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夜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泠司
薛止伸手覆上他的掌心,好似在安慰他不要多想,“这不是你的问题。素璎……你祖母不跟你提她的名字只是因为她们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再来往了。”
“为什么?”穆离鸦稍稍思索一下就有了自己的答案,“是有分歧?”
“是,她们选择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兴许是想起了诸多旧事,薛止的话语中暗含叹息,“就算让我来评判,我也不知道哪一条会更好。”
迟绛选择了自己的野心,而素璎……
“我大概猜到祖母选的是什么了。”穆离鸦没有抽回手,就这么让他握着,“她一直记挂着承天……你的恩情,从未有一日背弃。”
哪怕他已经再无力为她提供庇护,她也坚持要用自己的命数来供奉他。
“我曾经不止一次劝过她,让她不要这样固执,但是她没有哪一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
薛止说不出自己该用怎样的心境提起她。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对于他来说都只是那孩子的祖母,一位和蔼又慈祥的老者,但在承天君的记忆中,她一直都是那个满怀真挚和敬爱的小女孩。
每一次他想着这样就够了,下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从许多年前就是这样,一直都没有变过。
“她就是这样固执的人,认定了什么就再不会回头。”读懂了薛止沉默的穆离鸦低声说,“不然她也不会嫁给祖父。”
哪怕在人间漂泊,像她这样的大妖自然不可能过得潦倒,但因为无法与凡人交心的缘故,所以她一直都很寂寞孤独,直到遇到了一位年轻的铸剑师。在她的口中,这青年人非常了不起的人,使得她整颗心都为之倾倒。妖怪和凡人的结合注定不会幸福,因为凡人就是这样短命的存在,除了几十年的欢愉,之后的千百年都要在思念和痛苦中度过。明知会是这般结局,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嫁给了他,为他生儿育女,她明知道的。
“如果是我,我也会为你做同样的事情。”明明是很残酷的话语,可穆离鸦竟然笑了起来,“也许还不止这样。为了能留住你,不让你消失,我是真的什么都会做。”
他面上神情带着几分无所谓,可薛止听得出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假如当初的那个人是他,别说是用命供奉了,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你啊……”
穆离鸦装作没有听懂他话语中的阻拦,“我是她的血脉,想要让我改变心意,你还是死心吧。”
知道无法劝住他的薛止眼神黯了黯,“回到最初的正题上吧。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泽天君搭上了关系,不然她是绝对没法子伤到我的。”
“可是……”可是泽天君不是憎恶妖怪吗?穆离鸦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倒向这个人?
“你没想错,这就是在与虎谋皮,但是她已经被泽天君许诺给她的那些东西迷住了,根本想不到后果。”
“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薛止冷笑起来,“因为她的野心已经不仅限于掌权了,她想要成为像我和泽天君一样的神明。”
不论是利用天下苍生的命脉布下阵法,还是将雍朝皇室掌握在手中,都是因为她想要成为天地间的主宰。
穆离鸦似乎被这个答案震住了,好长时间都没再说话。等他缓过劲来,他问了薛止一个一直藏在心底的问题,“你觉得我们有胜算吗?”
越是知晓真相,他就越是清楚前路的险阻,然而到真相揭开的此刻,他仍是对她这可怕的野望产生了一丝畏惧。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薛止的答案没有让他心中沉重的石头减轻多少,但还是稍微打起神,“你说得对,就算会失败我们也无路可退了。”
假如他们失败了,这天下不论落到谁的手里都只有生灵涂炭一个结局。
薛止没再接话。他的眼神有些涣散,瞳孔放大成乌泱泱的一片,显然是已经到了极限。
看出这点的穆离鸦叹了口气,“反正还有好几天才到,你再睡会吧。”
早就料到自己会身死的承天君在那机关深处留下了自己的记忆和部分神力。对于继承了这些的薛止来说,承天君自天地初生就存在于世,他的记忆就如汪洋的海水,光是将它们整理都要耗大量心神,好长时间里他甚至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回忆还是现实里。
薛止闭上眼睛以后,穆离鸦还没什么睡意。他想起了许多琐事,大都没什么关联。临行以前史永福给他们算了一卦,卦象是显示的结局是虚无。那时他只觉得这是什么不吉利的征兆,可在知晓了眼前人的真身以后,他就慢慢地明白过来,承天君是天之子,连天道都不知道他们接下来将要去往何处,又怎样给予他们提示?
