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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许多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chloec
从一个教室的后门进去,正在教认字。陈云说:“这是高级班,已经开始学句子了当然,主要也是一些简单的句子,叫他们会读一些通知,得自己的权益被侵害了都不晓得。”
明楼点点头,心里却道:“真要是被侵害了,识字可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停工。工人们停一日工,上海都要变天了。”忽然又觉得自己想法有些偏激,便打住不再去想,只是专心地听他们介绍。
因为怕大姐担心,他们没有留到很晚。阿诚已经和四宝依依不舍起来,不是明楼叫他都不肯走。
坐在他车后头,明楼问他是不是玩得很开心,阿诚的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大哥,咱们以后还来么?”
“你还想来么?”
“当然想啊。”阿诚道,“刚才四宝还问我下次去不去,可我还没问你的意思,就没答应他你知道么?他才比我大四岁,可是已经做了两年工了。”说着又幽幽叹口气。他忽然想,如果他没被明楼捡回去,大概做到今日,也算是十年长工了。
他虽没有说,却不代表明楼不知他怎样想。
“你在想你自己。”
“你什么都知道。”
“别的我可不知道,你我还是知道点的。”明楼笑笑,“推己及人,是很好的事所以你还想去是么?”
“是啦,我下次如果再去,就把原先你送我的几本课本带去给他,还有我做的笔记,可以么?”
“送给你了,就是你的,自然是你自己拿主意。”
“大哥,你怎么认识他们的?”
“学校里头老师介绍的,我想接触更多的一些不同的人,可能对于开拓自己的眼界,是有好处的。我们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有时候,如果碰到的人多了,接触多了,才会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去想想所以我说推己及人有时候是件很好的事。”
“这我可听不懂了。”
“就是说,你吃饱的时候,去想想别人吃不吃得饱,你暖和的时候,想想别人家里有没有采暖。有些人想了也就想了,也有些人总觉得自己无功无德,纯是投胎的功劳,总要做点什么才算对的起优厚的条件。所以才有这些人,什么也不求地为社会做些实事……”
阿诚坐在他车后座,风忽然刮起来,明楼蹬着也劲起来。听见他喘气,阿诚笑问道:“我是不是胖了。”
“你哪里胖?”明楼道,“逆风不好蹬罢了。”
“我下来走好了。”
“就一段,别下来了。”明楼道,“风大,忘了给你戴帽子,你躲我后头吧。”
阿诚应了一声,抱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背,风都停了一般。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的运气也算太好了,得做些事情才当得起现在觉得有这件事可以做,我也心安的。”阿诚贴着他的背,轻轻道。
“照你的说法,我岂不是要把命搭进去才能心安?”明楼调笑道。
“可别这样说!大姐说家里不能说死!”阿诚立即道。
“我们现下在外头你回去要告我状么?”
“净胡说,我几时告过你的状?”阿诚知道他惯会这样戏弄人,理都不理了,只自顾自地说,“其实我就是觉得他们很可怜其实我不当可怜他们如果没有你,我也未见得好到哪里去唉,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我想他们也没有比我大几岁,已经在工厂里做工,一辈子不识字,便是一辈子做那些兴许将来机器都能替代的活。我本当同他们一样的,如今却能读书认字,想到这个,就很庆幸,又很惭愧。”
“那以后我们常常来这里。你可以好好学习,当个小老师啊。我今天同阿顾也说了,周末可以回来当老师,参加他们的活动的。说搭上命就是逗逗你,活着这样好,谁天天想着死?不过是能做一些是一些好了只是你莫要告诉大姐,她怕是不同意的,觉得肯定会影响你学习。”
“不告诉她?她要发现了怎么办?”
“那就是你演技不好。”
“我们学校可没有话剧社,哪儿有什么演技?”
“那你考学考我的学校啊,那可有话剧社的传统。”
“我可没有做戏的天分。”阿诚摇摇头,“不过就是你不说,我也打算考那里的。”
“说起这个,我之前考学的书还留着呢,回去翻出来给你准备。”
“我早翻出来了。”阿诚笑了,“等你想起给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唉,现在孩子大了,净知道埋汰人了以为我没办法拾你?”
