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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生石上旧精魄
他的顾少棠。
皇帝可以决定人的生死,人人都知道,可只有当他的决定真的关系到某个人的生死时,这个力量的可怕才显现出来。风里刀第一次真正由心底觉得:敬畏。
却见跪在中间的马德彪磕了个头,起身道“谢皇上器重,不过万岁您可能忘了,明日是三年一次的武举京城会试之期,臣要随同兵部尚书景恕景侯爷一同监场,锦衣卫也要在校场列席,恐怕是分身乏术了。”
皇帝正兴致勃勃,听他如此说,不由得有点扫兴“既然有景侯爷坐镇,那自然是万无一失,马指挥使就不要去了吧?”
马德彪笑道“此次科武举会试事关重大,景侯爷帐下的先锋将军李奇勋去年在八河图尔被瓦剌的骑兵的毒箭射伤了右股,到现在伤口溃烂见骨,药石无用,病体沉疴,已经是无法上阵征战。先锋将军之位一直就一直悬空着。两月前,景侯爷才上了一道奏折,请求亲自监场武科举,要从天下武举子中遴选武艺出众韬略精通的者做他的阵前先锋。陛下是准了奏的”
皇帝这才恍然大悟道“哦,对了,确有此事,当时朕还说上阵父子兵,直接让景应龙当了先锋就是,那群武举子哪有能比得上他的,景侯爷还义正言辞的说‘兵者国之利器,需能者居之,’不会任人唯亲,唉,朕的这个姑父就是太过严肃,有时朕都怕他呢。”说着笑了起来,但还是恋恋不舍的看着马德彪,不肯开口让他去办武举的事。
马德彪官场混迹多年,何等伶俐,察言观色略一揣测,就知皇帝并非多看中自己,只不过明日的缉拿缺了锦衣卫那一半人手,他万岁爷出金水桥看的热闹就少许多,立刻乖觉的笑道“陛下如果怕锦衣卫不在,东西厂人手不足,会让那凶嫌借机逃走,倒不如从御马监的腾骧四卫中调一个卫营出来协助,一样是高枕无忧。”
宪宗一听果然满意,道:“那马指挥使就陪着景侯爷坐镇武举会试吧,朕将让武骧营,腾骧营协助搜拿凶手。各位卿家就先回去安歇,明早出发。”
旁边曹云钦却叩首道:“启奏万岁,此案涉及重大,臣希望能会同雨厂公和西厂诸位档头,一起在养心殿彻夜商讨,安排一个完全之策”他见识过雨化田和牛得意的身手,深怕这俩人连夜出宫,直接去鸣凤楼把人抓到西厂,直接领功,因此先下手为强,把西厂首脑都扣在养心殿。待到明日,千军之中,那就是各凭本事了,他打不过雨化田,可东厂未必就会输给西厂。
风里刀道“曹厂公美意...但...”心念电转,一时偏偏想不出借口反驳
皇帝却已经被他们“同僚情深”感动,道:“二位贤卿果然是一心为民,就依曹卿家的吧”有太监一挑锦帘,出暖阁而去。
风里刀叹口气,跌坐在地上,本来打算派牛得意出宫把顾少棠藏起来的办法,如今已是水月镜花事不可为。他曾经觉得自己聪明到可以作弄命运,进西厂冒充雨化田把皇帝和整个朝廷玩弄于股掌间,可是自从顾少棠进京,命运之神展开了它的报复。眼下事情已经非他所能掌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翌日,红日虽已破雾而出,却依然寒意凛冽。金水桥前四队人马分列而立,东西厂的人马居中,两旁是腾骧四卫的两个营,每队前头都是是百匹高头战马,鼻孔喷出白雾,银钉马蹄踏在地下发出阵阵碎响,后边是密密麻麻的番役兵卒,不知有多少。
风里刀一身月白蟒袍坐着马上,为了骑马方便没穿貂裘,而是着的轻便黑色鹤羽大氅,他懒的看左手边老对头曹云钦的秽气脸,只把头向右转去,旁边那人身着锁子甲,头顶铜盔,长方蜡黄脸卧蚕眉,见他看过来,露出了个欣喜热切的微笑。
风里刀心里咯噔一下子,他知道自己旁边这个人是武骧营或者腾骧营的都督之一,不是桂勇就是贾鉴,可他不知道到底是谁。而且刚才那个友好笑容让他骤然想起:这两个都督都是雨化田在御马监的旧部,真的西厂厂公可不会分不清他们,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只是僵硬一笑,怕是比哭都难看,怕那人搭话,赶紧转回头来。
却听得静鞭三声脆响,一个杏色衣服的太监尖声道“皇上驾到--”,接着十六人抬的明黄暖轿出了宫门,直停在金水桥后。
