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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生石上旧精魄
鲵人眼中凶光大胜,怪叫数声,刀尖弯转向下一刺,正中雨化田右肩,献血迸尽。
雨化田忍痛竭力向后纵身一跃,终于没让那菱刀透体而过,但肩膀也受伤不轻,身体摇晃了几下几乎摔倒。顾少棠抢上几步,扶住了他腰背。雨化田喘息不定,怒道:“你还不走!”
刀刃血光闪动,那怪又是双刀刺来,顾少棠无暇答话,左手持着方才从大雄宝殿后韦陀菩萨手中抽出来的熟铜降魔杵一挡,“当”的一声巨响,降魔杵又被震飞脱手。
顾少棠扶着雨化田,急向后退,却不料那怪物身形一闪,左脚斜踢而出,凌厉无比,正中顾少棠胸口。
顾少棠直觉一股巨力涌来,就如同攻城所用巨木锤中胸口一般,连着身侧的雨化田,二人一齐横飞出丈余远。
雨化田脸色惨白,顾不得肩伤将她揽在怀中,低声道:“你怎样?”
顾少棠只觉二十四根肋骨根根剧痛,勉强摇了摇头,想说:“我没事……”,喉咙间一股腥甜的气息涌上,几个字就是无法说出,一缕触目惊心的鲜血顺着嘴角缓缓而下。
雨化田轻轻将顾少棠放在地上,站起身来,连封右肩几处大穴,握紧醉雨剑在面前一横,眼中血色闪过。
鲵人怪笑数声,血红独眼散发着恶毒的光芒,仿佛觉得眼前二人就是自己刀下,无处可逃到待宰羔羊一般,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过去。
雨化田心中明白,自己右肩伤重,再强行使剑,这条膀子总是难以保全,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凝神屏气盯着那怪物。
便在此时,一股白色的粉末,从那怪物上方直撒了下来,只落到它肩背之上,鲵人混不在意,又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之间,全身黑漆般的鱼皮抽搐了一下,猛的抬起头来,向上望去。
药王殿已经修得初具规模,几丈高三层的脚手木架遮挡,根本看不清上边的情形。
又是一捧粉末从天而降,兜头盖脸朝鲵人砸下,那怪似乎见了什么无比可怖的事物,不等粉末落下,就猛得朝后退开丈余远,如避瘟疫。
雨化田暗自称奇,这刀枪不入的恶鬼竟然也有一惧?举目向上一望,却见风里刀在木架之上露出了半个脸,嚷道:“护住头脸,别弄到眼睛里,是石垩。”
方才风里刀一计得手,虽然效果不甚佳,但总算有用,于是又跑去取香灰,路过药王殿,忽然看见了堆在木架之上的石垩。
石垩遇水而生热气,寻常人只有入眼才会灼伤,而对这个全身覆盖着湿润鱼皮的怪物而言,沾到任何一寸皮肤上的石垩,都会蒸干皮肤上的水分,让它痛苦无比,正是最对症的克敌之方。
风里刀武艺不佳,手臂又有伤,工匠并未留下梯子,他攀爬起木架就分外的吃力,转眼间顾少棠已经伤在鲵人手中,他一急之下,终于翻上最后一层木架,将石垩撒了下去,扰乱了战局。
风里刀占据地利之势,左奔右跑,天女散花的不亦乐乎,鲵人沾了石垩的后背如火烧般疼痛难忍,对此物畏之如虎,想要先去结果了雨化田顾少棠二人,却是不敢,只躲闪兜着圈子。
见他拖住了鲵人,雨化田折返回到顾少棠身边,一探脉息,知她虽内伤不清却无性命之虞,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打算先将她送到安全所在,再图对敌之策。刚走出十几步,忽觉怀中顾少棠挣扎起来,急喘道:“……快……救……风里刀”
雨化田回头一看,竟是那鲵人疼痛恼恨之余,已经放弃了他这个既定目标,纵身跃上了木架,奔着风里刀去了。
以风里刀的身手,未必躲得过那怪物的一招。
雨化田只好又放下顾少棠,安慰道:“你莫要着急,以免加重伤势。” 转身回救。
风里刀知道恶鬼凶猛,石垩之粉扔得烟雾缭绕,固然阻了鲵人,但雨化田在药王庙下也是难以睁眼,不知那怪物在何处,连风里刀的位置也无从判断,面前记住地形,闭眼跃了上去。
雨化田刚攀上第二层木架,却听得顾少棠一声惊呼远远传来,心中一惊,听得头上脚步声杂乱,竟是鲵人已经先一步跃上第三层。
雨化田不敢怠慢,急跃而上,伸袖抹了脸上落的石垩,眼前宽木板搭建成的木架上中间堆着石垩足有半人高,前边漆黑如鬼的正是鲵人,再前几步,却是风里刀,满脸满手站满了白色的石垩,神色骇然看上去有些滑稽。
风里刀身后,就是木架的尽头的石垩堆,退无可退。
雨化田更不迟疑,一挥手中醉雨剑,“咔咔”两声,斩断了支撑着鲵人和风里刀所站木板的粗竹,那木板失了一边支柱向下倒去,就如同变成一个无比陡峭的滑梯一般,那鲵人站立不住,立时滑了下去。风里刀也跟着向下滑,没头没脑嚷道:“雨化田你图财害命啊!” 身体一顿,右手已经被雨化田抓住了。
雨化田把他拉了上来,眯眼冷笑道:“图财害命?”
