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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二食号珍
“那我便作死人状了?”
“有我同你戏耍,容你作死人状?”康岐安连冲他媚肉,又细细研磨,捣药一般。
怀血气四涌,周身敏感之处皆酥麻发痒,喉间呻吟几欲脱口而出,猛然推起上半身,又搂住康岐安,印上唇舌抵死纠缠,堵住那淫声浪语。
康岐安越是那勤勤恳恳的玉兔,怀越是难以自抑地与他口舌缠绵。
恨借不得嫦娥一丝月光,一睹怀此刻。
只能用手细细抚过眉眼,一遍复一遍,摸清楚,记住了。
尔后,怀去河边清理,康岐安亦跟过去,说夜里林间偶遇野兽难办,又说河水凉,两人一同洗得着凉……
你来我往,三言两语不到,又背靠巨石,索性再来一回。康岐安抱起怀一条腿,大肆捣杵,似要将他磨碎在这巨石上一般……
共衾低语时,怀叹到:“终得知康老板为何挣得如此家业!”
康岐安问:“什么原因?”
“持之以恒。能真正有如此耐心与忍性的之人,少之又少,康老板能对一人数年热情不减,足以说明充分掌握了持之以恒这个良好的习惯……”
怀大段大段地继续瞎说,康岐安听着听着就没动静了。怀觉得好没意思,也沉寂下来,睡去。
良久,康岐安轻声叹到:“此谓从一而终。”
在一片漆黑中睁眼朝着怀的方向许久,终睡过去。
次日一路赶到蓬县,烈日当头,远远看见施齐修百忙中亲自来接。
康岐安心糙,就道了个谢,怀心疼表哥一身大汗,又是口干舌燥,赶忙拿自己的水递上。
施齐修舔舔干裂的嘴唇,尴尬地干笑两声,“是给我备了水的,我等你二人心焦,忘了喝。现下还放在那,一口未动。”
粮、药由专人接手清点、记录、入库,施齐修领二人去歇凉。
蓬县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县衙门也不见得有多好,屋里不如屋外凉快。施齐修让人搬了三张藤椅放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又从井里捞了个西瓜出来款待二人。
如此将就着,三人有说有笑讲了近况。怀说他的盐浴方子如何赚到了钱,康岐安说这一路购遇到的人与事,施齐修讲他来蓬县后身负重任天天焦头烂额。
“攻坚克难,努力就能解决的事,在我看来都好……曾记得有一次,清早起来,县衙后的河一夜全红了,半个时辰后复又返清。随后就接到战报,敌军夜袭,死了不少将士。”施齐修捧着瓜,静静看着血红的瓤,仿佛又看见那日清晨的河水。
“与强敌战,一要军心不乱方能征天下,二要民心稳固才能安社稷。我镇守此处,把守最后一道关隘,何尝又不是这社稷的最后一道关隘?”
强敌在侧,立朝以来,屡受滋扰。朝廷束手无策,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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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敌如虎。虽说首战告捷,使天下得知其并非不可战胜,可恐惧的种子已在岁月里扎根人心,难以剔除。
民心浮动,尤其是边境的民心。施齐修被朝廷送来这里,目的之一,是当一堵墙,隔挡畏敌情绪的墙。
施齐修一字一句重若千钧,但他满面的疲惫中不难看出一丝泰然自若他已经习惯了高压。
不过怀好奇,为何他说到一半总要瞟康岐安,像在不经意地试探。
康岐安也察觉到了,他说:“我不会反悔,我一定会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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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嚼着嚼着忘了吐西瓜子,他实在是听不懂康岐安在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早就猜到了,但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支‘商队’这些年一直在操练,个个都可当三五兵,佯装成如此只为避人耳目。此行我除了送东西,也是送人来。”康岐安解释给怀听。
怀点点头,但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不清楚……
“你要留在这儿?得了吧,当官你给表哥打下手都多余。”
“他们是要编入军队的,怎么,你不知道?”施齐修大吃一惊,以为他二人该已通过气了。
康岐安摇摇头,“没有与他说。你表弟的性子你清楚的,故约定到了此处再说,得他途中多事。”
怀想摔瓜,忽然想起穷乡僻壤一个瓜有多珍贵,忍住了,踢了一脚地上的瓜皮。
“你跟我约定就是要说这个?!”
