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生石上旧精魄
茶棚里只剩他们三人跟俩伙计大眼瞪小眼。
风里刀累得趴在桌上,看顾少棠:“还等?”
顾少棠心中委实难以决断,他们昨天半夜开始折腾,直到这会儿,一直没休息,再熬下去,身体就要吃不消了,而且,那人如果不第一时间立刻赶来,以后来的可能性就更加低了,但若就此放手,再找线索,又如大海捞针。
雨化田忽道:“你们看那人。”
风里刀和顾少棠一起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花白头发的圆胖老者,慢吞吞的走在路上,一身灰色布袍,脚下是黑色布鞋,没有丝毫特异之处,这样的老头,今天这条路上过去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顾少棠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这老头子身上没有武功,也没有一点像土匪的地方。”
风里刀马上狗腿的跟着点头。
雨化田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他当然不是土匪,这老者是官宦人家的管家。”
顾少棠疑道:“你怎么知道?”
雨化田道:“你长在匪帮,我长在官场,你怎么认得出土匪,我就怎么认得出官面上的各色人等,睡着了也嗅得他们的气息。这么个全身都是‘宰相门人七品官’的趾高气扬的管家,出现在陇桥镇,比土匪还要奇怪百倍,跟着他绝不会错。”说罢抬步就走。
顾少棠和风里刀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三人小心翼翼的跟着老者,一路走大路,穿树林,过石桥,总保持着十几丈的距离,也幸而老者身无武功,才不致被发觉。
转过一个山坳,漆黑的山野前方,豁然出现了一片星星点点的灯火。
“这里,好像是……”顾少棠拼命在脑海中搜集那个出京前看过的地名:“啊!对了,清隐镇。”
雨化田缓缓道:“章骢致仕后就居住在此。”
顾少棠心中打了个突:此事难道竟然这树大根深的章阁老大有关联?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112章 混沌阁老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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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隐镇果然地如其名,清丽祥和,垂柳掩映,有一股溪水,从镇中潺潺而过,更增一分灵秀,此时天色虽然已经全黑,街市中却有商贩行人往来,仍颇为热闹。
顾少棠等人唯恐失了那老者踪影,就越发跟的近一些,又行了不多时候,那胖胖的老者走过一道长长白瓦水磨青砖的院墙,只见两扇黑漆大门左右打开,门上高悬着四个大红灯笼,有不少衣着华丽的客人往来进出,门口站着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都是一脸喜气洋洋在迎来送往的接待,他们见那老者摇摇摆摆的走过来,都围拢过来打招呼:“高头儿,您回来了。”
那老者摆摆手,径自进府去了。
三个跟踪者等他进去,这才慢慢走到大门之前,抬头看着匾额上被灯笼映照得通红的“章府”两个大字,彼此交换了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不远处有个卖胭脂水粉,和时令新鲜的茉莉玉兰之类花卉的小摊子,风里刀信步走了过去,随便捡起了朵玉兰。
小贩热情招呼道:“这位客官,您要给家中娘子买花带?”
风里刀眼睛一转:“是啊……敢问这位小哥,章府这是要办什么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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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风里刀转了回来,顾少棠和雨化田都站在方才的地方等他。
“如何?章阁老的府上到底在做什么?是不是他孙子娶媳妇?” 顾少棠抱臂当胸。
风里刀一脸诡异的啼笑皆非:“不是他孙子结婚,是他儿子半岁生辰。”
这下顾少棠也惊了:“他儿子才半岁?这个章老头不是商毅首辅的老师吗?商毅都年过半百,他怕不是八十有余了,还能生?”
雨化田也笑了:“章阁老终于得偿所愿,难怪大肆庆祝。”
顾少棠道:“此话怎讲?”
雨化田眯起狭长的凤眼:“章骢少年进士,为官四十余载,最后登阁拜相,也算位极人臣,他没有特别好,也没有特别坏,没什么成就,也没什么骂名,赞他的人少,骂他的人也少,总的来说,他始终是个混沌官儿。”
顾少棠不屑道:“和稀泥,混日子,于国于民毫无益处,可见是个庸才。”
雨化田道:“不能这么讲,你想想自太祖立朝以来,有才能,有本领,能得了体面善终的首辅有几个?不是被皇帝杀了,就是被同僚参奏流放三千里,还不如这个混沌了四十年的,八十岁了现在还能在山清水秀的故乡悠哉游哉的生儿子。”
顾少棠想起自己祖父顾易安,铁血丹心何等功绩,却含冤惨死,这等米虫却安享天年,心中更是不忿。
雨化田继续道:“这个章阁老没什么显赫政绩,唯一出名的是他在有十房小妾,但是……”他话锋一转:“但十一个老婆,总共给他生了十七仙女,却没有一个儿子。”
顾少棠咂舌:“十七个女儿?”
