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玲珑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乾凌踏月
船上有茶有酒,席上铺着厚被,宋雪桥抱着胳膊青着眼,强打神道,“关于我爹的事情,你怎么想?”
对面慢悠悠喝茶的人不动,只抬起眼皮若无其事地一看。
宋雪桥终于慢悠悠地从布包里掏出扇子,往桌上敲了敲,“这么喜欢喝水,干脆跳进河里好了。”
裴无念这才放下杯子道,“别的我不知道,我能肯定的是,如果老宋庄主是宋夫人入殓下葬的,宋夫人肯定知道一些事。”
宋雪桥摸着扇柄,“可惜我娘时而会发疯病,就算我问也不一定会告诉我。”
裴无念道,“但你还有姐姐。”
“姐姐?”宋雪桥扇子搭在手上敲了两下,三年前玄岳门下,宋焰亭那席话他还不甚能听懂,现在来看的确别有深意。
“她大概也不会说。”
“那你可以猜一猜。”裴无念淡淡道,“其实很显然,皇家无父子,更无兄弟,朝廷连血肉亲缘都容不下,更不会容得下江湖上这么多越格的门派帮会。”
宋雪桥皱眉,“什么意思?”
裴无念道,“那时你已不在山上,所以不知道朝廷曾派人过来拉拢过武当,或者说是招安,条件丰厚,但还是被师父给拒了。”
宋雪桥干笑,“你的意思是玲珑山庄......”
裴无念又端起了杯子,热气氤氲,“比起不问世事隐居山林的几大门派,如果我是皇帝,也会选家大业大,经商为上的玲珑印水,肯定更好控制些。”
江湖门派势力再大,也大不过天子之威,就算是天下第一,武功再怎么化境,见到龙椅上那位也得喊声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雪桥身在江湖,不在庙堂,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仁王瑞王他不了解,但史书读过卷的人都知道,皇帝杀王爷,无非是因为谋权篡位。
而宋定涯自然有可能是这中间皇帝的一把刀。
宋雪桥许久未动,半晌才道,“武林大会死的三个人会不会也和朝廷有关?”
裴无念摇头,“没有,因为没必要。”
宋雪桥苦笑摇头,“的确没必要。”
皇帝能不动声色地了结几个王爷而不掀起大风大浪,便没必要大张旗鼓用燕山墨冰针当众杀掉几个小蚂蚁。
宋雪桥道,“你说张仲逑不会是一只黑乌鸦,那段无奕是不是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靠山?”
裴无念摇摇头,肯定道,“无奕入门晚,为人少言寡语,但是做事勤勉认真,人也很靠谱,他只听师父和我的话。”
宋雪桥盯着自己的扇子,突然不再言语,继续琢磨武林大会一事,如此高调地杀了人,此后却销声匿迹,没有留下一点线索,说明是并非向几大门派发出挑衅,而是另有目的。
宋雪桥突然一敲扇子,皱眉道,“师兄,武林大会陆林林是几日来的?”
裴无念手中一顿,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陆林林,但还是乖乖答道,“无渺跟我说了,印水山庄此前已拜过贴,但后来因老庄主有疾没有前来,但在我去紫琅找你的三天后,陆林林突然到了江湖塔,当时阮十二已死,琼茉儿和无奕还没出事。”
宋雪桥静静听完,抬眼盯着裴无念,“陆美人儿的目标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武林大会,而是你,关键在于为什么印水山庄也未曾到,一个庄主生病,大可以让门生来。”
裴无念照常,任他随便盯。
“陆家兄妹行事风格如出一辙,皆放荡不羁,陆庄主曾下令不准展沐出去乱晃,展沐还是溜了,而且常年不愿意回家,如今看陆林林大概也是如此。”宋雪桥不紧不慢道,“所以即使陆庄主不愿让女儿参加武林大会,陆林林为了你也会伺机溜出来。”
裴无念皱眉道,“你该不会怀疑是陆林林?”
若是换了平日,裴无念紧张陆林林,宋雪桥定要逮住他调戏一番,此时此刻他想了想昨夜冒出的第三个问题,止不住脸上一热,但眼前的人一脸若无其事的淡定,他只好干咳两声,一本正经道,“陆林林那个三脚猫的功夫会用燕山墨冰针的话兵器谱榜得倒过来写。”
这一点,裴无念点头表示赞同。
宋雪桥眯了眯眼,“也就是说阮十二娘的死和琼茉儿段无奕的死隔了你来紫琅找我的整整半月,是不是很奇怪?”
