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路既然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手戈
以后木沙有什么事情就可以直接给大姐打电话了,而不是只能打到大娘家。
第二天,木叶就把钱给她送来了,还给她带来了一箱方便面。她在宿舍里坐了一会儿,照例嘱咐了几句“好好学习”之类的话,就又匆匆离开了。聊天对这家人来说,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种多余且尴尬的事情。
有了这箱方便面,木沙的生活变得宽裕一些。本来八十块一个月的生活费勉强够花,现在木沙可以留出钱来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那时,木沙的一日三餐不是包子就是夹饼。包子五毛钱两个,夹饼五毛钱一个。她每天来回在这两样间选择,这样可以把伙食费稳定在一个月四五十左右。剩下的钱买些牙膏牙刷、手纸、洗发水、卫生巾之类的日用品,还要提前余下回家的车钱。即使在这样满打满算的情况下,有时候,她也能在周末跟着亚宁到外面买包一块钱的饼干,吃碗两三块钱一碗的凉皮或者拉面。
亚宁的生活费有一百来块,几乎是木沙的两倍。用她的话说,每月家里卖废纸箱的钱就够她的生活费了。真是人比人,羞煞人啊。不过,亚宁也跟她一样,多半的肚子都用包子夹饼填了。偶尔买个面汤或者鸡蛋灌饼,也都拿来和她一块分享。
现在,她多少有了补偿的机会,方便面本身就是,因为方便面省下的钱也是。
她们宿舍有八个人,大家的关系都还不错。在建立了这样的小集体之后,正赶上有人过生日。借此之机,有人提出,从此再过生日,由其余的七人凑钱给她买一个礼物。八人一致赞成。
于是,大家商量着去礼品店给这个女生买了一个毛绒玩具。之后,过了十来天,就是木沙的生日。
木沙收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一本带锁的日记本。这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三次把一年中的这个日子凸显出来。
第一次,母亲给她煮了木扁从外面带回来的方便面,还往面里打了两个白云绕红日的美丽荷包蛋。这就是她的生日大餐。以现在的眼光来看,未免太简单了,可那是木沙记忆中吃过的最香的方便面了。
记得那方便面的牌子是康师傅,是方便面中最贵的一种。木沙起初以为香的是贵的珍贵,时过境迁,她才发觉实际香的是珍贵的贵。至于那一碗面里倒究隐藏了多少珍贵,却又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二次,家里只有她和母亲吃午饭,母亲把一盘蒜苔炒肉端上桌,对她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如此寥寥的生日记忆,或许有些悲凉,可木沙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关于自己的生日她还能回忆起这么几次,而关于兄妹的则是一片空白。
现在在家人之外,倒有人在意起这个日子,尽管这在意在木沙看来有些拥挤得不诚恳,是不过即忘的交际习俗。相比之下,虽然不过,母亲倒是记得所有人的生日。至于大人的生日,就只能仰仗于孩子的孝顺了。
徐鸣看见了这个本子:“咦,你买的日记本啊,还是带锁的。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说给我听听。”
木沙眼睛小,翻不起白眼,只意思意思,不快地应道:“我过生日,舍友送的。”
“什么,你过生日哪一天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给你准备个礼物哇。”徐鸣语气夸张,急得木沙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忙不迭截住他的
第五十六章 命运有弄
“哎,这位同学是谁”
木沙往办公室里抱作业本时,有个外班老师突然指着她,问旁边另外一位老师。
“这你都不认识啦这不是木沙吗”
“哎哟,可不是。你看,变瘦了,还变好看了呢。”
“是啊。这半年来,你是不是在学校没吃好啊有什么困难可要跟老师们说,你可是咱们学校的重点保护对象。去吧,你们政治老师在那儿。”答话的老师看着木沙,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道。
一席话说得木沙局促不安。她瞄到政治老师的位置,看到他正倚在办公桌边,也在微微笑着。
一时间,她也弄不明白这些话是逗乐,还是取笑。可无论哪一种,她都没有面对的勇气。丑八怪的定论已深植于心,任何与之相悖的言论都让她感到怀疑。只偶尔在不愿自暴自弃的时候被当作救命稻草回忆出来,自我安慰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在班主任的板擦下受了委屈,新学期开始后,班里的头号美女杨雪就转了学,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那个爱蹲在凳子上抠粉笔的语文老师也不再出现,代之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