风里刀等人赶紧翻身下马,拜倒在地,等了半天,却不见皇帝下轿,里边却伸出一只涂着丹蔻的玉手,轻佻的挑开了轿帘,然后是极为妩媚欢畅的一声轻笑,风里刀本来低着头,听到这笑声猛的抬起头来,不出意外的对上了轿中人熟悉的媚眼。
轿内明黄衣袖一摆,杏衣太监向前几步道“万岁有旨,请诸位大人出发。”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66章 翻覆两家天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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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如龙,鱼贯出午门而去,后边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武骧腾骧二营还就是按着原来的部署,按部就班各奔城中搜索,但东厂和西厂可是知道目标人物身在何处的,几匹快马箭一般越众而出,齐头并进,直奔凤鸣楼。
顺天府早出了告示,说今日厂卫缉拿鼓楼命案的凶手,叫京城百姓家中回避,因此虽然已经天光大亮,街上却几乎没有行人,东西厂的头领人物几乎把京城的大街,当成了赛马跑场一般,互不相让,各自较量着骑术,就算京畿繁华,道路宽阔,也容不下八匹马并头而行,左右一挤,骑术不佳的风里刀和朱迟美就被落到了后头。
风里刀急得百爪挠心一般,可是此事埋怨自己不好好练骑马又有何用?只是眼睛冒火盯着前边的几匹马,盼望着牛得意能大发神威甩开东厂,忽然想起雨化田,心中暗暗祝告“死太监,你可千万要护她平安周全。”
队列之中已经是东厂四人对着牛得意王安佐两人,王安佐骑术甚佳,街头转角,猛追一鞭,身下的枣红马跃众而出,东厂二档头哈铭见他要甩开众人,手中两颗飞蝗石啪啪飞出,打中了王安佐坐骑的后臀,那马儿吃痛,人立起来,王安佐回头一看,见马身鲜血淋漓,知是对头使坏,拨马回头,只横在道路当中,直挡住了曹云钦和哈铭的去路,几批马都在疾驰之中,曹云钦和哈铭猛拉缰绳,可惯性使然,两匹坐骑都是收势不及,直撞到了王安佐的伤马上,瞬间三个人三匹马,在地上乱七八糟的摔成一团。
王安佐停马的位置本来就是为了挡着东厂,牛得意正好趁机纵马跃过,喊了声“兄弟小心了”,率先冲了过去。东厂大档头陆金三档头朱骥紧随其后,心中都暗道:就算你牛得意再厉害,也是双全不敌四手,我们未必就吃了亏。
三匹马相隔不远,一路扬着黄土,眼看离鸣凤楼就只有二里左右。牛得意见依然甩不开二人,眉头一皱,气运丹田,几声清啸如龙吟一般,穿云破雾而出,声震四野。东厂的二人骑在马上心中暗恨,觉得他是显摆上乘内力,意图恐吓,更增了同仇敌忾之心。
半炷香功夫后,风里刀和曹云钦带同这东西厂的大队人马,已经到了鸣凤楼前,掌柜正跪在地下,陆金和朱骥一脸懊丧之色。牛得意走过拉住马头,对风里刀轻轻一点头,风里刀心中登时一宽:顾少棠已经走了。
原来牛得意那清啸,并非意在恐吓东厂,而是风里刀教他的鹰帮传递消息的讯号,啸声两声短,三声长,取三长两短之意,乃是最高级别的危险讯号,顾少棠听闻,自然会抓紧时间躲避。
果然陆金走了过来,对曹云钦一拱手,羞愧道“属下无能,冲上楼去时凶嫌已经逃走” 曹云钦从马上摔了下来,红色飞鱼官袍上滚了泥,乌纱也歪了,闻听此言脸上更加难看。
风里刀哈哈大笑,道“曹厂公,咱们争了一个早上,还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不如就此别过,分头寻找吧”,马鞭一挥,带着西厂的人马去了。
等风里刀确认东厂的人已经看不见他,这才把脸上的闲适得意收了,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来,顾少棠现在还安全,可是以后呢?京城里现在有东厂还有腾骧四卫的一万多人马,两万多只眼睛,她能躲到几时,到底如何才能让自己先找到她呢?
