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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绮里眠

    玛瑙收回了视线,一面打着哆嗦,一面道“原是我迷迷糊糊的就给忘了。好翡翠,你替我去煮一碗姜汤来,我晚上给你打洗脚水。”

    “现有那么多小丫头子使唤,我缺你这一盆洗脚水呢。”翡翠啐她,一面也知道她这个怪癖,一向不爱喝灶上人煮的姜水,就替她遮着风,一路陪她先回了住的耳房,就出门去茶房替她煮姜茶。

    玛瑙抱着汤婆子,听见脚步声在窗下蹬蹬蹬地去了,也跟着出了门,沿廊往甄漪澜的寝宫去。

    甄漪澜搭着宫人的手,正从屋里走出来,见她从回廊底下过来,就看了她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

    玛瑙屈膝行了个礼。

    甄漪澜含笑道“你今儿倘若不爱出门,就留在宫里头看家,我还放心些。”

    玛瑙笑道“奴婢便知道这世间再没人比娘娘更了解奴婢、体恤奴婢的。”

    甄漪澜笑着虚虚点了点她,道“油嘴滑舌。”

    佯装板了脸,道“还不退下。”

    仍旧扶了范尚宫的手,摇摇地往外去了。

    大殿受礼、命妇朝拜,这样极尽端庄肃穆的仪典在容晚初做来已经轻车熟路。

    她坐在高高的殿阁上头,甚至还有精神借着举起茶盏的遮掩,拈一口攒盒里的果子。

    纵然那面果子是阿讷早起来预备下的,此刻看见她这样低着头吃,也不由得有些无奈。

    容晚初的坐席居于郑太后下首,又比德妃、贤妃两席更高一层,此刻侍女稍稍地抬一抬头,就能看见太后郑氏高高踞坐在紫檀木漆金挖镶螺钿几案后头,时不时投过来的淡淡视线。

    她心里暗暗地替容晚初捏一把汗,忍不住在她背上轻轻地点了点。

    容晚初知道郑太后的注意力泰半都在自己这一席上。

    自己这一点举动自然也逃不过她的视线去。

    容晚初笑盈盈的,自顾自地将手中的霁红瓷茶碗搁下了。

    她停了口,阿讷就缓缓松了口气。

    那面果子是特意做的,宫里的尚膳都晓得火候,一个小小的一枚,就是樱桃大的小口也吃得下,绝不会坏了主子的妆容。

    容晚初一气吃了四、五个,胃里也稍稍有了饱意。

    她闲闲地看了贴身的侍女一眼,道“等一等教你看见了宴上都是些什么菜色,你就知道我未雨绸缪。”

    她口中虽然慢悠悠地说着话,但踞坐在长案后头,腰背挺直,像株不蔓不枝的菡萏茎儿似的,虽然与墀下距离太远,看不见眉眼间传言的倾国之色,却也能品得出姿仪的出挑。

    有人在地下磕过了头,与同伴一同往下头入席的时候,不由得低声道“那一位就是贵妃娘娘了。”

    “曾听闵家姐姐说,贵妃娘娘在闺中时,便有国色。”说话的妇人姿态雍容,一口吴侬软语又轻又柔,穿了件宝瓶纹的杭绸礼衣,形制都是一般的官样,勾针走线中总显出些奇巧花样来。

    她有些好奇似的,又问道“陈家姐姐从前可见过这位娘娘”

    那妇人陈氏笑道“贵妃娘娘从前就不大爱见人的,我也不过是一年半载见到一、两回。”

    “照这么说,倒是个娴静贞顺的女郎了。”那吴音妇人掩口笑了起来。

    她自觉言辞隐晦,陈氏却只是笑着转开了话题,一面在心里暗暗地啐了一口,外官带进京来的女眷多有这样不晓得轻重的,偏偏这一个就摊在了自己家里。

    容晚初在年下毫不遮掩地逐了一宫的预备嫔妃,还连着下了四、五道懿旨,申斥当中几个女孩儿行止失德,其中不乏三、四品的大员门户,皇帝对此非但没有不悦,在重臣进宫去哭诉的时候,还连消带打地把人又小惩大诫了一遍。

    这件事在朝中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在后宅妇人们的口中却比什么家国大事都要引人。

    也因此,容晚初的声名在这些夫人当中正是极盛的时候——没有哪一个妇人心甘情愿地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偏偏如今有一个最不能“善妒”的人,却做了这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还给她做成了。

