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佶野
然而有人财运不济,有人官场亨达。
刘云称病归乡,郑纾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从一个普普通通的翰林院修撰,一跃升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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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院。这升迁速度真是鲜有,奈何郑纾才华有目共睹,纵有人不服,也只得打碎了自个儿咽下去。
梁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明显的察觉到,他小侄子对他的敌意越来越浓。甚至于不加掩饰,偶尔在朝堂上也要出言讽刺他几句。
梁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每次下了朝都阴沉着脸,窝了一肚子火,后来想着自己干嘛受这种委屈,索性就不去了。但没成想,就算他窝在家里,也有人上赶着来找他。
十七
“不去。”
韩奚捏了块儿糕点放进嘴里,颇有些惋惜,“你确定不去?迎翠阁新来的那美人,全晋宁你都挑不出个能和他相提并论的。”
梁敬摆摆手,“你烦不烦,都说了不去了。”
韩奚放下那糕点,戏谑道:“怎的?真要在家做个好父亲?”
梁敬翘着腿,斜眼看了眼韩奚,抿了口茶,“你有劲没劲?”
韩奚挤挤眼睛,“怎么,不会真叫以前焕风那一手给吓着了吧?嘿,这都多长时间了…”
“爹爹!”一个清爽的声音打断了韩奚接下来的话,紧接着门被打开了,一个身影蹦了进来,手里还牵着一头猎犬,那猎犬体型壮硕,他好绳子,笑着冲梁敬挥挥手。
梁敬听到声音放下茶杯,皱了皱眉道:“怎么了?”
梁拥显然有些失落,“爹爹不是说好今天带拥儿出去玩儿吗?”
韩奚挑挑眉,“嘿,拥儿倒是越长越好看了。”
破冬好像不太喜欢韩奚,咧了咧嘴,露出獠牙,一副要冲过去的样子。梁拥蹲下来摸摸破冬的脑袋安抚他,“韩叔是好人。”
韩奚被这句叔叫的喜笑颜开,蹲下来笑嘻嘻地对破冬说:“听到没,你主子都这么说了。”
梁敬狠狠瞪他一眼,对梁拥说:“你先等一下,一会儿爹爹再带你出去。”
“哟,不和我去迎翠阁,带儿子出去玩儿啊,啧啧,真是个好父亲。”
梁敬合起扇子往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刚想好好说教说教,就见梁叔匆匆走进来,“侯爷,太后那边儿来人了。”
梁敬正色,“进来。”
来来回回拢共就是那点心思,什么“太后今日挂念侯爷尤甚,希望侯爷抽空去看看她。”左右不过就是想着叫他娶妻生子罢了。
梁拥在门口逗破冬玩儿,破冬机灵的紧,饶是外人唤它千百遍,它也不回头,但只要一听到梁拥的声音,不用谁叫,便撒腿跑到他跟前儿。
梁敬沉着脸不说话,韩奚也不愿自讨没趣,吃了几块儿糕点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梁敬走过去默默梁拥的脑袋,梁拥的个子已经很高了,他回头看梁敬:“爹爹,可以走了吗?”
梁敬点点头,“走吧。”
侯府的马个个养的膘肥体壮,梁敬拉着缰绳,梁拥却迟迟没有跟上来,他回头一看,却见那傻小子,双腿一夹,那马却丝毫不动弹。
看来梁拥的马术还得多加练习,但那模样实在滑稽,梁拥的脸都涨红了,那马才动了一步。梁敬忍不住笑了,“行了,你和我一道吧。”
梁拥两三步跑过来,被他拉上了马。梁拥个子是长了,但比起梁敬还差许多。梁敬握紧缰绳,两腿一夹,马儿一跑,梁拥便实打实的贴在了他胸膛上。
梁敬身上有股檀香的味道,梁拥嗅了半天,终于嗅到了香气的来源,他眼睛盯住了那檀香木做的剑鞘,忍不住伸手想摸摸那剑鞘,被梁敬喝道:“别碰。”
梁拥霎时就回了手,许久没听到梁敬语气这么凶,他那一瞬愣了愣,紧接着梁敬咳了两声,声音低下来,“掉下去怎么办?”
