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声画不对位
“我换和你一样的衣服,”桑多说,“你说想去找奈特,你把我带进去。”
比奇听罢,仰脖子把酒壶喝干。
酒从食管烧到胃里,让他的身子突然暖和起来,即便穿着薄薄的单衣,也不觉得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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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桑多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见到杰西。
索坦松告诉过他,杰西不怎么抛头露面,无论是集合还是接应新人,只要没什么大事,基本都是派格里菲斯之类的手下去替代。
杰西身上负载着大量的情报,送到特管区之前已经坐了五年牢。但谁也不知道杰西是什么来头,除了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与格里菲斯一样的纹身和伤疤外,就是他络腮胡子和永远看不清表情的面容。
不过这不能成为他的标志,毕竟东区的元老大多是一样的打扮。
他没有自己的卫生员,也不像阿诺瓦一样有左右副手。
索坦松只和他接触过一次,那是索坦松转达上头的意思,让杰西融入特管区生活,与其他特管员一样做每日的管理和工作。
杰西没表示答应,也没表示不答应。索坦松也不好强硬要求,毕竟周围站着一圈连军大衣都不用,只着薄薄单衣、布满纹身的壮汉,索坦松表示那他把信息传递到位就行。
不过事实证明,杰西是顽固的。即便上头来了明确的指令,他也依然深入简出。他会老实地待在上级给他划定的地盘,也会按时按量让东区完成劳动指标,甚至没人听他抱怨过什么,但谁都改变不了他的生活方式。
而与他身世同样神秘又引人猜想的,便是东区几乎所有的元老都听他的话。那种心悦诚服的眼神骗不了人,或许他们看着上头的人过来,那眼神也不及望着杰西时的尊敬。
阿诺瓦之前也试着和杰西接触,不过阿诺瓦这人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杰西不见他,他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反正东区就是占着一块地罢了,那地本来也是莱文人的,就看上头什么时候愿意回来。
之前阿诺瓦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杀过两个东区的特管员,但即便如此也没能把杰西逼出来与他坐下谈一谈,所以桑多压根不认为杰西会见他。
说到底桑多一没与东区抗衡的实力,二也做得没阿诺瓦强硬,纵然比奇提醒他东区人想要的东西,然而那份担保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桑多不确定。
当他换上灰布衣服,等到十一点后趁着夜色与比奇一同过去时,他还特意戴了一只遮耳帽。
那帽子把他的脸藏得严实,只要东区的人不直接掀开,大概也不会知道他是谁。
桑多从始至终没有说话,而是让比奇上前交涉。
比奇说,我是北区的比奇,是奈特的朋友,我好饿,想和他讨一口酒。
两名守卫摇头,甚至不稀得回应他一个字。
比奇又上前两步,可怜兮兮地抓着一个人的军大衣边角,又说,求求你了,长官,奈特认识我的,奈特是我的好朋友。我已经饿了好几天了,他一定会给我一口酒和一块饼的。
特管员把手臂抽了回来,再推了比奇一把。他们说回去问你的长官,东区的酒和饼不是给北区的,让你们莱文人自己解决,莱文人什么都有。
比奇不依,他又上前走了几步,一下子跪在泥泞的土地上,抱住特管员的腿。他说我如果讨得到就不会跑过来了,我愿意跟你们任何一名长官。北区的情况你们知道的,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特管员抬起腿,给了比奇一脚。
桑多要紧牙关。
他真看不得比奇这副样子,每一声“求求你”都像扎在桑多心上。桑多喜欢听比奇对自己这么说,可当那话对着其他特管员他妈的,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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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奇从地上爬起来,跪着挪了几步。
他不依不饶,声音带满了哭腔。
他说你就帮我说一声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让我见奈特一眼,你们可以看着我们的,让奈特在这里给我一口酒就行,我喝完就走,马上就走。
桑多把帽子拉得严实,努力地平复着起伏的情绪。
或许是比奇的模样看着太可怜了,最终求了好半天,两名特管员总算愿意合计一下,好歹让人进去通风报信。
比奇也从地上爬起来,扭头看了桑多一眼,露出一个小心的、开心的笑容。
那笑容看得桑多心酸不已。
他从来没想过这些话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口,或者说,他没料到比奇对谁都能说出口,这样的感觉让他除了难过之外还有些愤怒。
他们杵在铁丝网外好一会,那名通风报信的特管员终于带着一个略显瘦小的身影来了。
奈特抱着一壶酒和一袋子饼,见到比奇时还有点惊讶。不过当他目光一转,发现桑多的眼睛时,他便知道他们的到来绝非只是要吃的那么简单。
他把饼和酒递过去,又凑到其中一个特管员旁边。
比奇不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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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什么,但那特管员扭头打量了比奇好几回,结果竟点点头,把闸门打开。
奈特马上招手让他们过来,一面检查其他区有没有人看到,一面催促着他们快往宿舍楼走。
直到真正进入宿舍楼之后,奈特才正式和两人说话,奈特说这很危险,为什么要过来?你们是想找格里菲斯还是谁?
