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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在唐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壶妖灵
他放下手中的书,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左右活动了下脖子,刚准备抬眼望向窗外的青桐缓解缓解疲劳,就撞上一双半带笑意的眼睛。
“太子……”他忙压低了声音,害怕吵醒熟睡中的李,“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见你窗户打开,就知道你一定是晨起读书了,你如此勤勉,以后定有可为。”
两个早起的人隔着支起的窗户,小声地说这话。
吴议心道您可真是误会大发了,要不是李那个小混蛋睡觉也不安生,他还裹在温暖的被窝里和周公畅谈呢。
他也不准备解释这个傻乎乎的事情,李弘大清早地过来找他,显然也不是准备来闲聊的。
“你还记得昨天那孩子吗?”李弘问,“我看他面上有疹,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
吴议昨天也不过在人群最后面凑了个热闹,连那孩子鼻子眼睛都没看清楚,只看得出是在出疹的时期。
出疹的病就可多了,往小了说,水痘,麻疹,都是常见的疹病,只要保养得宜,很快就可以自愈。
而往大了说,也可能是历史上最赫赫有名的流行病天花,这种现代已经几乎被消灭的疾病在这个年代根本是不治之症。
他在心中迅速地筛了一遍学过的感染病,但仅凭短短一瞥,实在难以断定那孩子得的到底是什么疾病。
见他面露难色,李弘倒也不加为难:“昨夜我与张先生议及此事,张先生也说没有细看,所以一时难以诊断……听说沈博士最擅时疫,可否请他代为探看?”
吴议这可算是听明白了,这位太子爷是不想找沈寒山说话,才透过他的嘴下这道口谕的呢。
毕竟,在外人看来,半疯不癫的沈寒山既然是照顾太平的太医博士,就必然属于武后一党,此事虽然微末,但事关人命,李弘肯定不想因为党羽之间的嫌隙耽误无辜性命。
他心知李弘的体贴,更感这位太子的仁慈,心里也牵挂那苦命的孩子,便答应了下来。
“臣这就去请沈博士。”
李弘这才微微一笑,浅淡笑容掩映在初升的朝阳中,如这个时代最温柔的一道风景,将所有灰暗和阴霾都融化开去。
吴议本来温暖的心境却顿时凉在这抹大唐最值得骄傲的笑容中。
如果没有记错,这道绚丽美好的朝阳很快就要攀到天顶,紧接着,就会在人们崇敬的眼神中骤然坠落。
李弘的生命,只剩下五年。
第40章天花来袭
吴议刚敲开沈寒山的房门,迎面便抛过来一个硕大的药箱,直愣愣砸到他刚伸出的双手上。
“你小子傻站着干什么,去给人瞧病去!”
沈寒山一身素净的常服,丢了往常那股酒气,倒添上一派神,一贯不修边幅的模样突然改得规规整整,竟让吴议有些看呆了眼。
沈寒山一记爆栗敲醒这个睡眠不足的呆学生:“怎么着,还得师父我三请五申啊?”
吴议这才回过神来,把药箱子背在肩上:“老师怎么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沈寒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头,大阔步走出门去,“不知道你和那混小子说了些什么浑话,耽误我这么久时间,快跟上来!”
天底下,敢把李弘喊一声“混小子”的,恐怕也只有这个不拘一格的沈寒山了吧。
吴议已经摸透了这个人嘴硬心软口不饶人的怪脾气,也只“嘿嘿”一笑,一路小碎步撵上去,跟着自家的老师去给那对母子看病去了。
沈寒山一路快步向前昨夜就在侍卫那里打听好了那女乞丐的住所,只等着吴议通传的这一口谕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踏在乡间的小路上,泥地里很快印出一深一浅两行脚印。
沈寒山分明两手空空无一物,却比背着一方硕大药箱的吴议脚步更沉更重,一步一步深深陷进泥里,仿佛扛了千斤的担子在身上。
吴议望着沈寒山一双厚实的肩膀,不觉想起上次跟着张起仁去看望沛王李贤的病况时,也是这样初阳破晓的早上,师徒二人匆匆赶去,一路无言,却又各自心绪万千。
不管面对的是尊贵的皇子,还是下贱的贫民,这些老师们都把一样最沉重的东西背负在自己的身上。
责任。
沈寒山似乎是注意到吴议灼灼的目光,无声地回顾他一眼,难得没有嬉笑的脸色,一双清寒的眼里闪着熹微日光,如从天穹一角裁下的一片晨星。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话虽然没有说出口,却仿佛都已经抵达对方心底。
乡路崎岖,师徒二人紧赶慢赶,也大概花了两个时辰,才赶到那女乞丐的家里。
那女子家里真可谓是家徒四壁,房顶只搁了两层茅草勉强遮风挡雨,好在打理得还算干干净净。
吴议一面观察着,一面走进屋子,没料到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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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片滑腻的青苔,背着药箱子摔了个狗啃泥。
那女子见他们远远赶来,想来定是太子爷的吩咐,本来心底还一片感动,直接被吴议这一摔逗笑出声。
沈寒山叹息着摆摆手:“这不是我的学生,娘子[1]可别误会了!”
