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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圣公主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老实头儿的春天

    望月听她念完时,差不多已得出谜底。

    只不过这灯谜虽算不上雅,倒难得刁钻,难是难了些,她不信真一个人也猜不出,多少有人是在藏拙吧。

    她作凝神细思状时,那之前出言的冯丽妃又道:“公主可曾猜得”望月点了点头,坦然道:“是个捌字。”

    有人嘟囔:“哪一个ba”便有人恍然大悟:“却是个大写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的捌字。”

    明白人立刻领悟,懵懂者还是懵懂,皇后淡淡笑道:“我儿何不解解这谜题。”

    望月只得服从:“上有孔夫子谈天说地,以口谈说,是一个口字;下有楚霸王举石千金,举石以力,打的是个力字;

    “左有关云长提刀上马,其以手提刀,乃是一个提手;右有姜子牙斩将封神,乃是一个立刀。上口下立,左手右刀,正是一个捌字。”

    一些人方才醒悟,一些人却仍然懵懂。

    皇帝道:“赏嘉善公主东海珊瑚手串一只。”便有内侍将手串捧上来,望月恭敬接过谢恩。

    望月的客串本可到此为止,那冯丽妃又娇笑道:“难得嘉善才思敏捷,何不让她再设个谜面,让我等再猜一猜。”

    望月暗暗给这位娇妃打上了个“画蛇添足”的标签。

    却是眼观鼻鼻观心,等眼前的天下第一人讲话。

    就听皇后娘娘说道:“陛下,望月这孩子身体虚弱得很,这会儿已冻得面青唇紫,瑟瑟发抖了,不若让她进殿中去将谜面写下来,众人再猜如何”

    皇帝瞅了望月一眼,道:“北风甚紧,是朕疏忽,不若同回殿中吧。”

    一时回到殿中,各就各位,皇帝命容海取了笔墨,命望月就在案前书写。

    望月本不想自己手书,想到手已冻僵,写出来的字定大失水准,倒也不妨。

    将心中思量好的一个谜面写下来,暗想此谜正合灯谜之妙趣,却不是太艰深。

    既不会让她被人笑才疏学浅,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容海将纸张接了,递与皇帝看后,皇帝又与左右后妃观看。

    又命卫士在殿中各处高声念出:“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与猫狗狐狸相仿,既非家畜,又非野兽;

    “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是短品,也是妙文。”

    卫士念罢言道:“有谜底者,书与纸上呈送陛下,猜中者重重有赏,命一炷香为限。”

    望月仔细瞅了瞅,幸好是比较短细的香。这谜语面根本并不难猜,若是煞有介事郑重地猜半天,这才叫出题者无地自容呢。

    转眼,盏茶时间过去,众人不是抓耳挠腮,就是皱眉苦思,竟没有一个人思量出来答案。又是盏茶过去,终于有人递上自己的谜底。

    望月心中暗忖,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低温严寒,将这帮人脑子冻钝了

    她长久不出宫,是以忽视了一个问题,时人重诗赋过于重词曲,重词曲过于中对联,重对联过于重短文,而这灯谜这短文中一个小类。

    此时文人多出自百年世家,自恃清高,瞧不上这种庸俗的小玩意儿,皇帝本身也不特别喜好,不过逢年过节应景儿。

    不是此时的人不够聪明,多半是思维方式的问题——正如让古人玩脑筋急转弯,他们一开始的成绩肯定很渣,只要掌握了诀窍,这种文字游戏,没人比他们更擅长。

    陆陆续续有人将纸条呈上去。

    一炷香过后,望月将谜底也呈给皇帝预览。

    皇帝看过之后,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果真妙不可言。朕有言在先,当践行前诺,五位命中谜题,重重有赏。

    “太仆寺李少卿,鸿胪寺顾少卿,千牛卫沈将军,虎贲卫王将军,水部郎中方郎君,容海,去朕的库中将收藏的良弓取五副来。”

    赏完了猜中谜底者,又重赏了打磨出这一精奇谜题者。

    望月不想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她真心想说,她虽不至于将上赐之财拒之门外,也并不觉得意料之外的赏赐多么值得兴奋。




