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威风堂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眉衡
死亡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血雨腥风之中,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总会有那么一天。
天幕遮蔽,若想拨云见日重见清平,总得要牺牲一些人,不可能有人人欢喜的完美结局。
只要少数人的不幸能换来多数人的幸运,便算是完满。
这是无奈的现实。
眼镜蛇对青瓷在矿区事件上的处理并无异议,一个换六个,任何一个指挥者都会愿意做出这样的交换。
不愿意做出置换的,是明楼。
眼镜蛇可以置换青瓷,明楼不能置换明诚。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拿来计算和交换。在经过漫长的寒夜和悠久的等待之后。
这是明楼的私心。因为眼镜蛇的身份,无法诉诸于口,更不能实践于行。
终究,只能是一丝心念。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他只能认可这样的行动和选择,即使结果是明诚死亡,也顶多是暗自伤怀而已。
明楼以嘴唇贴上明诚的胸口。
嘴唇的热度熨透了胸口的皮肤,像在直接亲吻他的心脏。
第一下冲击是有些疼的,明诚轻轻咬住了下唇。
明楼却没有轻放的意思,按住他肩膀,坚决而强横地顶了进去。
这样恣意任性的时候委实不多,也不可多。
像沉于幽暗芳香的沼泽,渐渐灭顶。
神智、思维皆慢慢远去,无需虑及现世种种。
明楼头贴在明诚肩颈上,嘴唇略微蠕动,没有声音发出。弧度隐约是:我爱你。
没有成形,明诚亦无法看到。
终究是归于虚无。
这一缕意念注定沉没于寂静之底,不得开启。
第54章如果雨注定要下,那么,就加以遮挡。直到雨停下来的时候
剩下的日子其实不多,很多事情都在平静的水面之下涌动。
明台入了党,明诚巩固了跟前原的交情,明楼继续跟藤田打着太极。
汪曼春如今是藤田最好用的一把刀,正合着明楼一贯的策略,借敌人的刀,来成全自己。
汪曼春一心立功出头,明楼一面鼓励,一面又做些适当的暗示引导。不在办公地方,通常都在饭局和戏局这些较为轻松的场合中进行。
他学贯中西,留洋多年,但骨子里仍旧对本土文化情有独钟。共产党人讲的是扬弃不是全弃,那些旧的未必都是糟粕,其实有不少东西比洋派的更耐得住琢磨,可细细品鉴。
比方说,比起电影,他其实更着迷于老派的戏剧。
京剧诠释的是最极致的古中国意蕴的美。不张致,是迂回流淌的风情。
那些念白唱腔会令人觉得,汉语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
台上演着一出《春闺梦》:汉末的战乱之中,壮士王恢新婚不满数月,被强征入伍,阵前中箭而死。妻子张氏积思成梦。梦见王恢解甲归来,张氏又是欢忻,又是哀怨。倏忽间战鼓惊天,乱兵杂沓,尽都是一些血肉骷髅,吓得张氏蓦地惊醒,才知都是梦境。
本质上是借古说今,在命运的巨掌下,普通人的流离失所、无可奈何。
每个人都可以在戏中品出自己的心情。
于汪曼春而言,杀伐之事做得太多,并不会以战乱为苦。反之,若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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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乱世,她也没有如今这样晋身功成的机会。可以发号施令,风光无限。
上位之路,本就当以鲜血铺成。那些汲汲的小人物,死了再多又如何?
但张氏的心情,她也不是全无体味。
她侧首望了明楼一眼,想道:你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场春闺梦?