桑多说,“找杰西。”
奈特一听,更加惊讶了。
“他不见人的,”奈特脱口而出,但马上意识到这话不礼貌,补充“长官,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我自从过来之后只见过杰西一次,格里菲斯也不怎么能见到他,你们是有什么事情,走公事公办的流程岂不是更容易传唤他出去?”
“这不是能公事公办的内容,”桑多说,跟着奈特往楼上迈进,他犹豫了一会该怎么和奈特解释,但想想还是不解释了,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总之我需要见到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
上一次桑多来这里时,宿舍是很敞亮的。
东区的管理比其他三个区都规矩,走廊也没有那么阴森晦暗。很多宿舍都是房门敞开,里面的特管员相互串门,喝酒吃肉,就像住在外面一样热闹非凡。
如果没有记错,在桑多的印象中还有零星几个劳工跟着他们一起喝酒,那扑克牌就摆在人群之中,将寒冷的特管区变成一座普通的小酒馆。
那时候桑多觉着这才是真正的特管区应该有的样子,可现在整条走廊只剩着三盏灯,其余的全部关闭。他们甚至还在玻璃窗外多加了一层如操场上一样的铁丝网,将外面的世界隔成一个个小方框。
所有宿舍的门全部严严实实地关闭,在木门之外,还有一层铁闸门,此刻所有的铁闸门全部拉上,卷着几层冰冷的铁链。
走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成为唯一的回响。
越森严的防护越显示出其中的恐惧,那恐惧氤氲在空气之中,让人难以呼吸。
奈特带着他们穿越长长的走廊,总算走到了属于自己的宿舍。他让两人在里面等待,自己去寻找格里菲斯。
“这本来不是这样的。”桑多把帽子摘下来,找了个位置坐下。
比奇则站在他的旁边,他很想说很多事情本来都不该是这样。但那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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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菲斯看到桑多时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或许是奈特把桑多的话告诉了对方,让格里菲斯有了更多的猜测。
他打发奈特和比奇到另外一间房,并从柜子里拿出酒递给桑多。
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等着两人都稍微暖了暖身子后,才道“你想要什么?”