那女子见他师徒二人逗趣,赶紧这小少年从地上扶起来,替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妾从夫于姓。”
“我姓沈,他嘛,不足一提。”沈寒山哂笑一声,不再和她玩笑,“我来瞧瞧你儿子的病况。”
于娘子一听,赶紧撩开屋里一道垂下的帘子,露出一个破烂的小木床,在里头抱出自己的孩子,揭开襁褓,给沈寒山和吴议仔细看去。
吴议定睛一看,这孩子果然已经在出疹期,红疹上已经开始结出亮泡,有的甚至已经化脓,只不过一夜过去,看着竟然比昨天严重了很多。
几个月大的奶孩子的眼睛本该是水润透亮的,这孩子却目光凝滞,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
吴议心道不好,婴儿的抽搐不像大人那么夸张,照这幅样子看来,这孩子已经陷入了惊厥,只怕病入脑府,情况已经非常棘手。
沈寒山取出一方白巾,隔着白巾探了探这孩子的脑门,果然是滚烫一片。再切下脉去,指下脉浮而数。
师徒两人探看一番,都各自谨慎地拿清水洗干净了手,在洗手的间隙交流几句,得出了同一个答案。
“令郎所患的,是天花。”
“什么……”
于娘子对这个骇人的答案虽然早有准备,但这沉重的两个字砸下来,一时间也有些头晕目眩,几乎站不住脚。
她的丈夫已经被征戍边,到现在家书也没有一封,连生死也不知道。除了这孩子,平平几尺地皮里竟也找不出第三个亲人。
支持她在贫瘠的生活里煎熬下去的,就只有怀里这个出世不到一年的小小婴孩,这是她丈夫的血脉,是她性命的延续,是她平生唯一所能感受到的幸福。
支持她站在这里的全部动力被“天花”这两字猛然抽空,她双膝一软,还没意识过来,就已经跪在沈寒山和吴议面前。
“求求二位恩公,求求你们救救他,他才八个月,他……”
她话没说完,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滚动在猛烈抽动的气管里,混成一阵含混的嘶喊。
“我这里暂且有个方子,你拿去用吧。”沈寒山面无表情地从药箱子里取出一方纸笔,丢给吴议,“写。”
吴议指节一抖,迅速铺开纸张,研开墨块。
“小荆七茎,缚作一束,点火在碗内煎,临卧服[2]。”沈寒山缓缓道出这个简洁的方剂,又嘱咐道,“天花传染性极强,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每天早上去河边取一点冰,隔几层布搁在孩子的额头上,尽量让他的热度退下来。”
沈寒山深深望向这个几近崩溃的女子:“谋事在天,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说罢,袖手一挥,徒留一个微弓的背影。
“吴议,走了。”
在去于娘子家里之前,吴议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这是个小小感冒都能死人的年代,更何况是大名鼎鼎的天花。
但是看着那般情形,心头任然仿佛结出一个无法解开的疙瘩,生生横亘在胸腔中,哭不出来,咽不下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是见过两辈子生离死别的人,一时间也难以从怆然的情绪中走出去。
师徒一路默默而去,又默默而回,一来一回的间的心境却截然不同了。
东风乍起,卷起一阵遮天蔽日的黄沙,吴议一路用衣袖掩着脸颊,跟着沈寒山回到永宁郡府。
刚跨进门,还没拾心头的悲怆,就被两个飞来的小团子撞了个满怀。
“太医哥哥好坏,居然背着我们出去玩。”
“议哥哥,你去哪里了呀。”
两双明亮的眼睛高高仰望着吴议,不经世事的两个小人实在读不懂那双微蹙的眉头中蕴藏的千万无奈。
一左一右两个小团子就像两个沙袋似的,缠在他的脚上就不撒手了,就连一贯被太平喜欢的沈寒山都难得受到冷遇。
可惜师徒二人这会子都没有哄孩子的心情。
天花并不像白血病,它不仅是一种难治之症,还是时疫。
沈寒山左手一捞,右手一提,把两个小家伙从吴议腿上扒下来,一齐丢给乳娘。
刚撇开李和太平,迎面就撞上风尘仆仆的张起仁,徐子文和吴栩二人跟着他背后,都是一副惊慌失色的神情。
两位太医博士眼神相交,就已经知道彼此想要说的话了。
“快去回报殿下!”
