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性死亡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六味地煌丸
她的右手手腕上还缠着绷带,麻药的效用正在逐渐流失,疼痛随着时间的逝去水涨船高,一点点刺激着她模糊的意识。这不是e受过的最重的伤,连重伤都算不上,她早就习惯了因为各种原因遭到欺辱打骂,她能接受奶奶的鞭子,自然能接受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伤。
但眼泪对旁观者有用。
她听到男人叹了口气,戴着手套的宽厚手掌压在她头顶的发丝上,干燥的香烟味带着模糊的咖啡香就像冬日的炉火,一瞬间温暖了e颤抖的心脏。他在e的头顶上摩擦了两下,然后弯腰牵起她冰凉的小手,从校医院到校长室的距离那么远那么漫长,e跟着男人的步伐,却一步也没有踉跄。
多奇怪啊。e想,我想问的问题居然一个都问不住来了。
她低着头,光是抑制住眼眶里的泪珠就要劲全身的力气。她突然不想哭了,甚至想仰头笑着换取男人一个“坚强”的夸奖。
她不断地想着“父亲”这个词,不断地想着被父亲带走的妹妹。
直到男人停下了步伐。
“可以自己走进去吗?”e扬起头,和低头询问的男人对上视线,“拉开门,自己走进去。”
她看向紧闭的木门,走上前握住门把手,背对着男人点了点头。
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她听到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他说:“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表现得太特殊。”
……
“然而e犯错了。”
柯心妍微垂睫羽,蓦地轻笑了一下。
“她终究还是做了一件特殊的事。”
……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偶然,有的只是隐藏在偶然之后的必然。
在谭笑跳楼的一个星期后,e看见那位新来的转校生在夜幕降临后回到了校医院。她低着头,面无表情地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e跟在她身后进了校医院的大门,看见一位医生将她抱起来,取出了她藏在睫羽下的眼珠。
那是个极端诡异的场景,e躲在大厅里成排的休息椅后,用尽全力才抑制住了自己的尖叫。她看着医生将缺了一颗眼珠的转校生抱进电梯,看着电梯的数字逐步攀升,挪动着僵硬地步伐将自己挪回宿舍楼,才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
什么样的人可以被随意挖出眼睛?e想,转校生难不成是机器人吗?
她不知道那个动作代表着什么,不清楚转校生的眼珠里藏有怎样的东西,可她清楚地意识到倘若自己想尽快地逃离这里,“转校生”一定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
她比团体之前锁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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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h更为重要,说不定某种程度上可以做到釜底抽薪。可要怎么做才能更好地发挥转校生的价值?e蒙着被子想了一晚上,做出了一个胆大的决定。
那是个糟糕的决定,却被彼时的e奉为火炬。
她写了一张纸条,夹进了转校生所在班级的作业本里。
……
纸条上写了什么?
印桐在安祈的手心里画了个“?”
黑暗里的活动室静得甚至能听见沙沙的耳鸣声,印桐瞟了眼漂浮在半空中的游戏面板,为不断增长的游戏进度捏了把汗。
柯心妍的自我剖析有点长,长得甚至能作为犯罪证明。
左手的手心里传来细微的凉意,安祈写下的字数并不多,大概只是提取了纸条的陈述重心,随意组合了几个关键字。
“新人”,“不会死”
印桐在“死”的最后一笔落下时,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
“听说,新来的转校生不会死?”
那天的作业本发下来的时候,二年a班将近半数的学生都到了这样的短讯。
它写在一张被扯得乱七八糟的便签条上,末尾还带着钢笔漏墨的痕迹,就像是谁在匆忙之中随手写下的疑问,带着细微的胆怯和无所适从的怀疑。
转校生不会死?
为什么不会死?
不是所有的人类都会面临死亡吗?