梁拥声音很脆,听上去像哗啦啦珠子落地的声音。他声音里掺了笑意,还有些撒娇的意味,“爹爹不会让我摔下去的。”
马跑得很快,梁敬挑挑眉,搂着他腰的手松了松,有些玩味,“怕不怕,一会儿就…”
“爹爹!”梁拥猛地搂住他的腰,有些生气。
梁敬只好求饶,“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西山此时正是野物最多的时候,梁敬骑着马不一会儿就寻到了猎物。那是只红棕色皮毛的兔子,静静地在草丛里吃草,梁敬指指那只兔子,道:“这便是你今日的猎物,你不是常常去习武场练箭,这次试试射个活的。”
梁拥有些紧张,这还是他头一回用剑射活物,活物的感觉和侯府的靶子差远了。他轻呼一口气,目光灼灼盯着那只兔子,拿箭,弯弓,瞄准。
偏了。
那兔子一个激灵窜了好远,草丛里霎时又寂寂无声。
“不急,破冬记得它的味道,会找到它的。”梁敬道。
两人同骑跟着破冬走了没一会儿就停住了,梁敬冲着梁拥使了个眼色,对方就了然于胸,跳下马背,重新抬起了弓。
梁敬皱了皱眉,也下了马。弯腰捏住梁拥的手,“胳膊抬高一点。”
“背挺直。”他拍了拍梁拥的背,“行了,开始吧。”
梁拥闻声放箭,那箭擦着兔子的毛堪堪落到地上。
梁敬拍拍梁拥的脑袋,“不错,有进步。”
梁拥颓丧着脑袋不太开心,恰时有只山鸡映入眼帘,说时迟那时快,梁敬从箭筒里捞了只箭,弯弓搭箭,抬手一发,箭矢没入草丛,走近一看,那山鸡已然躺在地上不动了。
梁拥有些羡慕和崇拜的看着他,“爹爹好厉害。”
梁敬摸摸他脑袋,“勤学苦练,拥儿迟早有一天也会这样的。”
梁拥抿抿唇,遥遥看着岩石上野草飘摇,攥紧了手里的弓,他抬头对梁敬说:“我会超过爹爹的。”
梁敬叫人把那山鸡拎过来,翻身上马,朝梁拥伸出一只手,有些戏谑,“这么有志向?自己能骑回家吗?”
梁拥默不作声,抓住梁敬的手被他提溜到马上,梁敬抖抖缰绳,振臂一呼,“走喽。”
风吹的梁敬的发丝四处飞散,落在了梁拥肩上。马蹄踏的一片尘土飞扬,梁敬回府沐浴更衣,着人陪着梁拥练箭,自己换了身衣服去了宫里。
孙太后一身素白,走起路来哗啦响的发簪也拆掉换成了一根银钗。梁敬走进殿中的时候,她正把香插上,闭上眼,像是在许愿。
“阿敬,你来了。”
这称呼许久没听到过,梁敬顿了顿,接着道:“太后可有何事?”
孙太后叹了口气,寒暄了几句,说:“侯爷如今还是没有成亲的打算吗?”
梁敬道:“暂无。”
孙太后一双凤眼显得有些落寞,她素手转动着一串佛珠,问:“皇帝都成亲了,侯爷这个年纪还要继续胡闹下去吗?”
梁敬讥笑道:“敢问太后何为胡闹?”
太后张了张嘴,沉思良久,吁了口气,眼神复杂,“先皇多疑,但人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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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莫不是还放不下?”
