年轻,心想他说不定能和自己当年比一比。大概是自己想的那方面吧,大概……
他还想和查诚说两句话,但对方冷淡得很,甚至不和换药的护士交流,老爷子也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接近傍晚的时候,终于又来了一个人。
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绑着个小小的辫子,手上拿着几个食盒,一脸疲惫地进了屋子,先给了查诚一个巨大的拥抱,然后小声说了很多道歉的话语,大概是最近太忙了,不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他凑过去想亲一亲查诚,查诚却一偏头躲开了。
“生气了?”他问。像是在求饶的语气。
老爷子哪里见过这个,手里拿着份报纸,耳朵竖得笔直,藏在报纸后头的眼睛都瞪圆了。
这孩子到底招惹了多少人……不对,招惹了男人?
小牧眼见查诚不愿意和自己交谈,有些失落,他拉过横板,摆上食盒,打开盖子,对查诚说:“都是你喜欢吃的菜,糖醋里脊,小排,青椒牛柳……”
他盛了一碗饭放到查诚面前,本想喂查诚吃的,可看查诚的表情,只好放着,自己坐在一边,双手放在膝盖上,十分拘束地低头,也不看手机。
过了一会儿,床上的人叹了口气。
查诚拿起碗筷,也不说话,大口大口吃起了面前的饭菜,没过多久全吃光了。赖元牧露出欣慰的表情,他掉了所有食盒:“你愿意原谅我了?”
查诚还是不说话。他偏过头,闭上了眼睛。像是准备睡了。赖元牧拾完东西,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着。
他就这么安静地坐着。
期间护士过来赶过一次人,没过多久赖元牧又悄悄溜了回来。
他缩在躺椅上,查诚睡他也睡,晚上熄灯了,他也没有回去。
大半夜的时候,查诚张开眼,他摸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转过头来看到床边的赖元牧,一时间作不了表情,只得这么看着,他开了口。
“我对不起你。”他这么说。
本以为赖元牧不会听见,谁知小牧听到这句话,瞬间转过了头,他小声地回答:“你没有错啊。”
查诚给他吓了一跳,说道:“你没睡?一直没睡着?”
“我睡着了,但是听到你的声音就醒了过来。哥,你不要道歉,是我不好……”
他溜下躺椅,往查诚的床上钻,想和他一道儿躺着,跟一只想撒娇的猫没两样。查诚没法把他推下去,只能往旁边挪了挪,实际上还是有些抗拒,床不够大,两个大男人躺着显得狭窄。
“哥,我这几天太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别和我闹脾气了,等出了院你想吃什么我就学,你想去哪儿玩我也陪你,别一声不吭就跑了……”小牧的声音里带有没睡醒的鼻音,听起来多了分软糯,他是在撒娇,分明是在撒娇。
“你别这样……我想和你说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草率地接受你的表白,也不应该和别人胡搞……我被打成这样是活该,这样就算是认了,毕竟我是个人渣……”
赖元牧撑起身子,他的面庞在走廊的微光中晦暗不明,可语气中带着仓皇和急促:“别!你别这么说,你很好,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别人怎么看我不管,你自己不能看低你,我不允许。”
“可是我真的是人渣啊,我一直都知道,”查诚苦笑了一声,“我对你好,我也对其他人好过,可是只有你特别上心,你一直记着我,其实不用这样的,肯定还会有比我对你更好的人出现。”
赖元牧用力摇头,他抓着查诚的衣服,把他身躯中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他不愿意听,他不接受。
“不,不会有这样的人。我就是一个孤儿院里长大的小混混,没有你肯定不成人样了,你是我的恩人,你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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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哥哥,你是我喜欢的人,我谁也不要,你和我在一起就好。”
查诚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头发,可他忍住了。
他知道自己一直在享受他人对自己的依赖和崇拜,特别是赖元牧的。
没错,他就是贪恋仰视的目光,自己对别人来说是“特殊的”,“无法替代的”,一开始接近赖元牧就是为了满足自我。
是他自己造的孽,是他自己作的死。
现在他无比后悔,因为他终于意识到“小牧”对他的爱有多沉重了。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动弹不得。
这与他来去自如的生活理念产生了强烈的互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逃离,他成功了一次,如今他还想,却是越发艰难了。
小牧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牧了,他在社会的洗礼下,变成了另一个人,查诚不认识这样的他,虽然他身上还有没变的地方,那却是可怕的,是他对查诚的仰赖。
“我们不能在一起”这句话,堵在了查诚嗓子口,憋得他一晚上没有睡好。
不过也很正常,小牧和他挤在一张床上,他死死抱着查诚,换成其他人被圈在怀里,也很难轻松入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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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不止查诚没睡好,还有一个人,也辗转难眠。
这个人是阮真。
昨天查诚给人发了一条短信,就是发给阮真的,不短,也不冗长,语气很诚恳的一则道歉短信。
他摊牌了。
短信中说,之前阮真会对他着迷是因为药物原因,所以那并不是阮真的本意,他完全不需要对自己的情感迷惑,也不需要回头,因为这都是他自己用了药,一不小心迷倒了阮真。
是他对不起阮真,是他的问题,阮真只是受害者,感情也是建立在药物基础上的,他不要求阮真原谅自己,因为他只是误打误撞得到了阮真,如今他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应该要好好和阮真交代,也能让阮真早点往前走。
真是一番肺腑言,把他的人渣行径描述成了忏悔,返璞归真派头十足,字里行间满是对自己的谴责,甚至还在劝告阮真忘记自己。
笑话。
阮真看了一眼,觉得他就是个笑话。
鬼相信那个什么药?分明是他想和自己断绝关系编出来的谎言吧?