雨化田点点头,看着不远处章府前的大红灯笼:“想不到章阁老在古稀之年竟喜得麟儿,难怪如此大肆庆祝了。”
顾少棠沉吟片刻,皱眉道:“章骢在朝中如日中天之时,正是神武将军案发,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一无所知,他到底是不是知情人?靖隆当铺有他的题字,看起来关系颇深,那寅甲当物失踪,跟他有没有关系?靖隆当铺劫案之后,他的管家哪里不好去,偏偏去响马约定的地点?这桩桩件件串起来,不可能都是巧合吧?”
想了想又恼恨道:“哪里都可疑,可哪一件都没有确凿的证据。”
风里刀忽道:“没证据,咱们就去那老儿家中找”伸手一指:“你看那边不是有人送我们进章骢的府邸来了。”
顾少棠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却见街道另外一边不远处,有一个葛衣男子,正拦住了个路人要打听什么,他身后跟着两个人,手中用铜盘端着红绸包裹的礼品。
果然,葛衣男子开口道:“请问章骢章大人的宅邸在何处?”
顾少棠眼睛一亮,微笑挑眉:“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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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炷香之后,那两个托盘转到了风里刀和雨化田手里端着,顾少棠正将拜帖笑眯眯的递给守门的家丁之一。
拜帖他们打开看过来,一个赵州地方上的县丞,芝麻绿豆的小官,满篇阿谀之词,所送礼物不过是些长命锁之类,都是银质,不值什么钱。
果然家丁看了拜帖后,表情很是冷淡:“啊,原来是赵州刘大人派来的,三位里边请。”其他衣着显赫的客人大多都是被家丁领进去的。
顾少棠等人当然不会计较这个,礼物交了管事,随意踱步进去,来到府内大堂之上,通臂巨烛金盏灯台,亮如白昼,张灯结彩,大排筵宴,果然是高朋满座,一派鲜花着锦,烈焰烹油的热闹景象。
三人捡了靠角落的桌子坐下不多时,只听得一阵丝竹鼓乐之声,大堂最前边的波斯红毡之上,有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昂首阔步从内堂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跟着个年纪甚轻的锦衣少妇,怀中抱着个婴孩。
顾少棠摸了摸嘴唇,不屑道:“这老头子,给她做爷爷都还嫌老,也不知那姑娘怎么想的,棺材板都肯嫁?”
风里刀道:“你看那妇人一脸的得意之色,只怕高兴的很呢。”
顾少棠扬起头,努力看得更清楚些:“哼,我倒想看那娃儿长得什么样?到底像不像这个什么阁老?”
风里刀笑道:“像怎样?不像又怎样?”
顾少棠随口道:“这还用问?不像自然说明这老头子的头顶要油油绿了……”话一出口,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微红着脸扫了一眼二人,对风里刀嗔道:“你少没正经!”
他们闲谈说嘴之间,章骢却已经带同了小妾和麟儿,已经走了下来,身旁跟了好几个家丁,正从最前边的几个大八仙桌开始逐一的敬酒。
三人也就停了交谈,看着那面容祥和的白发老者一桌桌的寒暄交际下来,他跟每桌客人所谈不过几句,耗时很短,不到一炷香的时候已经到了他们桌前。
走近细看,顾少棠更觉得这章阁老要比他的实际年龄显得年轻一些,虽然八十有余,脸上皱纹却不多,但跟那小妾的妙龄红颜比起来,还是一个沉沉暮年一个大好韶华,终是心里不太舒服,于是转头去看那小妾怀中的婴儿,那孩子倒甚是可爱,白白胖胖的,脖子上挂着个金麒麟长命锁,大大的瞳仁又黑又亮。
早有家丁给章骢的杯子又添了半杯酒,章骢端起酒杯,眼睛扫过桌上三人,笑道:“老夫眼拙,不知这几位贵客是……”
风里刀见顾少棠出神,赶紧笑道:“阁老安好,是赵州县丞齐一端大人派小的们来贺阁老您喜得麟儿,”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小孩,故作赞叹状道:“小公子骨骼清秀,天资聪颖,将来定然如乃父般金榜题名,状元高中。”
章骢笑得合不拢嘴,道:“贵客谬赞了,小小孩儿,能看得出什么。”顿了顿道:“请问齐一端大人府上的陆管家可好?”