踌躇了片刻,忽然看来眼牛得意,问道“牛得意,你会唱歌吗?”
牛得意一怔“督主,您开玩笑?”
风里刀肃容道“如果是开玩笑我就把头切给你”接着急道“别废话了,你跟我学这两句歌儿,用内力缓缓的送出去,顾少棠听见,自然会来找你,倒是后你见机行事,先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牛得意见他说的严肃,点头道“属下明白”
风里刀叹了口气,曼声道“海棠花,顺墙爬,搭起梯子看婆家,公公年十九,婆婆年十八,大姑才学走,女婿还在爬,但愿女婿早长大,结了莲蓬谢了花。”唱着唱着忍不住嘴角微扬,当时顾少棠才六七岁,刚学会唱第一个小曲儿,兴匆匆的跑来唱给他听,他当时说“顾少棠你唱了这歌,我将来就得当你家的女婿”,顾少棠还不太懂女婿是什么意思,于是就点头同意了,等过得几年风里刀再提,她已经红着脸追着他打了,这首小调儿却再也没唱起过。
牛得意是个很忠心很认真很尽职的人,几乎没有任务能难倒他,可眼下的境况让稳如泰山静如平湖的牛大档头都觉得有点尴尬: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穿梭的同时一首旖旎的渝州小曲儿。但既然是督主交代的,那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他已经连续找了一个时辰,也唱了一个时辰,肋下隐隐作痛,同时运轻功四处奔走再加上以内力传送声音,饶是牛得意内力深厚,终究不是钢浇铁铸。他皱了皱眉,停下来,暗自调理内息,希望自己的内伤不要太重。
却听得身后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牛得意”,转身一看,熟悉的俊脸和陌生的讥诮表情,却是雨化田。
牛得意心中一喜,几步走过去,低声道“顾少棠呢?”
雨化田一摆手,带着他穿过曲曲折折的小路,来到胡同深处一家雅致的茶坊,顾少棠一身白衣,头发松松绾在一边,正闲逸的喝着茶。牛得意见她平安无事,也代他家督主欣喜不已,跟雨化田一起过去,低声将有人指顾少棠是杀人凶嫌和皇帝派了东西厂并腾骧四卫人要把京城翻过来抓她的事简短解说了一遍。
顾少棠楞了一下,秀眉颦起道“这京城就是跟我八字不合,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无端端就成了杀人凶手。现在可如何是好?这皇帝老儿也是个糊涂蛋。”
牛得意道“那证人所画形象跟你十分相似,姑娘须得改换装扮,才好避开敌人。”
正说话间,只听得旁边争闹起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头上戴着千里紫金冠,身上穿着一件白段子软靠,外部是单肩的黑色软甲,腰上系着丝鸾大带,脚蹬薄底踏云靴。明明是富贵的武人打扮,长相也相貌堂堂,却带着一股猥琐之气,正一手扯着那端茶来的粉衣少女手腕,一手抓着她下颌,笑道“姑娘可真美,不如跟了爷去吧”
少女吓得连连挣扎后退,可那年轻人身有武功又是男子,却是挣脱不开。
那人接着说道“爷马上就要去考个武状元来做,你跟着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又伸手猥琐抚摸少女的脸颊。
顾少棠气往上冲,伸右手在桌上重重一拍,腾的站起,那人转头一见顾少棠,喜道“想不到这小小的茶馆里竟有两位美人,这个小美人你别吃醋,我这就来陪你”语气甚是下流,说着话一手扯还着粉衣少女,奔顾少棠的桌子走了过来。
摇摇晃晃几步走到桌边,伸手又要抓顾少棠“你也跟爷走吧”,顾少棠脸现厌恶之色,正要出手,却看那人就如同突然睡着一般,身体慢慢软倒在地。
