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性死亡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六味地煌丸
来访的那位是从窗外翻进来的,光是飞檐走壁的技能就甩了他好几条街。他应该庆幸对方没趁他睡着要他狗命,这掐脖子的招式但凡再提前个几分钟,此刻擦地板的估计就是另一个人了。
生存是个概率问题。
大概是窗户关了的缘故,房间里的温度也渐渐回升了起来。印桐捡起被安祈抛弃在玄关的塑料袋,坐回书桌前,随手撕了袋饼干,一边嚼着一边点开了游戏的控制面板。
和现实世界的光屏一样,箱庭online的控制面板也是固定在惯用手的内侧紧贴着脉搏的地方。渗出手腕的光沙渐次凝结,在空中聚合成一块半透明的光屏,左上角依旧是游戏里的老三样头像、姓名和hp,下方的界面倒是被平均分成了三块,从左到右依次是聊天框,副本进度,和物品栏。
聊天框的下方有好几个界面标签,印桐将好友那栏单独拖出来推到一边,搜索里“安”字刚打完,又删掉改成了“董天天”。
安小朋友还没缓过来,万一到个“好友申请”又被刺激了怎么办。
感谢新纪元后的姓名多样性,“董天天”这个简单的名字并没有太大的重合度,搜索出来只有一个挂着id的在线玩家a3217。印桐在那个奇怪的id上停顿了一下,点开对方的头像发送了好友申请,董天天似乎已经脱离了副本,印桐的申请刚发过去,列表里属于他的头像就亮了起来。
头像上是个蝴蝶结,看起来非常少女心。
“我这会有点忙,”印桐看见董天天的头像后出现了一个音频信号格,格子正随着他的声音大小依次填充着,“我已经出来了,没什么大问题,夏泽兴的状态有点不太对,我等会再过去。”
印桐努力理解了一下董天天颠三倒四的话,发了一个“好”过去。
他其实没有叫董天天过来的意思,不过对方应得这么顺口,大概是他们以前开小会的习惯。印桐接着在好友栏里输名字,程明雀通过了却没说话,陈彦干脆没通过,可能还没从副本里出来。
他推开好友列表,继续查看聊天框里属于系统的那栏。
系统栏里没有发送信息的窗口,显然该栏目只供通知用。标注着“eve”的系统gm正在不断地发送提示信息,令人眼花缭乱的方块字以超越常人的手速向上刷屏,滚动的字符一遍遍撞击着消息框,挤得最上端的“历史记录”几乎要飞出去。
印桐尝试着向“eve”发送了好友申请,而后点开“历史记录”,直接将进度条拖回了最开始的那页。
【系统载入中……】
【读取玩家信息。】
【玩家信息载入中……】
【玩家:印桐,id:a3206。】
【欢迎来到箱庭online,玩家印桐,初始身份:‘人’。】
停留在消息框里是一行行再熟悉不过的提示语,黄色的字符是系统提示记录了印桐从游戏开始后做出的所有选择,白色的字符是下线提示记录了所有退出游戏的玩家。
那些退出游戏的玩家都去哪了呢?
印桐向后翻了两页,找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系统信息证实了他们之前的猜测,那些在“关灯后”游荡在走廊里的丧尸们无论是小画家还是大兄弟,都已经在游戏里“下线”了。他们没有打出任何一个结局,可能在游戏中途就耗掉了所有读档的机会结合陈彦之前的猜测,他们可能被存档处的黑兔子割了。
所以跳楼不过是一种形式,下线的玩家本人早就不存在于任何副本里了。
他们回到现实世界了吗?
没人能给出答案。
游戏的ui面板除了玩家的个人信息和基础互动界面外,没有任何关于现实世界的信息。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无论是通讯还是定位,这个控制面板就像是游戏里的一个道具,没有建立任何与外界交互的功能。
它是独立的,只存在于箱庭online中的,也许还是在gm监管下的,可以被游戏制作者随意篡改的。
余光里的好友栏似乎弹出了什么东西,印桐偏头望过去,正好瞧见左侧的好友列表里多了两个新人陈彦和eve。陈彦的头像是个简笔的领结,eve就要特殊得多,直接设定成了透明的像素图。
……gm也是可以加为好友的吗?
