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长姐凶且媚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第伍肆章 沈岐山首认风流
萧鸢看向沈岐山,士别一世,当真是刮目相待。
其实她也无甚怕的,娇嗔地瞪他一眼:“沈大人贵人多忘事,那晚我给街坊乡邻送完状元糕,兜着水蜜桃走过状元桥,你把我拽进桥洞调戏,说好给十两银,怎现又不认帐我萧娘子在富春镇,出了名不打诳语,张县令是不是”
此节说词后漏泄出去,有浮浪子弟编了只《挂枝儿》传至京城:莽将军,把路拦,十分霸蛮,圆月夜,桥洞下,你没尽情儿消受腰酸背痛嘴也肿,本待落花有意随流水,谁知花落无情水自流,冤家啊,你明说给十两,莫教我担这虚名!
一众瞠目结舌,暗忖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宅中放个美姨娘,还来勾引这小孀妇。
花丛间的色鬼、胭脂堆里的霸王就是他。
张县令挠挠额头朝向沈岐山:“沈大人喛,您又怎麽说”
沈岐山喜怒难辨,仅目光黯沉地看她,稍过片刻唇角微勾,颌首承认:“是我忘了,确有此事!”
张县令眼皮跳动,不过是为双方还银子作个证儿,怎审出个桃花债风流案来。
决意速战速决:“六十两皆再无异议庞师爷请他(她)二人在卷册画押了结。”丢他个赶紧的眼神,免得夜长梦多再生枝节。
萧鸢从袖笼里取出一包银子交于庞师爷,轻笑道:“劳烦您可要点点仔细!免得有人又无赖!”
那师爷不敢怠慢,揭开绢帕查验无误,双手捧给沈岐山,沈岐山单手掂掂份量,未多说甚麽,从腰间取出玉雕彰印按盖,然后接了送到萧鸢面前,见她拈笔落名儿,此事便算彻底了断。
沈岐山起身先走一步,张县令送他出堂再折返,出乎意料萧鸢仍候着,遂蹙眉正色问:“你还有何事”
第伍伍章 酸梅汤惹他言酸
一货郎挑担沿街叫买:“酸梅的汤儿哟,又解渴,又带凉,又加玫瑰又加糖,又酸又甜的汤来一碗哎!”
萧鸢假装没看见沈岐山,只扬帕子招货郎:“这里来一碗。”
那货郎停下放担,揭开水桶盖,拿勺舀了满碗酸梅汤,萧鸢接过小口小口喝着,六月的黄梅天又热又湿又闷,喝这个很是舒坦。
“给我也一碗!”是沈岐山,他是将军,常年带兵打仗,说起话来嗓音粗厚,总带有发号施令的意味。
货郎不敢怠慢,也舀了满碗递上,他尝了一口,皱紧浓眉:“太甜!”指着另个桶问,里头是甚麽
货郎道:“是菉豆汤。”沈岐山把碗往架上一搁:“另盛碗菉豆汤吃。”
萧鸢碗里汤见底,有些意犹未尽,见沈岐山只顾吃菉豆汤,那碗酸梅汤不管不问显见不想要了。
她瞧不过眼,稍顷问:“沈大人酸梅汤不喝麽”
沈岐山懒得答,只淡淡颌首,萧鸢便端起那碗汤倒进自己碗里,一面儿说:“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们苦日子过惯,最见不得你这种花钱买了又扔的。”
沈岐山肃起面容,眼神阴鸷,前世里他用金汤玉露养着她,她却各种轻贱,如今却和他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听着简直可笑极了。
萧鸢拿调羹划搅,再喝一口,咂吧会嘴唇儿,瞪起水目看向货郎:“喛,你这看人下菜碟的奸商,我那碗清汤寡水酸涩,这碗怎浓稠稠甜蜜蜜的,你说个理由来听,否则我见谁都说一遍,让你在富春镇做不得营生挣不着钱。”
货郎见遇着个泼辣的主,心底直发虚,连忙又捞底稠盛一碗奉上,堆起笑脸表歉:“一时手抖而致,那碗不收娘子的钱就是。”
萧鸢哼了声见好就收,沈岐山瞟那酸梅汤色浓,染得她嘴唇紫紫红红,挺可笑的样子,忍不住噙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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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伍陆章 离别席听娼叹离
整理箱笼囊箧是最累人的活,待萧鸢准备就绪,流光已弹指至临行前日。
一大早太阳出来,她挎个竹篮牵着蓉姐儿往菜市走,今请了娼姐吴秀宝、卖草绒花的江玉振还有李妈吃离别席。
都认得她,一应的吆喝:“水捆的菠菜一大簇四钱!萧娘子买喛!”