    多少人咬牙切齿、在家里撕遍了帕子,骂她“骨头轻的妒妇”,或是单纯地慨叹,说一句“便是将来君王爱弛……”

    到底都是歆羡。

    歆羡之余,就是随之而生的敬惧。

    陈氏的目光遥遥地向上一扫,背上就毛毛地生了一点冷意。

    她垂了头,将身边妯娌的衣袖扯了一把,规规矩矩地向案后落了座。

    殿堂深处,容晚初的视线在二人的方向一扫而收。

    作者有话要说  九点钟来不及发六千整章,先发三千,晚点更剩下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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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圣朝(2)
    第五十五章、贺圣朝(2)

    流水似的佳肴由穿着葱绿、宝蓝色衣衫的宫娥和内侍捧上席来。

    正值冬日,殿中纵然烧起了暖暖的炭,但殿宇空旷,依然有挡不住的冷意从头顶和脚底下流进来。

    尚膳监使尽一身的手段,烹龙炮凤,又盛在垫着棉絮、浸着热水的暖盒里,安置在席案上的时候也依然浮起了零星一层油花。

    乳白的颜色浅浅浮在汤面上,就是阿讷看见了,也不由得有些嘀咕。

    容晚初处之泰然。

    她执了双箸,随意地略略动了一、两口,就仍旧放了下来。

    命妇们还络绎地往前头来,笑容比三春的仙葩还要明艳,语调温柔又谦卑,宛转承奉着宫中的贵主们。

    这些人这样的姿态,前辈子却是容晚初少有见到的了。

    庙堂中的人比寻常的人更善于揣摩风吹的方向,上辈子里,因为升平皇帝日渐的荒唐和衰颓,到后来,纵然还有百官的家眷坐在这座殿堂里,一颗心却早就都飞到了容、甄氏族的府上,对于宫中的嫔妃们,也不过是面子上的客套礼数罢了。

    这一回,君王倚势而起,攻守之势逆转,这些人自然就生出别的心思。

    形势比人强。

    容晚初神色平静,心中倒并不因为这样的前倨后恭而生出波澜。

    就有个靛色圆领袍的内侍脚步匆匆地沿着门边溜进殿来。

    阿讷被小宫女扯了衣袖,回头看过去,不免微微有些惊讶。

    她退后来问了两句,就重新回到案边上,压低了声音同容晚初禀报道“九宸宫的戴公公求见。”

    九宸宫只有一个戴公公,就是大太监李盈的干儿子蔡福。

    “贵妃娘娘,”他立在阿讷的身后,压低了声音,神色十分的谦卑,道“陛下使奴婢来问问娘娘,前头西番使者献上了一头雪狻猊,娘娘可想去见一见”

    容晚初听见殷长阑的名头,心里就有些懒懒的。

    男人昨儿夜里乘着她微醺,诱她说了许多话,做出那些羞人的事,又趁着她还没全醒过神来,哄着她睡下了。

    等她一大早睁开眼,就看见男人身上裹着昨儿宴饮的玄色衮袍,蜷缩着睡在她的床沿上。

    明明高大的身材,却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同她一臂的距离,唯恐唐突了她——就好像前头那个登徒子换了个人似的!

    她只是翻了个身,男人就睁开了眼,含着笑意看着她,她被那饱含深意的目光看得脸热,忍不住伸出手去推他,手却被他握在了掌心里,细细密密地亲吻……

    容晚初脸上生红,羞于回忆下去,对上身边侍女和内监笑意满盈的脸,又疑心天下人都窥知了自己的心事,不由得生硬地问道“雪狻猊”

    蔡福听见她在沉默之后开了口,当即应道“正是。”

    他微微有些感叹,道“那狻猊不知道怎么就落在了西番人的地界,通身的白毛,看着就十分的气派威风……”

    容晚初听他这样说着,也生出些意趣。

    她道“也未尝不可。”

    蔡福就笑道“如此娘娘只管略等一等。”

    朝宴上有郑太后坐镇,容晚初是晚辈,没有独自离席的道理。

    她微微点了点头。

    蔡福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没有过多久,就有内监进门来传天子的谕旨。

    皇帝要与众人同乐,郑太后也率众欣然相赴。

    正陪伴在她席前的官眷凑趣地道“可见陛下是最纯孝的了,便是得了天赐的祥瑞之兆,也要同娘娘共赏。”

    郑太后面上原本挂着笑意,却被“天赐”这两个字戳中了心事,目光回转来在容晚初脸上停了片刻,慢慢地道“皇帝是仁孝天子。”