印桐在心里默默地吐了个槽,手上却一刻没停地点开了对方的头像,发送了一句简短的问候。
【印桐:您好,冒昧打扰。】
【eve:您好。】
eve回信的速度很快,干脆利落得就像住在内置程序里的智能ai。印桐一边划拉着系统栏的历史记录一边斟酌着提问方式,无数个悬疑电影已经为他写好了前车之鉴,把ai当成什么可以随便提问的自动回复,十有**是要倒大霉的。
【印桐:是这样的,我想请问,这个游戏要怎么退出呢?】
【印桐:我是突然就被带进游戏里了,进游戏之前我还在快餐店里吃汉堡,现在汉堡估计都被当成犯罪证据了。】
他套用了夏泽兴的事例,试图让自己的抱怨看上去更真实一点。然而对面的gm似乎并不在乎他的语气是好是坏,eve的回复依旧很快,在他发出第二句话的同时,第一句话的回复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聊天界面上。
【eve:通关就可以退出了。】
【eve:您在预约时填过同意书。[图片][图片]】
eve发来了两张图片,第一张上明摆着“为了确保箱庭online的运行效果,该游戏可能在玩家无意识的状态下自动运行”,第二张十分人性化地在图片最下方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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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约”下的“同意《箱庭online的相关规则及项目条款》”上画了个圈。
【eve:您在这里打勾了。[图片]】
这张图专程给印桐打的勾截了个特写。
*
因为早就习惯了现代社会动不动就要“同意”个什么的预约制度,印桐根本没点开那个《相关规则》仔细看过,如今撞上这么一条“不讲理”的规则,惊得差点被饼干渣呛得眼前一黑。
他咳了半晌,仰头灌了杯凉水,抬手在面前的光屏上写了又删,最后还是佯装不忿地发出去一句:【行行行,你们赢了,可你们也不能不让我退出啊,这可是非法禁锢人身自由。】
【eve:通关游戏就可以退出了。】
【印桐:还有这规定?那我要是智商低通不过去怎么办。】
【eve:您同意过的。】
【eve:通关游戏就可以退出了。】
光屏对面的gm连图都懒得截了,回复完这句干脆下线,无论印桐怎么戳都没反应。系统栏的信息也停止了刷新,最后一条停在一个玩家的下线通知上,最顶端被挤得只剩下三行黄色的字符,还是印桐刚脱离副本时的提示选项。
【请玩家选择。】
【是否确认回到休息室?】
【确认成功,祝您游戏愉快。】
新手指导里印桐就是栽在了这个选项上。
当时他那个突然变异的妹妹发动了血盆大口的猛烈攻势,上下两个牙床宛若一对新造的扑兽夹,“咔嚓”一口就咬得他几乎魂飞魄散。箱庭online70%的拟真度不是夸的,骤然爆发的疼痛感发挥了极强的助攻,大刀阔斧地歼灭了印桐的意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迫坐在了教室里。
直到刚才看到系统提示,他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直接回到休息室。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箱庭online的be结局都十分不友好。相比下来te结局只是吓你一跳,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业界良心游戏楷模。
前提是,你能猜中所谓的te结局。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忘了自己是个话痨!!!下一章一定写!一定先把副本一的结局拆了!
第108章 te
在推理解密类**g中,trueending向来是最难达成的一个结局。它不仅意味着比he和be要多出几乎一倍的脚本数量,还意味着基友可能变boss,助攻可能变boss,连路过看戏的abcd都可能变boss,随时杀你个措手不及。
所以当印桐听到系统报出te时,瞬间就原谅了自己凄惨的经历。
读档算什么,没踩到loop都算是gm感天动地。
loop是**g中相当常见的一种关卡模式,其运行原理和“存档”“读档”差不多,不过这个“存/读”不由你自己控制,它是gm设置好的一种自动陷阱。
看过经典烧脑电影的朋友都知道,在恐怖游戏里,死了根本不算事,死不了才是最大的问题。loop就是一种让你死不了的设置,简称“无限循环(∞)”。
你以为你通关了?其实没有,你只是再次回到了开始点。
你以为你死掉了?其实没有,gm会再让你出现在开始点。
想要通关一个loop,至少要找到破坏剧情的分岔点,这其中玩家还要学会辨别哪个是“真”分岔点,哪个是“假”分岔点。
所以当系统提示印桐已经可以脱离副本的时候,他几乎是瞬间松了口气。
太难了,箱庭online简直是来报复社会的。
按照字面意思来解释,te就是真剧情的代言词。放到箱庭online里,就是“这件事情(副本)发展到最后的真正结局”。
当印桐想明白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明白了副本一里的故事规律。
为什么npc大多讲的都是别人的故事?因为故事的定义是“鬼故事”,也就是说故事里必须有“鬼”。