“怎么拾我?”阿诚哼了一声。明楼的脾气,他太了解了。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就算打雷,也是一副书得太多得样子,端起一副诲人不倦的样子同你讲道理,讲到你就算心里不想承认但嘴上也得认错当然这种口是心非从来都是明台才这么干,阿诚向来自认为自己都是虚心改正的。
“怎么拾你?”明楼听他一副要造反的样子,又想到他小小年纪就喜欢摆老师样子教训明台,两相对比,噗嗤一声笑了,玩心大起,使劲摇晃着自行车。他知道阿诚惜命,惊得他大叫,抱紧了他的腰。
“你别晃!”阿诚生气了。他知道明楼怕痒,就去捉他腰上的痒肉,这下车晃得更厉害,明楼只好告饶:“别闹别闹,真要翻车的!”阿诚这才作罢,得意地笑道:“哈,还说要拾我。”
“你厉害,不拾你。”明楼向来觉得嘴上便宜讨起来是最没意思,从来不计较,“好啦,跟你说正经的”
“知道了,回去不跟大姐说。”
“那她问起来,你怎么说?”
“出去看电影啦。”
“看什么电影啦?”
“睡着了,忘了,问大哥吧。”
说自己没做戏的天分,也是糊弄鬼吧。明楼心里嘀咕道。
想着他把这编谎的活儿又丢给自己,明楼只好又认真地思索起来最近到底上了什么片,他又怎么一不留神丢了电影票根。圆了半天谎,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教一点好,又严肃道:“就只这一件事不告诉她,别的事可不许撒谎这事儿也不算撒谎,只是不该让她担心罢了。”
“她为什么会担心?”
明楼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自来没有问过大姐对于他这件事的看法,他也并不打算征求大姐的意见。在他看来,大姐是个明能干的生意人,是慈爱的长姐,然而他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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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背着长姐,同她的对立阶层走得这样近,想想跟戏文一样。他心里觉得明镜并不难说话,早年念书的时候也是积极分子,只是他隐约觉得还不是同她说的时候。
“好啦,我不说就是。”阿诚听他忽然不说话了,知道他有暂时还不可言明的隐忧,也不多问了。只贴在他背后闭了眼睛。闹了一晚上,他都困了。这背很暖也很厚,趴着舒服。无非是一觉天明,一觉长大。
第10章
立新托人捎来一大盒稻香村的糕点算作迟来的新年礼物,叫明楼有些哭笑不得。因为他是特地叫人带到上海明家而不是寄到南京,还附赠一封信给大姐,言明不是给明楼的,而是给两个小弟弟的。明楼心里不由得嘀咕:“若不是给我的,何必在我在家的时候寄过来。”可惜没与带信的人打上照面,不然倒要问问立新的近况。
明镜年下胖了些,正忧心这新旗袍撑得不好看了,便说自己不吃,叫两个小家伙自己分了。阿诚叫明台先挑了所有想吃的口味,然后自己择了一些想吃的出来,推推正在准备读书会读报材料的明楼,问他喜欢哪些,明楼摆摆手道:“你帮我吃了吧。”
“我可吃不下那许多。”阿诚想了想,“我能打包一点,下次带给四宝他们么?”
“好啊。”明楼抬起头笑笑道。之前他有些好奇,什么好的他都先想着明台同阿诚,也不知道怎么养成阿诚这种爱谦让的性子,后来同明镜说起来,他的阿诚是有样学样。骄傲之余,又觉得责任大了许多,不得不留心起自己平时的行事,总想着两个弟弟兴许会学去。
进了读书会的门,他蓦地发现阿顾也在那里。他低头看了看表,眼下正是他要做工的时间。
“你也加入我们?”明楼微笑着打了一个招呼,“我以为你这时候要上班的。”
“是你也加入我们么?”阿顾淡淡道,语气远不如上次热络,竟是压着怒火的样子。
“怎么回事?”明楼敛了笑容,望向陈云。陈云看了阿顾一眼,上前拉过明楼道:“阿顾你也别看谁都开火。明兄是资本家没错,但打死人的是日本帝国主义的资本家,同我们国家的资本家不能混成一谈,我们的教室也是资本家无偿借给我们使用的。”
“放屁!你说过,都是公有的,只是剥削阶级霸占了去!拿我们的东西给我们做人情,算什么道理!”
明楼眼见他是在气头上,也不与他争辩,只是望向陈云道:“今日的读书会,我还需要参加么?”
