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性死亡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六味地煌丸
他想说:“我其实不冷。”又或者像电视剧男主角一样说个什么“我已经冷习惯了”,然而印桐回头一个眼刀就杀得他低下了头,视线飘忽着描画着地上的拖鞋,就差蹦出一句“对不起”来。
幸好没说,说了怕是要完。
楼上的动静还没消,除了到处蹦跺着地板外,还多添了几项嗷嗷乱叫的吊嗓子活动。印桐抬着眼睛观摩了半晌声源,从衣柜里拎出了一身冲锋衣。按照安祈昨天读得那封日记来看,当前日期不是11月中旬就是11月下旬,晚秋都跑了几百公里了,再不换套厚的,怕是还没追逐战就先被冻得只剩一张血皮。
他拎着衣服瞅了亮眼,在拆夹层与不拆夹层之间犹豫不决。
“别拆,”安祈出声打断了他,“主线里的第一个副本可能会是半夜。”
印桐回头看他,他便点着头补充了一句:“冷。”楼下突然爆起的另一声尖叫彻底打断了他们俩的对话,印桐和安祈对视一眼,就见他三两下叠了被子,接过印桐递来的外套就向玄关走去。
全程不过一分钟,顺带连床单都抻得没有一丝褶皱。然而比他快的依旧大有人在在安祈开门之前,就有人敲响了玄关的木门。
“早上好哇。”
董天天扬着笑,倚在门口打了个招呼。
他身后还站着夏泽兴,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蜷成一团,黑着两个眼圈,看上去就像被人打了一顿。
安祈侧身出了门,印桐走得时候习惯性地把门一带,只听到“咔嚓”一声门内落锁,就好像有什么人将他们关在了外面。
“完了,”董天天笑了一声,“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标志性的flag话语通常在游戏中应验得相当快,比如董天天刚说完,印桐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久违地钻进了他的脑海。
“玩家印桐,开启狩猎时间。”
“当前角色,猎物。”
他抬头看了眼安祈,意料之中地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疑惑。已经锁死的门无论怎么拧都不可能打开,印桐来回转了几下门把,在董天天含笑的眸子中选择了放弃。
“你早就知道?”
他眯着眼睛看向事先造访的人,董天天耸了下肩,笑着说:“我不知道,但游戏总会在‘能不能关门’这个问题,这通常取决于怪物的坐标。”
楼下应景地爆起一声男高音,董天天弯唇笑了一声,他说:“小印先生,很明显,怪物在‘外面’。”
……
“狩猎”这个词在不同的游戏场景里往往具有不同的定义,恐怖游戏用它来吓唬人,文字游戏用它来刷攻略,动作游戏用它来进行追逐战。
可无论是哪个游戏,最终目的都是调动玩家的肾上腺素,在小高潮后起到推动剧情的作用,简而言之,就是让玩家在玩游戏的过程中不会感到无聊。
印桐琢磨了一下,觉得拟真度能达到70%的恐怖游戏,首先体感上就不可能无聊。
那么在箱庭online里,“狩猎”到底猎的是什么呢?
