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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路既然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手戈

    木沙夹起一块煤就要放进去,被马计拦住:“小胖墩儿,你干啥你这样会把火压灭的。要等树枝烧一会儿,再把煤球放进去,才能把火引燃。你不会连火都不会烧吧”

    木沙想想,她的确只会烧大灶里的火,连着火炕的煤火一般都是辛父在弄,即使是经验丰富的他,也会有把煤火封死的时候。

    他们看着煤球的下端变成暖和的红色,马计得意洋洋地说:“看,我说的没错吧。”他又往那燃着的煤球上加了三个煤块,把煤眼对齐,然后麻利地把风门盖子拧上,“这样就不太费煤了。”他说,“等会儿,烟少了,还得把煤眼错开,把炉盖扣上,也是为了省煤。”

    马计像教育小徒弟一样教导着木沙。木沙是个会把土豆丝切成土豆条的手残党,对这些动手能力强的人怀着天生的钦佩。单单这一件事,就足以抹煞过去两年马计带给她的不快和烦扰。

    可惜马计没有把这师傅样的魅力发扬光大,第二学期开学时,教室里便失去了他的身影。每次开学,班里都会少那么一两个学生,木沙家后排有个叫小芹的女孩和木沙同岁,更是在大班放假后就失去了踪影。

    大家都习以为常。没有什么人再提及他。虽然他所在的村子离木沙的村子也不过两三里的路程,可还是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了。

    除了个别男生偶尔开玩笑,也没有人叫木沙小胖嘟儿了。彼时的她,在这个小小的班级里,成绩上出现一种雄霸的态势,自然成了老师们的宠儿。同学们对她,也还和往常一样,可生活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却让木沙感觉自己离身边的同学越来越远了。

    又一个六一儿童节到来了。

    学校的六一儿童节显得很简单:没有舞台,大家只是围坐在一起,中间留出一片空地;没有伴奏,只在老师的指导下选几首歌曲,边唱边跳;没有服装,大家穿的基本都是平时上学穿的衣服,有那个别家境好的,会在这天有意无意的换一条新裙子;也没有主持人,校长端坐在一把椅子上,演完了那几个经过排练的歌舞后,点名谁谁上去表演个节目,害羞不肯上的就低下头,胆大肯表现的就站出来,那些肯毛遂自荐的更是赢得大家的一片掌声。尽管这样,同学们过节的热情也丝毫不弱,那不时迸




第十六章 鸿沟难越
    在姐妹三个一心扑在自行车上的同时,除了地里的农活,辛父又有了新的忙碌。至少还要去跟校长打个招呼,再打制一张木凳。

    四间砖房一字排开,从左往右依次是一年级、教师办公室,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列在大门的右侧,和两间幼儿教室相对。

    姐妹三个背着木母用碎布缝制的书包,也一字排开,木牙,木沙,木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课间活动时慢慢没了木叶的身影。木沙和木牙倒还能玩在一处。

    很多人都知道她们是三姐妹。这大半是女校长的功劳。

    当两个班级凑在一起上音乐、美术课时,木沙不是能看到木牙,就是能看到木叶,但她们从来不坐在一处。

    很奇怪,女校长总喜欢拿姐妹三个做比较。她会让大家传看木叶的图画本,然后补充一句:“木沙画的就不行了,还得多跟她姐姐学习学习。”同学们开始还表示羡慕,一听这话,就把看向木叶的视线纷纷转投木沙,有那调皮的便龇牙咧嘴地冲木沙做鬼脸。校长又说:“木叶不仅画画好,还很节俭。我看她的铅笔用得只剩一个头,都快拿不住了,还套上笔盖子,接着用。哪像你们,一支铅笔没用两天,不是被削没了,就是被啃没了,要不就弄丢了。”木沙见过木叶文具盒里校长提及的这支铅笔,不过她想的不是木叶的节俭,而是木叶从哪来的这笔盖子。