梁敬僵了僵,刚想说声“不敢”。就见太后回眸看了眼身后的小小灵牌,低声道:“快到清明了,这眨眼,先皇已经故去五年了。”
五年了。
这么快了吗?梁敬有些恍惚。
梁徵居然已经死了这么长时间了,那个他曾视之为亲兄长的男人,已经死了五年了。
太后眼圈禁不住红了,“阿敬。”
梁敬皱了皱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太后直呼臣名字即可。”语气中的疏离显而易见。
太后愣了愣,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哀家猜的没错,你果然还在怪他。”
梁敬闭了闭眼,几年前那股子胃里翻腾出来的感觉又涌了出来,但那股愤怒无奈的滋味已经没有那么新鲜了。就连梁徵这个名字,在口舌中碾过千万遍,也早就变了味儿。
年少时的情谊,总归是经不起时间揣摩的。
他顿了顿,平息了一下情绪,道:“太后,过去之事已然过去,无须再提。臣的婚事,也不牢您操心。”
他道了声“先行退下”,扭头便想走,却听到太后幽幽的说:“侯爷真的越来越像老侯爷了,不知道世子今后会不会也越来越像侯爷。”
她似乎意有所指,但刹那间梁敬只是心弦动了动,脚步一歇,接着又头也不回,一脚踏了出去。
十八
小皇帝动作快的很,成亲没多久淑妃的肚子就传出了喜讯。
恰逢秋狩,臣子佳人都一道出城狩猎了。小皇帝也终于挪了挪屁股,从高墙里出来,晒晒外面的太阳。叫梁敬纳闷的是郑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居然也跟了过来,说是秋狩是重要活动,也需史官在场。
梁敬看他义正言辞,想着那也不该劳您掌院出马啊。
小皇帝只要他一和郑纾说话,便盯着他瞧,那眼神叫梁敬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儿,又叫他盯上了。
盯着他的还不止一个,梁拥坐在他身边,也是目光灼灼。他回头拍拍那小子的脑袋,“看你爹爹作甚,一会儿去打猎,你就在这儿附近转转就行,不要走太远,这山里东西多,别被咬了。”
梁拥点点头,抿着唇又直勾勾的盯着郑纾瞧,郑纾回过头来冲他微笑,他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甚至说有些傲慢的转过了头。
他不喜欢他,不喜欢他的微笑,不喜欢他的姿态,也不喜欢爹爹看他的眼神。
他抓住梁敬一只手,细细摩挲过梁敬的指节,捏了捏对方的掌心,叫梁敬扭过头来看自己,“爹爹要不要看我骑马?”
梁敬抽出手来搭在他肩上,声音有丝笑意,“行了,知道你厉害,刚熟练没多久就开始显摆了。但这时节狩猎,你这么小骑马反倒容易受伤,不如就在这儿附近牵着破冬找一找吧。”
梁拥抿抿唇没说话。
狩猎开始了,梁敬嘱托好人照顾梁拥,然后一骑绝尘闯入了山里。
梁拥低头看看破冬,牵着他慢慢窥伺周遭。小皇帝居然没有去狩猎,他和众多妃嫔和女眷坐在营外,偶尔说说话,表情看上去不是十分好看。似是察觉到有人看他,他猛地一回头,撞上了梁拥的目光,他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又扭回了头。
过了一会儿,皇帝似也是坐不住了,拿了把剑,上了马,也准备去打些野物。
郑纾紧跟着他,居然也被人扶上了马,看那姿态,倒是比先前梁拥初学骑马时好不了多少。
梁拥慢吞吞牵着破冬围着营帐一圈圈走,没发现什么野物,后来往里越走越远。
“世子,咱这越走越远了,要不回去吧。”
身后侍者出声唤他,他摇了摇头,“怎么也得打个东西回去吧。”
他一心想让爹爹刮目相看,自然不肯空手回去。那侍者无奈,只好跟着他往里走。
忽闻树林里有一阵风吹草动,破冬也竖起了耳朵,前方是个往下凹下去的坡,梁拥刚准备走近下去看看,就听到树林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你放开我!”
“陵儿……”
“别叫我陵儿,那是你能叫的吗?”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你永远都是这幅样子…”
梁拥距离太远听不真切,只依稀听到了后面有个人低声哭泣的声音,有人似乎在安慰他。梁拥迈了迈步子,想去瞧一瞧,被身后侍者拦住了,“世子,咱回去吧…”
彼时年满十岁的梁拥眉眼已经稍稍长开了些,他皱皱眉,思量有三,想着和自己又没关系,扭头走了。
但若是他方才没有听错的话,那是郑大人和皇上的声音。只是他们两个,为何会如此亲昵?梁拥揣着一肚子疑问往回走,破冬似乎格外兴奋,撒了欢一样,围着他四周乱窜。梁拥知道它是许久没来过山里,想去玩一玩儿,于是伸手摸摸他的头,点头允了,“去吧。”
破冬便扭头跑开了。
“世子,咱还打不打东西了?”
梁拥眼神里有丝微光,他瞅了瞅身后的侍者,道:“走,骑马去。”
“可是…侯爷说了…”
“闭嘴。”
骑上马,梁拥速度便快了很多,他远远看见一只鸽子,抬手一发,那鸽子的翅膀一顿,很快就从半空落了下来。
侍者拍手交好,连忙将那鸽子起来。
飞禽不同于走兽,目标又小,移动速度也快,梁拥小小年纪,竟能一发毙命,实是少年英武。头一个小猎物到手之后,梁拥的心情明显变好了许多,他策马往山里走,没多久又寻到了一只野兔,他悄无声息地下了马,一步一步刚想靠近,却被人从背后捂着嘴巴往后退了好几步。
梁拥挣扎着回头,却看到了张熟悉的脸,梁敬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嘘。”
他指指梁拥左前方。
梁拥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一惊。
那是头野猪,犬齿外露,壮悍有力,瞪着双眼睛恶狠狠的瞧着自己,兴许是见这里人多了,它盯着梁拥瞧了一会儿,扭头走了。梁敬松了口气,皱了皱眉,问:“破冬呢?”