或者,得不到的,才是最完美的。
拿下来的战利品总是无趣,所以,她那些男朋友没有一个及得上他。
明楼安抚似的握住了汪曼春一只手。
上苍对美人的容颜常是眷顾的,她身上没落下多少岁月的痕迹,仍旧是艳丽。
人美,手也美,细巧秀气,只是,渗着散不去的血腥味。已经不可能挽救。忘却了身为中国人的本心,孜孜于晋升和杀戮,迷恋着权势和地位。闲暇之余,可以随意地用平民百姓的命去宣泄自己暴戾的心情。
面对美人,心如止水其实并不难,倘若还记得76号西花棚墙壁上那些黑洞洞的枪眼。
“是我辜负了你。”他这样说道:“能像现在这样,已经足可欣慰。”
这是曾经涸锢他的一个心结,如今早已解开。说出来,已经可以不带感怀。
人的命运和走向固然会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却终不可能脱离自己的本性和本心。将堕落全归因于外界,只是不负责任和不敢自审的推脱。
他们不是一路人,从来都不是。
汪曼春笑了笑:“能做场梦也好。人生才多少年,不如尽享眼前欢。”
醉生梦死,她所信奉的哲学。
明楼不爱做虚妄的梦,他致力于践行可实现的梦。
纵为乱局中微渺的一份子,也要为清平之世尽其心力。
这是活着的价值。
明诚依旧借用办公厅的小食堂,做了一桌菜饭。
俗气的时间。
饭菜的香气,是生活的日常,和人间的冷暖。
时光如水,冬天尽了。新桐初引,已经是初春了。
明诚做菜,色香味一样不少。譬如一尾鱼,也不给人油腻感觉,只觉清妍,汤汁奶白,火腿嫣红,豆芽碧郁。
未及入口,已能想象其鲜嫩。
到了舌头,滑下咽喉,是肠胃的享受。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
然后,是身体的叠合。
不是发泄,也不是慰藉,而是需要。
嘴唇需要去吻啮,手臂需要去拥抱,身体需要去进入。
按倒。
扯下领带,顺着尖削的下巴,舔舐优美的脖颈。
看着细巧的喉结在皙薄的皮肤下颤动。
色素淡薄的唇线中探出红色的舌尖,邀请。
修长的腿绕上腰间,轻蹭。
必须要深深地埋入。
刻不容缓,不能稍待。
想要进得更深,只像是简单的动物,无需思虑周到。
肾上腺素做主的时间。
饥饿感。
这一晚很长。
明诚似是没有餍足的时候,用各种方式引火。
眼神,嘴唇,手指,腿。
身体的中心始终被绵密地包围、挤压,大量的液体将他变得湿漉漉的。
几乎像是烛焰,将要燃尽。
所有的策划都已铺好,剩下的,就是执行。
《春闺梦》、《长生殿》、《阴阳河》,诸如此类种种,终不若《青霜剑》。
凡事都有定期,
天下万物都有定时。
生有时,死有时;
栽种有时,拔出栽种的也有时;
杀戮有时,医治有时;
拆毁有时,建造有时;
哭有时,笑有时;
哀恸有时,跳舞有时;
抛掷石头有时,堆聚石头有时;
怀抱有时,不怀抱有时;
寻找有时,失落有时;
保守有时,舍弃有时;
撕裂有时,缝补有时;
静默有时,言语有时;
喜爱有时,恨恶有时;
争战有时,和好有时。
翌日,明楼被藤田传唤。
藤田说:“明楼先生。你的秘书明诚告诉我,你就是军统的毒蛇。”
骤然被捅刀,明楼也没失了冷静。
背叛在这个行业里从不鲜见。只要栽下小小的种子,便有可能在异日生根发芽。多少汪伪人员,其实就是昔日的军统、中统、中共。
不过,任何背叛都需要理由,在明诚身上,他看不到那个理由。而且,如果真正背叛,便不该漏过重要的信息,在毒蛇之外,他的另一重身份。
他先应对藤田芳政,眼中现出恚怒神色,哼了一声,冷声道:“怎么?就凭他几句话,就能往我明某人身上泼脏水了?”
“明先生,我并不愿意怀疑你。”藤田说道。这位老牌特工扯起谎来驾轻就熟。
明楼在心中冷笑一声。
作为被藤田“买”监视明楼的棋子,明诚会把藤田关注的方向及时地反馈给明楼。
“他已经开始怀疑,你就是军统的毒蛇。”明诚说。
“有证据吗?”