    一次,她们上音乐课,前所未有的三个班凑在一起。学的是白毛女选段。校长教大家清唱几遍后,把木叶从座位上叫了起来,“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同学们都安静地倾听,有的更是叫出了好。接着便让木牙唱了一遍,同学们也叫好。校长又把木沙叫起来,在两个姐姐的压力下,木沙不情愿地站起来:“北风那个吹……”一开口,同学们就又笑成一片。木沙不服地想:“我唱得有那么难听吗有本事,你们也唱一个。”可是啊,姐姐们唱得确实比她唱得好。于是又有些生气,觉得这是校长让她故意出丑,给同学们找乐子。

    木沙不明白,真正的难堪并不在她这里。

    对于木沙来说,上学这段时间终究是快乐的日子。只可惜,这快乐对于两个姐姐来说,注定是长久不了的。

    一棵最粗的皂荚树上挂着一口小小的铜钟。上课下课,通知放学,都由校长或老师咚咚咚地敲几下示意。

    放学钟声一响,学生们就甩着书包,蜂拥着涌向门口。没有家长来接,一二年级的学生们以所在村子为单位,排成一个小队,由老师领着,带回村子。三四年级的早就三三两两,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跑远了。

    作为本村学校的学生,木沙和王丹他们自然不用受此拘束。王丹出教室早了一些,站在门口等她上一年级的弟弟王聪,

    木沙背着书包走出大门,这时,王丹举着手里刚发的一个墨绿色小本子,把她叫住,要看她的本子上写了些什么。

    木沙递给她,心里还暗自好笑:还不都一样吗你能看出什么呀

    这时,木沙的老师,一个叫红梅的漂亮女人正好走出来。她虽然长得漂亮,脾气也温和,但听辛父说,她连小学都没毕业,也不知道她怎么当上的小学教师。不过,对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辛父来说,也没有道理质疑人家。不过木沙听了父亲的话,又瞧她平时上课,总觉得她笑多话少,对她就有一些轻视。

    红梅老师走到王丹身畔,正在错身的当儿,王丹突然指着木沙的本子,又指指自己的本子问她:“诶,老师,为什么本子上我们的入学年纪都写着八岁,有的还写着七岁,就木沙的本子上写着九岁,是不是写错了呀”

    红梅老师接过本子一看,“哦,是这样啊。没事,这是虚岁。”

    说完,把本子还给木沙,转身走了。

    王丹又伸头看了



第十八章 无望田野
    在面前的小桌上,散乱地放着两个本子,两本语文书,三支只剩半截的铅笔,和一块黑乎乎的橡皮。尽管不知道姑奶奶的称呼是由几层关系堆叠而成,但和王丹,另外还有一层简单明了的同学关系。这让她们跨越了辈分上的荒诞(木沙真是这么想的)鸿沟,可以对坐在一起写写作业。

    又是一个烈日炎炎的暑假,不过对于可以从日中一觉睡到日落的木沙来说,夏天的热气都在梦里蒸发,时间并不难挨。

    随着家庭成员全部报到,木沙家分到了新的土地。父母自然更加忙碌,每天早出晚归,只在日头最盛时睡个把小时的午觉。这种在雨天也未必稍歇的忙碌把木牙也卷了进去。不时地,木沙也要去地里帮着扶扶犁、种种豆子、锄锄草,摘摘茄子豆角。但更多的时候就是留在家里做做饭,看看电视、睡睡觉。

    木沙停下笔,听着明亮而尖锐的蝉鸣,心想着再写一会儿作业,就该做晚饭了,要不然等会儿动画片开始,就没时间看了。做什么是不用多加思考的,无非就是土豆豆角,黄瓜蕃茄。主食不是米饭馒头,就是稀粥配大饼。

    王丹也停下笔,看着眼前的字发怔。她突然说:“我最近看这些字有些模糊了,黑板上的字也看不清,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近视眼。”

    木沙听了,心中又有东西被一语道破。平时,木母让她看书写字离远点儿,少看会儿电视,她总是不听,木母也不十分强制,只看见了提醒两句。近来,她也发现不是她不想离远点儿,而是远了根本看不清。村子里夏天经常停电,晚上她就着蜡烛看书时,整个脸都快贴到书上了。