“今日没有读书会,你同我过来,我跟你说下始末。”说着,回头看看其他人,向他们使眼色叫他们劝着阿顾。拉着明楼走到走廊上,带上门,从怀里摸出一份刊物。看油墨,像是连夜赶印的材料,首页赫然一张惨烈的血腥照片,明楼没细看,折起来问道:“你同我说吧。”
“四宝死了,被监工用铁棍子打死的。”
“我同阿诚认识的四宝?”明楼有些骇然,骇然之下,又是悲愤,隐隐觉得这工不如不做,停产一天就叫日本人亏到肉痛,便道,“所以工人罢工了?”
“是了。工人们立即就炸开了。”陈云点点头,“日本人开除了五十个带头的,逼得其他的又回去做工。”
“阿顾是带头的?”
“是啊。你也莫同他置气,他看着四宝长大,一时激愤,来的时候问我同不同他抄家伙,我没答应,还骂我软蛋来着。”
“抄家伙做什么?以暴制暴?”明楼哼了一声,“勇气可嘉,方式不怎么可取吧。”
“所以我们在劝他冷静下来。恽先生认为,如果只是一个厂里的工人反抗,只是丢了工作;若是全上海所有日纱厂的工人都联合起来,那声势方有可为,所以正在联系其他厂的代表们,看看是不是能举事。”
“所以印了这样一份宣传材料?”明楼低头又展开这份材料。照片里四宝的尸体触目惊心,他忍住不去看,只翻过来看那些宣传。这排版是用了心的,控诉了日纱厂的罪行,介绍了工人运动的历史,并且号召大家起来为自己争取权利。
“这是我们印的一份样刊,你看看有什么要补充的地方?”
“不用补充,倒要删减。”明楼沉吟道,“你瞧瞧阿顾的样子,像是想知道国际工人运动样子么?正面,只放这张就好,如果、如果有四宝生前的照片,也可放一张,若是没有,放一张他父母的……”言至此处,明楼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不由折起印物,扭过头去。陈云知晓他的意思,也是心头一酸,缓缓道:“反面,也将这些文字都去了……只……只写,从前是牛马,现在要做人。”
“文字上,你同大家斟酌吧,我觉得这十个字够了。”明楼点点头。陈云伸出手去,轻轻抽出那份材料,却发现明楼紧紧地攥在手里。他望了一眼明楼,明楼哑着嗓子道:“这份我留着。”陈云不再说什么,只想了想,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先回去吧,你这身份尴尬,工人们怕不能接受你。”
“我晓得。”
从读书会回去,一路寒风吹彻。他连帽子围巾都丢在读书会里了也感觉不到,只觉得心比身体更冷。他对阿诚说过,推己及人是一件好事,却没有想到由人推己竟是如此痛彻心扉。四宝只比阿诚大四岁,已经在工厂里做童工,不能接受系统的教育,长时间的劳作叫他的背总是佝偻着,还不如阿诚长得高。
四宝有父母,他的父母因着生计不得不叫这样小的孩子也去做工。阿诚没有父母了,可还有他。他无法想象如果被无端打死的是阿诚,他会发疯到什么地步。这样的惨无人道的事情发生在上海,他从小长大的城市,而不是什么遥远的报纸上的电波里的城市。一时间,他忽然觉得街上这些霓虹灯有些奇幻和荒谬,一对父母失去了孩子,一个孩子被无辜打死,这城市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地灯红酒绿着。一个家庭的惊天巨变同这城市的波澜不惊形成一对极为讽刺的图景,叫他怀疑起这世界的真实性来。
念及此处,他忍不住想跑回家去。他要知道自己把那个孩子捡回来了,他要知道他好端端地在明家念书,而不是从一个虐杀孩子的毒妇手里流转到吃人不吐骨头的日纱厂里。
推门而入的时候他见到阿诚坐在他的桌前念书,对着他的课本,在准备考学的内容,莫名地觉得心安,一切防备和疑虑打消后,悲愤与酸楚就层层叠叠地涌上心头,叫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回来啦。”阿诚放下笔,跑过来握他的手,“你围巾帽子呢?我记得你戴了出去的吓,手这样冰!”