有狩猎,就应该有猎人和猎物。按照游戏系统刚才关门时的说法,印桐的定位应该是猎物,那么这个猎人究竟是什么呢?或者说这个猎人,究竟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印桐抬头和安祈对视了一眼,掠过董天天满是笑意的眼睛,准备先去看看楼上爆起第一声尖叫的地方。
四楼比他们想得要冷清。
空旷的走廊延续了三楼的装潢,u型的宿舍布局注定来访者只能选择一条路,并且只有走到走廊尽头,才再找到另一条通往其他楼层的楼梯。出事的房间在印桐他们宿舍的正上方,也就是右边走廊向左数的第三间宿舍。这间卧室距离中间的两道楼梯相对来说还能近一点,但倘若真开启了追逐战,实际上是个很尴尬的位置。
特别适合被围堵包抄。
窗外的雾气依旧没有散去,稀薄阳光只能在窗台上留下一条细长的光边,很快便消散在阴暗的走廊里。印桐他们站在中间偏右的那道楼梯上,往左是学生自习室和u型左边的那道宿舍,往右是右边的那道宿舍。
刚才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印桐和安祈对视了一眼,先一步抬脚走向右边那条阴暗的走廊。
他伸手摁亮了墙上的照明灯,昏黄顶灯忽闪了一下,勾勒出走廊两边一对紧闭的房门。
很好,一盏灯只能照亮两扇门,这个硬性bug很恐怖游戏。
印桐翻了个白眼,伸手去转左手边那扇门的门把手。没有钥匙的情况下这种门通常打不开,按照常理来说他们应该先去一楼观察室“借”串钥匙,奈何方才楼下尖叫声此起彼伏,实在不比楼上安全。
归根究底还是他大意了,他就不该出门,搞不好也不会开启这个游戏的“狩猎”模式。或者他应该拿什么东西把门卡住,又或者他出门之前应该先照个镜子存下档,话说这宿舍楼的卫生间里有没有镜子啊,昨天折腾了一晚上,他根本还没来得及看。
印桐摁亮了走廊里的第二盏灯,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他知道自己疏忽的缘由,并非单纯的因为遇见安祈之类的爱情小说一样的原因,大部分的问题归咎于进入宿舍前,他提前经历的那段主线剧情。
他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什么了,可能掌握到部分攻略了,他根本就没把宿舍楼当成一个副本,根本不相信这栋楼里还有什么足以致命的东西。
没有人,没有声音,走廊上回荡着他们一行四人的脚步声。印桐抬手去摁第三盏灯的开关,这盏灯点亮后就会照亮事发的那间卧室,也许他们就能搞明白那个狩猎他们的是什么东西。
灯的开关在左边的墙壁上。
印桐抬起手,碰到墙上冰冷的开关,他听到空旷的走廊里不属于他的四道呼吸声急促地喘息着,就像黑暗中藏着什么可怖的怪物。
等等。
他摁下开关的手顿了一下。
不属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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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四道呼吸声?
第70章请问您测试过武力值吗?
印桐压在开关上的手指瞬间僵硬。
模糊的光线里,他隐约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不存在一点问题。黑暗里有东西,一个会喘气的,能发出声音的东西。
它可能就停在印桐眼前,隔着薄薄的一层幕墙虎视眈眈。
感谢箱庭online扯淡的游戏机制,在他彻底摁下开关之前,不至于提前被“某个东西”扑杀个措手不及。感谢塑料开关的回弹机制,让他手比脑快后还有反悔的机会。
印桐缓慢地将手指从开关上撤下来。
塑料卡扣回弹的瞬间发出一声细小的响动,而后唏唏嗦嗦的金属啮合声响起,就像有什么小动物正在啃咬结实的门板。
他的手被人小心翼翼地握住,安祈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向后看。
董天天正在开门。
与其说是“开门”,不如说是“撬门”。业务熟练的董同学正单膝跪地,眯着眼睛鼓弄着他们身后那间宿舍的门锁。
他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铁丝,压着钥匙孔发出一连串细小的咔嚓声。印桐挑眉在他身侧蹲下,看着这只“小老鼠”鼓弄着铁丝,顺带送上一个颇为得意的眼神。
“咯噔”
锁舌弹开了。
丢了钥匙还能开门的方法有不少,至少面前的董同学就绝对不是一位没有故事的男同学。印桐看着他挑着眉毛勾了下唇,转动着手里的门把,缓缓扭向开门的方向。细碎的晨光从门缝间露出来,融进走廊昏黄的光晕里,将里外割裂成两个世界。
宿舍里没有声音,谁都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印桐倚着墙壁,偏着头向渐次变宽的门缝里看去。熹微的柔阳透过房间尽头的窗户漫进他的视野,渐次勾勒出这间宿舍内部的布局。摆放在窗台下的长条书桌,被书桌隔开的两张单人床,除了明显增多的私人物品外,这间宿舍和他们在楼下的那间没有什么较大的差别。
印桐抬起头,余光瞟见夏泽兴苍白如纸的脸。