疑问在人心里滋生,好奇心伴随着探究的深入愈发难以遏制。人们开始不自觉地观察他们眼中的“异样”,挑出细枝末节中的线索为“真理”佐证,而后一遍遍地用暴力验证所谓的“真理”,一遍遍有意识地叠加谎言,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恶劣的行径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仿佛这样就能催眠自己“我没有错”。
我没有错,我做的都是对的。
这个女孩是怪物,我们应该制裁她。
直到有人举手证明:“我们宿舍楼有个小学妹说,转校生半夜的时候都会去跳楼来着。”
“可她白天还在上课啊,所以我就想,我只是这么觉得的。”
“她是不是,真的不会死啊?”
……
“我们要不试一下?”
作者有话说
一边写,一边想痛揍这帮作死的小兔崽子
看到评论区还有宝贝在问当初跑出来的五个人,现在应该很明显了?印桐,安祈,柯心妍,苏晓,以及童书遥
闻秋和董天天不算,因为他俩跑得早,这个统计数据来自第三次箱庭online中gm的玩家名单,闻秋和董天天没参加箱庭3,他俩早就跑了。
怎么跑的字数有限,这个只能放到第二部讲了。
同理,陈彦也不算,他不能算是玩家。前面现实篇里陈彦最后不是给印桐发了张照片么,还记得照片里死的是谁吗?
所以,跳楼者是谁其实已经写很清楚了。
第101章 隐匿者
手电筒传到了程明雀手里。
作为试胆游戏的发起人,程明雀这个人坐在会议桌边就是一个鬼故事。他根本不用开口,保持微笑就能吓到相当一部分小朋友。比如方才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好似贫了血的杨旭,比如此刻还在掐着手指头算人头的印桐。
毕竟在其他人的故事中,他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当前出场的字母团成员一共11人,按照顺序来算,排除掉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转校生,人数恰好与此刻在座的社团成员一致。
董天天是b,闻秋是c。
韩昭远和苏晓这对情侣党分别是d和i。
柯心妍自己哭着领了e,还顺便声称妹妹柯心语是f。
g目前空着,h杀人如切菜,看架势估计就是坐他左边的安小朋友。
疯狗j应该是杨旭,l是许广博,那么按照游戏规则,死在活动室里的k十有**也是在座的小伙伴之一。
印桐抬头,看向了准备讲故事的程明雀。
没有别的选项了。
也许是考虑到玩家信息可能集得不全面的缘故,箱庭online在线索提示上放水放得几乎相当明显。只要将所有npc的故事串起来,简单整理一下时间顺序,隐藏在故事里的“真相”就会像溺死在河里的受害人一样浮起来,根本不需要玩家尽心力去思考。
转校生转学,柯心妍在校医院里撞见扣眼珠子现场,抓紧时间搞事情的小姑娘灵机一动起了借刀杀人的心思,一连数十张小纸条,成功挑起了暴力分子搞事的念头。
中间过程尚未得知,从其他的故事的结果来看,此刻坐在印桐右手边的这位转校生小姑娘恐怕死了不止一次两次。先是在闻秋的旁观下被安祈推下楼,被柯心妍当成了搞事的媒介,召唤了董天天,还吸引了韩昭远的注意力。
后来又在韩昭远手下度过了无数次循环跳楼的实验,再后来,在韩昭远的暴力行径下奋起反抗,一口咬秃了许广博的脖颈后,被安祈剁下头。
那么问题来了。
被剁掉脑袋的转校生到底是怎么到达了活动室,又怎么折磨死了在活动室里睡着的程明雀?