“对。”
此时晚饭好了,怀说吃瓜已吃饱,先去歇息了。
施齐修摇摇头,夸康岐安好算计,“表弟自丧母后,对身边人惜命如金,更何况如今……要他早知道,必百般阻拦。将生米煮成熟饭再告知,料他也翻不了天,妙,妙啊。”
恐怕是生米煮成发糕了。
过了一会儿施齐修让人给怀送点吃的去,怀拒了,再稍晚些,康岐安端了点吃的送去。
“进来说话。”
“哎。”康岐安狗腿子一般,紧张又兴奋地进了怀屋子。
坦白从宽,康岐安主动交代事情的起因经过。
“皇上并没有被奸臣蒙蔽,只是不能一举拔除蓝派。为保我康家一门,默许了父亲自保的一切举动。”这个故事从上次断掉的地方开始,原来还有续文。
怀一言不发听他慢慢讲,很有耐心,听得认真。
“我们几个寄人篱下,都是同宗远亲,但还有一点他们都跟太后沾亲带故,以此做庇护。所以这些人原本都是皇家的人,最初的目的是为保护我们。”
怀点头,“我能理解,这是报恩的时候,还人给朝廷,理所应当。但你,做生意就做生意,瞎掺和什么打仗?!百姓要吃盐,朝廷要征课,管好你的生意不算报效家国?”
“我幼时认为,子承父业,理当如此。后来我研习兵法,勤练武艺,日复一日,我便认定我此生志向就在于此。方才说过,商队是个幌子,我从商,亦是个幌子。这些年我未曾放下过兵书,也未曾在强健体魄上有所懈怠,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从皇帝厚待康父,尽力保全康氏满门开始,他们就已明白,终有这一战,只在时间而已。而此战,就是皇帝向康家索要报酬的时候。
所谓报酬,就是数名明强干的年轻人,给国家的军事力量注入新鲜的血液。
怀无法反驳,他失去过理想,深知其痛,他没道理阻止别人走上实现理想的康庄大道。几乎就是那一瞬间,康岐安明确地感受到怀心境的变化他放弃用任何胡搅蛮缠的手段来阻止康岐安上战场了。
“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一会儿吃完自己送去厨房。”怀说完便端过碗一口口往嘴里送,味同嚼蜡。
怀吃了几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说几句吉祥话,纵他如此文思敏捷,才华横溢,现下也只想得出八个字:“刀枪无眼,望自珍重。”
康岐安答应他,郑重其事地说了个:“嗯。”
默默盯着他吃了半碗,怀难得好脾气,下过逐客令此时还不赶人。
“无他事可说?”
康岐安以为他终于下逐客令了,赶忙点点头,就要告辞离开。
怀大刀阔斧跨到门前,一脚把门踹关过去,将康岐安堵在房里,土匪劫道一般。
康岐安盯着他的眼睛,仓皇无措。
怀化作饿狼,压着他的头凶恶万分地咬上一个吻。难以言说的情感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宣泄。
嘴皮也啃出了血,但康岐安依然拼尽全力回应他。这远远超出普通亲吻能够负荷的情感,注定要牺牲点血肉。
怀推开他,饿狼的眼睛一遍遍扫过猎物,忽转过身背对着,冷漠地说:“回吧,很晚了。”
康岐安舍不得走,怀心里很清楚。
“你今夜留下来明日就真舍不得走了。”
干柴烈火被雨一阵儿就浇熄了,康岐安紧紧攥着的拳头也缓缓松开,手扶上门,半晌没推开。
“我再与你做个约定,若我未身死沙场,回来有话同你讲。”
“……好。”怀话音已有些不稳,喉咙里好容易才轻轻地飘出来这个字。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勿为此耽误自己,若有合适……”
“你定要约在战后归来再讲,就是怕这个?”
“是的。”
“若你不必出战,会不会一早就讲出口?会不会三年之前就……”
“没有假设。我若不必出战,大约也不会在宛南做盐商。”
怀忽然想看看窗外的月亮,可那照遍千家万户床头灶台的月亮却不知所踪。诗人以月寄相思,可知月也怕见生离死别?