    容晚初正与甄漪澜一左一右地拥扶在她的左右。

    除年夜里发生的事还不足一日,在场纵然有极为敏感的外臣感受到太后娘娘言辞之中的暗流,却也无从探寻内里的汹涌。

    容晚初抬起头来的时候,除了郑太后炯炯的视线,意外地与甄漪澜有顷刻的四目相接。

    甄漪澜察觉到容晚初的回视,似乎想要露出个笑来,嘴角却不知何故平平地扯直了,就显得有些僵硬。

    容晚初不及多想。

    她搭着郑太后的手,眉眼温和地笑了笑,道“太后娘娘说的是。”

    四平八稳的,仿佛任凭郑太后说什么话,也只不肯接招。

    郑太后就淡淡地笑了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甚至还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赞道“好孩子。”

    众人都不知底里,见郑太后和容晚初面上都笑晏晏的,一团和气地往前廷去了。

    西番的使臣有一头棕黑色蜷曲的头发,高鼻深目,跪在广场光洁的青石地面上高高仰起头来的时候,深碧色的眼珠在日光里反射着诡秘的流光。

    鸿胪寺官员在一旁压低了声音,申斥道“好大胆,安能窥视天颜”

    那使臣嘴角歪了歪,露出个莫名的笑容来,操着流利的大齐官话道“听闻中原的皇帝是天神的子孙,我们的狼神是天神忠诚的朋友……”

    他在鸿胪寺官员渐渐黑沉如锅底的面色里笑着停住了口,道“你们中原人真是太有趣了,一面尊重皇帝就像尊重真正的神明,一面又喜欢毁掉你们的神明。”

    这位年轻的使臣是个中原通。

    那鸿胪寺官员满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想要斥责他“满口胡言,大逆不道”,一面又疑心是自己想得太多,贸然开口又被他堵了回来,就警示式地盯了他一眼,告诫道“陛下要亲自检视你带来的狻猊,兹事体大,你等不可轻忽,不可造次。”

    那使臣“啊”了一声,懒懒地道“少卿大人放心好了,我们的正使是族中最强大的驭兽师,即使是饥饿了三天的饿虎在他面前也会温驯得像一只猫。”

    鸿胪寺少卿语带讥诮地道“下官险些忘了您只是西番的副使。”

    年轻的西番男人挑起嘴角,轻佻地笑了起来。

    一行内、外命妇以郑太后为首,浩浩荡荡地到了殿前。

    殷长阑亲自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年轻的天子身形高挑,端正肃穆的衮服掩去了一身枪戟般的凛冽,犀角玉带拦腰束出略显清瘦的线条。他腿长步阔,三两步就走到了郑太后的面前,躬身道“劳动了母后。”

    郑太后含笑与他应答,一副母慈子孝的欣欣之象。

    殷长阑脚下一转,就顺势站在了容晚初的身边,遮蔽在广袖底下的手探出去,握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

    容晚初面上浅浅飞红。

    她不敢抬头去看身侧的男人,目光端端正正地投在前方,也不知道蔓上耳廓的轻红出卖了她的情绪,就听见耳畔男人低低地笑道“阿晚还生我的气”

    说话就说话,做什么朝人家耳朵里吹气。

    容晚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撞进他满是笑意的眼睛里,才觉出自己入了彀,被他握住的手恨恨地在他掌缘掐了一把。

    气势汹汹的,落到实处的气力却甚至不足以缓片时瘙痒。女孩儿大约是最后时刻又想起自己今日戴了护甲,殷长阑明显地感受到那指尖在触到肉上之前又收了一收。

    总是这样只想着待他好。

    殷长阑心中柔软极了。

    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被掩盖在罗袖底下,没有教人窥见,但皇帝眼睛里只看得见贵妃娘娘一个人,和肩并着肩时自然而生的亲昵气氛,都让看到这一幕的人避过了眼,心里重新估量着宫中的局势。

    也有人将目光暗暗地投向了郑太后的另一侧,贤妃甄漪澜正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仿佛对突如其来的注视没有任何感应。

    旁人心中的波澜涌动并不挂在容晚初心上。

    她自以为狠狠地警诫了殷长阑,就稍稍地纾解了心里的羞窘,思及目下的场合,主动向后退了小半个身位。

    殷长阑握着她的手却微微加重了力气,道“阿晚,他们总要习惯你站在我身边的。”

    非但如此,在送了郑太后入席之后,还依然扣着容晚初的手腕,将她一路留在自己的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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