印桐看着昏黄的光晕里程明雀那双冰冷的眼睛,他觉得下个故事,或者下下个故事,一定会有人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场游戏一定有什么致命的地方,逼迫着玩家无法选择地走向既定的结局。
他已经大概搞明白这个鬼故事到底玩的是什么了。
游戏规则不难理解,一个人讲一个故事,不能停,有没有鬼可以另说,但吓人是首要条件。至于“吓到谁没吓到谁”就是主观问题了,箱庭online势必有自己的判断机制,不过在座诸位都是npc,只有他一个玩家,所以唯一的判断标准应该全垒在了他的“故事”上。
也就意味着在安祈讲完故事后,接下来他要讲的那个故事,可能就决定了游戏的结局是badending还是happyending。
当然,也有可能是trueending。
te是印桐目前为止最不想玩出的选项。毕竟he皆大欢喜,be顶多扣除任务道具,te就不一样了,这个结局通常直达游戏谜底,在提供丰富奖励的同时也会直接提升游戏难度,风险与机遇并存,自然坐拥恐怖游戏中最不受欢迎的选项宝座。
然而在箱庭online的游戏机制中,te却是玩家最容易走上的一条结局。毕竟he和be都相当于“更改了过去的历史”,在游戏提示明确标出“我们永远无法改变过去”这项规则后,只要按部就班地顺着游戏进程前进,te几乎是无法改变的结局。
如果真的不幸走上te线……
印桐不自觉地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来时的路,存档点在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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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头的卫生间,就是不知道镜子够不够多。
他隐约觉得,自己可能没办法一次通关这场游戏。
会议桌对面的程明雀倒扣着放下了手电筒,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他面前的桌面还残余着一点微弱的光晕。手电筒的顶端在桌子上压出了一个小巧的光圈,要讲故事的人双手交叠着搭在手电筒的尾部,下巴枕着手背打了个哈欠。
他像是困极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然而他并没有停下游戏的打算,只是就这那点可怜兮兮的暖光,长长地叹了口气。
夜晚的温度低得印桐打了个颤,他听到程明雀说:“在事情发生之前,人类永远无法想到自己的同伴会坏到什么程度。”
……
那是个糟糕的晴天。
少女e觉得自己永远忘不了那天下午,她站在楼梯口,看见小伙伴们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楼上走。他们就像一群忙碌的蚂蚁,低着头苍白着脸沉默不语,从袋子的封口处露出殷红的液体,就像是广告画上没用完的颜料,正顺着少年们纤细的手指向外滴。
“啪嗒”
“啪嗒”
有什么东西溅了一地。
这太夸张了。少女e捂着嘴后退着,这太夸张,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然后走在楼梯上的最后一个人停下了脚步,他说:“你现在不忙吧,不忙的话,就帮我们打扫一下班级卫生吧。”
“卫生?”e不自觉地重复着。
她看见楼梯上的少年回过头,苍白的脸上映出了一副诡异的笑脸。他的眉尾低垂嘴角高昂,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夺舍了一样,呈现出一副极端矛盾的表情。
他用轻柔的语气说着:“麻烦你了”,声音中却又带着一丝胆怯的颤抖。
e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走廊尽头的二年a班门口。
她很难用语言形容自己所看到的东西,视野中的走廊就被什么东西切掉了一角,宛若被吞掉的蛋糕一样,呈现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方格。那个方格在动,蠕动着就像掉在地上的果冻,宛如那些充填着黑暗的并不是什么空气或者介质,而是一个个可以活动的生命体。
那些确实是生命体。
e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她隐约看见黑暗中存在着一个个细长的影子,那些影子被拉长了脖子,肩膀塌陷着就像一块被拍扁的橡皮泥。
它们的手臂摇晃着直垂到小腿,身躯却又庞大得宛若一块刚烤糊了的曲奇,拥挤着堵满了狭长的走廊,跪趴在地上不停地摩擦着地板。
那是什么东西?
少女e惊恐地摇着头,不住地后退,她试图从记忆里搜刮出与这些怪物相似的东西,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丧失思维能力。她试图再去寻找楼梯上的同伴,然而台阶上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她对眼前的一切甚至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乱感,甚至难以辨别这些场景究竟是真实还是幻觉。
“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些东西呢?”
