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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兔八啃
沐尧面色一凝,默不作声的背过手去。
陆鸣现在几乎要恨死自己了,他为什么不听江其琛的话?明明自己也有怀疑,为什么不信他?
“他说的对……他说的对……”
陆鸣自言自语般呢喃两声,他再一次夺门而出,既然沐尧不肯帮他,那他便自己回总坛找人。
一匹火红的骏马在狂风暴雪中疾驰,马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狐裘的俊公子,那人面色凝重,眼底里满是焦急,只听他不停的低语道:“等我……其琛,你一定要等我……”
第110章第一百零九章交锋(4)
金莲教总坛
寒室
江其琛眼下的境遇倒也不算太差。
知道江其琛腿脚不便,玄风便派人给他搬来一张铺着软垫的躺椅,叫他好生躺着。寒室四面千年寒冰,怕他受寒,还拿了件白毛狐裘给他披着。
江其琛好整以暇的看着玄风,勾勾嘴角淡声道:“多谢。”
玄风摆了摆手,让紫卫都出去。
他一身水青色长衫一如初见,纹绣的孔雀栩栩如生,满头银丝掩不住他俊朗丰神的面容,一颦一簇恰到好处,如春风般和煦,如清水般淡泊。
玄风在江其琛身边坐下,寒冰做的桌台上摆着一套透明的茶具,看那样子也是用寒冰做成的,但冰壶里满是热茶,倒进杯盏中氤氲着热气往上升腾,宛若一抹接一抹的浮云。
“你身上那件狐裘是陆鸣的。”
玄风放下冰壶,将面前两盏热茶分了一杯,推到江其琛面前。
江其琛眼神微动,一手托起狐裘的毛领,凑到脸边蹭了蹭,细软厚实的触感叫他不禁放柔了神色。双目半阖,狐裘上似有若无的冷香便充斥在鼻息之间。
玄风端起面前的冰盏,俯首小呷一口,淡声道:“他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江其琛拉紧了身上的狐裘,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你在鸣儿面前扮了五年的好人,如今这般急不可耐怕是要前功尽弃了。”
“我从没说过我是什么好人,陆鸣也并非全心全意的信任我。”玄风摇了摇头,目光坦然的看着江其琛:“你是陆鸣的死穴,我知道他一碰上你,什么深仇旧恨都能抛诸脑后,原本我也不指望他能将请命符带回来。”
江其琛轻笑一声:“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玄风勾了勾嘴角,自得的神色雀然在那张状似和煦的脸上:“这叫请君入瓮。”
玄风站起身,甩了甩宽大的袖袍,室内无风,却叫他一袭青衫浅浅的摆动着,衬的他背后的孔雀纹绣活灵活现。
他推着江其琛的躺椅,将他带到莲花座前,指着那座上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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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着寒气的冰床,沉声道:“陆鸣曾在此躺了一年。”
江其琛顺着玄风手指的方向看去,淡然的神色终于有了一寸裂缝。那透明的冰床上,逼仄而来的彻骨寒意,好似要将他身上所有能跳动的地方尽数冻住一般,叫江其琛忍不住战栗起来。
他想象着陆鸣躺在这里的模样寒冷日复一日的侵袭着陆鸣所有的血脉,但他却连拥抱自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他生无可恋的睁眼到天明,挨过一个又一个日升月落,可陪伴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
玄风看着江其琛瞬间凄然的神色,毫不留情的撕开陆鸣不愿启齿的伤疤:“刚带他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一点求生的意志也没有。若非他全身筋脉俱断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恐怕早就自己把自己给了结了。躺在这的一年,他未曾开口说一个字。这寒冰床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寒冰塑身,用千年寒冰一点一点将断裂的筋脉尽数补全,冰虫蚀骨,寒气钻心。”
“别说了。”江其琛颤着手抚着自己的胸口,他想,也许自己可以理解陆鸣嘴中“要生不得生,求死不得死”的滋味了。
“他不叫也不闹,不肯吃也不肯喝,那怎么办呢?后来,我就将他打晕了,强行灌进去。”玄风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他那时候,瘦的整个人都脱了相,胳膊大概只有这么细。”
江其琛心中痛,咬牙切齿道:“我叫你闭嘴!”
