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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兔八啃
陆鸣目光流转,落在那无甚血色的睡颜上,凝眉细语:“你在做什么梦呢,为何迟迟不肯醒来?词中说‘梦好莫催醒,由他好处行。’,那我便不催你,你愿意躺多久,我便陪你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你们清醒一点!你们家三少爷是受阿喂!
“朔风吹散三更雪,倩魂犹恋桃花月。梦好莫催醒,由他好处行。
无端听画角,枕畔红冰薄。塞马一声嘶,残星拂大旗。”《菩萨蛮朔风吹散三更雪》纳兰性德
第106章第一百零五章决断(5)
不过,江其琛并没有打算躺很久。
第三天深夜,江其琛小扇似的长睫震动几下,艰难的从一片混沌中醒来。
幽暗的房间里,只点了一根烛火,火芯上下跳脚似的晃动着,映的江其琛的面容忽明忽暗。他无力的眨了两下眼,还没有半点动作,胸前传来的钝痛便叫他忍不住蹙起了眉心。身下双腿酸软无力,脚底还钻心的疼。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逐渐浮现在脑海里。
是了,鸣儿又丢下他走了。
他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整个人都好似被丢进了冰窟窿里,浑身发冷动弹不得。他当时想什么来着?他想陆鸣在千年寒冰床上躺了一年便是这种感觉么?后来又觉得自己这点冷算的上什么。
身上的痛觉让江其琛的其他感官都变的迟钝起来,他情不自禁的嘤咛一声,倒抽了一口气:“嘶”
便是这一声,叫一直守在床边的陆鸣醒过神来。
手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江其琛惊愕的向床边看去,便见着陆鸣正抱着他的胳膊伏在床沿上,明显是被自己刚才那一声嘤咛给吵醒了。
陆鸣他……没走?
陆鸣原本伏在床沿上小憩,他睡的很浅就是怕江其琛夜里忽然醒来。谁知他一睁眼便看见江其琛眯瞪着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顿时心里一酸。
“你醒了?”陆鸣直起身,微凉的手贴在江其琛脸上:“喝水吗?”
江其琛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陆鸣临走前的态度那样决绝,他还以为在自己腿好能走去找陆鸣之前,那人都不会过来了。
可胸前的钝痛又清晰的提醒着他,这不是梦,这是真的,陆鸣的确在他面前。
江其琛动了动手,想要贴上陆鸣的手,可刚抬起胳膊,便牵扯到胸前的伤口,他没忍住闷哼一声。
“别动。”陆鸣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的胳膊,轻声道:“好不容易伤口开始愈合了,你别再乱动叫它崩开了。”
江其琛张了张嘴想喊他一声,可好几天未曾开口的人,声音犹如被风沙刮过一般,竟半天出不了声。
陆鸣放开江其琛的手,下床倒了一杯热水。他轻轻抿了一口,江其琛还以为他在试水温。可下一刻,陆鸣的脸便在眼前放大,他准无误的凑到江其琛嘴边,一手捏住他的下颌,将一口茶水渡了过来。
微苦的茶水顺着干涩的喉管流入,暖意瞬间蔓延至整个脾胃。
江其琛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陆鸣又以同样的方式给自己喂了一口水。他不过是睡了一觉,这人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你等等……”江其琛嘶哑着嗓子,终于在陆鸣第三次凑上来之前,成功的叫了暂停。
陆鸣放下手中的杯盏,细细的凝着江其琛的神色,轻声道:“怎么了?哪里疼?”
江其琛心里惊疑不定,严重怀疑陆鸣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又或者是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他试探性的唤了一声:“鸣儿?”
陆鸣低低的回应道:“嗯,我在。”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陆鸣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顺了?他不是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吗?他又失忆了?还是在跟他装呢?!
“你……”江其琛不确定的说:“你怎么了?”
陆鸣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轻轻执起江其琛搭在床边的手,小心的捧在手心里,而后凑到自己脸上亲昵的蹭了一蹭。
江其琛觉得这个场景太熟悉了……怎么看都跟蹭火龙是时候一模一样,敢情是把他当马了?!