    “我也是。”木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见过的人中,就大伯家正在上大学的小华姐姐戴眼镜。木沙刚来的那年冬天,小华姐姐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去高中拿成绩单。木沙觉得那条路实在太远了,把屁股都坐麻了,下车时差点栽了个跟头。可是当她坐在传达室里,看着眼前偶尔走过三三两两的学生,看着有人把一张卡插进墙上的电话机里,对着话筒开心地说说笑笑时,木沙就像误入异境的透明人一样,充满了新奇与羞涩。

    木沙很难相信,自己正走在通往那个异境的路上,只是那个异境还如此遥远陌生,自己就要过早地把不必要的标志戴在脸上了。

    “来,我们互相测试一下吧。”木沙拿起语文书,站到了两步开外。

    “这是什么”她指着书上的字问王丹。

    “小河。”王丹回答,又补充道:“我看得清,再退远点儿。”

    木沙又退了几步,选了两个字问道:“这是什么字”

    王丹毫不犹豫地答道:“果香。”

    “咦,这么厉害。换个难点的。”木沙赞叹道,“这个呢”木沙又问。

    “抽,抽,抽什么”

    “看不清了吧。”

    “不是,那个字念什么来着,我忘了。”

    “抽穗。”木沙没好气地说,又退了几步。

    “这回呢”

    “这回我看不清了。”王丹站起来,朝木沙走过去,伸头一看,“是成长啊。行了,换我了,你去坐着。”

    王丹就在原处站着。木沙摇摇头,“看不清。”

    王丹近了两步,木沙还是摇头。又近两步,又摇头。又近两步,还是摇头,王丹指着题目问:“这是标题,字大,别告诉我你还看不清吧。”

    木沙泄气地说道:“我看得见,那是田野,可还是有些模糊。”

    王丹坐回到她身边:“看来,你近视得比我严重呢。”

    “可不是嘛。”木沙下巴抵在书上,瞅着眼跟前“在希望的田野上”几个大字,有些气闷地想:“来了三四年的时间,人也胖了,也有白头发了,现在就连眼睛也看不清了。难道真如别人所说,我对这里水土不服吗”

    父母总是让她多吃点儿,说胖点好,至于她的白头发,又不痛不



第十九章 最冷的棉袄
    “妈妈,你能不能给我买件棉袄大伯家给的这套穿着太难受了。弄得我浑身紧绷绷的,体育课上做个体操连胳膊都弯不了,身子也蹲不下。这一天穿下来,快累死我了。”

    “这几天太冷,你先穿着,你看你的手都冻坏了。过一阵子再说吧。”木母说完就去了大灶,低声嘀咕道:“大冬天的,木牙也没有什么穿的。”

    木沙知道“过一阵子再说”要是还记得要说,也不过是又一个“过一阵子再说”。她也知道家里的情况,这要求不过是紧得难受了一时迸发的抱怨。“你不买没关系,反正这棉袄我是不穿了,就是冻死我也不穿了。”

    木沙也不是没冻过。大山里也会下大雪,单衣单裤单鞋,大冬天的哪有不挨冻的。那时候她只冻脚后跟,谁也没时间在冻疮上耗费,只痒得难受的时候,就按人说得把白萝卜皮在炉壁上烤烫了,用它来回摩擦脚后跟,再用火烤一烤,再摩擦,其原理大抵是以痛止痒。

    有一次,木沙的裤腿也湿了,就烤得时间长了点。温暖的炉火把人笼得迷迷糊糊的,待木沙回过神来,发现裤腿烤焦了一块。不知道为什么,木母对那次错误倒显得无比宽容,没有说什么,只把烤焦的那块剪了,把边窝了窝,又把另一条裤腿剪成同样的长短,就又交给木沙,打发了剩余的冬天。

    可那难受只是局部的难受,还是有乐趣的难受。现在不冻脚后跟了,改成了冻手,虽然不再有乐趣,也还是局部的难受。可穿那身棉袄就是全身的难受了,真是“我伸不开腿,我弯不下腰,别人笑一笑,就能把我吹到地上滚一遭“。

    第二天放学,撂下书包,木沙就往电视机跟前凑。

    “往哪儿凑呢转过头来,看看炕上是什么。”木母满含笑意地招呼木沙,又对后脚跟进来的木牙说:“你也来看看。”