“天花?”王崇基惊得拍案而起,“王太守未曾提过此事,老夫也没听说过啊。”
张起仁神色肃然地摇摇头:“我和沈博士都已经发现了天花患者,此病势必有所起源,不过现在源头已不可追溯,只能趁着疫情扩散之前加以干预,才能防止万民陷于水火之中啊!”
沈寒山目光森森地盯着窗外黄霾的天空:“时疫一旦开始,其势便如山倒,不是轻易可以阻止的。天花一病,十中九死,若想要救更多的人,就只有一个办法。”
李弘冷静地听他们分析疫情,半响,才镇定地发问:“沈公的意思要封锁州,不许进出,以防止疫情扩散?”
沈寒山还未说话,张起仁已经抢先摇头:“此病源头不可找寻,未必就在州之内,依臣之见,不仅州要封锁,陕西境内所有州县都要排查天花患者,一经发现,立即隔离,并且上报官府,但凡出现天花疫情的,都要封城锁门,才能隔绝传染。”
李弘思忖片刻:“此事在州发现,还是应该通知王陵太守,请他过来,大家一同商议。”
其余几位太医博士也都纷纷附议,王崇基先打发个人去请王陵,务必要他速速赶来。
一行人正商量之间,却见郡府里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约莫是没料到厅堂里有贵客在议事,一时之间竟然仓惶地愣在原地,过了半响,才知道磕头认错。
“小的该死,冲撞了贵人,小的不知诸公在议事,小的该打……”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抬起了右手,准备自扇几个耳光。
还没掂量好是该打重还是打轻,腕上已经被人用力扼住,抬头一见,是裴源那张冷肃的脸。
“有事快说。”
裴源的话,自然就是太子的意思,那下人得了这个脸面,自然也就喜上眉梢,把坏消息当好消息报上去了。
“郡王爷,焘哥儿他出痘了!”
第41章是什么病
王崇基一闻次言,脸上顿时像被抽空了血色似的惨白。
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的亲侄儿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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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痘,而照沈、张二位的话看,此时出痘疹的,十分可能就是天花。
若王焘做了十个里面活下来的那一个,那就也就罢了,顶多留点麻斑坏了长相,也强过被夺走一条性命。
可若他就这么没了……
王焘是他亲侄儿,他兄长王敬直的的幼子。昔年李承乾谋反事败,身为当朝驸马的王敬直也祸及自身,不仅被迫与南平公主绝婚,还被流往岭南,至今不得归家。
而这个才一岁的孩子,是他长兄的心头至宝,巴巴地送到永宁郡府养着,不过是希望就是他过得富贵安乐。
若他连这点最基本的保护都没有做到,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自己唯一的兄长?
正当他兀自陷入懊恼之时,张起仁已经拄杖而起,笃一声敲在平滑的地面上,把他从沉思中敲醒回来。
“王陵一时半刻也是来不了的,我们先去看看你侄儿吧。”
张起仁一句话倒是点醒了王崇基,几位长安来的名流圣手就摆在眼前,何不请他们先诊断一番?
