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声画不对位
桑多保护了支持他的人,可如此的代价他不知道该称之为大还是不大。
比奇从后面抱住他,心里乱得不行。
他不停地道着歉,他说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如果他知道去东区请求帮助会为桑多带来羞辱,那他绝对不会提那愚蠢的建议。
他从始至终都是仰望着桑多,他又怎么敢想象桑多为了保住他们这群牲口,向一群战犯低头。
他做了什么,唉,他做了什么。如果可以交换,他宁可跪下的是自己,宁可承受羞辱的是自己,宁可不要桑多的拯救和帮助,不要那保护的羽翼和他自以为始终强壮的堡垒。
那一刻比奇已经彻底爱上了这个人,或许在这个地方谈爱真的很微妙也很奇怪,但那种发自内心的痛,让比奇难以自控。
桑多让他不要哭了,但比奇还是哭。
于是桑多把他扯过来,擦掉他的眼泪。他说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你跪了那么久,我跪一次又怎么样。
比奇说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是奴隶,你是长官。
桑多说,在此之前呢?在此之前你是什么?
比奇答不出来,哪怕他知道桑多想听的答案。
桑多捋着他的后背,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你答应我吧,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就抱人大腿了,”桑多亲吻比奇脸上的泪水,再捏着他的下巴“你知不知道,你扑到那个警卫员跟前的模样,真让我恨不得直接拎你回来。”
比奇愣了,他当然不知道,因为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
他点点头,更加用力地抱住桑多,他将头压在对方的颈窝,把眼泪全擦到军大衣上。
(82)
有了东区的支持,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阿诺瓦并不傻,当他看到东区开始拆卸那些窗户上的铁丝网,看着他们往北区c栋的方向走,看着他们和桑多打招呼甚至坐在一起吃饭不用明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诺瓦十分恼怒,但此刻他并没有多余的办法。
何况说到底,让特管员相互残杀还容易接受,而这些难民本来就来自于同一片地方,甚至就是街坊邻里,让他们相互之间架起一道墙甚至彼此相互陷害,就实在太让人难以下手了。
阿诺瓦当天晚上便试着召集自己的人手,他打算再干掉几个东区的元老来示威,可惜整个北区都布满了东区的人,他们或在林子边缘走来走去,聊天抽烟,或待在走廊喝一口酒,到处闲逛,让阿诺瓦的人根本召集不起来。
不过要真以为阿诺瓦把这哑巴亏吃了,那就错了。在无法大规模进行反击时,他故技重施,照例选择抓住落单的元老。
虽然那些元老们伸手非凡,但只要自己的人够多,他就不信三五个人还对付不了了。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在这样势力的倾斜的情况下,如果没有一场绝对性的胜仗来把局面扳回来,那天平只会越来越偏。
头几天或许没人敢做声,但当有了第一个往桑多阵营跑的难民,有了第一个向桑多通风报信的特管员之后,这个闸门就打开了。那些原本就看不爽阿诺瓦,但臣服与其淫威下不敢作声的人,慢慢地开始往桑多的阵营走。
再过几天,一些摇摆不定,不知该支持桑多还是支持阿诺瓦的人见着势头不对,也逐渐向桑多的阵营靠拢。
于是这水流越来越大,而水流越大,破口也就越大,继而再次让水流增大。
当如此的势力变动继续加剧,维持一个多星期后,一些原本忠诚于阿诺瓦的人也担心桑多的打击报复,纵然战战兢兢,但也暗地里往桑多的方向靠拢。
毕竟这个时候掀起大规模争斗的主动权已经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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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桑多手上,即便桑多要不了阿诺瓦的命,但要他底下兄弟的命来杀鸡儆猴,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可不希望成为双方斗争的牺牲品,没有人希望自己哪天就被蒙住头,一闷棍拖走,而后再也没了明天。
所以当那些眼睛和耳朵愈发不起作用时,阿诺瓦想抓落单的元老就成为不可能的事了。