便在此时,只听“噗通”一声水响,他二人也顾不得争辩,一齐低头,原来是那鲵人摔下之后,也试图阻挡下滑趋势,但刀刃总有时不如双手好用,一番折腾,竟阴差阳错跌入药王庙旁的水井之中。
雨化田心中一凛,就要纵身跃下。
风里刀拦住他,忽道:“你看。”
雨化田不耐烦的一转头,也惊呆住了。那木板尽头的大宗石垩,因为重力的缘故开始缓缓移动,而后越来越快,顺着木板轰然而下,沿着鲵人跌落的路线,灌入了井中。
大量石垩遇水散发出的热量,将井水瞬间变成了沸水,蒸腾而出的白色水蒸气冒出了井口。鲵人长声惨嚎,闷闷的从井中传来,犹如鬼哭,听得人不寒而栗。
雨化田拎着风里刀从木架之上层层落下,来到顾少棠面前,顾少棠都没眼看他们,捂着胸口,目瞪口呆的盯着呼呼冒着热气的井口,不可置信道:“这是……你们……算计好的?”
风里刀大乐:“这妖怪天谴到了,老天爷要它死。”
忽然之间井中又是一阵挣扎水响,似有人要爬将上来。
顾少棠惊道:“煮了这么久……它还不死?”
雨化田眉头一皱,走了过去,井旁有一块刻了施主姓名的功德碑,他运力将碑一推,那重逾千斤的石碑,就重重盖在了井口之上。
他强运内力推巨石,难免伤势加重,但这样一来,鲵人就算真的侥幸跃出,自井下无有撑力之处,也是无法推开石碑,最终还是会跌回滚水中,必死无疑。
果然不多时,那石碑上传来“咚咚”的敲击之声,又重又快,过了不到半盏茶时分,又是“噗通”一声水响,挣扎哀嚎之声又复传来,充满绝望气息,又过了好一阵,终于安静下来,再无声响。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150章 哑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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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厂来云山寺番役百五有余,尚能活动的不足二十人,其余人等尽皆死难,了尘道禅房之中直如尸山血海一般。
风里刀安排轻伤的几个去绍兴的西厂驿站搬兵,去白凤镇请郎中,又把吓得半死的寺中僧人叫出来收敛尸体不提。
转眼已是夕阳西斜的黄昏时分,顾少棠坐在床榻上,咽下一口汤药,看着眼前血迹斑斑的信笺出神,鲵人已死,她却并没有多少欢喜之情,了尘已死,当年的人证就此全部断绝,单凭这一封书信,何其艰难?想到此处,幽幽叹了口气。
雨化田肩伤也已经包扎疗治过,闻声关切道:“伤口疼?”自然伸手要搭顾少棠的脉关。
屋门“吱呀”一响,顾少棠飞快缩回手放到自己膝上,摇头低声道:“我没事。”
却是风里刀转了进来,眼睛滑过雨化田还悬在桌上的手,雨化田似乎浑然没注意,慢吞吞放下手,去摸桌上的茶壶。
顾少棠道:“嗯……王安佐伤势要紧吗?那怪物捞上来没有?”
风里刀在桌边坐下,翻起一个茶盏,把那白瓷茶壶从雨化田手中拎过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道:“安佐已经醒过来了,内伤不轻;从绍兴来的西厂番役,他们已经把水井挖开……”
顾少棠忙问:“鲵人真的死了吗?”