“藤田芳政要我留心你的来往函件和接触的人。我想,他是希望我找出证据。我跟他身边的人聊过,被我撬出来一些信息: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你,但几次事件你都或多或少关联其中。他认为,这不是完全的巧合。”
所谓的不愿怀疑纯属扯淡。
藤田芳政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我不想冤枉帝国的朋友,也绝不想错过帝国的敌人。所以,想请明先生辨认一下,这是否是你的笔迹?”
摆在明楼面前的,是一纸信函。
明楼扫了一眼,便对眼前的局面有了大致的评估:置之死地而后生。
既然已经被怀疑,便干脆将计就计,把所谓的证据放在他身上。那么,如果能够反证,便正好借机洗清了嫌疑。
但是,不会这样简单。如果这是明诚的目的,明诚不可能不跟他商量便擅自行动。
会违规的原因是什么?
明楼心下电转,已然得出结论:明诚认为,自己不会同意他的计划。
那么,不会同意的理由是什么?
是了,要反证,必须证明信函是栽赃陷害。那么陷害者是谁?指向性很明显。
他事实上被推到了这样一个境地上:想力证清白,就得推明诚下水。
单纯为了洗嫌疑的话,明诚不可能做出性价比这么低的计划,所以,这决不会是全部。一个特工要自我暴露,只可能是后续能实现巨大利益。
巨大的利益?死间计划吗?
记忆飘至不久前的一个雨夜。
饭店,长街,细雨,伞。
那一晚,他们信步走了颇长距离。
“明诚。”走了一段路,他忽然这样唤道。
“是。”
“你觉得,明台能胜任死棋的功用么?”
明诚斟酌了一下,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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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做到,但风险很大,也很困难。”
因为并肩而行,明楼没有看到明诚脸上的神情。只是由他语调的略微降低半度,可以感觉出一份忧虑。
事实上,明诚始终不太认可毒蜂选择明台做死棋这一决定。明台若被判定为军统特务,明楼的确有办法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做出大义灭亲之举。但他们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兄弟,一个思想反动,另一个就清白忠诚?日伪不可能不对此有所芥蒂。就像古时候一个国家的大臣之女如果嫁给了敌国重要家族的子嗣,这位大臣的家族从此便不可能再被国君深信并委以重任,因为这个家族已经背上了跟敌国私通的可能。明楼会被长期监管,很难再有所作为。
死棋可以有,但不该有跟明楼这样亲密深切的关系。明台的出身决定了他从一开始就不适合被选为死棋,不管他能力如何。
再者,明台已经知道明楼就是毒蛇。作为仅训练一个月的新兵,他一定能挨得过76号的刑讯不吐露分毫吗?便算是能够挺过去,76号还有致幻剂,注射进去后,即便本人不愿,无形中吐实的可能性也太大太大,因为那种时候根本神智已经不清楚,说出什么非自己所能控制。
推明台入火坑,基本上也就等于,将明楼推到火坑边缘。
或者说,即使发生这种局面,对毒蜂来说,也是可接受的。就算是军统上海站因此要再度被摧毁重建,跟死间计划所能带来的利益比,仍是绝对划算的。
他们走过一个路口,右行,穿过两条街,在三岔路口择左边那条路,走下去。
整个上海市政交通的地图都印在脑海里,密的头脑可以演算出到达目的地所需要的路径。
在这方偌大的地图中,个体的人是渺小的。但人是拥有意志的生物,如果愿意,一直走下去,便能将这片天地一一行遍。
一路行来,房屋林立,灯火流离,脆弱的繁荣。
一户院墙外,探出一枝红杏来。古诗有云: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眼下还没到春色满园的时候,杏花已经先开了。风吹过,显出飘摇之态,花瓣似要被吹落下来。