“不是我怎么了,是你。”陆鸣微合上眼,挡住连日来的疲惫:“我来的时候,你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全身上下没一处热乎的,我还以为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江其琛心里已经了然了,原来自己是把他吓着了。
江其琛身上处处都不适,处处都觉得疼,可陆鸣这一句话让他从心底里冒出一股子浓情蜜意,从脚底甜上心头。
他情不自禁的低低一笑,饶是那笑容里满是虚弱:“我死不了。”
江其琛感觉那握着自己的手一紧,陆鸣忽而万分严肃的盯着他,正色道:“不许说那个字。”
江其琛微微一愣,旋即勾勾嘴角:“好。”
借着跳动的烛火,江其琛仔细的看了看陆鸣的神色,只见他面上尽是掩不住的倦色,长睫下一排乌青,显然是在他床榻前守了良久。他心里一疼,柔声道:“我睡了多久?怎么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
“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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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颤声道:“快把我急疯了。”
江其琛哑然,就这么点小伤他睡了三天?先前还滋长在心头的甜蜜瞬间被心疼取代,他艰难的往床里面挪了挪。
陆鸣紧张道:“你做什么?不要乱动!”
伤口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江其琛眉心拧的紧紧地,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他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柔声道:“上来躺一会儿。”
陆鸣顿了顿,眸光微动,却还是依言和衣躺在了江其琛身边。
房里的烛光越来越暗,江其琛分了一点被子盖在陆鸣身上,又摸索了半天才在被子底下找到陆鸣握紧了的拳头。指尖微动,他几下将陆鸣的手掌摊开,兀自与他十指交握。
“鸣儿……”江其琛轻唤一声,在愈渐昏暗的房中缓缓合上眼睛:“我做梦都不敢想,你会心甘情愿的躺在我身边。”
陆鸣小心的翻了一个身,一双星眸紧紧地黏在江其琛脸上:“伤口疼吗?”
“嗯,疼。”江其琛如实道。
“你怪我吗?”
江其琛不解:“我为何要怪你?”
陆鸣垂下眼,淡声道:“我伤了你,将你丢在冰冷的屋子里一整夜,还吩咐下人别去管你。若非有浣衣的婢女发现你……薛神医说,若是再晚一柱香,你就……”
“所以你如今这般待我,是内疚吗?”
“不是。”陆鸣合上眼,坚定道。
江其琛握紧了陆鸣的手,轻声说:“鸣儿,我也曾伤过你,甚至比你伤我的还要狠千倍百倍。只要我还有命在,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你如何对我,我都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这四个字曾经被陆鸣奉为神祗,如今却在他们身上颠倒过来。
“我不恨你了。”陆鸣舒了一口气:“你伤了我,我也差点要了你的命。从前种种,我便当你已经还给我了。恨一个人的包袱太重,我背了五年,如今我想放下了。”
江其琛听陆鸣这话心里突突一跳,陆鸣这是打算和他两不相欠,然后相忘于江湖?
“鸣儿,你……”
“其琛。”陆鸣轻声说:“以前,我想光明正大的喊你的名字,却只敢在寂静无人的夜里放在心里默念。我的前半生几乎都在暗无天日中渡过,而你就是我唯一的那么一点儿星光。你是我这一辈子,摆在心底里想着念着的人,无论你从前对我是利用、欺瞒还是伤害,我想……”
陆鸣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颤声道:“……我们两清了。”
陆鸣的一席话,让江其琛方才还高高捧起的心,瞬间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两清了是什么意思?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他寻了陆鸣五年,如此就要同他相逢是陌路了?这绝不可能。
江其琛也是在乎过头了,以至于他只听见了陆鸣话锋里的“两不相欠”,忽略了里面夹带着的深深的情意。
“谁要同你两清?”江其琛握着陆鸣的手逐渐紧,指尖都嵌进了陆鸣的手背上,他近乎咬牙切齿道:“你和我,已经注定要纠缠一辈子了,你别想撇开我。”
若是此刻江其琛能动,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怕就是把陆鸣压在身下就地正法。可偏偏他腿脚不便,身上有伤,连翻个身都尚且困难,若是此时陆鸣就此拂袖而去,他连拦都拦不住。于是,在陆鸣再次开口前,他已经软下了声音。
江其琛侧过头,微弱的烛火在他的眼眸中跳动,他却只目光沉痛的看着陆鸣。
“鸣儿,我不要和你两清。我欠你的,你欠我的,早就分不清了。五年前,在江油镇的那个晚上,不是我的一时兴起,而是情之所至。我爹娘死的早,这辈子所通情爱之事不多,唯有这颗真心全落在你这儿了。我从前不懂何谓喜欢,总觉得我认为对的事,便是对你最好的,就是这份自以为是,叫我那样伤害了你。”
“鸣儿,笛子,我只吹给你听。辛夷花,我也只给你一个。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你全拿去。我只要你,所以你肯不肯……”
江其琛艰难的往陆鸣那边移动了几分,恳求道:“你肯不肯再爱我一次?”