风里刀道:“在滚水中煮了这许久,真是恶鬼也熬不过,那怪物捞上来时筋肉都化了,只有一层刀枪不入的黑色人皮,里边裹着骨头,把周围的番役吓得膝盖都软了。”忽然对顾少棠道:“要不要让他们拿来给你瞧瞧?”
“不要不要不要……”顾少棠头摇得只如波浪鼓一般,生怕风里刀会真的把那鲵鱼皮拿到她面前。
风里刀惫懒笑道:“逗你的,骸骨已经收敛起来了。”
顾少棠瞪他一眼,道:“眼前有多少大事,你还来扯这个闲皮!了尘死了,人证没了,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风里刀收了玩笑的神色,正色点头道:“此事是要好好商量。”
顾少棠玉色的手指不安的敲着那信笺:“就算了尘临死前写这封信,跟案卷之中用来诬陷神武将军的信一模一样,那又有何用呢?谁能证明这信中所写内容是假?谁能证明这封信和诬陷书信两者都是伪造?若有人反咬一口,说当年的信是真,而我们别有图谋赝造了这信呢?我们该如何自证清白?没有了尘这个人证辅助,这信就是双刃剑,弄不好不但不能翻案,还会引火烧身。”
顾少棠的声音低落下来,胸口闷闷的发疼:“再退一步,这封信是‘一面之词’,我们甚至不确定了尘说的是真是假,他会不会是编了这个故事哄骗我?”
室内一时间寂静下来,诵经之声在夕阳中悠然传来,死去的西厂番役和鲵人的尸体骸骨都停在大雄宝殿之前,饱受惊吓的寺中僧人齐声唱诵梵音阵阵,度有罪的无辜的都往生极乐。
“我们不知道了尘所说是真是假,但那个人,他肯定是知道的。”
顾少棠猛然转头,盯着雨化田:“你是说……”
“你说当年的人证都已湮灭,其实不对,罪魁祸首还在,那个当年诱了尘伪造神武将军书信,现在尚在朝中的大人物。”
顾少棠颦起秀气的八字眉,疑道:“这个罪魁祸首知道他的三个昔年同窗都死无对证了,只怕更是有恃无恐,会把自己藏得更深,他怎么会自己跳出来?”
雨化田微微一笑:“唱出空城计,请君入瓮。”
风里刀眼神陡然一利,望向雨化田。
顾少棠道:“空城计?怎么个唱法?”
雨化田道:“你说‘罪魁祸首知道他的三个昔年同窗都死无对证了’,这话不对,罪魁只知道单子鱼孙景明已死,今天死的是了尘和尚,而确实知道了尘就是陈邈的活人,只剩这屋中的三个而已。”
顾少棠心中飞快算计:“那个罪魁祸首既然知道单子鱼的身份,还把鲵人派到云山寺,说明他已经怀疑了尘就是陈邈,今天了尘的死讯是瞒不住的。”
雨化田摇头道“他会怀疑,但只要一天无法确认了尘的身份,他就不能有一时一刻的安宁,卅年前秘密是他平步青云的阶梯,是他一生的荣华富贵所系,也是他最大的恐惧,他攀得有多高,对跌下去的恐惧就有多深,”嘴角噙着笑意,淡然道:“在恐惧的驱使下,人会做很多很多事,只要放出的消息让他的恐惧超过了理智,这个人就会忍不住自己跳到台前。”
顾少棠心中沉沉夜幕划过一道光明,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找一个假的陈邈来吓唬那老贼,让他狗急跳墙自乱阵脚?”面露喜色,托腮踌躇:“怎样做得天衣无缝才好……”
风里刀从方才就保持着盯着雨化田的姿势,冷笑道:“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雨化田玩味看着他,并不回答。
风里刀继续冷笑道:“你想到的我也想得到。”
雨化田凤眸斜睨:“你能怎样?”
顾少棠左看看风里刀,右看看雨化田,困惑的歪着头:“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风里刀从方才就保持着盯着雨化田的姿势,冷笑道:“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雨化田玩味看着他,并不回答。
风里刀继续冷笑道:“你想到的我也想得到。”
雨化田凤眸斜睨:“你能怎样?”