与此同时,班里新来了两个女同学,都很好看。一个明媚,一个可爱。当木沙作为班级代表在办公室里握住这两个新同学的手时,不免让人惶恐。就像不明白徐鸣成绩不好的原因一样,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美啊,美啊,既然自己也被师哥美女吸引,有什么理由因为自己丑而嘲弄这显而易见的魅力呢
像是回答她的这种想法,命运把另一个精灵式的女孩推到了她的眼前。
“喂,同学,你知道初一三班的队伍在哪里吗我刚跑了趟厕所,就找不到他们了。”
带着山泉般清冽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木沙回神一看,在早春昏暗的晨光中,看到一个个子比她稍高的女孩站在她面前。在近视眼的视野里,木沙只感到天上的月亮好像落在了她的身边。
“他们……应该在那边。”
“谢谢啊。”女孩开心地咧嘴一笑,像个孩子似的蹦跳着走了。
木沙很快知道,她叫萧萧,是初一三班的转学生。由于初一三班在一楼,在二楼的木沙没怎么见过她。
然而,在木沙不知道的圈子里,她已经是公主般的存在了。
在昏暗中看去,她像月亮。在白天看来,她又像一颗忽闪忽闪的小星星。
书上这样形容美丽的女子:眉如远山含黛,目若秋水横波,红唇皓齿,肤似凝脂。萧萧就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无需妆点,浑然天成。
若真要强调美中不足,那就是她的身材不够高挑。这在高个云天的北方显得尤为明显。不过,天造尤物,美在和谐。萧萧站在那里,又会让人觉得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高度。不胖不瘦的体态,不长不短的比例,加上她活泼爱笑的性格,正是活生生的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木沙后来知道,她来自自己出生地的省会城市。虽然这和自己生活过的小村庄依然相距十万八千里,可在画圈圈的时候,还是相比别人更近一些。
况且,在对现在的生活日益厌倦的情况下,木沙把更多的情感放在了那个滋养了自己无忧无虑童年时光的青山绿水里。
纵有好感,她们既不在一个班,不在一个宿舍,也不在一个交际圈,在短暂的接触之余,她们依然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就像这个季节里长出来的西葫芦和四季豆。
而无知无觉中,别块地里的菠菜却不知被谁人收割了去。
木叶嘶吼着把木沙叫进屋,把一张从炕席下扯出来的纸片掼到她面前。旁边,木母已经哭成了泪人。
“你给我念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沙双手捏着纸张,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圆圆的,正如木牙圆圆的指端一样。她迟疑着,轻声读道:“我是一个不会生孩子的怪物……”
木叶立刻火冒三丈:“什么是哪个王八蛋跟她说的,简直是个糊涂虫!你给我继续念,看她后面还说了什么”
后面写了什么,木沙完全不记得了。这开头的一句话已经似惊雷炸空了她的脑海,她不明白这句话从
第五十七章 大事小情
英语老师坐在讲台上,手捧茶杯,眯着两只大眼,昏昏欲睡。
这是初一第二学期数学期末考试的现场。监考老师如此放松,同学们更加肆无忌惮,纷纷打起了小抄。
木沙前面的同学更是大胆,直接扯过木沙做完的试卷,开始争分夺秒地奋笔疾书。监考老师抬起头,瞥了他们一眼,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又合住双目。
如此混乱的考场秩序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很快,同学们中间又传开了爆炸性新闻。剩下的几科不考了,全都优秀。同学们收拾好东西,提前放假,各回各家。顿时,人人雀跃,个个欢呼,比拿大奖、刑满释放还要兴奋。
木沙怀着又激动又疑惑的心情回到家里。
村口的树上钉着一块木板,上用红色大字书写:灵车请绕道行驶,违者罚款五百。
村干部们还真是迷信,先是不让村里盖楼房,留后窗,现在灵车也不让过了。难道自家死了人还能直接从院子里飞到墓地不成。
木沙这样想着,进了村子。已近傍晚时分,人们多半在地里,村子里静悄悄的。
很快,木沙从电视上知道村里的安静还别有意义。
铺天盖地的**信息盖过了暑期热播剧,主载了整个假期。
木沙看着电视里奋力抗战的人们,听着他们的欢笑、泪水、奉献和牺牲,总是调整不出那种感同身受的情绪来。
实际上除了外出受点影响,人们的话题有些不同,生活中并没有呈现明显的紧张感,崇高感。
而木沙,又是一个几乎不出门,不搭话的闷头学生。她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听着外面的风声,以不变应万变。
别人也都如她一样,各自沉潜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那些家有外出务工人员的人们才显得相对焦灼、忙碌些。
既然事实没有形成心理上的重压,时间自然也不会弯弯绕绕,固执着不去。一拉一扯间,就首尾相并,把人挤出到另一个前行的道口。
开学这天,木沙停在学校门口,接受发热排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如此冷清的开学现场。视野里的人都不够串一串糖葫芦的。
可这正是木沙喜欢的。在校医室量体温时,也因为无人等候,很快拿到了结果。37.8c,有点高。
“你没有感冒吧”
“没有啊。”