格里菲斯说话的声音很低沉,让桌面都随之微微震动。他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不得不说桑多被这样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
上一回他腆着脸来这里时,几乎在对上格里菲斯的一刹那就产生了退却的情绪。格里菲斯充满了野兽的感觉,他就像一头没有进化完成的兽类。
但显然上一次的结果也给了桑多一定的自信,毕竟有着人类的表皮却有着野兽心灵的人太多了,那拥有野兽的外皮,也未必没有人性。
“我需要你们不再中立。”见着格里菲斯开门见山,桑多也不绕弯子了,并且干脆地表示“我需要见到杰西,我知道只有他能决定你们的立场。”
“什么叫不再中立?”格里菲斯明知故问。
“你们应该看到我和阿诺瓦的人在自相残杀,我希望这样的残杀停止。然而我和他是不可能和解的,只有你们选择一边站,才有可能阻止继续的流血牺牲,”桑多怕自己的意思不够明确,着重强调“我相信你们不会站在阿诺瓦的阵营里。”
这样的话却引来格里菲斯的轻笑,他哼出一个鼻音,盯着酒壶没作声,又灌了几口,才继续“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是最好的。当初我卖个面子给索坦松,才了奈特。我也知道你为了保护这群难民,做了很多努力。但你不要忘了,桑多,这是你们莱文人的事,不是我们的事。”
“这也将变成你们的事。”桑多道。
他和索坦松、阿诺瓦都到了特管区即将迎来改变的信件,他不相信东区没有人知道。如果不知道,那铁丝网何来,那门上的铁链何来,那关闭的大部分灯火和人人自危的窒息感何来。
“不久之后你们会被处决不要告诉我,杰西没知会你们。”桑多硬着头皮点明。
他明白这样的话听起来像是威胁,可如果一点威胁都没有,恐怕他根本见不到杰西的面。他会表露出自己的尊敬,但当对方不把这份退让放在眼里,那他就必须提醒对方了。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格里菲斯的表情很明显地僵了一瞬。
杰西确实没有隐瞒他们,作为东区的首领,即便他没有到信函,也总有各种各样的渠道听到消息。
这是多么无奈的结局,而他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或许在享受避难条例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应该意识到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偷生,所以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但即便如此,不代表心里头不能存着一线侥幸。
这是桑多唯一能抓住的希望,于是就在格里菲斯再次沉默下来时,他加了一把火,道“但你们有机会不被处决。”
格里菲斯仍然没有回应。
他咕咚几口便把一只小酒壶喝完,将酒瓶啪地一下拍在台面上,而后掏出烟点上,两人就坐在小房间里吞云吐雾。
直到一根烟烧得差不多了,他才呼出一口气,更加仔细地审视着桑多,问“怎么做,你能给我们什么?”
“我想亲自告诉杰西,”桑多没有直接回答格里菲斯的问题,他到此刻也没有忘记只有见到杰西的面,才有真正把这件事办成的可能“让我见他,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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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多不会愿意的。”
一直待在小房间的奈特听闻比奇转述的到访目的后,忍不住道,“桑多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是个好人,也很慈悲,我不否认。但他有着很强的自尊心,即便他把条件说出来,也无法让杰西满意。”
“什么意思?”在比奇看来这不是桑多愿不愿意的问题,相反应该是杰西接不接受桑多提议的问题,只要接受,他们就能位于同一阵营。
“东区所有人都视死如归,包括格里菲斯,”奈特解释,“就算格里菲斯想帮桑多,你认为他们会把自己最后的安稳也贡献出去吗?”
“结局是必死无疑的情况下,难道也不愿意改变吗?”比奇不解。他和奈特也遭遇过很严重的虐待,也曾经一度以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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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是一回事,接受却是另一回事“任何事情都可能存在转机,而且桑多既然来了,他就是有诚意的,就是能”
“他能向杰西跪下吗?”奈特突然打断了他。
比奇惊呆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说不出话。
但显然他没有听错,也就是这天晚上,他才从奈特的嘴里知道杰西的要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杰西的来历不是没有人知道,只是知道的人都不会说。
他本身就是奴隶,所有身上有纹身的人都是奴隶。但他们是特殊的奴隶,可以享有独立的信仰和自由的人身。在原来的国家里,人们不仅仅是用金钱去购买他们的忠诚,还需要付出相应的尊重。
能有如此财力的人非富即贵,而他们曾经得到的尊重也非普通人能给。
他们身上的每一道纹路都是其为主人立下的汗马功劳,而当主人被捕或获罪入狱,当他们成为战犯被送到莱文,所有人都可以肩负起任何的劳动工作,但几乎没有任何途径可以打碎或改变他们的信仰。
毕竟对一群不怕折磨,不怕疼痛,不怕死亡的人来说,除了让他们心甘情愿点头,没有第二种让其屈服的办法。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我能猜到桑多让他们为莱文而战的条件是让他们成为雇佣兵,以此来换取有可能活下来的结果。”奈特道,但他又摇摇头“可是这是不够的。是杰西承诺有朝一日让他们重归自由和荣耀,所以他们才没有自杀,而愿意跟随杰西到这里。他们相信杰西,把杰西当成最后的信仰。可成为雇佣兵并不可能得到自由更不可能在莱文得到尊重。”
既然如此,杰西又怎么可能答应桑多的要求。
杰西也是一直在等,等着有一天莱文承认他们,莱文给他们以尊敬,莱文让他们有谋求自由的机会,可莱文始终不给。而现在莱文依然什么保证都没有,就希望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地为之战斗“算了吧,你知道当初格里菲斯在侍奉自己的主人,那主人下达最后的保卫命令时,甚至让家属一并朝他跪下吗?”