往往他们埋伏在哪里、今晚有什么计划、打算把谁当成目标,在确立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就会传到桑多或杰西面前。
于是落单的就不是元老,而是阿诺瓦的兄弟。
如此情况之下,加之没有一条明文规定区与区之间的特管员不能相互走动,阿诺瓦即便想恢复原先的隔离状态,也无计可施了。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将近两个月,桑多才算稍微放下心来。
两个多月里虽然还是有械斗,还是有一些流血事件,但所幸,他再没听到手下哪个人又消失了的消息。
而他也因此向索坦松保证,可以了,可让让科里亚或者比奇出去走一走了。他也应该在取得第一步进展后,把计划往前推了。
他要正式把雇佣兵的议案向上级提交了。
也就是这会,奈特才把那句迟到的话对比奇说出口对不起。
其实比奇已经忘了奈特有什么对不起他,听到这话时,他好一阵思索,而后才茫然地摇摇头,“为什么对不起?是你帮忙桑多才有机会去东区。”
奈特轻笑。
他的状态是一天比一天好了,格里菲斯是他用之前的付出换来的运气。
在他的家乡,他听说经受磨难就是为了积攒运气。之前一直是不信的,直到格里菲斯和桑多把他从泥潭中捞起。
“我很后悔这么对过你,”奈特看向比奇,“所以说仇恨者比被仇恨者痛苦,因为仇恨者会念念不忘自己的恨意,可被仇恨者却可以什么都不记得。”
这么一说,比奇总算回忆起来。那是奈特殴打他、质问他、辱骂他,以为把自己丢给格里菲斯不过是他想独占桑多的一幕。
比奇也不否认,他说我心里有醋意。也许那个时候认识不到,但我又怎么能否认自己不想独自一人享受他的好。
“但你没有,你还是救了我,”奈特说,“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是另一回事。”
有多少人都可以说自己的想法没有恶意,但却袖手旁观,不予作为。
比奇到底做了点什么的,否则奈特活不到今天。
或许做得不多,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如果没有那一份求情,奈特也找不到第二条出路。
“你觉得我们有机会出去吗?”比奇问奈特。
在那段日子里,他也从奈特的口中得知了特管区要改建的信息。
“作为劳工,应该可以。”奈特说,“不知道会送去哪,但大概真正的劳工……怎么说也比做个性奴强。”
比奇没有笑,反而是奈特自己笑起来。
那一天他们两个靠在北区c栋的围栏上,天空头一次晴朗得能布满血红的夕阳。
奈特会生存下去的,比奇大概也会。
(83)
桑多去特管局的那一天,还特地早起刮了个胡子。
他来特管区不知不觉也有一年多了,汇报的次数少说也有十来回,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重视。
比奇也跟着起来,桑多不让他帮忙,既不让他拿衣服,也不让他去厨房。桑多需要一个人拾自己,同时也能把思路和要说的话捋一遍。
他让比奇再继续睡会,但比奇哪里睡得着,只能坐在床边看桑多进进出出。
直到桑多坐在桌边喝两口酒暖暖身了,他才跟着一起坐过去。
桑多昨晚兴致高昂,和索坦松喝到很晚才回来。上床之后也没睡,醉醺醺地抱着他干了两回,以至于比奇现在坐在椅子上,那地方还有点隐约的疼。
现在他已经越来越知道如何配合桑多了,无论是对方喜欢的姿势,还是自己的反应,不论是喉咙里发出的呻吟,还是恰如其分的亲吻。
他不再需要任何药物的放松,就能自然而然地搂住对方或选个姿势跪好。甚至他还有点期待这样的过程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每当桑多进入他时,他便感觉和桑多的距离是最近的,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
但昨晚桑多还是说了一些话的,当他高`潮过后仍然停留在比奇体内时,他喘息着将比奇压下,呼着热气喃喃地道“你就快有新生活了,就快了。”
这一次,比奇终于听出其中异样的情绪。
他当场就想发问,但高`潮和酒作用让桑多翻个身就睡着了,所以他憋到现在才有机会说。
他稍微坐直了身子,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了“长官,昨晚你说我有新生活了。”
桑多听罢点点头,他把昨天剩下的饼掰开,见着比奇没再睡回笼觉的意思,也把碗推过去让他一起吃。
但比奇没胃口,不问清楚他就吃不进。
他隐隐地感觉桑多是要把他送走这和他原先以为的一起走有很大的出入。
“什么是新生活,我要去哪里?”比奇问。
“如果我今天顺利的话,”桑多稍微侧过身子,把比奇的手拉上来放在桌面握住,“我现在不能确定到时候你会去哪个国家,我也无法承诺你衣食无忧的生活,但相信我,一定会比在这里好很多。”
这是比奇知道的,这也是他所渴望的,但他还有担忧的“那……你呢?”