“你的体温有点高,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疑似病例。我得跟领导反应一下。不行的话,你可能要被隔离。”
木沙听到如此严重的后果,有些惊呆了。
董事长就站在校门口,听完校医的陈述后,不屑地撇撇嘴,“哪儿那么多病人天这么热,体温高点也很正常。再说37.8也不算很高,她又没有别的症状,没事,没事。”
她又转身对木沙说:“你一个人来的别听校医吓唬,没事的,多喝点水,在阴凉处待会儿,体温就下去了。不过,待会儿还得测测,这也是向大家负责嘛。”
木沙依言去小卖部买了瓶水。
店员是个油头的中年男人。木沙很少在他这里买东西,跟他并不相熟。
他在给木沙递水时,突然开口问道:“哎,你是哪个年级的学生啊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你。”
“初二了。”
“噢,看起来不像啊。你多大了”
“十五了。”木沙如实答道。
第五十八章 一意孤行
“唉,在干嘛呢”
数学老师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
木沙从徐鸣那儿借来的《萌芽》上抬起头,带着被抓现行的尴尬无语地仰望着他。
“不用偷偷摸摸的。你考了满分,不听这节课没关系。把书拿到桌面上来,大大方方地看,别总低着头,伤眼睛。”
木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却没做更多的表示,两大步跨回讲台,继续从容地讲他的课。
个子矮,眼睛近视。每次按大小个排座位,木沙都得自觉地排在队首,坐到第一排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她没有陈若梦那样的自信,嬉笑着找个不高不矮比较正常的位置站定。她更没有萧萧那样的大胆,直接一下跳到队尾,和旁边的男生嘻嘻哈哈,在最后一排独自占个桌子,上课时伸展了双臂,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教室里安静的时候都能听到她细细的呼吸声。
虽然知道自己就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可木沙从来没意识到自己如此无所遁行。这对她课上偷着看闲书没有任何好处,更重要的是给她自觉寻求隐藏的心灵造成了严重的压迫感。
木沙扭头瞄了瞄萧萧旁边的空位,在心里盘算开了。在那里可以交到一个朋友,还可以避开老师的目光。不便说,但木沙心里更看重的是她可以通过萧萧,即使无法打开,倒也可以窥探窥探他们的世界——一个属于年轻人的花样世界。
班上新转过来一个男生,叫丁亮,阳光帅气。开始木沙也对他不十分在意,只是在课间无意回头时,看到他充满魅力的笑容,在夕阳余晖的光环中,更有天上人间的恍惚感。自此,可怜又可恨的木沙喜新厌旧,开始了新的单相思。
要是有了萧萧做朋友,她这个男生中的小红人一定会告诉她不少有关他的消息,这份单相思也不至于空空洞洞,无处着力。
可是木沙依然鼓不起必然的勇气。她知道她想要窥探的是不属于她的世界,她的这种行为是对现有朋友和父母的背叛,还很可能落得自取其辱的结局。
只是这心思一旦成了形,便不肯轻易消退。且不知不觉中溜出了嘴,像阴谋家一样暗自策划着实现自身。
亚宁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忧心忡忡地对她说:“听说,你想跟萧萧做同桌。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看不到吗你跟着她肯定会学坏的。到时候考不好,你怎么向你父母交待。”作为木沙最好的朋友,有时候也会听到一些她对家里人的抱怨。只是没想到,她会把父母搬出来压迫她。本能的反抗使木沙在一瞬间远离了这个朋友。
出乎意料的是,通达的徐鸣也不赞成她的这种想法:“你和萧萧不是一路人,跟她在一块不合适。”
人们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赤墨相遇,又会如何呢木沙既不同意他们对萧萧的定义,又不认可自己必然变坏的结局。你们都说不行不行,到底行不行咱们就走着瞧吧。
生物课下课时,生物老师踩着高跟鞋,扭捏着从木沙面前摇过,身上的香水味儿随即把木沙湮灭。眼看着就要走出教室的门,她又猛然回过身,对木沙说:“你的白头发不少啊。吃饭时多买点海带,海带有碘,对头发有好处。另外还可以多吃些芝麻、蜂蜜什么的,都有用的。”
木沙明白老师是一番好意。可瞬间又觉得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用母亲的话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把买香水的钱给我吃饭,我或许就可以吃得起你说的那些东西了。
待老师消失在课间乱哄哄的人群中,木沙就又回过头,看了看萧萧旁边的空位。她再也忍受不了老师这样的“关心”了,这滋味儿比她仰着头看一节课黑板更叫她难受。
木沙在走廊里找到萧萧:“我搬过去跟你做同桌行不行”不行是可能的,可当面说出来有些不大可能。
“好啊。我正愁上课没人陪我说话呢。天天睡觉,也真无聊。只是老师会答应吗要耽误了你学习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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