片刻之后,三人拎着那个昏迷不醒的倒霉蛋扔在胡同的死角,雨化田问道“你点了他什么穴”,牛得意道“风池,膻中” 雨化田道“我点了玉枕,天门”牛得意道“这人恐怕要三日后才能醒得过来”
顾少棠抬足朝他头上一踢,怒道“这种混帐,醒不了才好。”
雨化田看了顾少棠又看了眼地下昏迷不醒的家伙,笑道“刚才不是说你要改个装束,马上就有人给你送衣服来了”
顾少棠厌恶的看那人一眼,道:“我才不想穿这种东西的衣服。” 雨化田淡然道:“不穿也可以,掌柜就预备着在京城中跟与这一万官军血战吧”顾少棠悻悻的不理他,转头发现牛得意也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自己,心想:风里刀是我的跟班,你是他的跟班,自己总不能被你个跟班的跟班小瞧了去,咬咬牙道“好,我穿就是。”
穿上白缎子的扎靠,披上单肩的黑色软甲,那人跟顾少棠身高相若,但要壮些,所以衣服略大,好在顾少棠身四肢修长,袖口倒不显长,只是腰身宽些,用丝鸾大带一系,也就收住了,更显身材颀长,她把系着头发的发带散开,有些日子没扮男装,头发倒长出了许多,伸手比量了下,破开头发,拿星玄的刀刃一割,去掉了三寸有余,细细的梳起,在头顶挽成发髻,戴上了千里紫金冠。
玉树临风,英气勃勃,端得是位俊朗潇洒的少年侠客。
步出胡同,牛得意和雨化田等在外面,见她出来,雨化田斜眼相睨,并不讲话;牛得意道“姑娘如此装扮甚好,现在跟那画像就只有三分似,只要不遇到认得你的那些东厂档头,肯定不会被认出”顾少棠点点头,伸手在软甲的内袋一摸,掏出个火漆封着的信封来,打开一看,里边是一封公函,上写着:乙卯科中式武举人,赣州府周弼,上边盖着赣州府衙的大红官印。顾少棠嗤笑一声:“这种下流无行的坏胚子还能当武举人,兵部尚书肯定也是饭桶一个”也不以为意,把那信封又重新揣入怀中。
捕捉的大网已经撒开,黑甲黑帽的兵卒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上来来往往,牛得意在前头探路,雨化田和顾少棠跟在他身后,他那一身银灰飞鱼服甚是醒目,寻常兵卒不敢上来问话,虽然碰到了几个腾骧四卫的总旗校尉,但御前汇武,宪宗钦赐九龙玉带的事传开,这些校尉把头也给这个西厂大档头几分面子,也有上来招呼寒暄的,却无人理会他身后的书生和少年侠客。
穿砂锅胡同,过无衣库,转太常寺街,眼前是一条两匹马车并行的长街,行人来来往往甚是热闹,街道两边红墙高耸,三人疾步而行,不多时已经行了街道的三分之一,左手边掠过一道两扇开的黑漆大门,两边前各站着四个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门口闹哄哄的围着一群人,正伸长脖子向门内张望。
突然间三人一起骤然脚步,却是迎面来了一队人马,乌乌扎扎将前边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为首的马上端坐一人,一脸倨傲冷酷,大红蟒袍上带着污迹,正是东厂厂公曹云钦。
有情未必相逢,冤家一定路窄。
牛得意声音冷静,“你们向后”,却并不转头,就他这么抢眼的行头,不被曹云钦看见是根本不可能的,突然转头躲避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比大喊“犯人在我身边”还可疑。为今之计,只有自己上去应付,尽量拖住东厂,让顾少棠有时间脱身。