在他们看来,因不合作而被杀死,远远比毫无尊严而偷生,来得珍贵太多了。
比奇大为震惊。
他也有信仰,他也不愿意尊严和灵魂被践踏,他也不喜欢被人当成牲口一样任人予求予取,就像一具没有人格的皮囊。
可他仍然会为了一口酒一块饼,最终双膝一软。
“所以他们和我们是不同的。”奈特最后说道。
“但格里菲斯会死,难道你想他死吗?你……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我觉得他可能对你不错,他”
“我不想,但我能做什么呢?”奈特无奈地瞥了比奇一眼。
奈特不想的事情多了,可他没有能力左右格里菲斯怎么活着。
有的人希望肉`体保持着活力,有的人希望灵魂得以完整。这不过是每个人活着的方式不一样罢了,正如桑多也可以学着充耳不闻、事如不见地过好日子,却还是把自己弄到了这片荒蛮的地方。
说到底活着就是为了对得起内心,所以桑多除了满足他们内心的需求外,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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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能担保?”当听到桑多提出“雇佣兵”这个词汇时,格里菲斯不出所料地反问。
“我可以试一试。”桑多保守地说。
但格里菲斯要的不是试一试,他要的是绝对“一旦我们为你们而战,不是死去就是背上叛徒的罪名,你知道吗?”
“难道你们现在就不是叛徒了吗?”桑多也急了。他只是单纯地希望更多无辜的人能活下来而已,可这一步一步退让却让他难以忍受。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明摆着活路却不愿意走,为什么到了这一步还在坚持。
“你们被自己的国家通缉,是莱文留了你们一条命。现在同样也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刻,难道你们被莱文枪毙,就比为莱文而战光荣了吗?”
“杰西当初保证我们能得到自由,我们才会跟他来到莱文。若非如此,我”
“那现在就让我去见杰西!”桑多猛地站起来。
“我没有资格这么做,我需要知道你到底有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但如果你们愿意和我站在一起,就有争取的可能!”桑多咆哮起来。
格里菲斯又沉默了。
或许和桑多比起来,这群元老们才是真正的固执。
桑多很想再规劝什么,但他已经做不到了。他的胸腔里都是怒火,让他根本再没有办法冷静说话。于是他不说了,他大踏步地走出房间,一间一间房拍过去。
他用力地扯动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那声响在空旷的走廊回荡。
这声音仿佛也在嘲笑桑多,让桑多走了一圈,却一扇门也没打开时,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他真的是多余,太多余了。他为着这些难民的生命着想,为着这群或许能活下来的战犯着想,为着一条能让更多的生命留存下来的活路着想可他却没有想过,这群人到底想不想活。
如果他们不想活,那他所做的一切也毫无意义。
他不过就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员,他又如何能凭自己扭转乾坤。
从他刚来特管区的那一天,索坦松就告诉过他,每一天都告诉他一遍,听得耳朵都起了茧不要让大家不舒服,你这么固执,大家都不好做。
是的,桑多就是固执。
当他看着那些人被虐待致死,看着他们哭泣着匍匐在脚边,看着他们一无所知地走进铁丝网,看着他们尖叫着被拖拽进那些牢房里,遍体鳞伤地挂在树上,或者像肉块一样层层叠叠地堆在广场那一把火真他妈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难受。
为什么自己明明是人,却要对另一个人这样。
他做不到,他接受不了,他痛恨那种劈啪作响的声音,每一下声响似乎都在将一条生命燃爆。
他当然知道莱文国的考虑,比奇是好的,但不保证所有难民都是好的。科里亚是好的,但不证明他的同伴就不会冲到街上打砸抢。奈特是好的,但不意味着所有被碾碎的灵魂都能像其一样重组。