“三钱的羊角葱,只卖你萧娘子两钱!”
“大田的螺蛳,红尖椒爆一爆,唆口汁又鲜又辣哎,萧娘子要一捧”
“现捞的青虾黄花鱼哩,蹦的蹦,游的游,送小葱来!”
萧鸢割了两斤肉,买了鸡鸭,称一尾鱼、一捧螺蛳和些菜蔬,看蓉姐儿乖巧的替她拎鱼,一摸额头皆是热汗,有卖鸡豆凉粉的,要了碗淋浇上香醋麻油萝卜丝烂蒜,躲到树荫底喂她一口一口吃,忽有马蹄哒哒声纷繁杂踏,忍不得朝官道望去,却是十数将兵骑马驰骋而来,沈岐山率先在前,晴天的风如一卷热浪钻进他的青衣里去,从后背到前胸,再至胳臂,不停地奔流涌动。
“沈将军这是要往哪里去”有个打铁的汉子扬高声喊。
沈岐山没答话,副将顾佐倒呼喝一嗓子:“回京去喽!”
三言两语间已远得模糊了身影,只有扬起的尘灰迷迷离离寻不回归处。
“萧娘子!”有人唤她,萧鸢寻声望去,是沈宅的冯管事,提着一挂熏肠子悠哉路过,她便取笑道:“沈大人走了,你可落得自在!”
冯管事鼻里吭哧两声:“赵姨娘还要住些时日。”
萧鸢有些奇怪:“沈大人怎不带她一起回京呢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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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伍柒章 滽哥儿洁身自重
萧滽进门就见长姐和吴秀宝看着他,神情复杂,摸把自己的脸儿自大道:“没见过如此临风玉树的少年郎”
萧鸢笑着往灶房走,吴秀宝见他朝桌前去,拈起黄澄澄的煎鸡蛋卷往嘴里送,遂走近挨他身边坐,眼里秋波一横:“滽哥儿你说,离了会想我麽”
萧滽点头:“宝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日后但得银钱丰足,定来为你赎身!”
他神情不像调笑作戏,吴秀宝心底一暖,轻声说:“有你这句话我就已高兴。”把手搭到他腿上:“早让你来怡春院寻我,不要银钱,怎就不来”
萧滽背脊倏得僵直,隔着锦裤,能感觉到那五根似葱管的指骨暗藏热度,鲜嫩蛋卷无了味道,大腿莫名地颤抖。
吴秀宝显然有所察觉,低低笑语:“怕羞甚麽.......保准让你成为胭脂堆里行走的萧霸王。”
萧霸王.......他爱听!初时对这单薄身骨,他不抱太大希望,只要腿间有一吊就行,总比他以前没有好。
后来发现竟远超乎他的想像......
他现在无比珍惜这副身骨,侧首打量吴秀宝的容貌,想想算罢,把她的手挪开,笑了笑:“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你明儿就走了还从长计议”吴秀宝咬牙问:“我好歹是怡春院头牌......你说,可是嫌弃我”
“不曾嫌弃你。”萧滽挺真诚地,一指满桌的菜色:“这雪庵菜菉豆芽不错,松鼠鱼也喜欢,炖鸡煨肥鸭子更不必说。”
他直接上手,拈颗汤水滴嗒的螺蛳嘬嘴吸,再问:“你说我为啥专挑这螺蛳吃”
“为啥”吴秀宝愣愣的,只觉和秀才说个话,实在是累。
萧滽大笑:“因为合胃口啊!”