他像是看见了什么极端恐惧的东西,瞪着眼睛哆嗦着嘴,整个人抽搐得宛若一条脱水的鱼。他不自觉地向后退着,脚步踉跄几欲落荒而逃。印桐看见他抬起手指向他身后的方向,喉咙里挤出尖细的高音。
“手,手啊!!!!”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摁亮了他们身后的照明灯。
……
比起背对着开关的印桐,夏泽兴看得要更清楚一点。
他始终站在董天天身后,抬头就能看见那条漆黑的走廊,开锁的杂音在他耳朵里就像催命的鬼哭,夹杂着不属于他们的第五个人的呼吸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愈演愈响。
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死死地盯着漆黑的廊道,它就像一间巨大的牢笼,关押着什么可怖的恶兽。
然后那只恶兽伸出手,摸向了阴暗接缝处的开关。
那是一只苍白的手。
它的皮肤灰败且皱缩,就像一根干瘪腐朽的树枝,穿过一片漆黑的屏障爬进昏黄阴暗的走廊里,紧贴着斑驳墙壁,留下污浊而粘稠的黑血。
它颤巍巍地摸索到开关的位置,像是抚摸着情人的肌肤般留恋着按键的塑料外壳。它的指甲里堆叠着层层血垢,甫一用力,血水便会从指腹处涌出,顺着梯形的开关淌下一条扭曲的血纹。
而后“咔嚓”一声。
灯亮了。
夏泽兴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尖叫,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后退,意图离灯光下的怪物再远一点。第三间屋子后的走廊已经变成了一片炼狱,无数盏明灯一路亮到走廊尽头,毫不留情地吞噬掉窗户外稀薄的日光。
目之所及的地板上布满了人们扭曲的肢体,污浊的鲜血漫盖了大片地面。喷射状的血轨就像出自街头艺术家的画刷,仿佛有什么人正挥动着断裂的四肢,在墙上涂抹出自己“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他听到董天天嗤笑了一声:“呦呵,这还是个小画家。”
夏泽兴的脑袋里瞬间炸开一片烟花,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董天天的背影,再次提升了对方在自己心目中的变态水平。董天天握着宿舍的门把,淡定的模样就像是早就料到了如今的场景,夏泽兴看着他突然伸手钳住印桐的手肘,就像抢到了火锅里的涮肉一样,毅然决然地拽进了半开的宿舍门里。
“咯噔”
门锁了。
那一瞬间夏泽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眼前闪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眼前的木门再次严丝合缝。他转动着自己浑浊的思绪,艰难地理解着当前的场景,脑海里仅剩的理智乱作一团,每个工作节点都发出了罢工的声音。
他想起董天天说过的话,他说他会找个时间引开印桐,让夏泽兴和安祈有充足的谈话时间。可涉世未深的小夏同学没想到这个谈话时间安排得如此紧迫,他不仅要面对几步外那个一身白皮的丧尸,还要面对安祈的冷脸。
他现在实在不想谈话,他只想跑。
董天天拽印桐的动作显然是早有预谋,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进屋,否则刚进入走廊就会准备撬锁。
可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夏泽兴自认没那大魅力,让董同学屈尊设计这么个陷阱来坑他。他对自己的智商还是有自信的,基本董天天说得再真情实感一点,他就会眼含热泪舍生取义。
如果这个决定与他无关,那么打从一开始,董天天想坑的就是现在被留在走廊里的另一个人。他从昨天夜里的谈话之后就开始预谋,在听到宿舍楼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后规划出大体想法,在刚刚亮灯的那个瞬间立刻敲定具体方案,在所有人都被丧尸吸引注意力的瞬间,果断实施。
他由始至终想坑的就是安祈。
夏泽兴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走廊里仅剩的一个难兄难弟。
难道,安祈有问题?
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人大动干戈百般设计。董天天看上去也不像跟安祈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就像在试探什么,认定了哪怕多带一个名为“夏泽兴”的拖油瓶,安祈也不会死在这条走廊里。
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安祈”这个人到底有什么问题?
夏泽兴踉跄着向后退了半步,视线从安祈身上挪到几步外的丧尸那里。
他们之间,只隔了不到五步的距离。
那是一具新鲜的,尚未死去太久的尸体。它的眼珠还可以转动,肢体还没有僵硬,除了皮肤呈现出一副没有血色的灰白外,也就那个凹陷的头顶略微异常一点,像是某种暴力造成的撞击伤。
撞击伤?