何况还有像维迪拉一样被某些人利用,迫不得已去加害同伴的存在。
桑多知道,桑多都知道。他甚至知道这是自己打报告申请下来的特管区,是他为了废除轮岗室而掀起的战争,是他为了让那些人不再被当成畜生一样对待,才让这里拉上更加严实的铁丝网。
而现在,他把活路送到了这群元老面前,他们要做的并不多,只是点个头而已。
一条是死路,一条是有可能活下来的战争之路,为什么不能妥协一下,为什么不能稍微退让一点。
老天,桑多到底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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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应该怎么做!为什么他就能妥协那么多。
凭什么他就需要妥协那么多。
比奇听到了声音,一下子从房间跑出来。他冲到走廊的尽头抱住了桑多,他说回去吧,长官,是我错了,我不能要求你这么做……是我错了,我们回去吧。
桑多无言以对。
桑多知道这不是比奇的错,因为如果他再选择一次,或许每一步还是这么走。
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力一下,还能再争取一下。
否则他会不安,会后悔,会不甘心,会对不起自己。
也就在这时,最靠近他的一扇门开了。
“你是桑多,”杰西的脸从黑暗中显露了出来,他解开了铁链,点点头,朝桑多示意“来吧,我也想和你正式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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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了这一步,桑多会做尽自己能做的。
是的,哪怕奈特不相信,哪怕比奇不忍心,哪怕所有人都认为桑多不会但实际上桑多会,哪怕他自己都难以接受。
比奇可以抱着别人的大腿哭求,桑多又有何不可。人与人之间的高低贵贱,有时候真的没有那么大的差别。
当他知道杰西想要的是什么后,他的行为出乎了杰西的预料。
他根本没有犹豫,朝着杰西弯下了膝盖。
其实他不是第一次下跪了,他这一路几乎就是跪着走过来。
他不停地想要从地上站起,可不停地有手将他重新按下。那是暗中排挤他的人,那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那是仗着自己的强硬作威作福的人,那是嘲笑着他的固执,他的教条,他的不通情达理,他的自以为是的人。
尊严是很可贵的,可在他的眼中,他还有更看重的东西。
杰西既震惊又佩服,同时目瞪口呆的还有其他在场的元老。
他们望着桑多的举动,没有人说话,所以只有桑多说。
桑多告诉他们,我什么保证都给不了,所以我需要你们先赊给我信任。
我会去努力为你们谋求这份担保,担保你们的鲜血不会白流,担保你们为莱文而战之后,活下来的人便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我的尊严和你们一样可贵,此刻我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兄弟,所以请记住我现在给予你们的尊敬。不要让我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不要让我觉得这样的付出不值。”
他的膝盖压在冰冷的地面,隔着裤子也让他感觉到寒冷。但如果这么做真的能达成他的目的,那他心甘情愿。
他不是为这一群战犯低头,而是为了那一条打开未来大门的钥匙低头。
杰西说,我们不是为莱文而战,如果非得说,我大概愿意为你而战。
回到宿舍的过程中,桑多一直没有说话。
他的行为成功了一半,他得到了元老的支持,那他相信从这一刻起,站在他桑多阵营里的人就不会再被莫名其妙地杀死。毕竟这群元老有着通天的本领,只要他们真正施展拳脚,阿诺瓦的特管员不是他们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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