方才若是他晚来一步,那野猪估计就扑过来了,这小子再如何厉害也不能和一头如此大的野猪抗衡啊。
“它好久没出来了,我放它去玩儿一会儿,它知道怎么回去。”
破冬不同于寻常的猎犬,更有灵性些,但梁敬眉头皱的更加厉害,心里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他起身想将梁拥抱起来,梁拥扭扭捏捏,憋出来一句话,“我可以自己起来。”
梁敬顿了顿,忽然松开了手,转身走到自己马旁,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说:“那就跟过来。”
梁拥松了口气,拍拍自己身上的土,策马跟上去。因为方才一心寻找猎物,梁拥竟没有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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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到自己现在的位置离营地已经很远了。他们走了约莫有十几分钟,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
是个女人的声音。
山里空旷,声音传的特别远,树上的雀鸟扑棱着翅膀被惊醒一样飞向天空。梁敬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梁拥紧随其后,猛地从后面蹿过来,将他甩在了身后。
梁敬有些愣神,没一会儿便明白这小子是存着心要和自己一较高下呢。
真是…幼稚…
前面的梁拥忽然瞪着双眼睛回头看他,兴许是马儿颠簸的太厉害,梁拥额头上出了细细的汗,打湿了鬓角的头发,眼睛却亮的很,直勾勾的望着他,忽然一笑,又立刻转回了头。
那眼神梁敬熟悉的紧,他特别小的时候渴望得到父亲一个称赞,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瞧过去的。
真是幼稚…跟个小猫一样…
梁敬唇角溢出一声笑,抖了抖缰绳,“快跑,一会儿就追上你了。”
十九
约莫有半柱香的时间,他们赶到了营地,秋日里山上还是带着丝凉意的,马儿跑起来山风一吹更容易着凉。方才梁拥又吹了汗,下了马便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梁敬唤人摘了行头,把猎物送到里面去。
营地门前已经栓了好几匹马,看样子大家都回来了。
梁拥任人擦拭着自己额头的汗,一边嘱托侍者,“一会儿你去外面看一看破冬回来了没。”
走在前面的梁敬忽然停住了脚步,梁拥一头撞在了他身上。
“爹爹…”
梁敬回过头来,面色阴郁,他挡在梁拥面前,道:“去外面玩一会儿。”
“爹爹…”
“去外面玩一会儿。”梁敬加重了语气,命令式的语气叫梁拥愣了愣,许久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好,我去外面看看破冬有没有回来。”
梁敬神色僵了僵,他摸了摸梁拥的脑袋,眼神复杂。
恰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是祈元侯到了么?还不快进来!”
这语气一丁点也不客气,里面出来一个人对着梁敬耳边耳语片刻,梁敬就匆匆走了进去。
营地的门是用原木而作,与周遭的景色融为一体,和谐而又有趣味。这处营地是先皇还在之时所建,所有的设计全依先皇的品味而来,先皇喜静,喜素,就连这所营地都设计的古朴而又有禅意,并亲自命名为雅苑。如今短短几年,已经大变样了,梁陵不喜狩猎,经常慢悠悠循着山逛上一圈便回来,每逢秋狩也是疲怠得紧,但没关系,他是皇帝,哪怕什么也打不着,下面的人也能溜须拍马,夸上一句皇上仁慈。
梁敬一步步走进来,眼见着营地的门合上,梁拥被关在外面,他才脚步一顿,朝一旁走过去。
破冬就躺在那一群猎物的尸体旁边,一动也不动。梁敬伸手去摸,被看守的人制止,“侯爷…这…”
梁敬一个眼神望过去,那人便噤声了,他便伸过手去,轻轻抚摸破冬的背脊,它身上的毛色已经灰暗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梁敬轻声唤:“破冬。”
破冬阖着眼,他抬起手,望见一手的红,染红了指尖,他轻轻吁了口气,起身走到了堂前。
他拱手弯腰施了个礼,背挺得格外的直,朗声道:“破冬一向机敏,敢问皇上,它一个畜生究竟犯了什么错,值得您大发雷霆。”
梁敬的语气十分生硬。
小皇帝拍了拍椅子,“放肆!”