觉得有些太热了,他稍稍挑起帘子让冷风吹进来。寒风吹得他脸颊一片冰凉,却怎么都吹不散他心中的忧虑。
……
京城近郊,宣武军驻扎营地。
一脸病容的男子看向横刀在自己面前的偏将军。
“你是要反吗?”
被这样质问的偏将军也不肯将兵刃回去,咬咬牙道,“末将斗胆,请您回到帐中,不要辜负子嶂的一番心意。”
他这样说完,在场另一个跟在男人身后的少年人也忍不住出声,“您真的要这样做吗?”
男人将他们看了个遍,“你们要是怕死我就一个人去。”
偏将军有几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个女人就在等着您前往。”
“但是我不能不去。”男人只这样说,看起来怎么都不可能改变心意,“你们要么和我一起来,要么就杀了我。”
两人对峙了许久,偏将军还是松了口,“让属下陪您去吧。”
他们易容换好衣服,从偏僻地方离开了驻扎的林间,找到那辆备好的马车。
“就算是隆冬时节,这个时间天也该亮了。”不仅没亮,甚至连一点破晓的预兆都没有。
不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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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这样多嘴说了一句,看到其他人脸色后,想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他迅速闭上了嘴。
夏至日昼夜等长,再往后黑夜就渐渐地胜过了白昼,本来按常理来说是这样的。这怪事好像是从立冬那天开始的,最先是绣花的女人们发现的有经验的绣娘都知道,每日白昼缩短的时间约莫是绣完一根线的时长她们发现白昼缩短的速度突然变快了,再后来其他人也发现了,恐慌便迅速地蔓延开,直到某一天,太阳再没有升起,漫长的黑夜彻底笼罩了天京的每一寸。
在这永无止境的漫长黑夜里,许多人都说是因为太后干政,惹怒了老太爷,所以降下灾祸惩罚他们。这样的传言越传越广,很快就传到了大人物的耳朵里,但深宫中的那位非但没有花心思来平息谣言,反而派出了禁卫严酷地镇压。
只要有人被抓到谈论此事就会被拖到旷地处行刑斩首,砍下来的头颅用麻绳拴着挂在城墙示众。
“不要说这些没有来由的话了。”
牵头的男人凭着记忆看向启明星的所在,可那里只有一片沉沉的黑云,一如他们的命运,格外地不祥。
宣子嶂是被冷水浇醒的。
“醒了吗?你最好快些醒,再不醒哀家真的会杀了你。”
是女人的声音,语调甜腻婉转,其中的某些东西冷得像冰,直直地刺穿了他的意识。
昏着的时候好些,一旦醒过来浓重的血腥气就直往鼻子里钻,化作火烧一样的痛楚灼烧他的肺腑,他打了个激灵,迟缓的头脑开始运转。
他首先想的是他露馅了吗?如果是将军的话,面对这种情况现在该怎么应对呢?
“不用想了,你的那点雕虫小技还骗不过哀家。”看穿他到底在想什么,女人冷冷地嗤笑道,“你不是宣武将军,你究竟是谁?”