28.兄妹(一)
    上元宴上,望月除意外得了些重宝财帛之外,倒也不无别的收获。

    譬如,她能将更多的姓名与其本尊对号入座,从细节处着眼猜度其性情。

    譬如,皇后言,因她的表现出异,皇后翌日就被皇帝放赦出宫,正式解禁。

    更因当夜有几个灯笼起火,差点酿起火灾,后宫理事之大权亦即刻被收归中宫。

    譬如,那夜在大正殿前猜谜时向她示好者,原来是她的兄长——皇七子沈汨。

    一日,她往御花园里闲逛,遇到这位七兄在偏僻的角亭里抚琴,二人闲兴聊了几句,发现两人颇有趣味相近之处。

    还有一人,便是郑阳公主阁下了。

    对这个突然缠上身的九妹,望月说不上喜欢,也不至于厌恶。

    但此女颇爱做些不合时宜的事。望月喜静,若无事,不愿说些漫无目的的废话,而郑阳正相反,大大小小的事,只要触动她的情绪,总爱找人几哩呱啦倾诉。

    且郑阳此女没有彻底的善良,又没有极端的恶毒,没有彻底的刻薄,也没有极端的宽容。

    你觉得她放下了,偏偏又一天两天挂在嘴上,你觉得她没放下,到底又没见她真行动起来做些什么。

    这女孩子想学些本事,偏偏没什么坚持的毅力;想做点坏事,偏偏胆子忒小。她便是好心也能办坏事,明明为你张目,却到底为你树了敌。

    郑阳虽算不得心怀叵测之人,嘉善公主却不可能与她交心,不过做个寻常的熟人看。

    尽管她的生母张德妃,看起来是有些手段的人。除却在外面偶尔寒暄交流,望月甚少在玉卿宫接待她,遑论去她与张德妃同住的关雎宫拜访。

    过了新年,早已及冠的八、九皇子迁出内宫,在宫外开衙建府,正式入朝为官,参知国事,总算有机会大展拳脚,建功立业了。

    当然,没有出身高贵的母亲,又不得皇帝喜爱,有些人该悲催依然悲催。

    譬如眼前这位,二十五岁高龄尚未娶妻者,在外人眼中,真是大陈朝男**丝中的典型了。

    一条,大龄未婚;二条,文不成、武不就;三条,一个子嗣也没有;四条,没什么显亲贵友,也没什么人脉;五条,皇帝不看重他,他自己也胸无大志。

    怎么看都觉得他前途一片灰暗。

    对望月来说,此人却是她来到大陈朝后,除皇后之外第二个能谈得来的人——不管他出于什么理由与她交好——当然,这一点,她自信早晚一清二楚。

    一个在现代社会出生长大的人,便在只差百年的民国都会价值冲突,更不用这似汉又似唐的陈朝了。

    长期以来,她在思想上处于一种孤芳自赏的状态。

    不可否认,她很多时候十分享受这种孤独,可说到底,人是社会性的动物,长期生活在价值冲突的环境里,情绪不能得到纾解,很容易在精神上生病。

    沈汨是她精神压力的一个发泄点,当她更了解沈汨的生活环境时,她恍然意识到,她之于沈汨,未尝不有一种相似的功能。

    从皇后那里得来的消息,皇帝有意在年底将成年皇子皆送到宫外建府。不过这个消息,望月不会直接告诉他——因为消息来源是皇后,她必须言语谨慎。

    一盘棋下完,望月便盖上棋盒。起身在余音堂的窗前向外眺望。

    只见天高云秀,艳阳光似千万道金线,攒射到草树宫阁之间,琉璃瓦似镀上了金粉,鉴湖水似揉碎了星光。

    御柳纤腰舞丝绦,宫花斗艳引蜂蝶;莺簧鹂管不知疲倦,在密林高树间奏响,又见碧空中白鸟,沙滩上懒鸭。

    望月不禁念道:“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愿做东君客,闲看蜂蝶忙。”

    便听堂外有人拍掌笑道:“好一个逍遥自在的东君客,羡煞我辈镇日劳碌的俗人了!”便有男女清朗的笑声起起伏伏。

    望月愕然转身,向余音堂外看去,早有宫人掀开帘幕。

    打头的男子,眉清骨秀之外,还有慷慨豪爽风气,头戴草绿折上巾,身穿朱红团花盘领袍,外穿泥金色鸟雀文的窄袖胡服。

    他身后男女也多穿着窄袖胡服,或是折上巾,或是平巾帻、介帻,基本上都是胡服短靴。

    保龄公主手里还拿着一支镶宝石的马鞭。望月与七皇子沈汨,对这些人相互见礼:“见过各位兄长,六姊,汝等从哪里去来”

    保龄公主原还心不在焉,见她有问,便笑道:“羌国新贡了一批大宛宝马。今日天气晴好,四兄和九兄要去挑些良马以为坐骑,吾央求了好久,母妃才让他们带上吾,哪一日咱们一起再去凑凑热闹。”

    原来是跑马放风去了,难怪身边带着太仆寺少卿“李谪仙”。保龄公主对这位的心思太明显,四皇子、九皇子怎么还老神在在,由着这两人凑在一块。思绪转瞬而过,便瞪圆了眼睛笑道:“六姊还是饶了妹妹吧,似这样颠簸,怕把妹妹的骨头都颠碎了。”

    四皇子在她们说话时,便扫了堂中陈设,见收起来的棋枰棋盒,笑问道:“二位先时是在对弈”

    望月道:“正是,不过下了两盘,如此良辰美景,这东西太过耗神,倒煞风景。”

    一直未说话的九皇子挑眉笑道:“既耗了两回神,也不曾消耗了你的文思。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愿做东君客,闲看蜂蝶忙。如此情志,如此心腹,怕要愧煞东江隐士矣。”