陆鸣哑然,为江其琛言辞里的恳切与乞求,痛楚与无措。
陆鸣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黑暗中小声的抱怨了一句:“唉,总是不听人把话说完。”
江其琛还沉浸在自己的山盟海誓中没出来,骤然听到这么一句,有些纳闷:“什么?”
“我说,”陆鸣小心的贴近江其琛的肩头,空出的一只手轻轻环过他的腰侧,轻声说:“我们两清了,然后……重新开始。”
温热的气息肆无忌惮的拂在江其琛颈侧,以至于让他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一时之间,江其琛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掺杂了太多的情绪,有不可置信,有惊喜若狂,有欢呼雀跃,还有一往情深。
微弱的烛光似乎将他眼中的希冀点燃,自重遇以来,江其琛无数次幻想陆鸣能重新接受他,可是他又清楚的知晓陆鸣心中的芥蒂。那是横亘在他们二人中间的,无法抹平的伤痕,惨烈又决绝。
江其琛不敢奢求陆鸣能原谅自己,他只希望,陆鸣可以让自己守在他身边。或者,陆鸣不愿意看到他,他躲的远远地不让陆鸣瞧见也行,只求陆鸣别再一消失就是好几年,别再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别再让他疯魔般的想他要他。
可陆鸣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几乎把他所有的设想都打乱了。江其琛觉得自己大抵是伤的太重还没清醒,可眼前这个陆鸣还有他环在自己腰际的手,又是如此的真实。
重新开始……
江其琛在心里默念这四个字,这叫他思之如狂,念之疯魔的四个字,竟是出自陆鸣口中的吗?
他犹自不可置信的看着陆鸣,静默许久,颤声道:“此话当真?”
陆鸣被江其琛眼中那百般变化的情绪逗的忍不住轻笑一声,分明是那样自信骄傲的一个人,此刻竟然露出了惊慌失措到小心翼翼的表情。
陆鸣莞尔,他倏而凑近江其琛的唇角,在那轻颤的薄唇边安抚似的亲了亲,笃定道:“嗯,千真万确。”
作者有话要说:
脐橙:一觉睡醒,鸣儿怎么对我这么好?喂水蹭手还跟我说情话!我是不是病的快死了?!
亲妈:不不不,别多想,你没得绝症,你就是差点翘辫子,把人家吓坏了……
怎么样?今天甜不甜了?!
第107章第一百零六章交锋(1)
真心对付之后,陆鸣先前一直强打的神很快便疲软下来。
他抱着江其琛的一只胳膊,窝在他身侧昏昏欲睡,可又怕江其琛还有话要同他说,便一直颤着羽睫,刚一合上眼又立马睁开。
江其琛爱怜的看着陆鸣,恨不得将人抱进怀里好好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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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瞧见他想睡又不舍得睡的模样,不禁疼上心头。
他柔声道:“鸣儿,睡吧,有话我们明天再说。”
这句话让陆鸣如蒙大赦,他立马放任了自己的意识,只在黑暗中留下一声淡淡的尾音:“嗯……”
江其琛忍不住轻笑一声,可刚笑到一半又被身上各处的疼痛牵住了眉头。
疼痛让他清醒,告诉他,这并不是他在做梦,陆鸣真的答应了要同他重新开始。
只是,还有些事情让江其琛隐隐有些担忧。
他们之间的误会至今没有解开,陆鸣似乎不想过多的提起从前的事,每次他话到嘴边的解释,最终又都原封不动的咽了回去。这些话若是不说出来,便像是一根刺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陆鸣看似是说不再怨他,不再恨他,但他知道,陆鸣心里仍然十分在意这件事。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躲开这个话题。
还有就是陆鸣同金莲教之间的牵扯,玄风想要请命符拿出大乘功法的虎狼之心昭然若揭。他不知道这个神川沐王府有多少金莲教的人,也不知道陆鸣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还有一个他始终不愿意面对的问题,陆鸣跟在玄风身边五年,他有没有练阴煞邪功。
这件事犹如一层阴云,始终笼罩在江其琛心头上。
他担忧的看了一眼陆鸣,那人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若是陆鸣练了阴煞邪功该当如何?不对,连阴煞邪功之人每逢初一、十五必遭反噬,可他和陆鸣相处的这些天,从未见过他有异样。那就是说,陆鸣并没有练阴煞邪功?