他忙起胸中的千万愁绪,朝李弘恭恭敬敬一稽首:“殿下……”
话没出口,李弘已经微微颔首:“请二位博士先去看看那孩子的病情吧。”
“妈妈……”
“生死未卜”的小屁孩正霸占着张不算宽敞的木床,企图翻身的姿态因手脚太短终于宣告失败,明润如珠的眼眸眨巴眨巴,无辜地瞪着几个匆匆赶来的大人。
圆溜溜的眼珠子天生一股灵气,粉雕玉琢的小脸鼓着气,像是有许多的话要说,又偏偏只能干着急地发出单一的声音。
两双探寻的眼眸在看似天真无邪的面庞上扫过,心底多少有了个分晓,也都起了紧张沉重的神色。
王崇基虽然不通医术,但见两个太医博士脸色平静无澜,也就把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暂时塞回了胸口。
“你们来瞧瞧,都说说,这是什么病。”张起仁反把拐杖一抬,指向三个凑在后面的年轻人。
吴栩、吴议和徐子文皆是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么紧要的关头,老先生还要先考察学生。
到底徐子文是最滑头的,既然张起仁能分出闲暇指教学生,就说明王焘病情不重,指不定什么事也没有。
打眼看去,这孩子也不过几颗水泡挂在脸上,想来是郡府的人关心则乱,把小化大,反添出一桩乱子。
他装模作样地拨开拢在一堆的人群,下手把了把王焘的脉搏,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摸出来的,但面上依旧装出一副沉稳淡定的模样。
“依学生看,小公子脉象洪大,此为热症,痘子多发于身上而少发于面部,想来是襁褓过热,捂出来的褥病。”
话音未落,沈寒山便已嗤笑出口,笑眼眯眯地望着张起仁,却又一个字也不肯说。
张起仁倒照旧不露喜怒,又点到吴栩:“你说。”
吴栩也不是个傻子,见沈寒山颇有嘲弄之意,就知道此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徐子文一定说错了。
他也照着徐子文的样子做了番虚态,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向张起仁。
“小公子发疮头面及身,须臾周匝,状如火疮,皆戴白浆[1],想来是天花无疑了。”
“你倒比他强点。”沈寒山在张起仁面前也不客气,直接指点他的学生,“葛公的《肘后备急方》是本好书,你既然这么喜欢,不如回去好好抄几遍。”
这话是揶揄他照章背书,说出来的症状和病人实际的情况相差万里了。
张起仁只是微微摇头,眼中连失望都没有一丝,仿佛早已料定他们二人的水准。
“老夫早就教过你们,读书背经都是次一等的事情,通达意思、领会神才是第一要紧事。你们在长安虚读了一年的书,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吴栩、徐子文心中自然忿忿不已,他们不过是入学一年多的生徒,连此行的门都不算跨进去了,两位博士就这样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在诸人面前丢脸出丑。
面上自然是恭恭敬敬地俯首称是,不露一丝怨愤之意。
最后轮到的自然就是吴议。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王焘身上的痘疹多散布于躯干,而头面四肢少有,隔着一方白巾摸到额头上,便觉灼烫,再放下手去切脉,的确是脉洪如钟,徐子文的话倒不掺假。
他细细思忖一番,问那回报的下人:“小公子昨日是否有发热或者吐奶,或者烦躁不安,手脚不定?”
那下人捣蒜似的点头:“先生真神人,都叫您说全了。”
吴栩忍不住冷笑一声:“今天发热,总不见得昨天就好好的,这谁不知道?”
吴议并不理会他,反而接着问下去:“但是两三天前,小公子尚无此症,所以你们未曾在意,是不是?”