阮真在看完短信的半小时内,对查诚的不屑上升到了一个极致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喜欢这人是智障,怎么还会用药来搪塞自己。
他真的喜欢过吗?
半个小时之后,阮真躺在床上,读了一遍又一遍短信,脑子萦绕着一个赶也赶不走的想法。
“这个人因为觉得我值得更好的人,所以想让我往前走”
于是这一晚上他没有睡好。
因为,在他自己的印象里,查诚是那种会扒着对自己有利的任何东西死缠烂打的人,绝对不会随便放手,除非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了。
能有什么特殊情况?受人威胁?被人毒打?脑子被打坏了?这可不得了,阮真竟然有些想知道背后的故事。
可是查诚又明明白白说了,“让他往前走”,如果他现在就去打听消息,岂不是显得他……有点犯贱?
就这么思来想去,阮真不信查诚的话,又非常在意查诚现在的处境,一直到三四点才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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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查诚被小牧鞍前马后照顾了两天,他三番四次问小牧为什么不去工作,小牧说自己请了几天假想好好照顾他。
“真的不用。”查诚伸手想阻止要整理衣物的小牧,后者抬头一笑,继续做事。
“我说了,赖元牧,真的不用这样。我不值得你这么做。”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了,隔壁床的老爷子被推下去散步,不在屋子里。
赖元牧抿了抿嘴角。
“哥,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我对你好是无偿的,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
查诚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牧,我这几天觉得自己被人打是遭了天谴。其实我过去也不断地怀疑过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有一天要偿还,但是一直以来人生都顺风顺水,所以我就一直说,你这样就好,这是你为人的长处。”
“你这样的确很厉害。”赖元牧接了一句。
查诚忍不住苦笑,他拍了拍自己的石膏腿:“可是我现在终于吃到苦头了。你知道我现在的感觉吗?”
赖元牧手上没停,想了一想:“所以你想好好过日子了?”
“对,我想换个活法。”查诚望向外头澄碧的天空,他说道:“我不值得不平等的爱。我不值得你付出的这么多情感,我过去肤浅自私,让你喜欢上了,可是我却没法给你对等的爱。所以我不能和”
“太晚了!你说这个太晚了,你别说了!!”赖元牧歇斯底里起来,他扑到查诚面前,抓紧了栏杆,想要阻止他说出那几个字,但是他也迟了一步。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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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和赖元牧起初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查诚会消沉很久是没错,他可能会闹变扭,还可能会生气,好几天不愿意和旁人说话,甚至还会摔东西,砸东西,无论如何,他会痛苦,然后在赖元牧的照顾下慢慢恢复神。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查诚一口气推远。这仿佛就是给他一则通牒,以后的生活里不再需要他赖元牧了,那之前他做的事情又算是什么?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都变成放屁了吗?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对自己的好可以随随便便就忘掉吗?
别人说不定可以,可他做不到。
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爱的人,还说不值得自己对他好,要是任由查诚走远,他又要变成只身一个人了。
赖元牧表面上的平静是学的,是装的,他从查诚那里学来的这项技能尤为妙,然而这并不是好东西,甚至让他越来越不像自己,内外分离,变成了两个人。
他感到孤独无助且愤怒,问道:“你不知道说这些,都已经太晚了吗?你把我变成这样,然后说什么不够爱我,就想随随便便扔掉我?”
查诚连忙做手势让他安静些:“你声音不要那么大,会让外头听到的。什么随随便便扔掉你,说得太难听了,不是这样,我们还是朋友,你还是随时能来找我,我们可以聊天吃饭出去玩,这都不影响。只是我不能成为你最特殊的人,我没有那个能力和资格。”
听完他的辩解,赖元牧无力地瘫坐下来,他可算是明白了,查诚一旦不想要了,他会有千百般借口去拒绝,这条路算是堵上了。
“你不想见我我可以走,但我们绝对不会就这样结束,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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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说,一边拿起自己的东西,他脸上都是泪痕,带着股少年的狠戾,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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