玄风低低一笑:“后来有一天,我对他说:陆鸣,你不恨吗?那是第一次,他茫然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也就是从那天以后,他开始乖乖的吃东西了,虽然不同人说话,但好歹有了求生之心。你看,那么多痛苦难熬的日子,支撑他活下去的,是对你的恨意。”
玄风重新推着江其琛回到了冰桌前:“但即便这样,再见到你,爱与恨,他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说实话,我对他很失望。”
江其琛细细的喘了一口气,按捺住心头不断涌出的痛楚,他嘴角微抿,苦笑道:“你的确很会煽动人心。”
“人心这个东西,太难琢磨,我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玄风神色淡漠,从冰桌底下捞出一坛酒:“看来你不爱喝茶,喝酒如何?”
玄风将封口去了,浓郁的酒香瞬间浸满整座寒室:“这是日前,陆鸣从伏伽镇带回来的屠苏,我一直没舍得喝。”他拿过一方透明酒樽,倒了一杯递给江其琛:“说起来,你该唤我一声师伯。”
江其琛拿起酒樽仰头一口饮尽,屠苏辛辣,甫一下肚立马便火烧火燎的翻涌起来,总算是盖过了那一阵又一阵没完没了的心疼。
“师伯?”江其琛嗤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早就被逐出师门了。”
“其实我同陆鸣挺像的。”玄风答非所问道:“当年我对师尊,比之陆鸣对你,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练功走火入魔,邪气入体。陆鸣为邪祟所咬,也是邪气入体。我被师尊废武功,断筋脉,驱逐至北域,陆鸣亦是如此。所以,我帮他重塑筋脉,教他阴煞邪功,我想看看若是被你瞧见这样的陆鸣,还能不能舔着脸说爱他。唔……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师祖心慈手软留你一命,不是想见你这般兴风作浪的。”江其琛沉声道:“你与鸣儿一点都不像,鸣儿哪怕身在黑暗,但心向光明。而你,由里到外,一团漆黑。”
“嗯。”玄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比我幸运,有你拉他一把。但我……师尊未给我一个答案便走了,我怎么也要问上一句。”
江其琛沉声道:“你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起死回生之说。”
“不试试,如何知道没有呢?”玄风莞尔:“说吧,江家的请命符在哪里。”
江其琛面色不变,请命符在陆鸣那里,只要自己不说,陆鸣不说,那玄风便不会找到。他还要几个时辰才可恢复功力,在那之前,必须要想办法拖延时间。
“不如你先说说,我师尊在哪里?”
玄风闻言眉梢一挑:“哦?”
江其琛端起酒樽浅啄一口:“师尊从来都没有回来过,自五年前在英雄台被沙桑带走,后来的师尊便都是你假扮的。”
玄风脸上忽而绽出一抹欣喜,赞叹道:“玄御总说你聪颖,如今看来却是如此。五年了,便是玄御那大弟子花无道,也从未怀疑过我,你鲜少回天眼宗,又是如何看出的?”
“其实我早该有所怀疑的,不过那时鸣儿邪气入体,我急于求解,一时疏忽了。后来鸣儿被你带走,我一心扑在寻找他的下落上,也没有细想。”江其琛道:“不过现在看到你,我突然就明白了。当年师尊亲口将往事告知于我,并嘱咐我,若他日无道师兄若是起疑,便由我告知于他。可后来,我去师尊房里,只见无道师兄在同你喝酒,你不知我与师尊有约在先,将一切告诉了师兄,这是其一。”
“师尊酷爱伏伽茶,可那日,你桌前的茶水一口未动,这是其二。其三,鸣儿的身世和他身上的无量法印,只有我、师公段清深、剑仙吕客和怪侠刀凤吟四人知晓。但当年在裴家祖坛却被沙桑一语道破,我思来想去,只怕是你利用无道师兄确认了鸣儿的身份,再前往裴家祖坛给予致命一击。当时,我分明告知鸣儿不要下山,但还是有人假冒我的字迹把他骗走,能在天眼宗做这些动作的,除了玄御真人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说的不错。”玄风坦然道:“我与玄御相识多年,身形相仿,想要假扮他并非难事。但想要确认陆鸣的身份,着实了我一番心思。说起来,他身上的无量法印还是我打进去的。”
“不如从头说说吧,霍家的请命符为何会在鸣儿身上。”
玄风笑道:“你真有把握我会告诉你?”
江其琛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漠然道:“你编排了十几年的好戏,若不对人炫耀一番,如何能满足你的操控欲呢?”