听到问题,桑多有些奇怪。
他不属于需要安置的行列,既不是战犯也不是难民,他是地地道道的莱文人,而且他也没有犯过叛国罪,所以“我当然是留在这里。”
“为什么?”这个答案让比奇的心脏一拧,突然反手抓住的桑多的胳膊,“我……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不需要走啊,”桑多哭笑不得,望着比奇大惑不解的表情,他忍不住拍拍比奇的脸,笑道“你也听奈特说这里要变成什么地方了,我得训练新兵,得带他们打仗,不然我”
“那我也不走。”比奇没有听完,这话便脱口而出。
这下桑多明白了,果然就像索坦松说的那样,比奇喜欢自己,所以他会选择留下。
桑多起了笑容,不仅如此,他还把手松开了。
他冷下脸来望着比奇,淡淡地道,“你很习惯做性奴的日子,是吧?”
不是,当然不是。比奇也很向往自由,哪怕那自由仍然受到一定的条件限制,但至少他不会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不用为了食物和水脱裤子。
可如果这样的代价是要从桑多的身边分开他没有想过,他真的没有想过。
他揪住了拳头,紧张地辩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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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如果是做你的性奴,我……我不在乎,我想留下。”
桑多一时没有接话。他的表情变得森冷而严肃,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比奇。
比奇有些慌乱,在桑多的审视下,他微微低下头,手心也开始发汗。他不知道桑多在想什么,他很紧张,那紧张和得知桑多要把他换掉差不多,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你不可以留下。”桑多说道。
这话听着毫无商量的余地,但那一刻比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他咬了咬牙,反驳“不,我……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你。”
(84)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跟着大部队一起走,这是安排,是命令。”桑多见着比奇的情绪波动,也警惕起来。
他不可能让比奇产生这种天真的念头。
毕竟他留下下来顶多是战死,可比奇留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当新兵全数运来之后,他和阿诺瓦就是彻底地平起平坐。那时候再闹什么分裂和小团体则要遭到上头的重罚,更不用说留个比奇这样的难民在身边,将会引来多少诟病。
比奇并不能理解这点,他慌乱地摇着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还想去抓桑多抽走的胳膊,但桑多没有允许。
察觉比奇的意图后,他直接从桌边让开。酒不喝了饼也不吃了,操起军大衣就要走。
这一年多以来他已经习惯对比奇发号施令了,而比奇几乎没有明确反抗的时候。何况他能反抗什么,只要自己表示这是命令,比奇就算再不情愿,也会按部就班地做。
然而这一回桑多低估了比奇的顽固,比奇也不管不顾了,他一下子追到桑多旁边,一把抱住了桑多的军大衣袖子。
他说不行,长官,你不可以就这样把我撇掉。
“你……你之前从来没有和我说要我自己走,你、你不能这样,我不怕的,我留下来不会有事情的,我……我、我不愿意”
“我什么时候需要事事向你打报告了?”桑多站定了,扭头望着几乎要哭出来的比奇。
比奇的手紧紧地抓着厚厚的棉衣袖子,甚至往前挪了一点,想更靠近桑多的胳膊,但他到底不敢,他知道碰到了就是会被推开,于是两人就这样扯着衣服,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比奇好难受,他的心脏像刀子搅动一样疼。他已经适应了桑多在身边的生活,也总算琢磨清楚应该如何做事才能配合桑多。
这一整年来唯一让他感觉到希望的时刻,就是睁眼能看到桑多的脸,和闭眼能感受到桑多的温度。
他不要离开。他已经失去母亲和妹妹了,他怎么能再失去一个好不容易亲密起来的人。
桑多虽然不上心感情,但他看得到比奇脸上的表情变化。