明楼说:“不知道它撑不撑得过这场风雨。”
明诚眼中波光一闪,说道:“纵被东风吹伏雪,绝胜南陌碾成尘。春寒料峭,万物蛰伏,它能够翻过这堵高墙,在枝头绽过,争过这一场春华,不管后事如何,都已经是一种胜利。”
明楼一笑,说:“的确,无论早晚,红颜总要褪去,就像四季必然更替,太强求于一时、一地,只是徒增负担。”
明诚轻轻将话题别开:“一位朋友跟我说过:春观夜樱、夏望繁星、秋赏满月、冬会初雪,便是他想过的生活。”
明楼叹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若能有闲暇时光,这等日子自然是神仙生活。”
明诚声音轻和:“有人将这首诗后一句改动了两个字,变成这样:有无闲事挂心头,都是人间好时节。闲暇时光目前虽然没有,但终有一日会有。神仙生活尽管看似遥远,却也不是不可能成为日常。”
明楼略一颔首:“当屋子里盘结的蛛网被清扫干净。”
“届时,这样的行路,可能发生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纤长的手落下来,轻轻滑入明楼掌中。
手指的肤触是无声的温存,真实而贴切。
毒蜂所做的选择,不是明诚愿意接受的选择。
既然不愿意接受,他就会去改变它。
但不是改变整体,而是改变局部。因为,那确实是个会给两国正面战场带来大益的计划。
明诚有中统的身份,他要借此李代桃僵,另造死间。
如果雨注定要下,那么,就加以遮挡。直到雨停下来的时候。
死间计划的本质,就是以一定数量和一定份量的牺牲,让日方相信假造的兵力部署情报。
这个情报来自于军统或者中统,对日方来说,没有本质区别,都会被归于重庆方面。
军统可以做牺牲的棋子,中统同样可以。
伪造适量的密电信函,制造一些蛛丝马迹,引人入局,以明诚的能力,并不是困难的事情,只是过程繁琐一点而已。
军统a区小组不用再牺牲,落难的将变成中统。
一切了然之后,有那么短短的一刻,明楼希望自己的思维能慢一点、迟钝一点。
明诚希望为他分忧,也有能够保障的手段,所以,便真就去做了。不管那有多么困难。
客观来说,明诚去做这件事,确然比明台来得稳妥。明诚有更强的能力,以及,跟自己没那么近的亲疏。尤其是在这样的“陷害”之后,他会更容易脱身。
他相信明诚不会刻意求死,应是有后手布置。明诚既然说过“这样的行路可能发生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便是暗示了相伴相偕之意。
不过,计划归计划,这样一个险而又险的杀局,不走到终点,谁也无法保证最后是生是死。
而自己,不仅不能出手相扶,还得明确地站在对立面上。
在那之前,大年夜的晚上,他们亦谈论过这样的可能。
“若是你遇到危险,哪怕能救你,我也未必会救。说不定还得装作视而不见,尽量撇清关系,甚至,参与到加害中去也不无可能。”
“如果那样能保护您的话,请您一定要那样做。”
明楼深深吸了口气,从仿佛恒久的窒息中回复过来。
他看向摆在自己面前的信函,开口说道:“这字迹的确像是出自我手。不过,藤田先生要是愿意调查一下的话,不难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完美地写出我的笔迹。”
第55章既然所有的暗线都已铺下,能做的,也就是不辜负这样的布置
没有误会,也没有疑惑。
看到初期的剧情,明楼就推出了之后的剧本。
“你太累了。”明诚曾经这样对他说。
而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如今正在一一地践行。
这是他长久以来所习惯的姿势,殚心竭力,去保护身边的人。
不辞冰雪,无畏严霜。
像一支燃烧的烛,要以幽明的烛光映照荆途的黑暗。
但烛会有燃尽的一天,亦有可能会被大风吹熄。
就像那个雨夜里,遮挡他头顶落雨的行止。走到后来,他湿了半截衣袖。
总要牺牲些什么的。入了汪曼春之手,侮辱和损害在所难。可即便是死亡,也可以甘心。
剧本已经遍阅,还能做出什么选择?