明楼感到自己的手被他两只温暖的手合在了掌心,牵引着拉到沙发上坐下。
“明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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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出去玩了,大姐还没回来,你也没回来,就还没开饭,可饿死我了。”阿诚笑道,“要不是想着糕点都有了主人,我可全都吃了怎么了?你脸色这样难看。”
明楼回过神来,他已经做了决定,要讲与他听。
阿诚的反应出乎明楼的意料。
他折了那份印料起来,跑回自己桌子前把已经拿牛皮纸和油纸里三层外三层包好的糕点拿出来,分给他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用带给他了。你饿不饿,我们分吃了。”
明楼有些错愕地看着他麻利地打开许多层油纸,抓起一块豆沙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竟是嚼不出什么味道的样子。他弓着身子,屈身在那里,凑在茶几上吃那块饼,屑子掉了一桌子,满手满脸都是,他也不在意,只是狼吞虎咽地吃着。明楼心下雪亮,更加难过,去揽他的肩头。碰到阿诚的时候,小家伙终于簌簌地掉了眼泪,嘴上却不停,也不肯回头,只含混道:“饿死了,我替他吃了……”
一句话说完,他却再也吃不下什么了。
回头扑到明楼怀里大哭起来,终于什么也顾不得。话都闷在明楼襟前,其实听不真切,明楼却似乎能听清他说得所有话,反反复复一句“我都包好了”。
明镜回来的时候,正望见这样的情景。阿诚惊得跳起来,抹了一把眼泪跑出去道:“大姐回来了?我去找明台回来吃饭。”说着夺路跑了出去。眼下他可没有半点做戏的本事。
明楼整理情绪,掸了掸胸前,尴尬笑道:“我说要把他的糕点送些给一个朋友家的弟弟,他不答应,找我哭呢。”
明镜放下手套道:“你不学好,同我撒谎,哪日叫明台也学了去,我就拾你这始作俑者了。”
明楼不知道她究竟指的哪件事,只赔笑点头称是,殷勤地凑上去替她把大衣挂起来:“怎么回来得这样晚?”
“商会里的事。”明镜平静道,“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落座后,明楼试探地看着明镜。
“日纱八厂打死一个童工,工人正闹罢工呢。”明镜静静地看着明楼,“日本人狠得可以,把那些罢工的都开除了,女工全都关起来打。真是不把人当人看了。”
“是。”
“商会得到消息,全上海的日纱厂都要闹罢工这件事你知道么?”
“这不方才听大姐说么?”
“这样?”明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明楼,哼了一声,“那好,商人逐利,却也不是唯利是图,你同你那些朋友讲,叫他们选个代表出来,我们总商会打算同日本人谈中国劳工的事,有个他们的人在,配合着罢工,兴许更有效一些。”
“大姐……”明楼站了起来,心虚道。大姐不愧是大姐,什么都知道。
明镜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手叫他坐下:“要不是商务印书馆的季先生同我说,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是。”明楼点头,“怕你担心。”
“你不同我讲,我才担心。”明镜道,“时局如此,你又是个学生,参加点进步组织没什么不好的。季先生同我说,那个读书会有许多上进的年轻人和进步学者,是个正经地方,不是些学生吹水骂娘的地方,所以大姐不会反对你去。只是有两点。”
“大姐请说。”
“明家只你一条血脉了,若是不能保全,我也没脸去见爹娘。”
“便不是为了这个,只是为着家里人,我也会尽力保全自己。”
“算你还有点良心。”明镜笑了笑,“再者就是,明台和阿诚都还小,你不能带他们去。”
经过四宝的事情,明楼本也决定不再带阿诚去参加这些事情,便点头称是。
话说到这里,明楼不禁抬眼望了一眼明镜道:“商会的意思,究竟是商会的意思,还是大姐的意思。”
“你这人说话总是这样,怪不得我瞧明台讨喜。”明镜瞪了他一眼,明楼只觉得自己冤枉,明台那还小,说话自然不同自己一样,这也是他的错处?大姐也是偏心。
“是我的意思怎样?是商会的意思又怎样?如今便是商会的意思了,你只要通知你那些朋友就是。”
“大姐通知起来,莫不比我这学生来得方便?”