他知道这话会很伤比奇的心,但他还是咬牙说了出来“你也知道我在这里不止你一个,我照顾你的感受,所以一直不把他们带进屋里,毕竟你是我的卫生员,你是我最想保护的一个。但你不要想多了,比奇,不要把你的一厢情愿,当成什么所谓的爱情。”
这不是爱情,这只是救赎者和被救赎者,只是慈悲的特管员和幸运的难民,只是没那么残暴的长官和卑微匍匐在脚底的奴隶。
他们的关系很单纯,单纯到只有性而已。
“你或许认为我是你的唯一,但很抱歉,比奇,你不是我的唯一。我是为了你好才让你走,当然,如果你执意留下,那我也将和你划清界限。”
而后比奇该由谁处理,就由谁处理。
不仅桑多会这么做,阿诺瓦对自己身边的奴隶也会这么做。桑多没有特殊性当特管区改变性质之后,他也将彻底脱去特管员的身份。
比奇很想说不是这样的,你是骗我的,你是故意要把我推开才这么说,你是让我安安心心和别人一起走,所以让我难受,让我反感,让我以为自己愚蠢得看不到你的善良和爱意。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堵在喉咙口,根本发不出声。于是那翻涌的情绪只化作颤抖的手和豆大的眼泪,让桑多可以把沾满泪渍的军大衣顺利地抽走。
桑多没有久留,他的车已经停在宿舍楼下了。
他甚至没有回头多看一眼,便直接摔门离去。
他会给比奇时间,而比奇也将很快认识到桑多言出必行。
(85)
桑多不能去想比奇,哪怕此刻他心里也一样难受得不行。
在往局里去的路上,他把自己的思路好好地再捋了一遍。
其实从始至终他都知道国家的立场,莱文没有那么大的劳动力需求,而且不属于兽象联盟,他们没有义务接并安置难民,何况当形成了特管区,时间一长,后果难以估量。
所以对难民最好的处置方法,也确实如那三封信之中所言,当成劳工卖给周边需要的国家。他们虽然仍然会做着本国人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但到底能得到一个正式的身份。
只要有了正式身份,就不会被随随便便虐待和杀死,这才是他们活下来,并开始新生活的唯一途径。
桑多尽自己所能地站在办公室那群人的立场想问题,这一年多以来他也一直在反思,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片面了,太主观了,太情绪化了,才认定了生命的可贵而未曾看到接难民的隐患。是否一心只想让人活下来,却没有具体思考活下来的方法,和如何给他们活下来的机会。
桑多承认自己十分固执,但花那么长的时间,他也慢慢想明白了。
这个问题无论是宁晋、莱文,甚至放大到世界,都没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他的怜悯是人之常情,但如何在可控范围内施以怜悯,就有太多需要商量的环节了。每一个人站在不同的立场,都有不同的侧重,有时候硬碰硬,真的未必是最优的方案。
桑多的猜测没有错,上头想要的就是有人主动提出这样的申请。
桑多表示难民可以当成劳工遣散,但这些战犯如果就地解决未可惜。他们是很好的士兵,大部分都有过特殊的履历,甚至能扛起训练新兵的大旗。
“但我们必须考虑他们的身份。”办公室后面的男人仍然不疾不徐地道。
桑多明白,办公室里的人即便再希望他开这个口,也不可能直接答应,到底是要推诿一下。
“可以考虑抹掉他们的身份,以外籍士兵的方式让他们加入进来。”桑多说,把随身带来的所有元老的资料递过去,“国际上有很多这样的先例,我们也可以省去一笔雇佣外籍军团的用。”
说实话,让桑多用这样的语气太过艰难了。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越走,妥协越多,而妥协得越多,就得继续往下走。
否则到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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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再回来,就浪了太多的努力。
他来了这里十几次,看着这办公桌后的人的面孔换了三回。每一回就年轻一点,再年轻一点。也不知道到底是桑多老了,还是坐在这位置上的人确实越来越小。
这样的年龄不知道生命的分量,不知道鲜血的腥臭和欲`望的险恶,不知道这白纸黑字上的一笔一划,都将带来翻云覆雨的结果。
他们知道什么?桑多问自己。
他们说的会考虑,到底考虑的是什么。他们说的迟一点通知,到底等待着什么。他们的推诿和搪塞,到底会带来什么。
他们亲自去过特管区吗?亲眼目睹过那些尸骸吗?亲自认识过一个两个难民或者特管员吗?他们亲自发现过,彼此之间泾渭分明的不同吗?
