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圣公主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老实头儿的春天
难道是更加私密的贴身之物,如此,望月也不好出口讨要了。
不过,以她嗅觉敏感的程度,即便是贴身衣物上的异物,只有毫厘之量沾在外衣上,她这样翻来覆去的查看,也不至于毫无收获。
托物寄情是无法再说了,望月只得让身体“渐渐”好转。
一旬过去,她终于病情好转,渐有“康复”的征兆。是以她在一个云收风住的晴日,迫不及待地迎着明媚的阳光,温润的木香,欢快地向昭阳宫去了。
皇后宫务缠身,又时常有访客来,没功夫招待她。
望月先时还耐心陪坐一旁,观摩她的处事,陪见她的客人,偶尔坐不住了,也要在厅里走动一下,到底不敢太干扰皇后。
到后来,皇后见她实在无聊,便命宫娥领着她,往布置一新的各处殿阁楼苑里玩赏。若日头还高,园子里晒晒太阳、打打瞌睡,总之不说让她回去的话——见望月这样想念她、亲近她,皇后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望月玩了大半个时辰,一时上了摘星楼极目远眺时,远远见东面颐和轩前,有两个人你位我扯的,不知干些什么。照说这个距离,其实瞧不清两面貌。可望目力极强,虽瞧人瞧得不大真,再加上形体姿态,有猜个分了。
赵仁缠着保龄不知说什么——保龄公主竟是易装而出。
望月皱了皱眉,这二人如此鲁莽,便是表兄妹亲近些,大人们不追究,别人乐得脸。
可一个死了未婚夫不到半年,一个有了未婚妻就要娶亲,拉扯到颐和轩外面,生怕不被崇德殿的人看见生怕不被皇帝看见
好端端怎么跑那里去了望月想着,莫非李少卿在那里呢
略看了一会儿,见这两人还知道收敛,争持片刻,退到近处的远仪宫去。
不多时,崇德殿里出来个小小影子,在巍峨的宫殿间、辉煌的日光下,步伐坚毅,温雅从容。就见保龄、赵仁从远仪阁出来,不知是出声,还是弄出了动静。
正大步前行、步向安武门的那人,便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向甬道旁边拐了过去。
看保龄失了从容仪态,大约有急需解决之事。
赵仁一直拉着她,她有些施展不开不能抒发心中的情绪,而那人却始终身形挺秀、意态从容,三两句话说完,一个拱手,又离开了。
保龄欲去追赶,赵仁死死地拉住。保龄对其又踢又踹,赵仁就是不撒手。在卫士驱逐以前离开是非之地。
望月几乎确定,从崇德殿里走出之人就是李少卿——很难想象保,龄还会为别的什么人,这样全不在意场合、仪态,将皇圣公主的矜持全抛去了。
望月看了半天,随侍宫娥年龄还小,忍不住好奇地问:“殿下看什么呢”
望月便一指东南方向,笑道:“刚才,那里几个人影晃来晃去,本宫好奇他们干什么,胆子也忒大了。”
小宫娥羞赧道:“奴婢也瞧见了,可看不清是谁,也是怪气,扰了陛下清静,可不是好玩的。”
望月笑了笑,转身时说道:“走吧。看母后可有空理我了。”众人便是一笑,那小宫女急急地想说什么,被周嬷嬷拦住了。
回到殿中,皇后依然忙着。
望月便在殿内各处又流连了一会儿,也无聊得紧了,只好去寝殿看书。虽说从前也这样空等过,到底望月“病体初愈”,观了一会儿书,她说自己乏了,欲在榻上小憩一会儿。