次日分别,怀言道:“康兄武艺超群,定为国建功立业凯旋而归,愚弟便在故土等兄捷报,珍重。”
“珍重。”
怀见康岐安一行策马远去,英姿飒爽,心中夸他如此模样比身着绫罗绸缎的富商打扮入眼多了。
沿途回去一路康岐安已托姐夫替怀打点好,也是那边派人一路护送边界的深山老林纵使官道也不一定十分安全。
一路走过,眼前尽是往事浮现,怀生生将心绑在胸腔,不再让它乱动一丝一毫。
再回宛北,沐香记生意越发好,不时有人找他打听康岐安。怀也只说不知道,就当他人间蒸发了。
老板都无影无踪了,盐庄倒是运作如常,管事和怀一起回来的,康岐安把盐生意托给他,他打理得很好。每月往怀这里交一次账康岐安托怀替他管账。怀随便看看,偶尔算一算,心想若是管事吃了钱也是他该,这么大一盘子生意说接手就接手,还是那点工钱,岂非亏大了?
秋老虎下山,康岐安屡建奇功,捷报频频。这仗越打他名气越大,比宛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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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富时名气还大。
怀心道:赚了,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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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不觉康岐安有多机智过人,一上战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往往剑走偏锋,出奇制胜。一件件奇功越传越奇,人们茶余饭后又多了谈资,说书的唱戏的也编起故事来。
怀有空就去听着玩,最绝的是有个戏班子编:康岐安年轻的时候远途行盐遇见一绝色异国女子,两国不和,不得通姻,康岐安日思夜想,励志征战疆场,夺得心爱的女子……
然后是征途相会,再然后我军攻破了敌国,异国女子得知消息以身殉国,康岐安痛不欲生,不再续弦。
二楼厢房里有几位夫妻,听得扼腕叹息、长袖拭泪的比比皆是。怀嗑了一地的瓜子皮,心生感慨:康岐安这怂蛋发扬光大就倚仗诸位的创作了!
随后便第一时间给康岐安修书一封,让他要记得好好谢表哥,他的壮举能举国皆知少不了施齐修宣传的功劳。
远在军帐中的康岐安揭开信封,一灯如豆,来回看了好几遍,整齐折好,入布包中。布包贴身放,几封信纸的厚度硌着胸膛使人安心。
康岐安吹了灯,疲倦地睡下,一想明日如何应敌,二想如何写回信,不多时便入眠。
自从分别,两人书信来往不断,康岐安每征一处、每回一寸昔日疆土都会抓一把尘土随信寄去。
“……前日论功行赏,连升三级。一切安好,勿念。”怀通读全信,着重找到“一切安好”四个字,才长吁一口气。
随后提笔开始写回信,先将他里里外外夸了一遍,又嘱咐他勿要分心,两宛一切都好,自己也很好,只愿他倾心战事,报效家国。
康岐安了信受宠若惊,似乎一时间能感那些有家室的同僚所感。
有人想有人盼,又是相思断肠又是归心似箭,特别酸。
前些日子正好施齐修在说蝗灾一事,把守粮仓的那群家禽早已吃得膘肥体壮,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人还是要吃粮的。
况且西北方旱灾损耗极大,今年的秋多要救济到那儿去。
缺粮唯有速战速决,正好应了康岐安心中的小九九。但军中也有异议,此灾于两国交境处爆发,我军如此,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方厚积薄发,屯粮必多于敌军,只需再进二十里,占据丰山,据险死守,然后活活耗死对方。不战而屈人之兵。
康岐安认定这会是一步险棋,一直持反对意见。对方北境地广人稀,受旱灾影响有多严重尚未可知,说能活活耗死对方还甚早。
还是该趁早打,我方现已有应急之策,而据探报,敌军还仍为此焦头烂额,此时正好打他个军心不稳。
军帐中吵得不可开交,就军师一人气定神闲地喝茶,笑着听他们吵。