裴无念道,“你是说,不是她做的,但跟她有关?”
宋雪桥盯着水面,突然嘿嘿一笑,总结道,“印水山庄,有猫腻。”
阔别三月有余,宋雪桥终于回了家。
玲珑山庄大门建的恢弘气派,门生皆在前院跟着武师习武,热热闹闹一片,回廊蜿蜒绕湖而过,管家老徐正在门口教新来的小丫鬟扫院子,见不远处有人牵马而来,手中扫帚“啪”地一声倒了下去,吓了小丫鬟一跳。
宋雪桥朝老徐晃晃手,喜道,“徐伯,我回来啦!”
老徐呆若木鸡,老脸皮一抽搐,霎时老泪纵横,颠颠上前,老眼盯了他半晌,嚎道,“二少爷诶~~你去哪儿了啊~~~老奴这心里担心的紧啊~~~!”
宋雪桥只能边苦笑边打哈哈,“我出去游山玩水,又去武当拜了拜我师父。”
裴无念横他一眼,宋雪桥摆口型:我总不能说在紫琅的妓院窝了七天。
老徐哭够了,抬头又看见裴无念,先是一愣,似乎在脑子里搜寻了半天也没把人对上号,“这位是......?”
宋雪桥干咳两声,“徐伯你上次见他他才九岁,也难怪你不认识,这是我师兄...”
老徐记忆超群,一拍拳头,“裴少爷!”
裴无念刚想打声招呼,老徐又开始抹眼泪,“老天开眼啊!二少爷你除了展沐少爷,终于又有了个正儿八经的大侠朋友!别再出去和狐朋狗友瞎晃了啊!晴乐,快带少爷进去!”
小丫鬟一听老徐喊她,才回过神,她刚来三天,早听别的丫鬟说二少爷虽纨绔风流,但俊美非常,如今门前突然来了两个。
一个是如皇庭玉树容姿清雅的公子,一个是浑身上下只有扇子还算贵气,胡子拉碴的道士。
听老徐喊道士二少爷,小丫鬟如遭雷劈。
宋雪桥笑嘻嘻地揽着老徐进屋,这身破衣服虽然寒碜,但省了他不少麻烦,一来不会有人认出来,二来,弄脏了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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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发觉好处之后,他在布包里掏了半天终于挖出了另一撇胡子,本想让裴无念也试试,不料那人面皮抽了两下,断然拒绝。
跨过院中湖和湖上书斋才是宋家自己的居所,如今岁月更迭,宋定涯死,宋夫人时而疯病突发,宋焰亭温婉不爱热闹,故家宴也少了许多,加之宋雪桥常年在外不回家,有些萧条凄凉之感。
宋雪桥被老徐拖着回房换衣服,裴无念便一直在湖上书斋一侧的回廊里驻足。
内湖上清风徐徐,湖上书斋依旧巍峨屹立,数十年不见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风雨洗涤过后,雪白的墙身有了点污迹。
身边几个小小的门生趁空举着木剑嬉笑打闹着路过,有个胆大的小女孩慢吞吞地过来揪住了他的衣角。
裴无念自小带惯了司空月瑶,此时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心中一动,蹲下蔼声道,“有什么事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脸蛋浮上一层浅浅的红,“哥哥你是谁?我们从来没在庄内见过你。”
门后有几个身着玲珑山庄服饰的小姑娘探头探脑,笑嘻嘻闹做一团。
小女孩又眨巴眼笑道,“你在看湖上书斋吗?我们都觉得好看,可庄主从不让我们靠近。”
她们自然不晓得裴无念九岁就在湖上书斋住过。
裴无念摸摸她的头,“为什么不让你们靠近?”
小女孩笑眯了眼,“我也不知道,听说先前有师兄差点淹死在里面,庄主就不准我们靠近了。”
裴无念低头笑笑,却见宋雪桥已经和老徐从屋子里出来,道袍换了件玉色衫子,脸也抹了个干净,扇子搭在手上晃得有些着急。
小女孩们见宋雪桥出来,嘻嘻闹闹全部围了上去,老徐探出头,黑着脸,抬手一摆,人群作鸟兽散。
老徐陪着笑,“小兔崽子不懂事,裴少爷见谅。”
“不用对他这么客套。”宋雪桥吩咐,又甩出两封信道,“你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老徐哭够了,抬头又看见裴无念,先是一愣,似乎在脑子里搜寻了半天也没把人对上号,“这位是......?”
宋雪桥干咳两声,“你家姑爷。”
老徐,“......”