“唔……说的对。”玄风豁然的勾了勾嘴角,神情悠然,过了半晌,他回忆般沉吟道:“那时……陆鸣还没有出生。”
“不对,”玄风低低的笑了一下,看向江其琛:“应该是霍柏舟还没有出生。当时我刚开始重练阴煞邪功,每月的反噬叫我苦不堪言。霍家人天生体质特殊,身负麒麟之血,刚好可以助我缓解反噬之苦。于是,我便装作玄御的模样,去找霍流之。”
“我对他说,我为歹人所伤,需要他帮我打通筋脉,霍流之不疑有他,我便借着这个机会纾解身上的反噬。后来,我偶然发现阴煞邪功竟和霍家人的麒麟血相辅相成,不仅可以缓解反噬,还可以拨正为邪功所阻的血气。于是,我便假意授功,教霍流之修习阴煞邪功。你猜怎么着?这功法,在旁人身上练是邪功,可在霍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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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竟然刚正的不行。”
这些从未为他人知晓的陈年旧事,伴着玄风温和的嗓音,如清风般一点点的吹散了蒙在上面厚厚的尘埃。
江其琛心里一片愕然。
“他的功法,既非邪功,也非大乘,却更接近大乘。心法融入血脉,便是由此,霍柏舟一出生,便带着无量法印。这也是他虽然为邪祟所咬,却还有一线生机的缘由。我本想着等霍流之功成,借他的功法替我彻底清除反噬,不料被裴天啸打了个岔子,叫他杀了霍流之全家。无奈,我只得寄希望于他的儿子。我本想将他带走,可你又横插一杠,偏偏当时我邪功练至第五层破关之时,极为凶险。我只好将霍家的请命符封印在他身上,以消日后容易找到他。”
“你将他保护的很好,直到五年前,才叫沙桑发现他。阴煞邪功与无量法印有共鸣,沙桑几乎是在见到陆鸣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他几次三番想要将陆鸣带走,都被你拦住。不过我当时并不着急,虽然怀疑,但我还要确认他究竟是不是霍柏舟。刚好,陆鸣在江油镇受了伤,我便叫花无道带他去伏伽山上的雪梨山泉疗伤。雪梨山泉实为圣泉,不仅可以治愈刀伤剑伤,而且还能让一切封印无所遁形。结果……”
江其琛接道:“结果,无道师兄便看见了鸣儿身上的请命符。你确定了鸣儿的身份,所以骗他下山,叫沙桑当众戳穿他的身世,让他对我起疑,逼得他当场邪气发作,如此,他在中原武林便无法立足,你们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把他带走。”
“不错,计划刚开始的确是这样。不过,我还是低估了他对你的感情,他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大开杀戒。而你,为了救他竟然狠心废了他的武功,断了他的筋脉。”
玄风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认同还是无奈:“只是,你这番所为,倒也算是意外之喜。陆鸣对你心灰意冷,自愿同我离开。就是替他重塑筋脉着实了我一番心力,不仅如此,他无法再修内功,即便练了阴煞邪功也无法替我清除反噬。不过霍家人的确是修炼阴煞邪功的好苗子,我用了几十年才练成的功法,陆鸣只花了三年。”
江其琛:“所以,你又重新打起了请命符的主意。”
“不该这么说,”玄风道:“请命符始终在我的计划之内,只是一开始我是想用大乘功法复活师尊,现下不过又多了一处作用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玄御真人从很早开始就是玄风假扮的,其实前文有伏笔,估计大家没注意……
第111章第一百一十章交锋(5)
“那师尊呢?”江其琛面色阴沉的凝着玄风:“你又把师尊藏到哪去了?”
玄风唇边含笑,伸手捋了一簇银丝,放在手心里细细摩挲,云淡风轻道:“玄御冥顽不灵,他不肯告诉我师尊藏身之处,我便叫他亲自下去陪师尊了。”
江其琛闻言心头一震,饶是他已经有了最坏的准备,但此刻亲耳听到仍是觉得不可置信。他一掌拍在冰桌之上,桌面登时起了一圈裂痕:“你杀了师尊?”
玄风对江其琛的怒意恍若未见,漠然道:“师尊生前最喜欢玄御,玄御又是师尊最忠实的弟子,他是自愿赴死,并非是我逼迫。”
“你!”江其琛一掌挥至玄风身前,但他眼下内力受阻,这一掌非但没有丝毫威慑力,而且被玄风当空钳住。
玄风扼住江其琛的手腕,忽然锐利的眯起了眼睛:“我方才一直在想,以你的聪慧,不可能猜不到事情的始末,你在这同我说了这么多,是想拖延时间等你内力恢复?”