而跟军师一样气定神闲,还能笑着慢慢品茶的,就要说到这遍地的酸文人了。自从这蝗灾以来,茴香炒飞蝗这道菜在南方一时颇为流行。蝗虫逐水迁居,沿途吃了大片的田野,到了水草丰茂的西南方时,已长得一个赛一个的肥。加些茴香大火一炒,再撒上作料,酥脆鲜咸。时人写《茴香飞蝗赞》,广为流传,三军将士苦中作乐,也念得朗朗上口。
头领们在帐中总有吵不完的架,待命的士卒有捉不完的蚂蚱。
开国至今富足以后,上上下下都爱养鸟,故田里人人得而诛之的害虫也要上了价,甚至有水涨船高之势。这次由旱灾引发的蝗灾可乐坏了这圈子里的人,四处低价大批购蝗虫。
蝗虫迁至西南便分散开,未酿成大灾。不过水草丰茂的西南正合适繁衍生息,不能眼看着第二代小祸害成倍地蹦出来而无动于衷。军师神算,早早上书谏言:士卒无战事时可捉些蝗虫,虫子由朝廷派白身商人出面购,再卖到民间,赚来的钱皆贴补军饷。
闲时有事做了,军饷涨了,闲言碎语的抱怨就少了。
这出面购蝗虫的人由施齐修举荐,正是怀与李行致。李行致所识纨绔子弟千千万,必找得到好销路。只是听说他至今未从金屏儿香消玉殒的阴影里走出来,故不得不请怀来搭把手。
出面购之人必知我军动向,必须是信得过的人。施齐修在官场煎得两面焦黄,上上下下结识的人也不少,但到头来,亲信还是只有这几个。
怀说哪儿有赚钱的生意哪儿就有他,还不清楚李行致愿不愿意,先修书一封答应了表哥。
这片深秋山林中的驻地,因他的到来,减去不少枯燥没有什么比看上司出洋相更开心的了。
那是前一夜敌军偷袭,彻夜奋战,至天光大亮方退敌军。秋高气爽,疲惫的将士和高空的卷云一样,顺着风,缓缓归来。
有人去报蝗虫的来了,话音刚落,方卸下铠甲的康岐安只穿着中衣,乱蹬一双鞋就跑出来。身上的血渍被尘土染变了色,满身的疲惫和抑制不住情绪在脸上碰撞,摆出了个很难看的表情。
怀当着主将的面,笑得前仰后合。
“末将失仪。听说贵客到来,乃我三军将士之大幸,一时激动慌忙迎客,故未来得及打理仪容。”
“此事不在你职责范围内,慌张作甚?!”主将皱着眉,刚问完,不等他回话,嫌弃地低声赶人:“全都看着呢,先去洗把脸。”
康岐安领命离开片刻,怀跟主将解释说:“将军有所不知,我与康兄乃是至交,今其失态乃人之常情,望切莫怪罪于他。”
“不会,不会。”
若将这来之不易的相会拿什么做个比喻,最切合的,就是今秋眼看着要获了,却被蝗灾席卷一空的田地。
怀来去匆匆,康岐安偶尔能与他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这都相当奢侈。独处更是不可能的。
从初次偶然相会以来,两人都被各自的生活轨迹用力推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他们不断地寻找齿轮切合的时机。难得能有一次,但又要继续马不停蹄往前去。
战争是一趟不知终点的苦旅,康岐安不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猜不到他的野心究竟有多大,凯旋之日又会是何时。
直到他领命,率一千兵去劫粮草。康岐安想:人到中年,是该转运了。
狡兔三窟,军师已算得另两处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只有丰山出谷向西三十里远的断崖下,那才是敌军屯粮所在。
近日又得线报,过几日,敌军要往此处运粮。
这一次,或能一击即溃,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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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揽下了蝗虫的事就不打理沐香记了,本末倒置是万万不可的。
怀制香的手艺一点不丢,一旦回宛北,里里外外都亲自照顾打理着。不在的时候,雇的人这段时间来也长进不少,能够代为操持。
这次回来以后,已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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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月没让自己去蝗虫了,表哥写过信来说,近来战事频繁,都没空捉虫子。
可康岐安为何许久都不写信来?