一时,宫娥去禀告皇后,回来时便喜气洋洋对望月道:“娘娘说,殿下身子弱,在榻上怕再着了风。就在寝房的凤床上歇着。只是不能多睡,怕晚上走了困。”
望月略辞了辞,便欣然谢恩。由众人伺候着洗漱躺下不题。
望月一近皇后床榻,便知描龙绣凤的枚红枕囊有问题。
辗转了一会儿,望月不再动弹。闭目养神两刻钟,便听到轻柔从容的脚步声,从寝房外传来。
隐约听着女声的耳语,那轻柔的脚步声愈发轻柔,一直来到床边边坐下,略看了看,又起身欲离去。望月一睁眼,就势起了身,拉住皇后笑问:“母后得闲了吗”
皇后向旁边示意,宫娥在望月身上披了一件狐皮外袍,皇后将被褥向上扯,扯到了望月的颈下,温柔问道:“本宫将我儿吵醒了”望月也笑着,拢拢被子道:“本来有几分困倦,一躺下来反倒睡不着了。母亲若忙完了,儿也不想赖在床上。”
望月说话时,便留意到皇后听了她前面的话,神色变了变。到底不能确定皇后是否怀疑到枕囊上。想着有机会还试探。
她发现皇后的饮食中的微量的,望月的借口是“味觉敏感、稍有异味的食物便不能入口”。而今再来个嗅觉敏感,望月怕皇后会起疑。
再者,皇后是精明人,若捉着线头,不怕她扯不出线尾。
望月贸然参与进来,一则藏头露尾,也帮不上大忙,二则,她由此事,怀疑皇后亲信中有内奸,不愿暴露太多,免得过早被人盯上——毕竟,扮猪才可以出其不意地吃老虎嘛。
望月也不着急,当天不再出言试探。后面再来时,又装作困倦,躺到床上一两次。
两次之后,再困倦也不往寝房去,宫人殷勤劝说也婉拒。
望月知道,他们会向皇后报告。皇后当然会问,望月不好一问就说,搪塞了几句。追问之下,望月只好委屈道:“定是儿没福气,实是睡不稳母后的凤榻。每每困倦,躺上床却走了困。”
56.战起
圣德十九年腊月初一,西疆一只快马入城,在皇城中卷起数丈烟尘,送来焉支山边境的战报。陈朝与西炎开战了。
自西陲塘报传来,帝国心脏高速运转起来。亏得皇帝早有成算,城中各省部堂寺、西陲各府的折冲将军,才没有乱作一团。
皇帝忧心国事,在崇德殿与重臣议事,无分昼夜。皇帝不入后宫,后宫反倒不平静。
望月知道,冯皇后察知枕囊有异,一直在暗中察访。一月有余,竟还未找出宫中内鬼,可见此人隐藏之深。冯皇后自是更加警惕。
燕仪宫中,亦发生一件怪事。今年初夏,和亲西炎的信恩公主薨了,她的生母罗昭容在燕仪宫,日日哭泣怨骂,遭了严淑妃的忌,因此还闹过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如今事过境迁,宫中人渐渐忘了此事,也想不起罗昭容此人。不想,大半年过去,罗昭容瞧着蔫不出溜,冷不丁干了件“大事”。
罗昭容在宫中行厌胜之事,而咒怨的对象竟是沈贵妃。
沈贵妃自今年来,一直运道乖蹇,诸事都不顺利,听闻有人咒她,自以为寻着运乖的因由,对这罗昭仪哪能相容。
沈氏当着皇后,她哭得好不凄恻幽怨,将子女皇帝、娘家亲家,明暗提了个遍,说好说坏,牵三挂四。总之,罗昭容罪大恶极,就是凌迟处死仍有余辜的意思。
但罗昭容也自有说法。
罗氏她本非坚韧之人,一开始被提到皇后殿中盘诘,她一开始哭哭啼啼,语不成言,一直没说清楚前因后尾。
到后来,待这罗氏情绪稳定了,才听她吭吭嗤嗤解释——她要诅咒的并非沈贵妃,而是西炎国的左贤王。罗氏说那生辰八字,是她从西炎太子的侍从那里高价购来,本是西炎左亲王的。至于西炎国的亲王,怎么与沈贵妃是一样的生辰八字,她也说不清。