“你倒拿乔起来。”明镜不轻不重地抽了他一下,“我同厂里的工人说过,总当我们农夫与蛇似的,同日本人沆瀣一气,所以才叫你通过你那些朋友,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不答应就算,我叫唐先生去找他厂里的工人去搭线。”
“我哪有不答应,这样,明日我介绍阿顾和陈云去你办公室同你细说。先不叫其他先生一起,你们先商量个共识出来,然后再拿到商会上去讨论阿顾脾气急,却是有勇气有魄力的,言语上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大姐海量,须得包涵。”
“我晓得的。”明镜见阿诚带着明台回来了,便止住不言,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除了明台以外,竟是各怀心事,不发一言。
在总商会的调停下,日本人做出承诺,绝不再打骂工人,又赔了钱,事情算是揭过了。开学后,明楼回去南京上学,临走前一晚阿顾忽然跑来同他道歉,原是陈云同他讲了商会在和谈和罢工事件中的角色,他心里过意不去,过来同他说一声。站在明家的光亮奢华的门廊里,不由自主地局促起来。明楼知道他心思,笑道:“我饿得很,出不出去吃夜宵?”
“正好,街角有卖汤圆的。”阿顾笑了,“你吃么?”
“自然,我现在饿得什么都可以吃。”明楼披上大衣,带了门,同他一起坐在街角吃起汤圆来。
“那日我不该同你撒火。”阿顾说得很坦荡,一点也没有羞于承认错误的意思,“阿云说你肯定不放在心里,可是我想你计不计较是你气量,我来不来道歉看我良心。无论如何还是要来同你道歉的。”
“过去的事了。”明楼专心致志地吃着红豆汤圆,“说说将来吧,你既回去纱厂,又有什么打算?”
“我加入共产党了。”阿顾低声道,“上次闹过后,日本人终于同意我们组织工会,如今我是工人代表,如果他们再欺负人,我们也能同他们正面杠了。”
“了不起。”明楼由衷道,“有时候,我实在羡慕你们。”
“羡慕我们?”
“勇气和果敢,我不如你们。”明楼道,“牵绊我的东西太多,我竟没办法挣脱开,像你们这样不管不顾地去为什么而斗争。”
“因为你什么都有了呀。”阿顾道,“像我,无牵无挂的,有的只有工厂里这些兄弟姐妹,谁若是欺负他们,便是欺负我一般。一家人不站出头来替他们说话,真要叫别人踏到脸上来?”
这话在明楼心里激起不小的波澜。
他心里的家人是大姐、明台和阿




[楼诚]许多年 分卷阅读20
诚,却从未想过天下一家的意思。阿顾说的是,他是一个拥有了许多的人,或者说明家是一个几乎什么都不缺的家庭。然而如果将他的家庭扩大到四万万同胞身上,这个家庭一贫如洗,兄弟姐妹水深火热。明楼忽然觉得自己的思想胸襟确不如眼前这个同龄人开阔,不由得又佩服起他来,又由佩服而生出亲近的意思。因他明日还要上班,没有留到很晚,只约了下次明楼回上海的时候再会。
回学校后,明楼的功课忙起来,一直抽不出时间回去。他同阿顾写了两封信,陈云回的信,有几段是阿顾口述,陈云手书,结尾倒是阿顾亲笔写了“祝学业进步”五个大字,间架结构有些问题,不过瞧着也是练了许久,倒像是阿诚刚学写字时的笔迹。
阿诚忙着考学,却也不忘了同他联系。他再没提过四宝的事情,明楼也默契地不再说起。他们只说学业,说读了那些书,说画了那些画。明楼感觉自己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一方面想着要同那些他佩服进步的人一样胸怀天下,一方面又私心想将家人留在风雨之外。大家与小家之间犹疑不决,最终又只是捧起课本学习起来。
只是风雨既大,书桌前也容不下几刻安宁了。
青岛罢工,上海那边响应他们,无暇回复。北平那边立新也没有了消息,明楼写的信全部石沉大海。他托人去打听立新的消息,也是了无音讯。唯一可作安慰的,便是明家定期打来的电话,竟是他这小半年里唯一切实可捉摸的音讯了。
阿诚打电话来时,他正在准备期末考。放下电话连夜赶回去终究也没赶上阿顾的追悼会。
遗体早就运走了,但是会场的布置仍在。中央是刘先生手书的“工人先锋”,两侧挂着“先生虽死,神不死”同“凶手犹在,公理安在”的挽联。已经空无一人的会场里,寂静得只能听见阿顾当时说“谁若是欺负他们,便是欺负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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