江其琛想到这一层,又黯然失笑。他怎么忘了……陆鸣被他断了周身筋脉,如何能练内功心法?
这么一想,江其琛反倒松了一口气。
忍着胸前的痛楚,江其琛微微侧了下身子,在陆鸣额间落下轻柔一吻。他静静地凝着陆鸣,目光柔和满是情意,半晌,他淡声道:“就知道你嘴硬心软,我这一刀挨的值。”
江其琛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身边的陆鸣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探手轻抚着胸前的伤口,感觉似乎不像昨夜那般疼的厉害。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不禁有些出神昨夜,那确实不是梦吧……
江其琛合目自嘲般的笑了一笑,他这一生运筹帷幄,何尝这样患得患失过?但那个人是陆鸣,是他日思夜想要共度余生的人。他已经失去过陆鸣一次了,断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兴许是躺了太久,江其琛觉得自己的背脊有些酸痛,他右手撑在床上,刚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胸前的伤口,整个人又颓然的倒了下去。
陆鸣捧着花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这一幕。
刚从外面回来,他雪白的狐裘上浮了一层细雪,脸蛋也冻的通红,整个人都裹了一层寒意。屋外大雪纷飞,他亲手去园子里折下几枝红梅,准备插起来给江其琛赏玩的。谁知刚迈进门槛,便瞧见江其琛拧着眉心一头栽倒在床上,吓的他当场便将手里的红梅丢在了地上。
“其琛。”陆鸣惊叫一声跑到江其琛身边,掀开被子便要去看他的伤,却被江其琛握住手心。
江其琛温热的手掌裹住陆鸣的,又瞥见陆鸣那编的整齐的头发上还沾着未化的雪花,沉声道:“手这样冷,外头还在下雪么,怎么不撑伞?”
“你别说我了。”陆鸣把手抽了出来,揭开江其琛里衣的领口,见他胸前的白纱并未渗血,才稍稍放下心道:“你方才在做什么?有没有摔到哪?伤口疼不疼?我不过出去一小会儿,你怎么半点不叫人放心?”
江其琛被陆鸣几个问题念的一愣一愣的,心底里油然而生出被心上人想着念着的愉悦,于是他勾了勾嘴角,颇有几分得意道:“鸣儿,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问题,叫我先回答哪一个好呢?”
陆鸣一把拉过被子扔在他身上:“看你还有心情噎我,想必是大好了。”
“哎哎哎,”江其琛拽住陆鸣的胳膊:“我躺久了腰疼,想坐起来。”
陆鸣无奈的摇了摇头,揽住江其琛的肩头,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把人扶起来,又拿了软垫放在他身后,好让他靠着舒服些,再拉过被子搭在江其琛的腰际。
屋子里暖洋洋的,江其琛躺了几天脸色虽说不上红润,但比之前那般骇人的灰白倒也好看不少。陆鸣面面俱到的做完这些,又顺手理了理江其琛睡的有些凌乱的发丝,这才对上那人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手上动作一顿,陆鸣觉得这眼神太过炽热:“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江其琛轻笑一声:“鸣儿,我当真不在做梦吧。”
陆鸣解开自己身上的狐裘,脱下来放在床边的架子上,冰冷的手心贴上江其琛的脸:“凉吗?”
见江其琛点了点头,陆鸣道:“所以这不是梦。”
“也是,在梦里,你可不给我这般好脸色。”江其琛似是有些贪婪的感受着陆鸣手心里传来的凉意,虽然冷,但很真实:“我方才见你手里好像拿了什么,是给我的吗?”
陆鸣这才想起掉在地上的红梅,赶忙跑去捡了起来。屋子里暖和,先前落在花瓣上的雪花没一会儿就化成了水,滴滴晶莹剔透的黏在火红的花叶上,欲坠不坠宛若水晶。
陆鸣把几枝梅花插进桌上的琉璃瓶中,轻声道:“我经过园子见红梅开的正好,便折了几枝。”淡淡的幽香似有若无的在房中飘荡,陆鸣将梅花放在江其琛床前的小几上:“喜欢吗?”