既然所有的暗线都已铺下,能做的,也就是不辜负这样的布置。
汪曼春趾高气昂地将明诚羁押起来。
因为,根据明楼的指引,76号将明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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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后,果然发现了明诚伪造字迹的证据,以及他事实上是中统暗子的秘密。
大快人心。
汪曼春冷冷一笑:“就凭这样的伎俩就想攀扯我师哥?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明诚满脸颓然,叹了口气,说:“我想活。”
“你以为你还能活?”
“为什么不能?我可以证明自己活着的价值。”
“看来人还是不要脸能活得比较轻松。”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要命,你要功劳。我们完全可以合作。”
汪曼春看不起这种软骨头,为求活命,毫无节操。当然,这种可以随意陪人睡的货色本来也就没什么节操。
不过他说得没错。他还有利用价值。可以借由他去挖出更多的暗子。
汪曼春掀起唇角,轻轻一笑,“那就好好做我的狗。”
明诚叩击一户宅院的房门。
一个佣人过来开了门,让他进去。
在这里,他的身份是:中统,吴钩。
轻车熟路地走到起居室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门,然后自行扭开了门把手。
门里面的大床上,是两道纠缠不清的人影。
白色的被单将人体遮掩住,但不难由凹凸的形状推测出里面密合的状态。艳妆的女人被男人压在下面,只露出了扣在男人肩上的青葱指根,大红色的指甲油艳丽招摇。
男人粗重地喘息着,女人断断续续地吟唤。
察觉有人进来,女人圆睁了双眼,但见身上的男人毫无异动,显见是熟识的,便照旧熟练地继续着对男人的纠缠。
男人开了口,声音中并无愠怒:“你没有敲门。”
“敲过了,估计您无暇留意。”明诚不卑不亢。
男人狠狠地快速顶了几下,结束了战斗,打发了女人出去。
经过门口时,女人艳目往明诚身上一瞟,发现来人修眉秀目,十分俊美,一件咖色的柔软大衣裹住纤长身段,v型领口现出一截弧度优美的脖颈,锁骨致,如浅浅的盛器,含而不露的诱惑。
女人舔了舔嘴唇,一张纸条在擦身而过的一刻悄然塞到他手里,轻声道:“有空可以来找我。对你,我可以。”
女人出去后,男人起身,披上一件衣服。
“有新消息?”化名卢熙,代号天戈的中统上海站站长开口问道。
吴钩走到他身边,回答道:“军统上海站站长的身份已经确认,是汪伪财政司的经济顾问明楼。”
“哦?”天戈饶有兴味地应了一声,徐徐道:“这小辈一年间做下这许多惊天案子,让上头只知道上海有他毒蛇,忘了还有我天戈。要不是老子当年运筹帷幄端掉了最大一股共党地下势力,轮得到他今天耀武扬威装大尾巴狼吗?如今被我拿到这个把柄,倒是可以好好敲他一笔。”
吴钩神色不变,一个个逝去的名字却流水一般的在他心上淌过去。上海自古以来就不乏地下暗流世界,中统、军统、中共在上海都有控制的帮派势力。那一役,中统暗控的黑木会和军统暗控的阁帮联合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中共暗控的白门帮下手。以有心算无心,结局是,白门帮被整个拔起,从此除名。那些死去的人只被归因于黑帮械斗,深埋在联合抗日的遮羞布下。
联合抗日是美好的愿景,可总有人想着攘外必先安内。四一二流的血还不够,不时就要见缝插针,用信奉红色的家伙们的血染红自己的顶戴冠翎。
数年间,这些全国各处藏藏掖掖的行为从未停息过。
明台很幸运。他身边的人里,毒蜂对剿共没什么热情,更热衷于干大事,郭骑云是南方局派遣到军统的一颗钉子,于曼丽一切唯他是从。这些人没有腐朽,所以,他不用看到那些更残酷更黑暗的东西。光是军统走私这一污点就足以让他暴怒失望,愤而炸船。
明楼也不想让他过早接触这些。更多愿意保护这个弟弟。
政治敏感性和政治觉悟不是一蹴而就的东西。认知的过程必然要伴随着阵痛。
那些流过的血,那些将要流的血,是悬在头上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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