江其琛身子一僵,他用力的挣了挣手,却没有抽出。
玄风沉声道:“江家的请命符在陆鸣身上。”
他此言并非问句,而是万分笃定的陈述:“你吃准了我在你身上找不到请命符,而且我喜欢陆鸣,不会以他来要挟你,所以你才会如此从容自若。”
“但请命符在陆鸣身上,那就不同了。”玄风把手一松,从鼻间发出一声嗤笑:“我不舍得动他,但我对你可就没那么仁慈了。”
玄风踱步走到江其琛身边,忽而伸手拉下他的衣襟。江其琛胸口上,刚刚养好的伤疤便映入眼帘。
江其琛一把攥住玄风在他伤口处不停摩挲的指尖,冷声道:“你想好了,如此,你便是亲手将自己伪善的面具撕下来给鸣儿看了。”
玄风低低一笑:“我都将你带回来了,你觉得陆鸣还会再相信我?”
江其琛神色一凛,挥掌便同玄风打了起来。他虽然内力受限,但身法还在,断没有无端受制于人的道理。
玄风存心吊着江其琛玩,也不用功法,全凭手上功夫同他打在一处,顷刻之间便徒手过了百八十招,二人竟然不相上下,打的难分伯仲。
玄风有心继续,却思虑着陆鸣快要赶到了,率先意犹未尽的偃旗息鼓。他掌间升起一团黑莲,趁江其琛反手格挡之际,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胸口上。
江其琛只觉得胸间一阵剧痛,一抹腥甜顺着嘴角流下,滴在陆鸣的白色狐裘上,瞬间没了进去。他眼前忽明忽暗,手紧紧的攥在躺椅的扶手上,强撑着一口气没有晕过去。
皮肉未破,但俨然已经受了内伤。江其琛觉得自己真的是流年不利,同一处先是中了冷箭,而后被陆鸣戳了一刀,刚好没两天又被玄风一掌打中。
他抚着胸口靠在椅子上,眉心紧皱。
眼下该当如何?玄风显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若是陆鸣瞧见他这般模样,根本不用玄风开口,便乖乖的把请命符交给他了。
“你不用再想对策了,”玄风好整以暇的坐在莲花座上,一道劲气而过便封住了江其琛周身穴道。他微微合目,淡声道:“陆鸣有多看重你,你自己不清楚么?你们江家的请命符,已是我囊中之物了。”
狂风呼啸,火红的骏马穿过一望无际的雪色沙漠,终是在一座覆满白雪的府宅前停下。
陆鸣利落的从马上翻身而下,无视上前行礼的玄甲侍卫,径直迈入府门。
一路飞驰,陆鸣编的整齐的黑发早已叫凛风吹的四散,掌心也因为长时间握紧缰绳,被磨出了一道破了皮的口子。但他却恍若未觉似的,分明是数九寒冬,但脸上却有大滴大滴的热汗顺着下颌流下。
甫一进门,陆鸣便随手拉了一个紫卫,冷声道:“尊主在哪?”
陆鸣眼下已是心急如焚,身上的寒意也不知是从外头的冰天雪地里带回来的,还是他自己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叫人三步之外都忍不住打颤。
紫卫被这股寒意骇的瑟缩一下,眼睛都不敢直视陆鸣,刚欲开口,身后便传来一句俏声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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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我当是谁回来了,原来是我们的三少爷啊。”
陆鸣下意识朝声音的源头看过去,但见一个身穿墨绿色纱裙,面覆青纱的女子,女子青纱之外的眼睛充斥着不屑和恨意,再仔细去看,女子的左臂空空荡荡,被这院中微风一拂,衣袖翻飞。
女子正是当日被陆鸣怒斩一臂的金莲教座下青衣护法,洛纱。
陆鸣只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兀自揪着紫卫的胳膊:“说,尊主在哪。”
“在……在寒室……”
手一松,失去钳制的紫卫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洛纱身形一闪,飞快的挡在陆鸣身前,手中铁扇一落,阴阳怪气道:“三少爷急着找尊主做什么?难得回来一趟,不先同我好好叙叙旧么?”
