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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圣公主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老实头儿的春天




41.月事
    望月刚卷了棉絮,要做个简易“卫生巾”。

    忽听曲水轩的大门响了两下,紧接着是数人急促紧凑的脚步声,到门口时,有人猛力地用脚踹门。这动静,连里间的望月都有震感,可见来人用了多大劲力。

    听外面又踹两下,再便是金石相击,刀剑斫砍金属器物之声。

    持续了一会儿,听得“哐啷”一声,门被大力推开,望月听得有人说道:“这是嘉善公主的教养嬷嬷周氏……她被人连连重击颈部血脉,昏死过去了。”又听那人吩咐道:“张进,你去东厢,顾成,去西厢。”

    便听到重靴啪啪砸地、愈来愈近的声响。是宫中值宿的卫士,望月心想。

    应该是桂圆和招娣向皇帝递了什么消息,让人觉得她遇险受困,才派了近身卫率。她没精打采地抬起头,迎面观赏了那高大卫士错愕的表情,那卫士迟疑问道:“嘉善公主殿下吗”

    望月有气无力地点头,刚要说话,湘帘“哗”地一声掀起,一个个人高马大的佩刀甲士一拥而入,为首那个显然是个熟人。

    望月冷笑道:“尔等倒不过问,本宫在房中是否鬓发齐整、衣履从容,逞着威风,提腿就入,却将本宫的闺誉名声置于何地”

    王五郎面不改色,从容拱手道:“殿下恕罪,卑职听得公主神志清醒,却一直未曾呼救,想来定无不妥之处。”

    望月眯眼冷晲了王五郎一眼:“休要废话,本宫现在身体不便,你命人将本宫的嬷嬷唤醒。嗯,若不然,命卫士请皇后娘娘驾前的崔尚宫来此亦可,汝与属下都退出房中去。”

    王五郎单膝半跪在地,拱手道:“请殿下恕卑职不能从命,卑职奉圣谕前来搜查刺客,营救公主。殿下既安然无恙,吾等便当履行职责,搜查追捕刺客,确保宫禁安全,维护皇室威严。还请殿谅吾等皇命在身,责任重大,万万迁就一二。”

    望月好笑地瞅了王五郎一眼,一时真是灰心,无所谓道:“本宫已劝过尔等,既如此说,要搜便搜吧。请王将军派人去请本宫教养嬷嬷或昭明宫的崔尚宫前来。”

    王五郎神色一凛,且不答望月的话,与下属使个眼色,他身后六人便四散开,四处翻找检看。

    王五郎一身留在原地,歉然道:“殿下恕罪,青蕊园中有异事发生,皇后殿下正命人处置,崔尚宫恐怕不得闲。”

    望月闻言,不由心中一喜,面上却殊无笑意,冷冷睨着王五郎半响,翻白眼冷哼一声,漫不经心道:“那便去玉卿宫中,将本宫掌事嬷嬷、并布辇请来,再带一套衣物。”

    王五郎拱手应“是。”转头吩咐:“严烁,你去。”便低声吩咐卫士里外各处翻检查看。

    望月便只好待在那里,任由他们行事。正无聊时,听得门外又有脚步声。心道,那刚走的严亮不可能这么快回转,定是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果然,就听到有男子声音,向门外把守的卫士问话。不过两息之间,一抬脚便长驱直入。来人尚未来得及说话,一个爬到窗外的卫士叫到:“将军,水岸边有血迹。”王五郎高声命令道:“汝三人去协助郑舍。”

    王五郎却折身回转,直挺挺立在望月跟前,面笼寒霜、眼含锐色拱手道:“请殿下告知事情详细始末。”望月懒懒道:“本宫累了,详情便明日再告知你吧。”

    王五郎冷冷道:“事关宫禁安危,陛下尊严,请殿下勿要只顾一己,一味散漫敷衍,让卑职等错过抓捕刺客良机。如若不然,便是皇后殿下作保,殿下恐怕也难逃陛下盛怒。”

    适才进入室中之人,便有一人凑近望月道:“你这丑妇,便与他说说又怎么。事关皇室尊严,大内安宁,不是什么“蠢妇”、“愚男”的小事,舅舅可不会容你胡闹。”