风里刀心中一震,他哪里知道什么五管家六管家,但当此关口,只得随口应道:“好说好说。”
章骢不再问话,径直到下一桌去了。
待他走远,风里刀这才低声道:“这老头子为什么会突然问件没头没尾的事?”
顾少棠道:“你是说他起疑心了?”
风里刀点点头
顾少棠看了看雨化田:“你的意思?”
雨化田勾起唇角:“何止疑心,他连料理咱们的人都安排好了。”
顾少棠转过头去,却见一路“带”把他们从陇桥镇到这里的那个圆胖老者,身后四个彪形大汉,虽然做家丁打扮,却太阳穴鼓起,肌肉虬结,显然身有武艺。
老者带着他威风的随从走到桌边,皮笑肉不笑的对他们一拱手:“三位贵客,随我到后院走一趟吧。”
顾少棠站起来,笑得天真活泼:“好啊,我还正想去你们府里其他地方瞧瞧呢。” 区区四个人,她才不怕。
更何况,还有雨化田呢。
后花园里月亮正好,照着花草亭台,甚是幽静,老者办事很妥帖,除了厅里带来的四个,这里还埋伏着十几个差不多的身材魁梧的家丁。
圆胖老者已经收了脸上客气的管家微笑,对着三个不速之客,露出了不掩饰的厌恶嘴脸:“我家老爷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见过一面的人都不会忘记,赵州的齐一端虽然是个小官,但每逢新年,老爷寿辰,纳妾之类,他一向都派陆管家来孝敬,所以老爷是认得陆管家的,也知道陆管家一年之前伤寒死了,可笑你们三个蟊贼,敢到章府班门弄斧,冒名顶替!”
三个蟊贼没有露出一点害怕的意思,长着可笑的鲶鱼胡子的家伙甚至嗤笑了一声
圆胖老者觉得有点没面子,但他安慰自己这三个小贼只是虚张声势,更加威严的说道:“我们府内家丁无数,都是武林中有字号的,扬州府尹衙门里的官老爷都是老爷的门生故人,就算扬州通面上黑道响马,也没人敢不给老爷的几分薄面,不管三位是哪条道上来的,在这里你们讨不得好去!”
顾少棠微微一笑:“哦?这么说,我该十分害怕喽?”
老者一摆手,有人端了红绸衬底的盘子,上边是黄澄澄金灿灿的东西:“虽然说把你们抓起来打死送官都易如反掌,但我家老爷宽仁,说今天是喜日子,不沾血气秽气,这五十两金子就送给三位沾沾喜气,山水有相逢,就交个朋友,你们走吧。
顾少棠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兴奋的搓了搓手,走到盘子边,小心翼翼的,把金条一根一根揣入自己怀中。
老者不耐烦道:“金子已经拿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顾少棠转过头,笑得馋猫一样的表情还没收起,对他摇了摇手:“你倒罗嗦完了,可我还有些小事正好要问问你,”
俏脸一板,眼光骤然犀利:“你今天去陇桥镇,是去见什么人?谁派你去的?”
老者不屑的表情挂在脸孔的上半部分,嘴巴却因为惊讶可笑的张开,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全身没半分土匪气的俊俏后生,不但就是土匪,而且竟然在收了金子后,突然“变脸”,不禁愣在当场,等他回过神来,一把又冷又薄的利刃已经抵在他的喉头。
旁边的十几个家丁这才如梦方醒,忙各抽兵刃,待涌上来要救,却又顾忌这老者的性命,不敢妄动。
顾少棠手里握着星玄,笑道:“我方才问的,你可听明白了?”
老者嗫嚅道:“这……这个……”
突然之间,假山的暗影之中,有个佝偻的身影突然暴起,速度极快,手持一对峨嵋刺,刺顾少棠的背心,这人的角度正好是顾少棠的后侧面,他自恃地利,料想顾少棠挟持着老者更是不便分身自救,满拟此举一击必中。
却不料顾少棠身边人影一闪,翩如惊鸿,只见二人在空中一个错身,也没见如何出手,那家丁如一滩软泥,从半空中“啪”的落了下来,瘫在地上,竟然是一动不动。
雨化田已然在顾少棠身前站定,手中醉雨剑仍在黑绸包裹之中,并未出手,俊逸的侧脸在月光下深刻如雕像:“点苍派的饭桶,这么点微末功夫就敢出来招摇。”
围着他们的家丁,都悄悄的后退了一小步,这人果然是点苍派的高手,是众人中武功最高的,却举手之间就被打得生死不明,其他人又哪里敢上去送死?