(以上发言来自本人纯洁的内心)
第45章第45章
宋焰亭不在玲珑山庄,连带着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宋夫人也没了踪影,只留几个平日里信得过的武师坐镇。
小书呆半月前被殷恕送了回来,宋焰亭看了宋雪桥的信,也未多问什么就把他留在了庄内,书呆酷爱读书,又会讨人喜欢,宋焰亭亲自教养他几天后,深觉这个娃娃是个考状元的料,马不停蹄将他送去了金陵老学究处为宋家一雪前耻,故此时不在庄中。
裴无念原本有些担心书呆,此时倒也释然。
老徐笑眯眯道,“那孩子别提多乖巧,小姐说少爷你要有他一半省心就好了。”
宋雪桥干咳两声,眉毛跳了跳。
“惜雾山剑庐的事,小姐接到消息就派人去修了。”老徐察觉到不友善的目光,忙搓搓手挑开话题,“小姐还说,不出半月,二少爷就会回来。”
宋雪桥看向裴无念手中两封信,“她那是做贼心虚。”
一封颜色大红边角三寸莲瓣漆金,一封云天青的寻常信纸。
大红信纸是一封婚书,印水山庄双十之日陆展沐大婚,云天青是宋焰亭的手笔,草草几句交代他们已然前往华山参加婚宴,望宋雪桥速来。
裴无念合了信纸,面露疑色,“新嫁娘这名字我倒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印水山庄陆老庄主为人死板刻薄,自陆展沐陆林林十一二岁起就双眼冒贼光得盯上了武林中的各大豪杰及世家小姐,陆展沐十六岁时不过开了句玩笑说要娶印水山庄门下一个小门生,结果第二日门生便被陆老庄主“劝”回了老家,常有人玩笑道陆家这辈子只能娶公主嫁皇帝才满意。
此番婚帖上顾望亭三字醒目,但此时想破头脑都想不出有哪户人家姓顾。
宋雪桥坐到廊下扇子甩得“啪啪”响,“陆庄主那攀附权贵的臭毛病谁都知道,但展沐早就不是十六岁了,看上哪个硬要娶我看也不是不无可能,顾望亭,这名字倒和我姐姐有点像。”
深秋廊上风凉,老徐忙扯开宋雪桥的扇子,讪笑道,“其实也不然,陆老庄主近来大病,连外人都不见了,也正因如此,展沐少爷才回庄成亲,说是为了冲喜。”
宋雪桥皱眉,“什么病这样严重?”
老徐眼珠转了两圈,欲言又止,“说是疟疾,命不久矣了,不然老夫人也不会跋山涉水去一趟,玲珑印水乃是世交,不去的话,怕会遭人诟病。”
宋雪桥手指划过宋焰亭的信,青洛宣,颜家墨,一字一句中规中矩,足见写信之人气度风雅。
“少爷,咱这回可别忤逆小姐了,任性不得啊,印水山庄不能得罪。”老徐见他不语,有些紧张,又转而去求裴无念,“裴少爷,你可劝劝二少爷罢。”
裴无念淡淡道,“他会去的。”
宋雪桥将信件对着天上一轮太阳照了半天,突然悄悄放回手心,三两下将信纸折成青蛙扬手丢进内湖,起身对老徐一笑,“徐伯放心,展沐是我的朋友,不论如何我都会去上一趟,不过现在我还有别的事。”
老徐听闻他要去,又要开始抹眼泪,宋雪桥自深陷温柔乡以后,向来是宋焰亭说东他要往西,宋焰亭让他上天他要入地,天香楼那帮人每隔个七八天定然上门要债,围着山庄不走,都被人传成了笑话,宋雪桥突然如此听话,他有些受宠若惊。
抬眼间,二人已经一前一后离了山庄往外走去。
老徐吸吸鼻子喊道,“少爷,你去哪儿啊?晚膳还没用呐!”
宋雪桥头也不回,折扇又“啪”地一声掀开,往上举了举,“天香楼。”
天香楼未到张门接客的时辰,但红灯花牌已经尽数挂起,鸨娘仍是那副老样子,倚在柜台后头,懒洋洋地堆铜版玩。
人生在世,唯财不负尔,铜板堆得越高,她这心里头就更为踏实。
门被推开,有人大步进来,鸨娘抬眼去看,手头一松,书高的铜板塔轰然而榻。
鸨娘一惊,修得极细的眉毛再次刀子一样竖起来,刚要发怒,却见一颗讨喜的脑袋探了进来,笑眯眯道,“春花姐姐,东方姑娘在哪儿?”