    望月撇了襄阳侯一眼,忽然睨着他一哂懒懒道:“你将胭脂洗掉,可真是顺眼多了。”那眼神说不出的意味。

    襄阳侯便跟炸了毛的傻猫一样,脸红脖子粗地指着望月:“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蠢妇,本侯知道你在此遇险,特意匆匆赶来,将布辇也与你抬过来。你就如此将本侯当做猴儿耍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望月忍不住嗤笑,轻轻拍他衣角,半阖上眼靠在床柱上道:“你突然‘本侯’‘本侯’的,想来终于知道,自己原本是个猴子,生怕别人不知道。本宫便耍耍你,难道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吗猴儿爷。”

    襄阳被气得上蹿下跳,嘴里咿咿呀呀乱骂。他身后那人则笑得明目张胆,一双春山妙目饶有兴致地笑望嘉善公主。望月眉尖一扬,心道,原来是李少卿啊。

    只见李少卿乌发纱冠,玉面朱缨,日月星眸生辉,春夏秋容夺目,青衫纱袍,皂靴白袜,只手执折扇,沉静立于当地,便是天上玉龙,地下谪仙,让人心折不已。

    不得不感叹,此人每见一次,便觉其美色更甚前时。

    望月猛然领略到又有一阵暖流涌出来,心中不禁哀嚎。妈丹,这事若在美男面前被叫破,多少也是丢人。

    王五郞又在催逼,望月无声一叹,只得与王五郎说道:“本宫只说一遍,汝将耳朵竖起来听清了……本宫听那贼子欲将各处门窗锁上,想到他定要从外面上锁,定不会再进来,便悄悄下了床榻,躲在桌围之下。

    “谁知他又欲推窗而入,本宫将袖中箭按动,直射向他,那贼子痛呼一声,便走脱到窗外,定然受伤。不过,本宫料定他走不远的。”

    李少卿插言道:“却是为何”望月淡淡一笑:“内中详情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李少卿猛然怔住,显然少有被女子如此冷待的,一时自嘲地笑了笑。

    襄阳侯见状,倒莫名地消了气,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往望月身边凑。他蹭了蹭她肩膀,舔着脸笑道:“你胆子倒挺大。”望月哼唧一声,懒懒道:“胆子不大能与你定下婚约”襄阳侯立刻反应过来她意指为何,又被咽噎在那里,说不出话。

    望月心烦气躁地狠,不耐烦地与王五郎说道:“王将军,本宫的袖箭是花重金够得,你若寻回,还请还归玉卿宫去,当有重谢。”

    赵仁嚷嚷道:“你总携着这等凶器做什么”望月皮笑肉不笑地瞥他一眼:“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本宫又没有孙行者随时护卫左右,要以防万一啊。”

    赵仁鄙夷道:“你如此惧死吗”望月懒得再理会他,忽听得外面人进,向望月、王五郎禀告道:“殿下,王将军,玉卿宫掌事尚宫太监求见。”

    望月忙道:“快请进来。”其他人都识趣地退避,王五郎与赵仁却直挺挺地停在原位。



42.李绸
    望月死死地捏了捏食指,瞪着眼珠子向王五郎,道:“本宫心情不好,对着房中桌椅发泄了一回。”

    王五郎轻笑:“请恕卑职冒昧,吾等来时,并未听见殿下叫嚷哭骂。

    “直到现在,殿下一直沉着冷静地坐于床榻之上。便是卑职处事不合殿下心意,殿下心中恼怒,也未曾有任何过激行为。卑职很好奇,殿下为事烦恼愤怒,以致踢踹桌椅”

    康嬷嬷立刻挡在嘉善公主面前:“王将军身为千牛卫中郎将,确实皇命在身、职责重大,公主殿下确有接受尔等问询、协助察查刺客之义务,然而公主殿下面青唇白、有气无力,显然身体欠安、精神倦怠。

    “而汝身为臣子,屡屡对堂堂贵圣嘉善公主直言诘问、咄咄相逼,当真心中还有君臣之道、人伦大理吗”

    王五郎连忙恭敬道:“卑职绝无此意,若殿下果然身体不适,如何受得住——”