被识破看啊?他迷迷糊糊地想着,眼睛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在模糊的重影中看见了一团烧起来一样的艳红色,好久后才对焦成一张艳丽的脸孔。
“末将宣武军左将军宣子嶂。”他喘息了一声,用嘶哑的嗓音回答了女人的问题。
女人稍微思索一下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宣子嶂,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哀家都敢骗。”
“是啊,连末将自己都觉得吃惊。”
他终于想起来事情的全部经过。
在抵达京城的前几天,他再也是忍不住,跟偏将军密谋了一整晚,两人擅自做主在将军的药里加了足量的安神草药,哄着将军喝了下去。
留偏将军守着昏睡中的将军,他将自己易容成了宣武将军的样子,再找了个手下的小兵伪装成自己,就这么进京面圣去了。
没有风光的开城迎接,更没有喧闹排场,唯一一个过来接引的太监又干又瘦,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连话都说不利索,带着他在这总显得阴森诡谲的宫殿中左右穿梭。
不是御花园也不是养心殿,他抬头看向那副气派的金丝楠木匾额,上头是禧宁宫三个鎏金大字。
“看什么看,太后娘娘肯见你是你的福气。”这尖嗓门的太监阴阳怪气地朝他努努嘴,“进去吧,太后娘娘等你很久了。”
跟他想得一样,所谓的圣上接见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想要见宣武将军的是那个女人,或者说是那蛮族巫师口中的想要宣武将军命的大人物。
“娘娘……您想见宣武将军这个人,末将就让你见到了‘宣武将军’,又何罪之有?难道说您还想对他做其他事情?”他试着笑起来,不知牵动了哪里的伤口,痛得他只能勉强咧开嘴,“有什么事情是一定要见到真正的宣武将军才能做的?”他着重了“真正的”几个字,其中讥讽意味不言而明。
红衣女人扳过他的下巴,尖锐的金丝指套嵌进他的肌肤里,但受过无数拷打的他已经痛得有些麻木了,这点小伤根本无关痛痒。
嗅到这血的味道,红衣女人露出副掺着点轻蔑的了然神色,“骨头这么硬,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没想到是你这种小妖怪。”
身份被点破的宣子嶂禁不住苦笑了一下。
在踏入禧宁宫,感受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威压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全雍朝最尊贵的女人不是人,而是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大妖怪。
她披着人皮做伪装,用美色和妖术诱骗了两代君王,慢慢地将整个国家都攥到了手掌心里,现在她要将自己染满鲜血的手伸向他的将军了。
“像末将这样的小妖怪,就不劳娘娘您心了。”
严格划分的话,他的确不是普通人,但一代代传下来,属于妖怪的血脉已经被稀释了许多,除了一点无伤大雅的障眼法,他看起来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果然还是瞒不过她,不过他也没指望真的能瞒住多久。
“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等族类。”她皱起眉头,“你既然知道哀家与你的同族,那么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和哀家作对?”
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东西,宣子嶂终于大笑起来,他一直笑,笑得受了伤的五脏六腑都在痛,笑够了才对着眼前美丽得近乎妖艳的女人开了口,“娘娘,您与我是同族,但是您为我做过什么呢?在我快要死的时候,您可曾看过我一眼?在您这样血统高贵的大妖面前,我这样的混血杂种可能连草芥都不如,就算死了也只能说是运气不好……所以您说我和您是同族有什么意思?”
迟绛的眼神暗了下来,看样子是动了怒,手上的力道也渐渐加重,“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向着那卑贱的凡人?”
“将军与我有恩。”他咳了很久,咳出一串血沫,但还是勉力说道,“将军救过我的命,不止一次。什么同族我宣子嶂不知道,只知道一个宣武将军,他就是我宣子嶂的天……”
“那你就和他一起死吧。你大概不知道,你的将军早就是哀家的囊中之物了。”
她丢开他的头颅,嫌恶地回手,“阿昭,进来。”
在外头候着的白胡子老头战战兢兢地跟过来伺候。
不用再到处奔走的他终于换了一身新衣服,浆过的蓝布挺刮无比,穿在他身上更显得整个人苍老憔悴,只有那双猩红的眼睛里还有几分神采。
“您……您怎么了?”他一眼就看出女人心情欠佳这件事,说话更加谨慎小心,生怕哪里冲撞了性情乖戾的她。
她很快就恢复到了往日的冷静,“没什么,从那冒牌货嘴里问了点事情。”
“那,那结果呢?”