来找东方迪迪的人很多,进门就敢问东方迪迪在哪儿的实在是很少。
鸨娘瞧着那张脸,又转过去瞥自己修的圆圆的指甲,鼻子里哼道,“上次的账可还没给呢,迪迪不愿见你。”
宋雪桥拉进一个人,奇道,“可上次的账这位公子应该替我给了呀?难不成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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鸨娘双眼一亮,恨不得立刻开出桃花来。
裴无念在这种地方永远没有宋雪桥如鱼得水,上次因为找人心切,故被盯着也无甚心思顾及,现下厅中只有他们三人,鸨娘的眼又如老鹰看小鸡,实在叫人不自在。
宋雪桥扫了扫裴无念,又扫了眼鸨娘满脸的桃花,晃着扇子道,“春花姐姐,我这师兄姿色不错吧。”
鸨娘笑眯眯点头,“不错,不错。”
裴无念皱眉看他。
宋雪桥面色不改继续道,“放到你们天仙楼身价比起迪迪如何?”
裴无念挑眉看他,还是没说一句话。
鸨娘的眼像长在裴无念身上一般,笑意更深,皱纹都快飞起,“这位公子此等姿色,比起迪迪那是只能高不能低啊!”
“那好。”宋雪桥突然敛了笑意,扇子横在裴无念脸上,“从现在起,看他一眼十两银子,不接受赊账。”
裴无念轻轻一笑。
鸨娘一怔,旋即从柜台后跳出,怒不可遏,直指着宋雪桥眉心,唾沫星子四溅,“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老娘赊了你多少回账了,还学着做生意了!你说你有没有良心。”
宋雪桥被戳的后退两步,连声讨饶,还不忘用扇子挡着裴无念,“不给钱也行!也行!把迪迪叫出来!我就让你看!”
半柱香后,他二人占着天字一号的一张桌子,腊梅香隐约,墙角熏炉烟暖,东方迪迪推门进来,不似平日薄纱红裙,一身颜色极为清雅,面上不带半点粉黛,走路却依旧风情万种,原本脸上带着笑意,见到屋内还有一人,先是一愣,后对着裴无念款款一弯身。
宋雪桥指指桌子,“不用对他这么客气,坐下说话。”
东方迪迪这才缓缓坐下,拢了拢耳侧垂下的长发,淡声道,“我这是赔礼,上次对这位公子多有得罪,还望公子不要往心里去。”
宋雪桥一怔,“你怎么得罪他了?”
裴无念笑道,“她没有得罪我,但得罪了月瑶。”
宋雪桥看着东方迪迪刚想问话。
东方迪迪已经淡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走的匆忙,我以为他们是对你不利的人,就嘲弄了那个小姑娘一番...”
“咳咳。”宋雪桥干咳两声打断,以示了然,“你还是说说玲珑山庄近况如何?”
裴无念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东方迪迪说话也不拐弯抹角,润了润嗓子道,“新进门生十八人,家室皆清白,半月前,有个洛阳商队前来谈生意,不到一日便走了,宋庄主平日不出玲珑山庄,近来去了惜雾山,似乎是给老宋庄主修了坟,此外,华山也派人来送过信,内容我不清楚,不过宋庄主信三日后就出发离了玲珑山庄,旁的没有异常。”
宋雪桥静静听完,从袖中掏出张银票,“有劳了,继续盯着。”
东方迪迪没有去接,低声道,“不必,举手之劳而已,况且你姐姐也已经给过了。”
“查十八人的背景,混上惜雾山,还弄清了信使是华山的,如果我把这样算成举手之劳,那我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宋雪桥把银票往她面前推了一推。
东方迪迪抬眼看他,笑道,“你是真的不喜欢欠债。”
“欠了债睡不安稳。”宋雪桥晃了晃扇子,起身笑道,裴无念自然而然跟上。
东方迪迪垂着头,少了鲜艳热烈,却依旧动人,她哑声道,“你又要走了?”