“事到如今,祈元侯竟还不知罪?”
“朕早就知祈元侯喜欢烈犬,先前还赐过你几条,却不知道你竟如此疏于管教,畜生冲撞了淑妃,吓得淑妃当场昏了过去,皇嗣不保,你竟还好意思问它何罪?”
梁敬朗声道:“可有人证?”
梁陵冷哼一声,“人证?淑妃及其身边的贴身侍女都看到了,难不成是淑妃构陷你不成?”
梁敬霎时阴下了脸。
小皇帝接着说,“朕听闻这是世子的狗,世子如此轻狂,如此凶恶的烈犬竟放任他在这儿皇家围场乱跑,侯爷是如何教子的?世子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吗?”
打狗还要看主人,皇上哪怕真的忌讳他那么一分,也不会一声也未通报,就叫人杀了破冬。更何况现如今还口口声声驳斥他不懂事。这真是实实在在地打了他的脸,他不由得面色又阴沉了几分。
小皇帝朗声问:“祈元侯可知罪?”
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淑妃的贴身婢女在一旁跪着声泪俱下,淑妃还躺在床上无法起身,小皇帝头一个儿子就这么没了。饶是梁敬百张嘴,也说不清这桩事。
“臣教子不严,疏于管教,请皇上责罚。”梁敬一撩袍子,扑通一声跪下。那声音响的叫那宫婢了眼泪心里一颤。
小皇帝起了手,捏了捏眉心,一幅怒不可遏的样子,“祈元侯疏于管教,酿下大错,念其年少有功,罚一年俸禄,杖八十,禁足三月,罚在府中好好反省!”
梁敬的脸红了又白,最终咬咬牙,好不容易憋出一个字:“是。”
“哼。”皇帝冷哼一声,甩甩袖子走了。
堂下的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梁敬只消抬抬头看看他们的眼神,便知他们此刻在想什么。杀鸡儆猴,皇帝这是做给百官看的。不出一日,朝野上便都知皇帝心狠手辣,手法果断,连父亲的亲表弟都下得去手。
只是他梁敬,何时就成了那鸡了?
皇家子弟无情也无义,这是先皇梁徵手把手教过他的。
头一下板子落下,“啪”的一声,梁敬一声未吭。脑子里翻涌过儿时他头一回在宫里见到梁徵的场景,梁徵送他一块宫里的点心,第二日他在自家池塘捉了鱼拽着母妃衣袖嚷嚷着要给他送去,母妃耐心地教了他好几遍,他才明白池塘里养的红色鲤鱼,原来只能看不能吃。
“啪”一声又一下杖责,皮肉怎会不痛呢。但比这更重的伤他都捱过,甘宁一战,他同梁徵并肩作战。他唤他一声“哥”,为了这声哥,他为梁徵挡过箭,那伤口现在还留在他左胸。老皇帝封他为将,军队里的人见到他便喊一声“小将军”,人人都说祈元侯家的独子梁敬虽年少便丧父,但老夫人将他教养的很好,打小便英勇聪明。可梁徵称帝没几天,就温好酒待他前来,三两杯酒下肚,就有了杯酒释兵权的意思。
也罢,从前是他梁敬不识抬举,少年意气,不知敛,挡了别人一统河山的路。但如今他当真闲散起来,怎么还是人人将他看做眼中钉呢。
梁徵,你看看,你的好儿子,长得不像你,倒是和你一般多疑呢。
梁敬闷哼一声,额上已出了细细的冷汗。他再无暇顾及其他,喘了口气,攥紧了拳头。
没想到破冬的尸体倒是先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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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被人带了回来。
“不过是头畜生,都脏成这样了,还要他做什么。”
“嗨,谁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只管做事就是了。”
梁拥说要出门去找找破破冬,结果没走几步,就被人强行带回了家。他在府里等啊等,没等来父亲,等来了破冬的尸体。他的鼻子灵敏得很,隔着老远便闻到了血腥味。那味道不似平常那般叫他热血涌动,反倒令他浑身的血都凝滞了一般。他掀开那盖在尸体上的黑布,低下头摸了摸破冬纠缠在一起的皮毛,一下下帮它拢开,唇像失血了一般。世子这个年纪已经懂事了,下人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他脸色霎时变得煞白,眼珠闪烁了许久,比往常更加沉默。他颤颤了嘴唇,看着破冬的尸体念念有词:“是我害了你…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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