“发令下去,让莲奴们去找,一定要把那男人给我找到。”
“好,好的,在下立刻就去……还有,里面那个冒牌货要怎么处理?”
她瞥了他一眼,他当即缩了下脖子,“你跟了哀家这么久,这点小事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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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怎么做吗?”
天京城门处排起一条长龙,轮到这衣着朴素的妇人时,守城门的卫兵先是盘问,再让身后的白衣女人过来看。
白衣女人伸手摸了摸这农妇的脸,又凑过去闻了闻气味,被摸到的农妇吓得两股战战,就差没当场厥过去。
确定了某样信息后,女人附在卫兵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守城门的卫兵不易察觉地瑟缩了一下,“你可以了……快走。下一个!”他做出副不耐烦的表情,朝着面前的妇人摆了摆手。
魂飞魄散的妇人拎着手中竹篮,小跑着离开了这可怕女人的视线范围。
每一个进城出城的人都要被这样严格地盘查一番,但没有一个人敢有所怨言,因为他们看得到,有怨言的人都变成了挂在城墙上死不瞑目的头颅。
不止是城门附近,街上到处都是这些白衣女人,穿一身裹得只露出眼睛的白袍,戴莲花样式的坠子旁若无人地走动。
只要打老远看到了她们的影子,街道上的人就会迅速地散开,生怕又触了她们的霉头。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在暗巷的影子里,有这样一行人一面悄悄地说着话,一面不忘时时提防着身边的动静。
他们正是混进京城中想要搭救宣子嶂的宣武将军一行人。他们简单地易了容,趁着前几天排查没有这么严格的时候混进的天京城。
就是这几日,京城的护卫陡然变得,别说是靠近那一重重的深深宫墙了,光是要躲藏着不让这群白衣女人追查到他们的下落就已疲力竭。
她们好似最明的猎犬,只要他们稍稍停留,就会一窝蜂地涌过来,将他们撕成碎片。
“我不知道,不过很容易就能看出她们不是人。”
“这些都是那个太后的手下?”
“宣将军就是落在了这些东西手里?”
“听说她们的名字是莲奴……”
宣武将军听着他们的讨论,最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们不要再发出声音。
唯一对他们有一丝好处的就是天京成了再也没有白昼的夜之城,在黑暗中潜行比暴露在太阳底下要好太多。
一旦打了灯笼就会将那些可怕的莲奴们引过来,他们摸着黑,小心地前行,在经过某条巷子时,即刻被一股恶臭吸引了注意力。
“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人过去查看那黑乎乎的一团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散发出这般可怖的味道。
等到他稍微走近一些就看出来,这是一具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在战场上,他们见过不少士兵的残骸,但是都没有哪一具像这样,被开膛破肚挖走了部分内脏,就像是某种大型野兽吃剩下的一样。
“是那些莲奴们做的吧……”
“在这个地方!”