宋雪桥道,“大概过两三个月我再回来。”
身后叹道,“是我多心了。”
宋雪桥寥寥一笑,没回头,“身是烟雨江南客,命为阎罗判官笔。”
身后再无动静。
再出天仙楼,老街已经红光万丈,诗画蓑舟,也被染上一层浮华的红,宋雪桥走在前头,裴无念照例离他半身跟在身后。
“没想到东方姑娘也不简单。”裴无念淡淡道。
闻名遐迩的东方迪迪不过是一个风尘幌子,一个顺理成章监视玲珑山庄的理由。
“她挺简单的。”宋雪桥叹道,“应该是我不简单。”
“你这会儿倒老实。”
“我从武当回来,本以为没有人敢再拿我怎么样,不料才第一年,我就遇袭二十七次。”宋雪桥晃着扇子,坐到了河边的石阶上。
“其中七次是想置我于死地,为除燕山派最后一个孽种,二十次是想劫走我,好打听燕山道人生前所遗留暗器,玲珑山庄那段日子一共死了三个武师,都说女孩子的身子最重要,可我姐姐的腰上也因为我,被砍出了一道长疤。”
裴无念站在他身后,看着河面,“所以你就不回家。”
宋雪桥撑着下巴,好像一切都无关紧要,“所以我很羡慕展沐,好歹想回还能回,而我,走到哪儿哪儿就得出人命,只有天香楼,还算安定。”
裴无念看他一眼。
宋雪桥敲敲手心,解释道,“方才看你那个鸨娘,年轻时外号青蝎夫人,也曾有人找过东方迪迪麻烦,不过第二天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卧虎藏龙。”裴无念摇摇头,挨着他坐下,淡淡道,“你这烟雨江南客成了判官夺命笔,嗯,有点可叹。”
宋雪桥晃着折扇叹道,“岂止是可叹。”
“那这首诗应该还有下两句。”
宋雪桥道,“没想到。”
“奈何桥头引魂归,生死簿上消轮回。”裴无念也不看他,往水中抛了一颗石子儿,荡起一圈涟漪,“总归我俩是一伙的,既然你是判官,那我只好当阎王爷,把被你克死的,都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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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46章
印水山庄的宴席向来金砖银瓦堆砌,庄主的大少爷成亲排场自然也不会小到哪里去,陆展沐来贴言语之间虽让他随意,宋雪桥也不会腆着脸双手空空去吃白食。
“展沐少爷无所谓,主要是陆老庄主的臭脾气不好对付。”老徐摸着胡子,两眼冒光总结道。
宋雪桥苦着脸叹气,众所周知,除了攀附权贵,陆老庄主还深爱附庸风雅,金银玉器他瞧不上眼,古玩字画非名家不,聊起天来,恨不得在自己脸上贴“大文豪”三字。
故二人逗留三日之久才寻了几幅字画动身起程,不比以往游山玩水来的闲散,印水山庄婚宴定于双十,故一路颠簸颠抄小道至长安帝都,又忙不迭雇了马车前往华山脚下印水山庄。
印水派源于少林八卦掌,开山老祖陆渡出身少林,后还俗,于华山脚下百亩竹林里建了偌大一所庄园,娶长安第一琴师季萱为妻,故印水掌糅合了其琴艺及少林身法,较之于武林一众,路数虽柔和,杀伤力却分毫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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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因此一时风光无两。
季萱美艳无双,家世显赫,父为太师,本人又出身昔年名派沉月门,主习琴与暗器,更为出名的是,她常年身背一把名为羽袭的八弦古琴。
琴多为七弦,七弦奏乐足矣,故季萱的第八弦从不轻易弹拨,也因此生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传说。
陆展沐自小眉眼长得就与他这位曾曾祖母八分相似,因此取字惊弦。
幼时宋雪桥深受说书人毒害,把这位季萱当作榜样,做梦都想变成白衣飘飘的琴师,以音律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断其武器。
所以当宋定涯让他去印水山庄与陆展沐一起习琴时,他转了性子般满口答应,当天就屁颠颠地拾了行李被送到了华山。
半大孩子定不下心,做梦相当白衣飘飘的琴师是一码事,真正对着一张琴弹上几个时辰,任凭天王老子都想掀桌子走人,故宋雪桥总拖着陆展沐偷偷跑去庄后高阁偷看羽袭给自己打气。
羽袭被陆家视作珍宝悬于墙上,桐木油亮,八弦犹如利刃,煞是醒目。
宋雪桥蹲在地上一脸艳羡,“是不是羽袭第八弦出马就会死人?传说里高手出招必见血!你太太奶奶暗器是不是藏在里头?!”
陆惊弦也挨着他蹲着,边看着外头有没有来人边对着朝宋寒川的疑问摇头叹气,“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娘说这把琴就是用来弹的,好在出招时分散对方注意,暗器都在袖子里。”
宋寒川不服,“那为什么不安七根弦?”
陆惊弦一脸惆怅,“他们说,造这把琴的时候,我太太奶奶常把弦拨断,又丢三落四找不到弦换,因此第八弦纯粹为备用,什么化音为剑,全是胡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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