桑多的思绪被笔尖与纸张接触而发出的声响拉回来。
印台打开,哈两口热气,再用力地摁下。
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将纸拿起来,吹了吹,递给桑多。
“你看一下吧。”他动着嘴唇,胡子刮得比桑多还干净。他的眼角一点皱纹都没有,那双眼睛里似乎还残存从军校出来后的天真。
桑多把文件走,站起身来。
“你是叫桑多吧?”在他往门口走去的时候,对方突然道。
桑多回头,办公桌后的男人朝他笑了一下,“我没有叫错吧?我听说过你。”
“是,”桑多回答,“谢谢你,长官。”
(86)
桑多当天晚上没有回去,他在外面住了一宿。
楼下是一家小酒馆,他听着歌手在上面唱,自己要了三瓶酒。
小酒馆的人很多,午夜过后便满满当当。桑多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热闹了,在特管区里即便集合在一块,仍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瑟和寒冷。
很多年前他曾经去过宁晋,在宁晋到处都是这样的酒馆。宁晋发达拥挤,比莱文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他们的一切都已经形成了规矩,哪怕在这样的酒馆里,做特殊生意的人都注册备案。
而在莱文则不一样。
莱文的很多东西都是不成熟的,它就像一个正在成长的、暴躁的青年,尖锐地对待世界,也让世界对他提高防备。
在酒馆穿梭的有一些相貌不同的人,现在桑多可以一眼就看出谁是莱文人,而谁不是。那些大概就是落跑出来的难民,来得比特管区建立得还要早,却始终只能徘徊在黑暗的深处。
桑多想起几个月前比奇曾经哭着问他知不知道宁晋的情况,详细问过才意识到,他还有母亲和妹妹。比奇总算从科里亚的嘴里打听到进入宁晋之后有可能出现的安置,可那些安置一点也没有让他舒服起来。
他很担心,那担心把他五脏六腑都搅得难受。女人不可能像男人一样发配去做苦力活,年老的有可能当清洁工或佣人,而年轻漂亮的能做什么科里亚没有说,只是悲伤地望着比奇。
比奇痛苦不已。原来当所爱之人受到折磨,比自己受到折磨要难受一万倍。比奇宁可像奈特一样进入轮岗室,也绝对不愿意想象自己的妹妹穿梭在那些有着粉红色帘子的地方。
桑多安慰他说不会的,宁晋发达多了,工作的机会也很多。年轻漂亮的不一定就会被带去做那些,你妹妹会做什么?勤快吗?乖巧吗?如果是这样,那她就不愁工作的机会。
比奇不停地点头,可桑多的话安慰不了他。
他也曾经以为进入莱文便是日子好转的开始,可亲身经历告诉他事实总是比想象的残酷。
那些言语挑`逗的男人和女人在酒馆里来来往往,狩猎着目标,见着桑多一个人,也来搭讪了好几回。他们早已练出了识人的本领,一眼就能看出桑多这种从营里出来的家伙有太多欲`望的问题需要解决。
桑多喝了几口酒,最终让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过来。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或许也是这几年生活的艰苦,让她必须用厚厚的粉遮住愈发明显的皱纹。她的眼里有疲倦的血丝,但在桑多招手时,仍然带上了笑意。
她握住桑多伸出的手,熟练地倚靠着对方坐下。浓郁的香味从她身上袭来,刺激着每一个寂寞男人的鼻腔。
桑多没有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而是给她递了一瓶就,问她“哪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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