这回答话的是王崇章:“你说的不错,老夫闲来无事,只喜欢弄儿为乐,唯有昨天恭迎太子殿下,才没抽出时间,往日都是好好的。”
两个问题问完,张起仁冷肃的脸上已浮出了一丝笑意。
沈寒山亦哈哈一笑,拍了拍张起仁的肩膀:“看来还是我的学生技高一筹啊。”
吴栩和徐子文尚云里雾里,就已经被吴议压了一头,心中自然丛生不满,连一贯猴讨巧的徐子文都按捺不住了。
“贤弟说了这么多,倒是说说是个什么病症,也好叫咱们师兄两个服气啊。”
吴议淡淡扫他一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听不出来王焘的病,也难怪张起仁连气都懒得生了。
“是水痘。”他这话是说给王崇章听的,“天花和水痘看似相似,但二者完全是两种疫病。水痘的痘子往往起于躯干,发向四肢及颜面,而天花则截然相反。天花往往在出疹三天前便有高热和疲倦的症状,而水痘则发病更急,常常是热症同痘疹一起出来。”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王焘咧嘴笑着的小脸上:“并且小公子神很好,病势虽来如山倒,但尚且留在腠理,所以您也不必多加担心,小公子绝非天花之疫。”
王崇基刚开始时并看不起这些初出茅庐的小生徒,尤其是发觉徐子文和吴栩其实只有虚张声势、空空响起的半桶墨水在腹中,更觉得这些年轻人不太可靠。
直到吴议一条一款清晰地把王焘的病情剖析出来,并且字字句句都言之有理,他心中才闪过一分信服。
“既然如此,那水痘又该怎么治疗呢?”
吴议还没开口,早有下人摊开纸笔,请他提笔落方。
他悄悄敲了敲沈寒山和张起仁的脸色,见二位师长都没有被僭越冒犯的不悦,才放心提笔,写下一个端端正正的大字
“养”。
王崇基掩不住惊讶之色:“难道不用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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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痘是自愈性疾病,就算是放在医疗技术发达的现代,也不过是采取一些简单的对症治疗而已。
吴议笑道:“如果您实在放心不下,就叫乳娘天天喝了银翘煎出来的水,再哺乳给小公子,如此便可有清热之效。小公子年纪尚小,如果用药过当,反而是揠苗助长,得不偿失了。”
王崇基半信半疑地瞧向张起仁,用眼神征询着这位老博士的见解。
张起仁揭起桌上墨迹未干的一张“方子”,递到王崇基的手上:“这就是最好的方子了。”
张起仁此话一出,王崇基总算是由悲转喜,凉透的血脉里奔起一股热流。
“还好,还好……”他抚着心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口重重压在胸口的气一呼出口,他才总算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还没来得及道谢,便见另一个仆子匆匆地撵过来,附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说道了一通。
原来是王陵已经从府中赶来,眼下就在厅堂中,和太子殿下吃茶论事呢!
王陵一见着郡王府打发来的仆子,就知道大事不妙,太子本来就对他有三分成见,无事尚且不见,要见又哪有什么好事!
他也顾不得讲究素日的排场了,忙乘了记四人抬的小轿,领了手下两个得意的人才,一路匆忙地赶到郡府里头。
一入郡府,便见太子端坐其上,左右各侍立一位身带佩剑的青年武官,一个是他见过的裴源,面冷如冰,另一个倒是从没见过的,长得却过分平凡了。
李弘见到他匆匆赶来,也只是淡静地一笑,并不言语。
王陵揣着一肚子颤巍巍的肥肉和心虚,在寒春二月愣是扪出一手心的汗。
太子不说话,他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横竖只能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
“臣未能恭迎太子殿下,实在有愧,太子殿下所赠玉佩,臣已供奉在公堂之上,以昭后人……”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无非就是害怕这位看上去面色平和的贵客随口插一句问责的话那他这一州太守可就别想当下去了。
第42章计定三方
等他磕头自罪完,这位太子爷才沉下眼神,目光下坠,好像要透过他身上一层厚厚的肥肉,看穿里面装了些什么弯弯肠子。
半晌,才温然一笑:“本宫初来州,意在视察百姓,所以未能先登贵府,还请王公体谅本宫一番苦心。”
王陵忙叩首称是:“太子殿下爱民如子,天下皆知,臣唯有马首是瞻,效仿殿下的亲民之举,安敢有所怨言!”
两人彼此客套一番,王陵才被请到了旁边的座位上,这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瞧见王崇章领着一班子人急匆匆地赶来。
他赶紧又站起身来,和这位郡王爷彼此行过一礼。
而王崇章身后的太医博士们虽仅为从八品,但论地位身份,并不比他差很多。更何况这几位都是眼下宫里的红人,他是一个也得罪不起的。
于是列序排座下来,他便自觉地挪到最末,遥遥伸着脖子,竖着耳朵听太子的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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