皇后心慈,知罗氏痴蠢软弱,难说会无故咒怨沈贵妃。更念及其女信恩和亲早殇,有意从轻处罚了她。
但巫蛊厌胜,最为圣德帝所忌;且有沈贵妃、严淑妃在旁虎视眈眈,一味地指三为王,架桥拨火,皇后若从轻处置,恐怕就与这二人递上了把柄。这明面的处罚倒不好太过容情。最终,只得将她夺位削禄,贬到了夜金局。
与罗氏这桩事并发的,便是华婕妤与外男私相授受事。
说起这华婕妤也真叫冯皇后头痛。
沈贵妃夏时生辰那日,此妇因众目睽睽下在御前行止轻浮,被皇帝打落云端,贬她做了亲儿子十三皇子的司衣女官,一直随侍在皇后的昭明宫。
但皇帝一向不喜冯皇后染指皇子教养,不过一旬,便以皇后宫事繁冗、恐教养皇子不力,将十三皇子交李贤妃抚养。
李贤妃无子女,一向与世无争,又与冯皇后交往深密。皇帝将沈贵妃一派的华氏之子交给李贤妃,可谓思虑深远。
且十三皇子年岁不小,已是志学之年,哪还能养得熟呢
又有顶着司衣名分的皇子生母,在十三皇子身边上蹿下跳。
李贤妃再是与世无争,难道要由人百般作践,还要摆出个圣母样吗
她再是和光同尘,也不像张德妃那般,喜欢在人前和稀泥,作好人。两下身份各异,光摆出个规矩二字,华氏再能作,再有亲儿子护着,也只有吃瘪的份儿。
华氏在李贤妃的宁泰宫,受教三个月规矩。终于一朝战发,其兄华哲连以右骁卫将军,领征西大将军、陇右都察使衔,率领大军在西陲与敌对战。
华氏得了兄长的济,终于摆脱宫奴身份,再次成为皇帝世妇一员,成了下品的充仪。虽身份有变,她却还位份太低,十三皇子还在贤妃名下。这华氏不知着什么魔,与严淑妃内侄严亮,闹出了一些风波。
严亮是严淑妃次子八皇子伴读,已经二十出头,身上还无实差,镇日伴着八皇子也在宫城里晃荡。
严淑妃与兄长亲厚,似将这内侄当作亲子,一味地放纵溺爱,根本不太管约束他们。华充仪才解了禁,便在宫苑里与严亮拉扯,被贤妃和德妃看了个正着。
李、张两位夫人,等闲是不惹事的。偏华氏的十三皇子,毕竟是读过圣贤书的,小时候固然不问立场,直接要回护生母。
可他毕竟大了,知道羞耻二字,因这个话头起来,与华充仪吵了好大一架。也说不清当时如何,总之十三皇子受了伤,还伤在脸上的显眼部位。华充仪即使为皇子生母,如今的身份也太低微了。
皇帝日理万机,连觉也睡不够。按说不该惊动圣驾。可皇后实在不敢瞒——一面是出身贵重的皇子,一个是征西大将亲妹,一个不对就落不是。
事情一上报,昭明宫众人惴惴,生恐皇帝责皇后管束不利。没想皇帝竟是安抚中宫,将华充仪位分撸个底掉,还罚去浣衣局做苦役。皇子在贤妃眼下出事,贤妃免不了被罚了俸,却将十三皇子正式记到她名下。
理过宫事,皇后好容易闲些,眼见又是皇帝寿日。虽不能大肆庆祝,还是吩咐御膳房做了一些准备。举朝为国事奔忙,请示过皇帝后,又将饮食下赐不少臣属。冯皇后不必做厨子,却哪件事都要她盯着,一刻也不能松快受用。
翌日一早,招娣便来求见嘉善,告诉她,去领成药份例时,瞧见秋嬷嬷请了姚太医。望月听请的是姚太医,心就一沉。皇后虽无重疾,毕竟年岁渐大,长久情志不舒,积年累月辛劳宫事,早晚身体跨掉。
望月想着心思,不觉心生恚怒。皇帝要做明君圣主,她受盛世托庇,甚至愿助一力。可这一位圣德皇帝对冯皇后,到底太薄情了。
冯皇后家世显贵,在潜邸时便已是魏王侧妃。作皇家妇二三十年,帮他生儿育女,劬劳宫事,何尝有一日懈怠