e忍不住喃喃自语。
她依稀记得校园里盛行的传言她们每周五注射的药剂会产生副作用,而所谓的“副作用”,就是让她们像瘾君子一样产生幻觉。那些幻觉是致命的,它们会彻底模糊被试的判断能力,将尖刀化为糖果,将糖果化为毒蛇,将毒蛇化为美味的点心。
幻觉的衍生毫无规律,唯一的共通点就是会出现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什么是“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少女e站在走廊里,看着不远处漆黑的方格规律地蠕动着,而后忽然之间,它们不约而同地停了。
就像是世界杯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东西都停止了运作,怪物漆黑的影子倒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遮着窗外迷蒙的日光,就像带来了黄昏一样。
不对,不是“就像”。
e瞪大了眼睛看向走廊一旁的窗户。她看见殷红的夕阳如同粘稠的鲜血,漫过窗框倾泻在冰冷的地板上,漆黑的怪物们无声地静默着,它们的头上什么都没有,却好像有无数道视线集中在了少女e的身上。
就好像有无数道声音呢喃着。
“过来。”
“你也是共犯者。”
……
程明雀枕着手电筒的尾部左右摇晃了一下,带着那道昏黄的柔光在桌面上留下了两个变化的椭圆。
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笑,话语里却没什么欢快的意味,以至于清亮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活动室里,无端地漫起了一丝蚀骨的阴寒。
黑暗中发出细微的响动声。
印桐试图将他的语言渲染归结为“故事需要”,然而前面的无数个例子接连证明了所谓的“故事”就是“事实”。没有一点矫揉造作,没有丝毫弄虚作假,程明雀此刻说出来的话,势必就是真正发生过的事。
也就是说,柯心妍曾经真的在走廊上看过成群拥挤的“怪物”。
也就是说,那些“怪物”真的就像程明雀形容的一样。
也就是说,黑暗也许不仅仅是黑暗。
印桐坐在椅子上,看着会议桌边程明雀的虚影。那个往日里叽叽喳喳的少年整个人笼在模糊的光晕里,就像被什么半透明的东西裹了一层又一层。
他们之间,也许相隔的不仅仅是空气。
这间活动室里,也许不仅仅只坐了12个“玩家”。
第102章 参会者
大多数的恐惧都来源于未知。
浑浊的黑暗就像是什么凝结的胶体,一寸寸榨取着印桐肺里的空气。他仿佛是被无数个看不见的视线钉在了冰冷的座椅上,衬衣伴随着呼吸的起伏摩擦着腰腹,宛如有什么东西,正茫然地抚摸着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就像紧贴着冻柜的内壁,冷汗顺着脚心向上攀爬,密密麻麻的不适感层层叠叠地钻进他的骨髓,连血液都好似被冻成了冰锥。
会议桌的一旁,代表着程明雀的虚影似乎轻声笑了笑。
这个笑声听上去有些诡异,一瞬间竟夹杂了一丝少女般的娇俏。印桐看见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动,手电筒的柔光在桌面上晃来晃去,小巧的椭圆来回重叠着就像钟摆留下的倩影,只不过光和影换了个位置。
原本应该暗下去的部分,亮得几乎有些刺眼。
他听到程明雀清了清嗓子,柔声道:“那么在e不知道的地方,那些奇怪的‘蚂蚁’都去了哪里呢?”
“他们排成队,唱着歌,遵循着命令一步步向上走。用垃圾袋装载的‘货物’沉重而污浊,他们没时间将这些东西都丢掉,只能先将它藏起来。”
“藏在一间,绝对不会有人进入的房间里。”
没有人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由谁下的命令。所有活动着的年轻的“蚂蚁们”不约而同地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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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走廊尽头的活动室,依次将手中的货物堆叠在了厚重的窗帘后面。
他们轻声哼着一首童谣,宛若魔怔般一遍遍重复着那些陌生的歌词。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fallingdown,fallingdown.*”
他们分不清什么地方是头颅,分不清哪个袋子里装着四肢。他们只负责卸货,甚至忘记了关上活动室的门。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myfairlady.”