陆鸣沉着脸,冷冷地看着洛纱:“让开。”
“啧啧啧,看看你这样子,迫不及待的要去找你的情郎么?”洛纱揶揄道:“三少爷好歹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就这么乐意委身他人之下,上赶着要去替人暖床啊……哈哈哈哈哈。”
洛纱毫不掩饰眸中的轻蔑,污言秽语夹着娇俏的笑声,鱼贯一般充斥在陆鸣的耳朵里。
陆鸣握紧双拳,额角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你若再说出半句污秽之言,五年前我砍得你一只手臂,今日便砍得第二只。”
杏目微瞪,洛纱愤恨的盯着陆鸣,毫不畏惧的讽刺道:“污秽之言?一个男子上赶着送去给人睡,你便清高了?想砍我的手?你如今还提的起剑么?哦,我差点忘了,害你提不起剑的那位不就是你那情郎吗?人家这般对待你,我若是你便由着尊主折磨他去了,你倒是用情至深呢……”
冰冷的手倏然扼住洛纱的脖子,陆鸣冷声道:“我不杀你,是因为当日我一时失控砍下你的手臂心生歉疚,但不代表我能容许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下犯上。”
陆鸣的指尖逐渐紧,只见洛纱露在外的额头已经充满血色,仅剩的一只手不停的扣着陆鸣的手心,却未能悍动分毫。
“金莲教,不需要一个无用的独臂护法。”陆鸣阴冷的声音,似乎是在对洛纱下着最后的通牒。
“三哥哥!”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攀上陆鸣正在发力的手臂,洛婴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洛纱无意顶撞,三哥哥手下留情!”
陆鸣斜眼凝着洛婴,手上力道一松,将洛纱甩到洛婴身上。
甫一脱离钳制,洛纱捂着脖子咳了个撕心裂肺,陆鸣冷眼睥睨着她:“今日是你命好,你最好从今往后见了我都绕着道走。否则,即便我如今提不起剑,也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陆鸣一甩身上的狐裘,疾步直奔寒室而去。
一道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遥遥而来,莲花座上的玄风缓缓睁开温和的眼眸,长袖一拂将江其琛卷至身后的寒冰床上。
江其琛胸前剧痛未散,后背便挨到了坚硬的冰床之上,撞击之下寒意瞬间席卷他的四肢百骸,叫他一时间忘记了疼痛。
掌心贴着身下的寒冰,刺骨的冷意几乎要将江其琛淹没,饶是他内力受限都觉得承受不住,陆鸣被他废去了内功,又是如何在这冰床之上忍受整整一年的……
“鸣儿……”嘴唇微动,江其琛无声地唤了一声。
寒室大门被人从外大力的推开,江其琛微微侧首便与陆鸣四目相接。只那一眼,他便在陆鸣眼中看见了止不住的疼惜和惊慌。
铺天盖地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江其琛清楚的看见了陆鸣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但陆鸣并未有半分停歇,他迈向他的脚步,坚定而有力。
陆鸣如墨的眼眸被江其琛那惨白的脸色和狐裘上滴下的殷红刺痛,他已经奋力追赶了,却仍是晚了一步叫他受伤了。
陆鸣颤着声喊道:“尊主。”
玄风座上的身影未动,和煦的掌风擦着陆鸣的肩侧而过,却是打在寒室的大门上。
门应声而关。
“陆鸣,你让我失望了。”玄风淡声道,掌心向上幻化出一只冰凌,当着陆鸣的面毫不犹豫的钉入江其琛的右肩之中。
“尊主不要”
江其琛闷哼一声,眉心倏地皱起,雪白的衣襟上又开出了鲜红的花。
陆鸣阻拦不及,满面痛色,宛若方才那一击是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想要上前,却被玄风一掌不轻不重的打在膝上,他立时便跪了下去。
“尊主,别伤他……”陆鸣低声哀求道,眼睛却未能从江其琛身上移开半分:“尊主,是我没能完成您的嘱托,你要罚罚我,别对他动手……”
玄风面无波澜,沉声道:“陆鸣,江家的请命符,在不在你身上?”
“我……”
陆鸣顿住,他看着江其琛,却清楚的在江其琛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厉色,他在告诉陆鸣,不要说。
又一只冰凌腾然而上,玄风不疾不徐的道:“你能考虑的时间不多。”
话音方落,冰凌瞬间没入江其琛的小腹。
“不要”
陆鸣眼睁睁的看着,伸出去的手却只能在半空中颤抖。
江其琛身下,便是叫陆鸣生不如死一年的寒冰床,但此刻,陆鸣看着身上冒血的江其琛,忽而觉得那让他痛苦的一年,也没有现在的半刻难熬。
“陆鸣,你不是恨他吗?我在帮你。”
陆鸣狂乱的摇着头,他拼了命的想要上前,却始终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束缚住,让他不能往前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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