眼见皇后要晚景凄凉,竟连一点儿希望也不给她。
望月心里烦躁,将梅花骨朵捻了个粉碎,心不在焉走到窗边。康嬷嬷一旁侍奉,正暗暗猜测嘉善心事,见她站在风口,忙要出口劝诫。便见她猛转身,疾步走到里间,嘴里嘀咕着什么话,康嬷嬷不曾听清。
平复一会儿心绪,望月暗暗告诫自己。伴君如伴虎,皇帝亦有喜怒哀乐,对子女妻氏,他甚至有权利发泄负面情绪。
望月若孤身一人倒罢,偏偏如今也有牵挂。收拾好腹中郁气,略嚼了两块糕点。便向皇后昭明宫而去。
望月到昭明宫,约是辰半时分,约八点左右。这个时辰,请安就嫌晚,做客就太早。原以为她是第一个来,没想到昭明宫中更早有客到。
李贤妃与皇后亲近,望月也常见她。倒是贤妃的侄子李绸,还是第一次在昭明宫见。
望月到时,皇后正在待客。许因身体不适,皇后未在前厅摆驾,而是在寝宫待客。甫入内殿,她先闻到涩苦的药气,恰闻见皇后闷滞咳嗽,不由秀眉微蹙。
杨索儿叫“嘉善公主到,殿中人看向她。见皇后脸色浮白,疲惫地歪在榻上。望急步上前,匆匆见过贤妃,又是埋怨又是心疼:“母后——”不用明言,皇后也明白她的意思。
望月是责皇后不敢强撑病体待客。
皇后拍拍她,以笑容安抚,转过脸笑道:“月儿,见过本娘娘、李少卿。”望月起身一福,礼见过李少卿,口中说道:“李少卿一向可好”李绸也报以微笑,风姿飒飒,璧人如玉,回道:“敢劳殿下垂问,微臣一切安好。”
两人见礼后,贤妃就想告辞,皇后不适,她带侄儿一早过来,心中固觉不安。
嘉善公主一来,贤妃更不想扰她母女叙话。便起身说道对皇后道:“殿下,妾身搅扰许久,眼看天色不早,绸儿也该去了。娘娘大恩,妾身和绸儿铭感不忘。”
李绸听姑母这样说来,连忙跪下叩头谢恩。皇后叫宫人扶起,笑道:“李郎君机警明允,怀柔负威,陛下数次称赞。若非郎君出众,本宫也难说话。本宫倒是羡慕你,有这么出众的侄儿。”
李贤妃附和几句,到底告辞去了。皇后不便起身,叫望月代她送客。
因天气晴好,日光暄暖。李贤妃又是亲近的长辈。望月直将这二人,送到昭纯宫前门外。目送李贤妃轿辇去远,想着安国公李氏的旧闻,正感叹古今常事。
一回身方省神,见李绸站在身侧,回思刚才在心里吐槽,这人命运比灰姑娘还惨,莫名有点尴尬,便问道:“李郎君要即刻奔赴西陲吗”
李绸欣然颔首,对望月郑重一礼,道:“多谢殿下,照应微臣姑母。”
望月闻言诧然,便听他又道:“如此,臣下告辞了,殿下珍重。下臣思报国,不惜以死,若有不测,所不安者,唯姑母晚景,若得便利,请殿下担待一二。下臣感戴,来世结草衔环。”
望月笑道:“郎君博学长才,文武相济,必能得偿所愿。”
李绸先时一怔,忽地粲齿而笑,那笑真叫观者心花怒放,他说道:“殿下知臣心事”望月愕然抬头,你几个意思!李绸莞尔一笑,一搭手向望月行礼,说声“告辞”,转身扬长而去。
57.奸细
望月见李绸洒然而去,莫名懈了一口气。转身回了昭明宫中。
皇后歪在贵妃榻上,见望月进来,招手唤她过来。
望月笑一笑,轻快地走过去。坐在榻边的锦墩上,牵了皇后的手,笑道:“母后,腊月无雪,是好年程还是坏年程”
随侍的崔尚宫便笑:“咱们公主,和娘娘是一个性子,天晴愁年旱,下雨怕内涝,可不就是操心的命。”
适才李贤妃尚在时,崔尚宫并不在寝宫。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