顾少棠左看看风里刀,右看看雨化田,困惑的歪着头:“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风里刀摇头:“我不想怎样,是我也会这么做”
雨化田难得的认真打量了风里刀,奇道:“突然大方起来,这倒奇了。”
风里刀挑眉道:“彼此彼此。”
顾少棠小八字眉颦得更紧,风里刀和雨化田这会儿“亲密交谈”,她一个人听得傻乎乎云里雾里的滋味并不好受,看了看一脸高深莫测的雨化田,还是转头质问风里刀:“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
风里刀破天荒的没理顾少棠,站起身来,对雨化田道:“她会如愿,你休想。”
三日后,西厂一行人从绍兴渡口,由水路返京。
京城.仁者不忧轩
一个身材高大身着绛紫布衣的老者正低头写字,身旁桌案上放了个天青的茶盏,虽然质地甚好,但已经有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却被用铜丝小心的卯住,茶渍深深的沁入了缝隙中,一望就知就有些年份了。
老者右手边有两人恭敬而立,一高一胖,都穿着独科花暗纹的紵丝绯袍,腰间佩了犀带,高个那人赞道:“这茶盏学生廿二年前登科之时就见您在用,老师真是勤俭之极,堪为百官表率。”
老者点点,:“正该如此,我等官员,俸禄都来自天下百姓,需思一茶一饭来之不易,”停下笔道:“西厂的人怎么样了?”
胖的那位方才被高个子抢了先,正懊悔,闻言忙道:“大人不必为西厂阉党劳神,听说雨化田这次耀武扬威大举下江南,又折损了不少人手。”
高个子道:“那雨化田好大喜功,一年前在龙门折戟沉沙闹得灰头土脸,竟还不知收敛,难道这次圣上还能容他?”
胖子笑道:“还从江南抓了个人,派人看守的密不透风,多半是怕圣上责罚,才装神弄鬼。”
老者问道:“是什么人?”
胖子搔了搔头,随口道:“听说是个老头子,叫什么陈邈……”
老者全身一震,猛然转头:“什么?!” 激动之下,手中笔管撞翻了那天青茶盏,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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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厂官船。
风里刀看了看天色,道:“看起来要刮风。”
顾少棠单手支颌,隔着窗棂,朝外看着泛着白浪的河水,闻言“哼”了一声,表示不满。这些日子她一直软磨硬泡,旁敲侧击,威吓逼供,但十八般武艺使尽,仍然不能从风雨任何一人的口中探得当日哑谜的谜底是什么,难免心情不佳。
雨化田安静喝着茶,也不去触她的霉头。
只听得舱门外有人禀报:“督主,官袍已经备好,再有半日就到通州埠头了。”
风里刀看了看雨化田,出声道:“送进来吧。”
一个番役手捧着西厂掌印督主的素白通臂坐蟒袍和暗金乌纱走了进来。
风里刀点点头,沉声道:“放在这里,你出去吧。”
那番役依言奉命转身离去,两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同时按住了那身厂公官袍。
风里刀和雨化田目光在空中一撞,顾少棠本来在很认真的生气不打算理会二人,也不由得被陡然升起火药味吸引过去。
雨化田冷哼一声:“自不量力!”
风里刀道:“西厂厂公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当过,未必就不如你。”
雨化田道:“就算官面上的那些饭桶,能被你插科打诨蒙混过去,若敌人再派出如鲵人一般厉害的杀手,你死不足惜,只怕误了大事。”
风里刀咬牙不语,让牛得意保驾这话,当着顾少棠的面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顾少棠忍不住道:“风里刀,你跟雨化田抢厂公做什么?”
风里刀嗫嚅道:“我……”他浸淫官场已久,眼下情势并不如顾少棠所料的乐观,西厂在江南如此招摇,虽然不知敌人是谁,但必然来头不小,回朝后暴风骤雨降至,一来他不完全信任雨化田,危急关头重压之下,他若临阵倒戈,顾少棠和景恕必是满盘皆输;可若雨化田心意如一,当真翻了神武将军之案,顾少棠感激之下,待他只怕更不同寻常,这番心思自然是不能明言的。
顾少棠见他不答,不禁皱眉道:“你难道还舍不得名利富贵?”
风里刀转念一想,厂公身在明处固然抢眼,但一举一动都在朝中文武注视之下很容易为人制肘,自己暗中斡旋,或许更有助益也未可知,这才缓缓收回了手。
船到通州埠头,大档头牛得意带同了两百余番子,早就等在岸上。
先走下来二十余人,从船上压下个黑布遮面的囚犯来,直接塞进了事先备好的密封木笼囚车之中。
雨化田一身素白蟒袍,袍角带着风,走到牛得意面前,淡淡道:“大档头,伤势可大好了?”