    望月命康嬷嬷退开,冷冷嗤笑道:“汝果然欲知道本宫何事情绪失控吗本宫便成全你,本宫葵水突至,却发现身边无人服侍、无物可用,前有重门,后有深水,心悸腹痛,实在难忍,是以一时间情绪难制,砸翻了桌椅器物。你可满意了”

    到最后简直是吼出来的,王五郎傻了似的,杵在那里。

    望月气极反笑道:“王将军还不明白,便如月之阴晴圆缺、每月一至,没了她,妇人便无法孕育子嗣的玩意儿,明白了吗”

    王五郎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红,艰难地拱手告退,真恨不得挖个大坑将自己埋了。赵仁还似懂非懂地叹问:“葵水突至,真的如此难耐吗”

    望月一把薅住赵仁凑过来的大脸盘子,狠狠地撕扯摇晃,眯着眼沉声怒笑道:“此时此地,本宫再也不耐烦看到你这张脸,月亮有多远,你就麻利儿地给我滚多远,明白吗”

    已赶过来的小安子等人,连忙将还在迟疑羞恼的襄阳侯请了出去。

    赵仁一走,望月勉强支撑的架势立刻崩溃,像条奄奄一息的鱼,软软地瘫倒在床榻上,虚弱的连呼吸一下都怕疼痛更剧。

    她气若游丝地对正在她身上揉按的玉容、康氏、雀儿嘟囔道:“嬷嬷,这感觉,像是要死去一样,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如刀割,难道是要将本宫凌迟吗”

    康氏忙收了愁色,对望月笑道:“殿下别说傻话,葵水初至,血行不畅、经气被阻,偶然痛些是有的,上月便不像此番这样,想来因为暑气入体,今晚又劳心耗神,熬到此时还未歇下。

    “揉了这半天,好多了吧。桂圆已去请太医了,待好些,咱们回宫去,这里太简陋了,着实不能久待。”

    望月待缓些,忙说道:“周嬷嬷被贼人击晕,到此时也未醒,先让太医给她瞧瞧,别打坏了。”

    若真打坏了,望月少不得要愧疚难安了。毕竟若非她将计就计,周氏也不会有此遭遇。

    王三郎一行人,自觉退避到曲水轩外。一时有卫士上报,在曲水轩西北向宫墙下,寻获一黑衣刺客,但已被人杀死。

    执事在身,王五郎立刻抖擞精神,暂时抛却了令他尴尬欲死的荒诞经历,亲身赶去查看尸状、勘察现场。

    完毕时,又从容吩咐下各种事宜,一时脑子里闲下来,回想嘉善公主行径,简直似吞了苍蝇一样。

    好容易平复下去的纠结狂乱情绪,令他胸口又是一堵,忍不住恨恨地想道,果真此女貌如恶鬼、性如夜叉,汝文从武济、胸中有长虹,休再与她一般见识。

    不说这一场际遇如何令王将军窘迫之极。

    却说襄阳侯赵仁与太仆寺少卿李绸。此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曲水轩,不多时赶在一处。

    赵仁兜了满肚子的疑问,忙不迭地向李少卿讨教。李少卿虽确是个博览群书、遍学诸家、爱寻幽探微、追根究底之人,但是女子身体的幽秘之处,怎好在皇宫里堂而皇之地与一个惯有名声的纨绔讨论

    好不容易摆脱了襄阳侯,李绸在心底悄悄地呼出一口气,暗叹这皇家盛宴还真是龙争虎斗、暗潮汹涌——不过话说回来,正是如此诡谲之形势,才方便他乱中取势、博得功名啊。

    话说李绸年幼失怙,年少失恃,外家明哲保身,大母懦弱无势。他十岁出头便不得不独自面对盘踞身边,虎视眈眈、欲攫取先父爵位取而代之的叔父一家。

    他经历过太多的失望和苦涩,现实以一种残酷而冷漠的姿态,教会他一个道理——世上没有真正可以依赖的亲缘,没有永远能够倚仗的权势,只有睿智的头脑、坚韧的意志、敏锐的决断、决绝的姿态,才能支撑起个人的生存空间。