夏泽兴扶着墙壁向后退着,他努力地保持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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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的直立,不至于让自己再挪两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对,仔细思考却又说不上来,他觉得几步外的丧尸就像是刚享用完一份早餐,血水还在顺着下巴向下流,可很显然,它对味道并不满意。
它想再尝一份新鲜的。
夏泽兴咽了口唾沫,感觉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安祈依旧没有动。
他站在紧闭着的宿舍门外,睫羽微垂,静止的侧脸就像一具雕细刻的石像。他离那具行动迟缓的丧尸只剩下不到两步的距离,对方一个伸手就能掐断他纤细的脖颈,夏泽兴看着他木然的表情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大喊一声:“喂!”迎来安祈的视线后,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句。
“你他妈有本事干看着有本事拆门啊!”
这一嗓子的功力立竿见影,它不仅唤醒了安同学,还彻底唤醒了晃晃悠悠享受灯光的丧尸先生。夏泽兴远远地看见那个白皮肤的死人摇晃着脑袋抬起头,它像是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猎物,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宛若丛林中的野兽般扑向宿舍门口的少年。
它张着嘴,摇晃的身体就像某个喝多了的醉汉。夏泽兴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安祈做了就什么,就发现宿舍门口已经失去了对方的影子。
惨遭戏弄的怪物来不及撤去力道,踉跄着撞在紧闭的门板上。它苍白的皮肤宛若脆弱的蝉翼,甫一撞击,就爆出大片污浊的血迹。
狭长的走廊里明灯晃晃。
夏泽兴咽了口唾沫,看到那个弓着身子的怪物拧过头,用一种扭曲的姿势看向了他的方向。
它张开嘴,像是打哈欠般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是什么操作?这是什么操作?这特么是什么操作?!夏泽兴根本来不及思考,他转过身拼命地迈开腿,却像跨栏运动中栏架被绊倒的初学者一样,整张脸都拍在了地上。
他尖叫着向前爬,双腿在地上不停地蹬踹。然而有什么东西从他身后扑上来钳住了他的脖子,嘶哑的呼吸声瞬间喷满了他的后颈。他不知道那具丧尸怎么可能跑得这么快,只能感觉到粘稠的液体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淅淅沥沥地黏满了他的后背。
他忍不住张开嘴,却连半声求救都挤不出来。
太快了,面对他的丧尸简直和面对安祈的判若两尸!它在几分钟前明明还缓慢得像个行将就木的老爷子,换了目标却瞬间加速,宛若一条开闸就餐的野狗。
这是什么操作?这特么是游戏bug吗!惨遭差别对待的夏泽兴张着嘴涕泗横流,他甚至来不及回忆自己上一个存档点在哪,就听到一声沉闷的巨响在他耳后炸开。
他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昏黄的光晕下那只血淋淋的丧尸正趴在他的身体上方,腥臭的嘴里含着一柄小巧的消防斧,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向后仰着头。
他看安祈微垂睫羽,单手拔出丧尸嘴里的斧子,在对方回过神之前,猛地挥手又砍向了同一个地方。
如果这是普通的格斗类游戏,夏泽兴估计能在听到“youwin!”或者“k.o!”之类系统提示的同时,看见丧尸的上半个脑袋连带一些充满了蛋白质的粘稠物一起飞溅出去。然而箱庭online70%的拟真度确实不是吹的,至少在第二次拔出斧头之后,位于他视线上方的那颗糟糕的头颅依旧保持着某种程度的黏连。
就像是夏天里化到一半的橡皮糖,或者某种被盐溶到一半的软体动物。
夏泽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伏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他隐约感觉到安祈似乎将他身上的丧尸扯了下去,条件反射地回头去看,被身后极度真实的宰杀现场再次激起了一阵胃酸。
他如今和董天天彻底站到了同一战线,安祈这个人岂止是有问题,他简直就不是个人!
夏泽兴听着身后的骨头碎裂声,只觉得头晕目眩生无所恋。
走廊里的顶灯落下昏黄的柔光,照着地面上污浊的血迹宛若什么恐怖电影的拍摄现场。夏泽兴从地上爬起来,倚着墙面缓了好半晌,他试图在这场短暂休息中回忆起他昨晚和董天天的交谈,他记得自己似乎要问安祈什么问题,然而记忆仿佛随着呕吐物一起离开了他的身体,只留下了一片浑浊的晕眩。
他低着头,无意识地搓弄着自己染满血的指尖。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听见声音了,就好像那场残忍的宰杀已经告一段落,而走廊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夏泽兴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走廊。
他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一身污血的安祈站在左手边第三间宿舍的门口,突然双手握住斧柄,用力地挥向那扇严丝合缝的木门。
第71章请问您愿意相信我吗?