牛得意飞快的抬头,扫了雨化田一眼,垂下眼帘:“是,已无大碍。”
雨化田点头道:“囚车中要犯不能有半点闪失。”往前走了几步,已经有侍从撩开了绿呢软轿的轿帘,雨化田回头深深望了一眼方才下来的官船,转身上轿。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151章 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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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棠和风里刀待西厂离去,这才悄然返回景府,景恕和马德彪得了消息,在府中早就久候多时。顾少棠将绍兴之行的见闻经历一一道来,景侯爷和马指挥使都在宦海浮沉了几十年,但听闻了尘受人引诱陷害顾易安将军,昔年种种锥心刺痛,求告无门,冤屈欲狂的往事不禁涌上心头,不由一时热泪盈眶,一时怒火满腔。
顾少棠讲毕,众人良久无语,景恕上前拿起了尘死前所复写的伪信,仔细端详,虎目含泪,神色悲怆凝重。
顾少棠道:“马指挥使,依您看来,这个幕后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马德彪扬起肉丸子脸望天,口中默默念念有词,半晌才道:“按陈邈所说,此人尚在朝中,年纪在五旬上下,入过编纂院,都是嫌疑之人,起码有三四十位,遍布六部所有机要衙门。”
景恕道:“一个一个的挖,一个一个的审,总要把那元凶首恶找出来。”
马德彪手捻胡须,缓缓说道:“侯爷,内阁首辅商毅,左都御史杨其叶,礼部尚书宫裳,可都在这其中。第三位还好说,前两位一个是文官之首,一个是言官之首,他们不是一个人,背后都有无数的官员,是一股巨大的势力,得罪哪一个,都是塌天的大事。”
景恕一怔,肃容道:“只要能为将军洗雪沉冤,开罪满朝文武,景某也在所不惜。”
马德彪道:“你的心思,旁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能为将军翻案,头上这顶乌纱何惜?就算要找元凶首恶拼个你死我活,总要先知道他是谁,杨其叶和商毅,若贸然触怒了并非凶手的那一位,等于拱手把一股巨大的助力送到真凶手中,想要扳倒他只会更难。咱们三十年苦苦追索,总不能前功尽弃,”
景恕眉间的川字聚拢起来。
马德彪继续道:“给神武将军定罪的,是当今皇上的亲爹,你我又是跟顾易安将军牵连甚深之人,若我们出面翻案,会不会被真凶反咬一口说居心叵测,诋毁先帝?何况,并无切实证据,那信……”
风里刀道:“马指挥使所言甚是,为今之计,是先要找出元凶首恶,但二位大人却是不能出面。”
马德彪和景恕一齐望了过来。
风里刀双臂交错,颦眉道:“最好的办法,是由西厂敲山震虎,诱敌人露出破绽。”
马德彪道:“雨化田?”转头对顾少棠道:“少棠,你与西厂厂公交情如何?还是许了他什么好处?他怎肯冒此大险?”
顾少棠心绪纷乱,应付道:“我……他,雨化田他要“专征”之权……”
马德彪这才点头:“这个彩头,倒也合理。侯爷,你怎么说?”
景恕脸色不愉,勉强道:“既然少棠应下,若雨化田真能为将军洗冤,让他专征也无不可。”
马德彪捻须踌躇道:“我只担心,如果敌人出更高的彩头……”
顾少棠在背后悄悄绞紧了双手。
七日后
月黑无影,灵济宫中烛火通明,一个肉球般的官员坐在雨化田书案旁的交椅上,有宫女上前奉了香茗茶盏。
雨化田道:“洪侍郎深夜来访,有何指教?”
刑部右侍郎洪叠用粗短的如五根胡萝卜的手指端起面前茶盏,作势喝了一口:“厂公从江南回来有些时候了,下官未得拜访……”
雨化田把手中书卷往桌上一丢,站起身来:“若无要事,雨某就不奉陪了,大人可以留在这里慢慢喝茶。”
肉球从椅中弹了下来,道:“厂公留步,下官是有要事想跟您商量。”
雨化田看了看他,又坐回椅中,有点不耐烦点点头:“说。”
洪叠眼中怒色闪过,又换了谄媚笑意,压低声音道:“下官此来,是要与厂公商量一下西厂从江南带回的人犯。”
雨化田奇道:“杀人冒官,串通盐商贩卖私盐的浙江巡抚温思道,不是早就交给刑部了?侍郎大人又来问西厂要什么人犯?”
洪叠向周围看了看,低声道:“请厂公屏退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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