今年入冬以来未下过一场雪,眼看着年关将至,人人都盼瑞雪天降。怀也盼,盼边关随瑞雪飘来一封报平安的书信。
迟迟等不来,怀就问施齐修,等到回信,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康岐安帅部劫粮,随后分兵两路,一路速速运粮送回大营。他只带了不足百人前去偷袭,烧敌军余粮。
敌军用崖壁上的天然山洞屯粮,偶然被康岐安麾下发现有一洞中竟皆屯的是烈酒。
那一晚烈火冲天,月色也被映红,铺天盖地都是米香和酒香。干柴和稻草烧得噼里啪啦响,几包火药粉从天而降,守粮的兵士有未醒过来的,直接死在了自己的春秋大梦里。
漫山遍野的香气是巨大的信号,敌军援兵迅速赶来,凭着熟悉地理环境的优势,把康岐安的人马成功地堵在了山里。
劫粮送至营中后,大战如期展开,两军主力交锋,一时难以见出高低。不过也算是互相牵制,难分难舍。
康岐安等不到大军分兵救援,敌军也无多的兵力来抓他们。同主战场一样,此处也陷入了艰难的对峙环节。
天已经很冷了,没有野果,也难得见到活物,随身的粮草只够三日,三日之后,自求多福。
康岐安这边,已杀第二匹马。
施齐修发出求援的文书迟迟未得到答复,且与康岐安一行一个月前就已断了联系,他如今生死不明。
康父统帅三军,能扣下救他儿性命文书的,只能是他。虎毒不食子,前线必是分不出一丝一毫的兵力,去救定得不偿失,故忍痛弃之。
怀好书信,打点好店中事宜,掏空家底,上街买了好马,拾行装,当即往西南去。
你爹不救你,好在我还欠你个人情。
怀从不曾忘怀康岐安将自己从大雪地里捡回去。恩是恩怨是怨,这笔账终有机会了了。
年少总是平时聪明,遇事慌张,可小半辈子生活起伏的波澜会将无知与恐惧磨成细沙。颠簸的马背上,怀摒弃一切无关的情绪,冷静地思考。
父亲大半生未曾有过跌宕起伏的大波澜,所以他在母亲重病时手足无措,耽误了医治。自己年少时一帆风顺,自以为通人世情理,可到父亲被陷害、入狱、处死,竟无半点办法。
冷静是应急入门的必修课,怀练得很好,因为他有太多的机会来练习。他能在祸事降临后,睁着眼睛的每一刻,将冷静放在情绪的首位。
但若是闭上眼,在梦里,他一次又一次被惊醒,这才焕发出人性的本能来。
害怕、恐惧、不舍、慌张。还有一丝丝的,退缩。
命最贵,无论是谁的。
一路跋涉,怀找到康岐安的堂姐夫求援,那几座山,名义上是属于他的辖区。或许有点强人所难,但怀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堂姐夫为难地告诉他,自己最多能调出一百七十人。怀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说:“听说康岐安他们和敌军一直在山中周旋,想必境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再者他们也有过交锋,伤亡也一定是有的……”
堂姐夫点点头,忽又说:“还能多三十人,是我家家兵。”
“再加二十人。”堂姐换了套利落的衣衫出来。“我娘家陪嫁的女兵,这些年一直大材小用当丫鬟使,现在正派上用场。”
“不知何人可领兵?”堂哥盯着怀细皮嫩肉的小身子骨有些迟疑。
堂姐扫了一眼,说:“他当然不行。我去。”
“夫人!”堂姐夫急了。
“这恐怕不妥……”怀附和到。
夫妻二人大眼瞪小眼,还是堂姐夫先败下阵来。
“夫人意已决?”
堂姐回应:“嗯。夫君,你走不开,余下人中唯有我能领兵,这一点你最清楚。”
“我不是不信任夫人,只是此去吉凶难测……”
最后,堂姐还是跨马上阵。堂姐夫在临行前给怀喂了颗定心丸,“夫人自小饱读兵书,通骑射。我如今能任一省总督,也多是靠夫人辅佐。若女儿能披甲上阵,她定是我朝一员大将。”
要不是情况紧急,怀真想问一句:是不是姓康的都有个将军梦?
恩爱夫妻难分难舍,怀忍了三次,终于忍不住还是催了两句。
“放心,此行我会拼上性命保护夫人的!”怀重重地握了一下堂哥的手,希望他不要再拉着他夫人的衣角了。
堂姐一抽袖子,挥别夫君,冲着怀一笑:“此行还是姐姐我来保护你吧。”
“……多谢夫人!”
“叫姐姐就是。”
此话有深意,怀还没来得及一一处理,忽然听见身后几个小姑娘追着喊:“娘!早回!早回!”
堂姐转过身子吼了一声:“莫追!回去读书!”
“夫人教子真是严厉啊……”
堂姐叹了口气,“说什么严厉……我从未离过她们,越追越舍不得。读书起码能分去不少心思,得一个个想娘想得哭。”语毕,低头专心赶路。
怀以前蝗虫,有通关令,又拜托表哥知会过关口。一路畅行无阻,行进速度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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