印桐被扯进房间的时候,花了三秒重新认识了一下董天天。
他对这名字的印象还停留在安祈那几封散发着浓浓的中二病伤痛文学的日记上,基本绕不开“平白无故被捅了好几下””说话总是爱怼人““长得就像个小姑娘”之类的定义,无端想象出了一个惨遭迫害的娇花形象。
后来见了真人,惊觉对方居然是自家店里的常客,名字和活人一对上号,惨遭迫害的花骨朵立马成了甜美娇羞的高中生。
只不过由性别“女”,转换成了性别“男”。
然而这些印象里没有一条和现在相符的。印桐曾经打心底里觉得这孩子“乖巧善良”,和陈彦那类的怪大叔截然相反。没想到今天走廊丧尸一日游,董天天这孩子的心一切开,也是个黑的。
他倚着门板看着董天天,董天天侧耳旁听着外面的声音。“咚”的一声闷响砸在门上的时候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倒是董天天愣了一下,先一步反应过来,偏头冲他露出一个粹了蜜的甜笑。
他这时候还留着齐肩的妹妹头,笑起来就像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
“这小画家脾气挺大啊,”董天天直起身,转了转门把手,对印桐摆出了一个“您请”的姿势。
“小印先生也来转两下?省得您还惦记着出去救场,”他笑得一派纯良,配上那张脸,倒真像个涉世未深的好少年,“拧不开的,这门关了就会自动上锁,冷冻时间至少有五分钟。这期间外边的人进不来,里边的人也出不去,除非有钥匙,否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牢笼。”
“走,我们进去先聊个五分钟的?”
印桐转了两下手里的门把,低头看着董天天映在金属把手上的倒影。他还在笑,嘴角牵过了头就显得有些假了,更何况眸子里写满了急躁,就像刚睡醒却发现要迟到的小学生。
他总在无意识地摩擦着手腕上那块简单的腕表,大概是真的赶时间。
于是印桐放开门把,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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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一声,他说:“我就不能在这等吗,等够五分钟,刚好开个门,还能当个从天而降的小英雄。”
董天天也跟着笑:“那您就想多了,您家安小朋友可不需要您英雄救美,五分钟足够他砸碎丧尸的脑袋瓜了。您倒是可以等够五分钟,用衣服给他擦个头。”
“这么血腥?”
董天天点头:“这么血腥。”
他看着印桐总忍不住笑,就像在借此压抑自己看时间的冲动,然而靠在门口的小印先生却没他想得那么紧张,他甚至听完这句话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一边拉开几步外的厕所门,一边拧了下洗手池上的水龙头。
“可以用,他要是真把自己折腾得一塌糊涂,大可先滚进去洗个澡。”
董天天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移开视线。
“小印先生还真是不担心。”
“不是你说服我放宽心的吗?”印桐离开厕所,先一步走进房间。他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来,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董天天,“我以为你会更担心一点,毕竟你看上去已经要急疯了。”
还站在玄关的董天天艰难地笑了一下。
他远远地看着坐在窗前日光下的印桐,用目光描摹着对方熟悉的样子。他明知道眼前的小印先生跟本就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位,然而熟悉的样貌几乎要模糊了时间的边界,让他忍不住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根本没变过。
一个人的性格究竟是由什么组成的?失去了记忆真的就能获得新生吗?
董天天不知道,他看着熹微的晨光照亮印桐那双漆黑的眸子,勾勒出他此刻和三年前如出一辙的稚嫩脸庞,只觉得安祈是真的可怜。
遇上印桐这个人,是真的可怜。
他顺着对方的心意,站直了身体,坐到正对着门口的床铺上。
这间宿舍的主人生前大抵也是个死宅,床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抱枕,仔细一看每个都长得不一样。董天天随手抓了一个楼在怀里,垫着下巴打了个哈欠,他说:“小印先生想知道什么呢?您先问,我表示一下我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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