    李绸的出生际遇决定着,他所掌控的资源不足以支撑他的远大抱负,所以他不得不在经营虚名的同时,下意识地将自己打磨成了一个长于察言观色、善捕人心的深沉之辈。

    当然,他向来以相貌清绝、风姿出类、谈吐文雅、心思颖悟蜚声于世,难以令人产生城府深沉的印象。

    他以科举入仕,而后凭借数年间经营积累的文声美质,审时度势、左右逢源,入仕不足四年,便坐上了正五品的太仆寺少卿之位,可谓少年得志、意气风发。

    然而李绸内心并不愿止步于此,他不满意这中听不中用的“天子近侍”的美差——他志愿成为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治世能臣。

    高官厚禄加身,却做些仆役之流便能胜任的职位。他知道自己的不甘心,是以游走于宗室皇亲、官绅显宦之间,他在寻找一个契机。

    冷眼留意皇帝近来在官吏调遣擢贬方面的怪异举动,李绸嗅到了一丝令他兴奋的气息——皇帝正在备战。

    李绸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务必要恰到好处地抓到手中。人都道当今圣德帝英明神武、思谋深远,是人生难遇的明君圣主。

    在李绸看来,越是“英明”的帝王,越不能容忍自己的无上权力受到威胁或挑衅,如沈氏、王氏、卫氏,这些堪与日月争辉的门阀巨室,必然为皇帝深深忌惮。

    正因为推测到皇帝的心境,李绸虽与沈贵妃一系子弟偶有交往,却绝不参与其借皇爵官差、实事闲职为饵,向外扩张势力的各种谋划,并且与各世系或登庙堂、或涉江湖的投契朋友也多有交往,力图避免被卷入党争的危险。

    以此,李绸虽欲借助即将开展的战事谋取军功,却不愿借助沈系的威势。而他经过深思熟虑,最终择定的借势对象便是圣德皇帝的继皇后冯氏。

    在李绸看来,若皇帝心中嘱意的继承人是沈贵妃所出,那么理想的沈阀必须是人才凋零、后继无力的,若皇帝心属之人不是沈贵妃所出,中宫冯氏便有了更多存在的理由。

    出于自身对天下格局的清醒认识,以及对皇帝性情的把握,李绸对自己大多数的判断是相当自信的。

    然而,除却对潜在敌人的设防,李绸对身为女流的嘉善公主,越是了解的全面,越是有一种莫名的抵触和警惕。

    嘉善公主沈望月出身低贱,其母偶然侍驾便有身孕,其实根本不得圣眷,其外祖一脉,更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族。

    她人生的前十六年,便如弃履敝帚一样,常年被弃置荒宫,完全无人问津。

    十六年后,她便如天外流星似的,忽然化作声名大噪、地位尊崇的“贵人”,突兀地显立人前。

    众人在诧然之后,不免觉得她是因缘际会成了皇后的“筹码”、皇帝的“棋子”。李绸却有幸多次与嘉善公主同处一室、当面相交,对她的印象十分微妙。

    若说她失于教养,因此拙于笼络人心、不懂人情世故,可她却能让皇后视如己出、处处为她打点。在皇帝天威之下,也屡屡能化险为夷。

    李绸很怀疑,这些是否能完全能以时运来解释。

    若说她性懦无刚、性情随波逐流,却也不足取信。

    李绸觉得,此女更像是事不关己、心无挂碍,一旦触及底线,她便出人意料地反戈一击,一旦出手便再无余地。

    对他来说,只要了解了一人之性情和志向,此人便是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过是结交或规避的选择,而嘉善公主的心志,着实让人难见端倪,才更令他放心不下。



43.因由
    圣德十九年七月廿一日的这一夜,本是沈贵妃向世人证明其恩宠尤重、圣眷正浓的好时机。

    好戏开场,陛下示恩厚赏,中宫敛形息声,各嫔妃无不拥戴,众臣僚争先趋奉,她体验到她一直所希求的唯事吾独尊的高高在上。

    她不禁扬眉吐气,暗中舒了一口恶气。

    而后,虽被皇后膝下贱奴之女抢了一些风头。在她想来,也不过因她女儿保龄新寡,不好太过张扬,才让这贱婢风光一二,也不值得放在心上。

    然而,她再也想不到,皇帝竟不顾她庆贺芳龄之喜的隆重场合,猝不及防甩出一道圣旨,轻飘飘地,断了她称霸后宫的一只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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