眼看曹云钦带着人,已到身前丈余,又听得身后马蹄声叠叠,牛得意心中一寒,难道已被东厂识破关节,前后合围在这街中?不由得额头见汗,忽然一个粗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前面是曹厂公和牛千户吗?你们这是唱的什么戏”,牛得意转过头去,却是武骧营都督桂勇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不少兵卒,顾少棠和雨化田却已杳无踪影,凭空消失在街中。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67章 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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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雨化田和顾少棠见东厂曹云钦迎面而来,二人都是机变无双的聪明人,旋即转身向来处退去,只见街口转角,露出了铜盔白马的侧影,雨化田眉头一皱,低声道“糟了,是腾骧四卫的人”
顾少棠沉着道“没事,我现在这个打扮,他们九成是认不出来的”
雨化田苦笑“他们不认得你,却认得我,那个人是武骧卫都督桂勇,是我在御马监的旧部。他今早肯定见过那个骏马华服前呼后拥的‘西厂厂公’了,现在在街上再碰上个布衣褴褛的,怎会不起疑?”
顾少棠吐了下舌头,道“那可如何是好”
雨化田眼睛微眯,道:“你跟我来”,伸手携了顾少棠之手,将她拽到方才路过的黑漆大门旁,一边嚷着“借过借过”,一边拉着她钻过人群,来到了门前。
门前站着个头带折檐毡帽的低等武官,正黑脸呵斥围观人众“此乃朝廷武举会式的校场,不得喧哗吵闹。”
雨化田上前一步,道“官爷,我们是来参加科举的”
那人傲慢道:“就你们两个小白脸还想参加武举?地方上的保荐文书何在?”
顾少棠皱眉看雨化田一眼,心道“咱们哪有保荐文书?现在如何收场?” 雨化田微微一笑,手出如风,已经从顾少棠软甲的暗袋里取出了那封带火印的书信,双手递给那黑脸武官。
那人接过展开一看,登时换了和蔼的嘴脸,轮流瞧顾少棠和雨化田,最终还是觉得顾少棠比较像武举人,谄媚笑道“原来是赣州府的周举人,夏将军交代过了,快里边请,各位大人和将军都到了,会试马上就要开始。”
顾少棠和雨化田并肩入内,门内是一条黑漆宽阔的门洞长廊,步行其中,街上喧嚣渐渐不闻,只听得前方鼓声阵阵,声如闷雷,慷慨激越。
顾少棠直觉胸中热血奔涌,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这鼓声好生奇怪,从未听过。”
雨化田低声道:“这是战鼓,战鼓声响,就是血光杀伐,生灵涂炭,还是不听为好”
转过一个转角,二人直觉光芒刺眼,就如同突然从黑夜来到了白昼一般,眼前骤然是另外一个世界,校习场广大一眼望不到边际,朔风扑面,旌旗猎猎,几面一人高的战鼓雷雷作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手按绣春刀来往梭巡,马匹奔驰带起黄土阵阵,校场是个五尺高台,两边铺着红毡,上边端坐着几个武将模样的人,远远的看不清眉目。
入口旁是个芦棚,芦棚搭的甚高,上边挂着紫绸,檐下悬着四盏红色大灯笼,上边写着“为国举贤”四个大字,两旁摆着层层的刀枪架,上头摆着长枪,方天画戟,铜锤等马战的长兵器,早有锦衣卫的小校过来,收了荐贴,给顾少棠标名挂号。
忽然旁边有人猛的拍了下顾少棠的肩膀,那大手如蒲扇一般,差点把顾少棠拍的一个趔趄,顾少棠扶着肩膀转过头来,却看一个二十来岁的胖大汉子,如黑铁塔一般立在面前,正对着她憨笑。 顾少棠放粗了嗓子道“这位兄台,你我素不相识,不知有何贵干啊?”