他们不知道在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有个困倦的年轻人会逃课来活动室睡觉。他将钥匙借给了别人,幸好门没锁,用手一推就能打开。
他开门的时候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闻到。他窝在椅子里睡得昏天黑地,直到被门外的对话声吵醒。
他站起身,揉着眼睛走向大门的方向。
而后无意间,瞥见厚重的窗帘里似乎站着一个人。
……
桌上的手电筒被翻转过来,程明雀举着它由下而上地照亮了自己的脸。
他在诡异的打光效果中眨着眼睛笑了笑,轻声问着:“被吓到了吗?”又一边晃着手电筒一边做鬼脸,嚷嚷道,“别摆出这种表情,我就是讲个故事,你们害怕什么。”
黑暗中没人应答,程明雀晃了半晌自觉乏味,撇撇嘴忽得一转手电筒,在黑暗中照亮了安祈的脸。
他说:“你们这么不捧场,干脆继续好了。”
“安学长准备好了吗?不能言简意赅,一定要讲够三分钟哦。”
……
安祈的故事里并没有主角。
他的右手还和印桐十指相扣,接了手电筒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只是顺手放在了桌面上,正对着自己,照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漆黑的夜晚安静而阴冷,印桐偏头看着安祈纤长的睫羽忽闪了一下,烟灰色的眸子里含着微弱的柔光,就像藏着一只明亮的萤火虫。
他没转身,也没有看向印桐,右手紧了一下,食指在印桐的手背上轻叩了三下。
这是他们拟定的小暗号,意味着“我在骗你”。
他要骗什么?
印桐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
“我在骗你”这个提示的涵盖范围太广了,可以将安祈的整个故事都划进谎言的范畴,也可以只拎出其中的一小段打入冷宫。印桐坐直了身体,拿出考前复习的架势准备记录安祈接下来要讲的“知识点”,谁知道坐在他旁边的少年沉默了半晌,清了清嗓子,冒出一句:“我觉得没什么好说了。”
“你们好像把能讲的都讲完了,我觉得,”他停顿了一下,“我应该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黑暗里传来程明雀的叹气声,他打了个哈欠,嘟囔道:“不行的,每个人都要讲的,这是游戏规则。”
“那我应该讲什么?”安祈问。
程明雀笑了一声:“我怎么知道。不过学长你得想快点,没那么多时间让你磨蹭的。”
安祈点了点头,复又问道:“可以想多久?”
程明雀不说话了。
漂浮在半空中的游戏面板上,副本进度已经走到了80%。印桐看着微光中安祈低垂的睫羽,蓦地听到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起初只是微弱的水滴声,模糊得就像走廊里的卫生间没关好水龙头。再后来演变成了湿漉漉的脚步声,就像什么黏腻的两栖动物,缓慢地爬进了房间。
“啪嗒”
“啪嗒”
这个声音他听过。
印桐想起宿舍楼的大厅,想起自己凌乱的房间,想起黄昏时教学楼的走廊,想起那个不止一次出现在他视野里的鬼影。他隐约觉得余光中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就像钻进显示屏的虫子一样,有什么东西正成群结队地向上攀爬,一点点吞噬掉他身边的少年。
他低下头,看向安祈的腿。
手电筒的微光不足以照亮安祈整个身体,他的两条腿藏在会议桌下的阴影里,此刻正渐次印上什么奇怪的印迹。
印桐试图凑近些看个真切,安祈抓着他的手却紧了一下,冰凉的手指仿若一块寒冰,冻得他一个激灵,瞬间转移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抬起头,看向安祈。昏黄的光晕下少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轻弯的眉眼中满是温暖的笑意。
而后有什么东西,渐次爬上了他干净的外套。
“啪嗒”
“啪嗒”
一个个小巧的血手印就像是黏腻的印章,肇事者宛如一个天真无邪的稚子,踩着椅子边缘爬到了安祈背上。它的手抓脏了安祈的领子,印上了他的脸颊,腥臭的血水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扭曲的污痕,就像细小的虫子妄图钻进他的皮肉里。
那双手爬过他的眉毛,爬过他的眼睑,最后停留在嘴边,就像要顺着他轻抿的唇角向里抠挖,揪掉他的舌头爬进他的喉咙里。
印桐几乎要站起身扑上去,然而安祈却拉住了他,笑着摇了摇头。
他说:“这个故事,要从一个黄昏讲起。”
……
在一些特殊的场合里,“怀疑”就像是晚餐一样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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