顾少棠等得有点不耐烦,杏眼一瞪:“问你呢,今天你去陇桥镇,是去见谁?”
老者脸上的肌肉抽搐,面露恐惧之色:“我……,我……”
便在此时,一个老迈的声音从回廊之中传来:“三位英雄,放开老高吧,他不过是为老夫办事跑腿的老家人,有事不妨直接来问我章骢。”
方才在厅中见过的阁老大人,从容平和的缓缓从回廊中走了出来,竟是孤身一人,并没带着随从之类。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113章 初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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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棠颇觉意外,扣着老高的手并没放开,眼角余光扫见雨化田怀里抱着他的醉雨剑,站在她侧后,就更放心一些。
“章大人肯出面,那就再好不过了。”顾少棠道。
“大人不敢当,老夫告老许久,整日不过寄情山水,含饴弄孙罢了,何德何能劳得几位英雄驾临?”
顾少棠撇了撇嘴:“你告老许久,官场上那套弯弯绕绕到把戏倒也没丢下,我们没空陪你鬼扯,问到了我需要的东西,自然会离开,”
杏眼目光灼灼,直瞪章骢:“你与靖隆当铺劫案到底有何关系?”
章骢捻须摇头:“什么靖隆当铺,老夫全然不知。”
顾少棠嗤笑一声:“阁老为了撇清关系,未免装过了头,竟然连靖隆当的牌匾是你所写也忘得一干二净?还说全然无关?”
章骢若无其事的笑道:“老朽年迈,记性比不得年轻时,长居此地之后,来求字的人也不少,哪里都一
一记得呢?”
顾少棠指了指自己手里的胖子老者:“他刚才明明说章大人您对见过一面的人都能过目不忘,这会儿又何必太谦呢?”
章骢语塞道:“这……这个……”
雨化田忽然上前一步,在顾少棠耳边低声道:“有大队人马朝这边过来了,起码有几百人。”
顾少棠方才还没发觉,被他一提醒,这次察觉果然隐隐有马蹄之声,从东南两个方向合围而来,人数颇为不少。秀目中怒气浮动,喝道:“老色鬼,你倒够奸猾,这边虚与委蛇,暗地里弄鬼。”
一把推开老高,飞身上前就又打算动手擒住章骢。
风里刀急叫道:“小心有诈!”
雨化田的醉雨剑已经从方才松散的抱在怀里的姿势,换成了拿在手中。
还没等顾少棠踏出第二步,电光火石间,章骢所站的回廊之上,十几处瓦片纷纷被拱起,琉璃瓦掉在地上噼噼啪啪的摔的粉碎,竟是十几个弓箭手同时跃出,寒光闪闪的箭尖同时对准了下边的顾少棠等人。
章骢后退一步,身旁也站着两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黑衣人,哈哈大笑道:“方才拿了金子走人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是插翅也难飞了。”
不断有弓箭手从屋顶的暗道涌出,沿着回廊和后花园的围墙,形成了一个小的包围之势。
顾少棠眼看四面八方阴险瞄准的箭头,心中暗自焦急:若真是箭雨齐发,雨化田自然没事,自己都难全身而退,更何况风里刀呢?
她把头凑到雨化田耳边,低声道:“擒贼擒王。”
雨化田摇了摇头,不理她。
他已经看见了顾少棠没看见的东西:章骢身边一个隐蔽的暗道出口,即使他冲过去,等料理了两个黑衣人,这老儿必然已经跳下暗道逃走。而在章骢逃走之后,满院的弓箭手放箭必然不会留情,顾少棠孤身一人,还要照顾那个臭东西,只怕性命难保。
顾少棠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动,但又怕自己去抓章骢,留下他不肯救风里刀,也只好皱眉发愁,暗自寻找其他出路。
僵持了片刻,只听得院外马蹄声越来越响,还有无数火把的光芒,将四周的黑夜都映成了暗红,竟是有不下千人的样子。
章骢大为得意,道:“清隐镇离扬州府衙虽然很远,明军行营却驻扎在离此不到五里之处,岳凌将军得了我信号,这就带着属下人马过来相助,你们这些小贼还不束手就擒?”