    这九皇子记性倒不错,难怪沈洵说,九皇在子书院里甚得夫子宠爱。

    保龄公主也兴致勃勃道:“正是正是,你这诗句气韵高妙,当得大雅之称,正好有琴筝在此,李少卿又带着玉箫。

    “妹妹不是善谱新调吗你便谱一新调唱出来,吾为你们伴舞。其他人就在此闲坐对弈。如此,比那些风流名士又差些什么你们将我等午膳搬来这里,再取笔墨纸砚过来。”

    不得不说,这时代的贵族男女,最晓得如何吃喝玩乐。保龄话音刚落,四皇子便笑道:“你这心思倒好,就怕是强人所难了,七弟七妹都是喜静之人,可不像你哪里热闹哪里钻,孙猴子都比不上你。你若有本事,自谱了曲子,吾与九弟和李郎君同你消遣,休要搅扰七弟七妹。”

    保龄可不听他这套说教,煞有介事地道:“你又不是他们,便怎知他们一辈子喜静,不曾有想凑热闹的时候。吾等兄妹难得有次机会,若得乘兴而尽兴,再快活没有了。七兄七妹,你们若真受不得吵嚷,便不为难你们,吾等自处便了。”

    七皇子沈汨温文笑着,恭敬地近乎卑微道:“自家骨肉,自然无妨。”

    望月笑得如云破月出道:“荣幸之至。”那九皇子眼中便闪过利光,面上却笑而不语。只能算是个外人的李少卿倚窗眺望湖景,倒是最自在的。



29.兄妹(二)
    不多时,两队训练有素的宫娥内侍鱼贯而入,设桌铺案,摆膳置筷,帐幔后边的香案上有一只双耳紫砂香炉,也被他们拿在外面洗涮干净,里面点上了香片。

    与此同时,四皇子、九皇子去里间洗漱,外面衣服也换了换。

    保龄更是夸张,将原来的螺髻变换成倭堕髻,点缀了步摇钗钿,出来时莲步轻移、含羞带臊,瞟了李少卿一眼,隐晦地抱怨这里条件简陋,没有呈现出她最美的姿态。

    望月不禁心里吐槽,有这话你干脆回宫去多自在。

    四皇子诚挚邀请望月和沈汨用些饮食,被二人婉拒。

    这两人便凑在窗边的琴案上,一个人时而哼唱两声,时而奋笔疾书;一个人留意纸上进度,时而拨动琴弦。

    静日青烟淡,老春花香浓。

    这顿饭吃得已不甚讲究,前前后后也花去大半个时辰。四九皇子并保龄用罢午膳时,沈汨早已拿着琴谱练起来。

    而望月也早将为李少卿准备的箫谱,誊写在一张笺纸上,而她则以手支颐,手指在案上达达地敲着,喉咙里有一声无一声地哼唱着。

    保龄公主将那张箫谱拿在手中,扫了一眼,赶紧递给身旁的李少卿,捂着胸口娇呼道:

    “吾平生最见不得这鬼画符似的东西,比和尚们念的经文还要恐怖,只此一件,便对你们三人五体投地了。”

    四皇子和九皇子抱之以会心的微笑。望月早被她惊醒,便离了座位,与他们一起站着。

    屋子里收拾干净,从人又从里间搬出一张黄花梨木螭纹平头画案,保龄公主怪道:“你们还要作画不成。”九皇子自嘲道:“你等皆有分派好的活计,独我与四兄闲在,四兄欲将稍后的情景画下,我也好得个铺纸研磨的活计。”说

    着突然笑指着来往忙碌的侍从,笑骂道:“尔等也不用用脑子,怎么不将窗扇都打开,难道让你们的主子在这满腔的俗气里行风雅之事吗”众人会意,皆相视而笑。区别是,有人笑得畅快,有人笑得含蓄。

    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众人皆道准备就绪。

    画案摆在最前面,四、九两位皇子早将大袖束起,一人执笔,一人研磨,倒真是做事的样子。

    琴架摆在屋中间偏左后方的位置,往右三尺站着望月,再三尺是执箫洒然而立的李少卿,而保龄公主站在焦点位置,早已蓄势待发。

    四皇子殿中总管太监向丰收立在门侧,拂尘一甩,唱一声“起”,琴筝奏响,约五息过后,望月挺胸抬手,歌声从她喉间飘出:“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对在场的其他人来说,望月的嗓音有些奇怪,实际上比较科学的说法,是她的音色和发音方法都与流俗不同。

    她的嗓音低靡时如深涧寒水,激越时又如仙山红日;清醇时似如君子舞剑,浓丽时又似娇娘呢喃。

    你说她怪异,偏偏她营造出一种神秘动人又轻松愉悦的氛围,让人忍不住沉醉。

    三息之后,箫声清扬,望月继续唱道:“泥融飞燕子……愿做东君客……闲看蜂蝶忙……”

    望月在留白时,偶然加一些抒发情思、渲染气氛的长助音——都是闭口音或半张口音,不是现代社会口水歌里的助词。

    琴音停止,箫声也呜咽至无声,那九皇子满面喜色道:“真乃仙人之曲,四兄尚未完工,汝等再演一遍。”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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