那胖大汉子声如洪钟道:“小兄弟,我一见你就觉十分投缘,既然咱们是同科举子,那也有个同年之谊,他日战场征战,就是同袍的生死兄弟了。我叫沈梵歌,你叫什么名字?”
顾少棠被这个自来熟吓了一跳,又听得这大胖子叫了个如此儒雅的名字,不由得有点好笑,顺嘴答道“我叫顾少棠”,话一出口,就已后悔,但却来不及收回了。
那沈梵歌笑道“好,顾兄弟,若我当上武状元,日后定然罩着你。” 他声音甚大,句句出口,都比寻常人声嘶力竭喊都响亮,满芦棚的人都看过来。
顾少棠微觉尴尬,看了看身边的雨化田,却见他也在偷偷低头忍笑。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沈梵歌你个蠢蛋,做什么白日梦,你知道这次武举的主官是谁?” 顾少棠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身材矮小一身灰衣,脸尖尖的甚是消瘦没有二两肉,一副尖酸之相。
沈梵歌道:“不就是掌天下兵权的兵部尚书景恕侯爷。”
那消瘦汉子道:“那你可知顺天府武举的第一名是谁?就是景侯爷和嘉善长公主的独子,景小侯爷景应龙,当今皇帝的表弟,这次科举就是为他开的,你爹爹不过是个芝麻绿豆的副参将,凭什么跟人家抢武状元?”
沈梵歌笑道“孙筑,你个老鼠精,一肚子阴暗小气的鬼门道,你说这科举是为了景应龙开的,凭据呢”
孙筑的老鼠脸上一脸的郁郁寡欢:“以前多少次武科举,状元都放去边疆从游击做起,熬得二十年光阴不死,也就在景恕帐中混个将军,怎么这景小侯爷一参加,景恕不但亲自监场,而且这次武状元还能直接挂他先锋将军之衔?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这其中关节只有你这傻子不明白”
显然芦棚之中还有许多其他人不明白,他话音一落,帐中同时响起一身失望的叹气之声。
沈梵歌爽朗而笑“公开比武,众目睽睽,那什么景小侯爷要当武状元也要凭真本事”蒲扇般的大手一拍顾少棠的肩膀:“顾兄弟,这人是我同乡至好的兄弟,你别看他虽然老是唧唧歪歪死气活样,可是个有本事的好人。”
只听得角落里有人的冷笑连声:“哈,哈哈,哈哈哈”声音中并无笑意,倒似是嘲讽谩骂般的不屑一顾:“这么多不入流的东西,都想当武状元?皇亲贵胄也是你们说得的?也不看祖坟上长没长那棵草。”
众位武举人大半是出身平民或者普通武官之家,闻听此言,都是心头火起,转头对那人怒目而视。顾少棠也抬眼望去,只见是个俊秀的白衣公子,正坐在藤椅上悠闲的喝着茶,身后竟然站着一个虬髯红衣的番僧执着玉壶,芦棚中其他地方并未设有座位,椅子自然是这白衣公子自己带来的。
孙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姬小王爷’,以您大周朝正统后裔的身份,怎么不跟景应龙一样,在那高台之上烤着炭火炉子,跟我们这些白丁在这个要饭花子的粥棚里混什么?”忽而一拍脑袋,讥讽道:“原来周朝已经亡了一千五百年了,现在是大明朝。”
顾少棠疑惑的看了看雨化田,雨化田无奈一摊手,表示“我也不认识。” 旁边的沈梵歌很是热情给顾少棠解释道:“这人叫姬周,藏边学了点邪门功夫发了财,考了永宁府的武举人,跑到京城后一直以周朝王室正统后裔自居,我和孙筑前日看见他人模人样的给景恕递帖子,等了半天,连个管家都没出来,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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