吴秀宝听懂了,不甘道:“你说怎样的才合你胃口”
怎样的萧滽凤眸一挑,灶房里那抹婀娜曲伏的身姿,和这螺蛳滋味般又香又辣。
 
第伍捌章 萧娘子临行准备
淡青色蠓虫成团往烛火扑去,滋滋地像在炸花子,萧滽套上灯罩,拿把扇子晃着。
萧鸢正查看箱笼囊箧,背上起了风,回首见是滽哥儿在打扇,笑着把汗湿的刘海捊到两鬓,问:“怎还不去睡明儿可要早起!”
萧滽想想说:“昨日在街市遇柳孟梅,与他说了会话。”
“说甚麽了”萧鸢拿起蓉姐儿一件桃红衫子坐回灯下缝补,萧滽朝桌面用力扇,一面回道:“柳孟梅也要赴京赶考,若我们愿意可与他同行,彼此能有个照应!”
萧鸢摇头道:“此趟盘让富贵茶馆只得一百五十银,还沈大人六十两,给爹爹留五十两,剩余并平日积攒下至多六十两,是以吃住用度需得精打细算才行。那柳少爷家中富足出手阔绰,人也仗义,被他看到我们紧巴巴的势必要帮忙,到底非亲非故,我不要平白占他便宜,也不要失了自尊,还是各行其路最宜。”又添了一句:“且他有龙阳好,我也惧你被他带坏了!”
萧滽先还颌首,听到最后差点跳起来:“长姐勿要胡思乱想,我是要明媒正娶生足五双儿女的。”
他以前断子绝孙,如今身有长物,定要一圆放眼乌压压满是儿女的夙愿。
“五双儿女!”萧鸢惊睁的看他不似玩笑,噗嗤笑出声来:“你以为是下猪崽呀!”
忽听蓉姐儿在帐子里,哭叽叽地叫哥哥喊姐姐,萧鸢手未停只朝他呶嘴儿,萧滽还待要说只得站起往床前走,稍过片刻道:“有蚊子。”
劈劈啪啪一片打蚊子声。
萧鸢补好衣裳装
第伍玖章 河神庙庙小人多
六月黄梅,天地间缠缠绵绵皆是雨气,萧鸢怀抱睡熟的蓉姐儿,听着滴答滴答打篷声,掀起帘缝朝外望,入目一片荒芜冷清。
马车忽得一阵颠簸停将下来,正看书的萧滽披上蓑衣,拿起大箬笠出去,稍过片刻复转回来:“前面有道桥被水淹了,好在桥对面就是沧浪镇,天边泛青,雨也渐小,等个把时辰水沉下便可过去。”
车夫李二凑近说:“离此地不远有个河神庙可暂时歇息。”
萧滽颌首,萧鸢亦无异议,李二驾车很快到了河神庙。
蓉姐儿已醒转,萧鸢牵她下了马车,顿时怔了怔,这河神庙十分残败,门前两柱朱漆斑驳,隐约能看清副对联子,东书“应亿众心想事成”,西题“祈普天风调雨顺”。迈进槛抬头见前踞坐河神,身畔还有两小神,叫不出名字,皆金身剥落,面目全非,显然荒废许久。
靠墙边烧起火堆,围坐六个男女,中间个妇人闻声望来,笑着招了招手:“一身湿气侵体易病,快过来烘烘身子。”
其他人推推挤挤让出三个位来,萧滽作揖道谢。
萧鸢一面替蓉姐儿擦拭发上的雨水,一面暗瞟过那六人,其中两个是货郎,身边各搁着挑担,一个卖杂果挑儿,仅剩一捧糖炒杏干,一槅蜜枣、一槅五香炒豆,还有一屉各种杂色糖果;一个卖绫绢花挑儿,层层方匣散乱摆着无颜六色钿花,另还有蝴蝶蜜蜂小虫大小式样,很是栩栩如生。他两人相识,嘀咕轻声说着话儿,却也有三五句冒溜至别人耳里,无非你生意好我少赚了之类。傍他俩侧坐着个郎中,用力拧袍摆沾湿的雨水;他旁边是卤食店的伙计,一身酱香味儿,做青衣束裤打扮,边翻看帐册边滴溜溜拨算盘,应代掌柜的才收账回来。再就是那妇人,嗑着瓜子儿,穿戴打扮非出挑,萧鸢还是能猜出是个娼姐,一股子风尘气难遮掩。挨妇人坐着个老妪,