    木叶正坐在炕头上,从袋子里朝外掏东西,是两件新棉服。木沙和木牙不约而同地奔过去,这时,木叶已经把衣服提起抖开,一件一件展示给她们看。姐妹俩一看,立刻大失所望。什么衣服,丑死了。木沙的是红蓝色,木牙的是黑色,两件衣服都泛着白惨惨的光,仿佛在说:“你看我呀,你看我呀,我是买的,是不是很光鲜可是我很便宜,我脸上的脂粉不但粗糙,还一洗就会掉。”

    木母没有注意到她们的表情变化,从木叶手里接过衣服,对她们说:“快来试试,合不合身这是木叶用她的工资给你们买的,你们可要好好谢谢她。”

    这些话不能改变衣服的丑,却多少能改变姐妹俩对衣服的态度。丑就丑吧,至少还有两个优点,一是新的,二是买的。就这两点,就足以撑起一个“洋”字,不至于在绝大多数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更何况这是木叶用她的工资买的,她们还有什么挑剔的理由呢

    木牙试过,合身。木沙来试,穿不上。

    “谁叫你长这么胖。”木叶埋怨道,又提起衣服看了看:“我好像也买小了。算了,明天我去给你换件大的。”

    木牙一听,“那也给我换换吧,我不太喜欢这个颜色。”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什么颜色都行,就不要黑色。土不啦叽的,还爱沾灰。”

    “行,行。”自己掏腰包买来的衣服没一件合妹妹们的意,木叶显然有些不高兴。

    木沙在对新衣服的憧憬中度过了等待的一天,最后以这样的期待结束:“但愿姐姐没给我换一件一样丑的衣服。”

    悦耳的放学钟声刚刚响过,姐妹俩几乎是以飞的速度从村口的学校赶到了位于村子中部的家中。奔进没有大门的院子,推开两扇老旧的木门,然而燃烧着的兴奋即刻降至冰点。

    与昨日的轻松欢欣不同,今日笼罩家中的是一片愁云惨雾。木



第二十章 又去一个
    寒假来了。地里的白菜入了沟,麦子在沉睡,最是一年农闲时候。可那掂量着穷字的心却因为时时关注,变得愈发沉重了。

    孩子却是不管这些的。

    木沙和木牙正在看电视,木母急匆匆地走进来,轻轻带上门,强力压着声音焦心地问道:“你们看见你哥没有”

    姐妹俩疑惑地转过头,“没有啊。我们一整天都没见他了。”对于木扁的不在家,一家人早已司空见惯。他长年在外,即使回到家里,也时常是神出鬼没,不见踪影。可看木母那忧心忡忡的样子,她们知道木扁又惹事了,顿时没了看电视的心情。

    果不其然,木母一跺脚,咬牙切齿地恨道:“天杀的,他把我藏在米缸里,用来买种子的五百块钱拿走了,这可让我怎么跟你爸交待”

    话音未落,眼泪就出来了,“你姐刚出事不久,东拼西凑把钱给了人家,欠了一屁股的债。好容易从牙缝里挤出这么点钱,指望地多了,多种点粮食,来年好把钱还上。这倒好,买种子的钱没了。他一回来,我就怕被他拿了,千防万防,还是被他翻走了。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吗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接着又是一边抹泪,一边翻旧账。木沙和木牙的耳朵已经听出了老茧,这使得木母的哭诉没有因一而再的叠加增重分量,反而显得轻飘飘的,无关痛痒。木沙看着神情凄楚的母亲,心烦之外,更多的却是怪责。既然已经知道木扁会做这样的事,怎么不把钱收好,就这样被他翻了去

    晚上,木叶回来时已是天黑。推开门来,如坠冰窖。木母又向她诉说了一通。这时,有人回来,门吱呀一响,母女四人齐齐抬眼望去。

    回来的人是辛父。他沉着个脸,一言不发地去桌上的旧本子上撕下一条,从旁边的烟盒里捻起一小撮烟丝卷上,又伸手进口袋里掏出火柴,划亮点燃,坐到炕沿上闷声不响地抽起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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