顾少棠低下头,叹了口气,收起格斗的姿势,然后把扣在手中的六枚星玄都揣了回去。
不但章骢和府中护卫都愣住了,连风里刀和雨化田都是一脸惊异。
“你过来,”顾少棠对雨化田眨了眨眼睛。
雨化田凤眸斜睨,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去。
顾少棠左手搭上他的肩膀,右手将他上唇粘的鲶鱼胡须猛的一扯。
那胡须粘的甚牢,雨化田有些吃痛,轻轻的倒吸了一口气,英挺的眉头皱起,不满的瞪了顾少棠一眼。
章骢惊愕道:“你们在装疯?”
顾少棠笑了起来:“章大人,容我重新介绍,”伸手一指雨化田:“这位,是西厂厂公雨化田,奉旨出京办案来到此地。”
此言一出,章骢的脸色就如同有人突然打翻了染坊的颜料缸一般,红的绿的黄的什么颜色都有其实他倒有七分不信,明明是三个图财的小蟊贼,怎么就突然冒出个西厂厂公来?但雨化田这些年来风头极盛,御马监掌印西厂督主一路升上来,炙手可热到连远离朝廷多年的章骢也多闻大名。
还有,雨厂公狠毒如修罗恶鬼的手段,。
哪怕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冒得罪这么个活阎王的危险,章骢的白胡子微微颤抖:“这……,你说他是雨化田,可有什么凭据?”
顾少棠斜眼相睨,雨大人已经恢复了西厂之主高高在上,但他脸上还有一绺鲶鱼胡子还是没扯干净,配着厂公大人招牌式的冷峻桀骜的表情,颇有些滑稽,有点想笑,但终于还是忍住了。
“章阁老在朝中多年,位极人臣,老了老了,怎么连点规矩都不懂呢?”雨化田语气很轻,却又重逾千斤。
章骢到底是老油条,虽然了恭谨一些,态度却还是不软不硬:“老朽年迈痴愚,不知朝中有何新规,还请尊驾示下。”
雨化田冷笑道:“就算是扬州府尹在此,也得跪下说个‘请’字,你不过是二十年前的阁老,现在不过是一个无官无职的乡村老叟,也敢问张口我要凭据?”伸手随意一指周围手持弓箭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家丁:“就凭你调这些来路不明的武人,将我围住,我就可以先问你个意图不轨。”
狭长凤眸如冷电扫过章骢:“西厂先斩后奏,皇权特许,阁老应该听说过吧?”
章骢的额角有丝丝的冷汗渗了出来:“老朽莽撞,但为防有人冒充厂卫,招摇撞骗惹事生非,污了朝廷和西厂的名声,还是请厂公多多海涵。”
顾少棠有些纳闷的看了看雨化田,他们这次出来,本来就拟若有需要就调动西厂在地方上的番役,雨化田身上肯定有能证明他厂公身份的信物,直接拿出来就是,何必跟这老儿多费口舌?
却见雨化田这才施施然从怀中取出一方铜制的印信,在章骢面前一晃:“阁老,可看仔细了。”
章骢的眼睛瞪得滚圆,连眼角的鱼尾纹似乎都挣开了,一眨都不敢眨,腿微微颤抖,缓缓跪了下去:“果然是雨厂公大驾光临,老朽愚昧,老朽愚昧。”
方才带他们来,又被顾少棠挟持到老高倒甚是乖觉,跳起来对周围家丁嚷道:“还不快把兵刃收了,这是老爷的贵客。”
房顶的诸位面面相觑了下,终于犹犹豫豫的放下了弓箭,等到章骢抬起头来,喝了一声:“都下去。”这才一溜烟顺着来时的暗道,都消失的没了影子。片刻之后,偌大的章府的后花园,就如同顾少棠他们方才来时的清幽了。
雨化田淡然道:“章阁老,还是起来说话吧,雨某对阁老您这两朝老臣甚为景仰,方才言语冒犯,不过情势所逼,还有事要请阁老相助呢。” 伸手虚扶章骢。
章骢连声道:“不敢,不敢”才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不知厂公有何事能用得到老朽?定然知无不言。”
雨化田扫了顾少棠一眼,缓缓说到:“我奉旨到江南查办一桩谋逆的大案,发现有靖隆当铺与此案大有牵连,不知阁老与这家当铺可有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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