第陆零章 娼妇述五年沉案
蓉姐儿偎在萧鸢怀里,吃得津津有味,老妪看着她叹道:“我那闺女也爱吃糖炒杏干。”
妇人忽而神秘地笑了:“我也晓得个爱吃糖炒杏干的,它却不是人。”
郎中索性脱掉袍子撑在火前烤,饶有兴趣问:“不是人是甚麽”
“你一定是外乡人。”妇人语气笃定:“凡是沧浪镇的无人不知晓!货郎小哥知晓,店家小哥你也知晓”
两货郎点头,店伙计冷哼一声:“我哪里知晓,来沧浪镇为收帐罢了。”
她的目光瞟向萧鸢三人。
“我们从富春镇来,要往京城去。”萧滽轻笑:“庙内头顶三尺有神明,无惧魑魅魍魉,这位姐姐莫卖关子,不妨详细一说。”
妇人撩撩发鬓,念声阿弥陀佛。
沧浪镇有个沧浪府,原是礼部尚书魏元祯的老宅,后他犯了事满门抄斩,这宅子被收归官用。
蹊跷的很,有卖夜宵的小贩或打更的夜半经过,隔墙时常闻哭声,胆子大的爬上墙头,竟见西楼窗里点着黄灯一盏,有女子做梳头状。
镇民都说那是陈阿巧的冤魂。
衙门白日里遣杂吏进宅查看,未曾发现甚麽。
不过往昔赴离调任的官吏,临时会借宿那里几日,后却无人再去,日久便荒废了。
你问陈阿巧是谁,就要说到五年前,镇上来了一对外乡逃荒的母女,那女孩儿才及笄,生得是花容月貌体态婀娜,名唤陈阿巧。
住街南的王婆子见她俩无依无靠,也是起善意,拨了间房给她们宿住。
母亲俩平日里接些缝补活儿维持过活,王婆子有个儿子名唤王强,终日担个杂果挑儿走街窜巷,高喝叫卖。有时剩下些未卖完的糖炒杏干,王婆子就拿去给陈阿巧母女吃,她也有自己的孬心,王强二十岁因老实讷言,家境不尽人意,一直尚未娶妻,而这陈阿巧无疑是自己撞进门的媳妇儿。
王婆子捺不住,趁时机儿捅开这道天窗,哪想那陈阿巧只是不肯。
彼此同一
第陆壹章 庙堂内人心似鬼
“这样的陈年旧案,还提它作甚”店伙计看向扇门,阴沉的天气,似乎雨停了。
妇人笑道:“你看来不知,两江督察韩大人因王强母子入梦喊冤,要重理此案,更玄的,自那以后沧浪府接连数日、半夜里灯亮闻女子哭声。”
“不足为奇。”萧滽淡笑:“今年天生荧惑守心之兆,日间残贼、疾、丧、饥、兵勃乱,夜间百鬼横行,身犯罪孽心有不轨者势必报应不浅。”
一众闻听色变,店伙计不似先前从容,面庞泛起青白,眼神犹疑不定,无意识地噼噼叭叭拨动算盘珠子,妇人斜眼睨他,抿嘴道:“店家小哥这帐是算不清了。”
“你这无知娼妇,胡说八道甚麽!”那店伙计满脸戾气,扯嗓子厉喝。
“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妇人也不着恼,只是笑:“你急眉赤眼的可是在怕甚麽。”
店伙计胸膛起伏怒瞪她,将帐薄算盘扔进随身携的布袋的,拎着站起要走,还未迈出两三步,敞开的庙呯呯两声,由外朝里紧阖。
河神案前一盏琉璃海灯倏得灭了。
只有堆火还在簇燃,店伙计回转身看着众人的脸被映成金色,像一尊尊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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