“喜欢。”江其琛目中带笑:“你给的,都喜欢。”
陆鸣闻言,唇角不可抑制的上扬起来。他从桌边拿过一方小瓷盒,回到床边坐下:“手给我。”
江其琛听话的把手递给陆鸣,陆鸣轻柔的卷起他的袖口,只见江其琛细长的手臂上横着一道好深的口子。
陆鸣将瓷盒打开,沾了点药膏,轻轻柔柔的抹在江其琛手臂上。他神情专注,歉疚道:“脚上和手臂上的伤口太深了,我真是……作何要摔酒坛子。”
江其琛反手按在陆鸣手腕上:“不怪你,不许自责。”
陆鸣深深的看了江其琛一眼,没有应声,却微微动了动手,示意江其琛放开他。
江其琛了然的松了手,却忽然觉得方才手下的触感不对。与陆鸣重逢以来,他手腕上总是带着个白玉护腕,每每拉他手腕总觉得冰冷冷、硬邦邦的。可刚才……
江其琛顺着陆鸣宽大的袖口往里看,隐约瞥见几抹浮光,他心头一紧,再次拉过陆鸣的手腕。拂开袖口,一圈又一圈缠在陆鸣腕上的银链映入眼帘。
“你……”江其琛哑然,不可置信的盯着正忽闪着银光的链子。
这银链是请命符所化,实为圣物。若无内功傍身,绝不可能会发光。
“你为何……”
陆鸣




听君令 分卷阅读163
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便放松下来,他坦然的迎上江其琛惊疑不定的目光,淡声道:“我本不想瞒你,今日被你瞧见也好。”
说着,他抽回手,宽大的袖口再次将银链挡住。陆鸣了瓷盒,从床上站起身,侧对着江其琛,沉言道:“我练了阴煞邪功。”
从江其琛的角度看过去,陆鸣面容沉静,往日里那张总是浸着寒霜的脸,如今没有半点冷意,却是毫无波澜,平静的犹如一滩死水。
恐怕只有陆鸣自己清楚,他心里那些如火舌般疯狂滋长的惶恐有多灼人。袖子里,他的手指全都搅在一处,指尖已然泛白。他不敢去看江其琛的表情,时隔五年,他依旧害怕从江其琛的眼中看到半点嫌恶,哪怕江其琛从来没那样想过他。
他甘愿加入金莲教,甘愿修炼阴煞邪功,甘愿与邪魔外道为伍。这些,陆鸣都无可辩驳。他原本便不打算欺瞒江其琛,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如履薄冰,不过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如今,就这么被他发现也好,省的他日思夜想不知如何坦白。
但越是这般突如其来,陆鸣心里就越是不安。江其琛何其仇视金莲教,何其厌恶魔教中人,还有这身为世人不齿的邪功。江其琛还能像往常一般待他,接纳他么?
不过一夜之间,陆鸣的心性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这一次,他不再如五年前那般藏着掖着。从前,他总是在底下仰视江其琛。但现在不同,他们已经两清,他被摆在与江其琛同等的位置上。
感情一旦平等,人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大不了就一拍两散,反正也不是没散过。
江其琛往床边探出身子,几乎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陆鸣深吸一口气,不带半分情绪的重复道:“我说我练了阴煞邪功。”
江其琛目中一痛,紧紧凝着陆鸣的侧脸,希望能从那张脸上找到哪怕半分闹着玩的神色:“周身筋脉俱断,你如何能练阴煞邪功?”
周身筋脉俱断……
这几个字一下把陆鸣拉到那充满血色的惨烈中,他浑身不可抑制的轻颤一下,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裂口。他垂下眼睫,嘴角浸上苦涩:“当年玄风不也是被萧宗主废去武功,断了筋脉么?他既然练得,自然有方法教我。”
“不可能!”江其琛目眦欲裂的瞪着陆鸣:“阴煞邪功每月初一、十五必遭反噬,你与我朝夕相对那么多天,从未有过异样!你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陆鸣淡声道:“你忘了我身上有无量法印么?”
江其琛顿了顿,颤声道:“你知道了?”
“嗯,尊主告诉我的。”说着,陆鸣伸出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右肩:“大乘功法与阴煞邪功同出一脉,我血脉中的无量法印可以替我抚平邪功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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