是女人的声音,他们所有人都身形一震,看向了宣武将军,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命令。
她们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是战还是逃?要是战的话,这些鬼东西人数又太多,逃的话……最不幸的是,这条巷子是条死胡同。
也就是说他们再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将军,您先逃吧,她们要找的好像只有您。”
偏将军带头说道。
但是宣武将军就是一言不发,跟木头人似的。
就在这些白衣女人要朝着他们扑来的下一刻,这些久经沙场的武将感到了一丝令人畏惧的杀气,接着就是肉体被切开的声响。
“终于赶上了。”
这白衣女人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被人砍掉了头颅。
又有人来了?偏将军按着兵刃,半点不敢放松。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英俊而苍白黑衣人。他甩掉剑锋上沾着的血,缓缓起手中的剑,站到了一边。
在他的身后是个与这血腥混乱环境格格不入的锦衣公子。
“原来就是你啊。”锦衣公子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宣武将军的脸上,“没想到你竟然主动跑来这地方找死。”
作者有话说:
宣子嶂是鹤之衣(一)出来的那个配角!主角二人终于赶到
腐烂的尸体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不远处是女人滚落的头颅,瞪大的眼珠子里头盛满了难以置信,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被夹在那两人和宣武将军一行中间的偏将军连大气都不敢出,整个人就像一张绷得紧紧的弓,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表情有几分怪异。
顾不得思索将军身上的种种反常,他的全部心神都用在谨慎地提防眼前两人上。哪怕这两人看起来没什么敌意,甚至还出手帮忙解决了追杀过来的莲奴,但他多年身处沙场锻炼出的野性直觉在说,这两个人非常危险,比外头那些白衣莲奴要危险得多。若是说那看着漂亮高挑的锦衣公子只是让他觉得畏惧,那身影快要被夜色同化的黑衣青年人就是让他实打实地感到恐惧了。
这黑衣人身上散发的威压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就连当初负责殿后,带着亲兵十几人面对一整只穷凶极恶的蛮族军队他都没有这样害怕过。
如果说对上莲奴他们尚且有一战之力,那么对上这两个人……他克制不要让自己腿软。将军就在身后,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让这两个人跨过这里一步。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一滴冷汗沿着额头滑落,他的声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穆离鸦没有搭理他的问话,事实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宣武将军一个人身上。
被他这样盯着看的宣武将军好似木雕般面无表情,再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的眼神是涣散的,根本对不上焦距,也就是一直背对着他的偏将军没有发现了。
对于这一发现,穆离鸦的表情十分复杂,“跟我想得差不多。阿止,你觉得呢?”
“很像是迟绛那女人的作风。”
薛止看似随意地靠着墙,但就算是对行军布阵知之甚少的偏将军也看得出来他站的位置正好能顾上巷子内外两头,让里边的人出不去,外边的人进不来。,
有了那,他一点都不想去贸然试探对方手中的剑究竟有多锋利。
就在他,那两个人自顾自地交谈了起来。
“好险,差点就真的让她得逞了。”
“但是这样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解咒的话,就算你把他关起来,他也会想方设法往外边跑。”
“是啊,所以还是要想办法替他解咒……不知道何尧他们到底做到哪一步了,我们如果要带着他,很多事情都不能做。总之拖得越久风险越大。”
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的偏将军心中更加焦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这般焦急。
“你们……”
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开了个头,猛地意识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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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头游荡的白衣女人比最训练有素的猎犬还要敏锐,按他们先前闹出的动静,她们早就该成群结队地扑来,将他们撕成碎片,而非这样毫无动静。就算是在这漫长的夜里,天京城也不该如此安静,但正是从这两个人出现,他就再听不见除了自己粗糙呼吸声以外的声音了,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景物模糊得像是水泡过的宣纸,朦朦胧胧的,怎么都看不清,只有边缘是黯淡的红色。
是这两个人做的吗?如果是的话,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设下的这妖术,使得整条巷子与外头的世界隔绝开来。
在他还苦苦思索要如何应对时,他们就已是笼中困兽了么?偏将军绝望地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要放弃。
“你们到底……”
他是武将,不应不战而降,如果抱着战死的念头,或许能为将军拖延一些时间……
“安心吧,我二人不会害你们。”穆离鸦终于注意到了他那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比起这个不如来说说你们将军的问题。”
“我们……”
偏将军被他的这句话说得有些懵了,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必担心了,那些莲奴暂时找不过来的。”穆离鸦兴许是理解错了,与他简单地解释道,“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法术罢了。”
实际上这结界是用承天君的力量布下的,但对普通人他没必要说得太过深入。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如果我家阿止真要害你们,此刻你的下场就该跟这女人一样了,哪里还能想这么多。”
他这话说得其实不错,但凡薛止存了祸心要眼前这几人性命,只要在先前斩下那白衣莲奴的脑袋时顺手再偏那么一点就行了。
“将军?”偏将军一口气喘匀,脑子勉强转过来,决定装傻充愣。他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知他们的身份,但暴露总归没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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