为什么npc会知道未来发生的事?因为他们已经经历过了。
第一个副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印桐关掉漂浮在面前的系统界面,将光屏上的关卡目录单独挪出来,在眼前放大。
他所经历的箱庭online一共有七个副本,分别是活动室、图书馆、礼堂、游泳馆、食堂、校医院和教学楼。活动室那一栏已经亮了,下面的五个栏目还黑着,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教学楼,漂浮在印桐面前的光屏上。
按照普遍的游戏思路来理解,这个选项框意味着下一关他只能选“教学楼”。倘若箱庭online也是个层层推进的游戏,那么打完第一关直接去打最后一关,势必会被boss按在地上摩擦。
所以,第一个副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按照当前已经给出的线索来看,箱庭online的主线剧情是个循规蹈矩的“恶灵报仇”。排除掉christie不断跳楼的bug,仅仅结合柯心语那个透露信息最多的故事来分析,转学生christie因性格原因遭到校园暴力,于清晨大课间休息时被杀,不满于自身的悲惨命运,从而设下陷阱,让所有“暴力”过她的人陷入loop,直到承认自己的罪行。
所以按照te的结果来分析,第一个副本的目的应该是“认罪”。
在杨旭的故事里,闻秋没有阻止安祈杀人,他是有罪的。
在苏晓的故事里,苏晓默认了韩昭远的恶行,她是有罪的。
在柯心语的故事里,韩昭远和安祈直接杀死了christie,董天天建议分尸,他们都是有罪的。
在柯心妍的故事里,她自己就是造成一切悲剧的元凶。
在安祈的故事里,当初参加这场会议,同意这场会议结果的人都应该有罪。所以在程明雀的故事里,所有的鬼影都跪在了地板上。
对于死者来说,他们都是有罪的。
讲故事的人每说一个字,就是在揭露一层染满黑血的罪孽。听故事的人每听一个字,就是在接受即将降临的酷刑。
所以在te里,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活动室里,在这会议桌周围,在死者最想听到的只有“认罪”。
所以印桐要讲的故事,也应该包含着“认罪”。
他为什么要“认罪”?
因为在最初的那场会议上,是他敲定了这场悲剧的开端。
……
“要不这样吧,”柯心语皱着眉思忖了片刻,“我姐心思重,我试着引她去看看,看她能观察出什么,然后我们再做决定也不迟。”
在三年前的这间活动室里,印桐抬头看向了第一个提出问题的人。
安祈坐在他左手边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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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地和他对上视线。16岁的少年唇红齿白眉眼如画,包裹在手电筒昏黄的光晕里,就像什么不真实的合成数据。
怎么了?
他眨了眨眼睛,弯起唇角,就像在无声地询问着这个问题。
“……你们猜测的根源是什么呢?”印桐垂眸别开视线,“为什么觉得她奇怪?”
“因为她看上去就奇怪。”董天天随口接到,“学期末转学,没有指导员,不参加每周五的注射也不参加体育运动,偏偏楼上,”他伸手指了下天花板,“楼上那帮老爷子对此没有一点意见。”
印桐笑了:“可安祈刚来的时候你们也是这么说的:‘第二学期才转学,被你监视着就不用参加周五的注射了?你们不觉得他有点太特别了吗?’”
身旁的少年似乎瞬间绷直了身体,印桐没有转头,接着说道:“我还是那个答案,我不觉得。”
“你们不能因为一个转学生没有接受注射,就断定她有问题。你们这种想法,跟班级里那些擅自进行校园暴力的小朋友有什么区别?”
“杨旭,我说的就是你。”
几乎整个人都瘫进椅子里的杨旭瘪着嘴“嘁”了一声,他看上去似乎想说些什么,碍于董天天的淫威,最后只是不满地踹了脚桌子。
柯心语柳眉微皱,摇头冷声道:“印桐,我不是很同意你的说法。”
“安祈是新来的,才接受了一次药剂注射,所以可能没有多大的感觉。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年了。”
“印桐,两年是什么概念,我想你比我们清楚得多。我们遵守你定下的规则,万事都先和你商量,不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而是因为你对这件事本身了解的就比我们多。”
“可我们不可能一直等到毕业的,你比谁都明白,我们不可能毕业的。”
董天天打断了柯心语的话,学着她的语气扬声道:“‘我们需要机会,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柯二小姐你这句话我听了没有百遍也有十遍了,小姐姐,您能务实点吗?”他打了个哈欠,拖着长音就像是困了,“您的机会指什么?如果指的还是之前那种煽动学生群体暴动,就算了吧!姑且不论你煽动不煽动得起来,就咱们学校那帮挨了十几二十针的?你指望他们暴动?一个针头亮出来他们就萎了。”
柯心语不赞同地摇头:“说不定她是特别的,新来的转学生连指导员都没有。”
董天天趴在桌上翻了个白眼:“上一个特别的正坐在小印先生旁边数手指头呢,你做事之前先考虑一下善后?这回把人折腾狠了,可没人再跳楼给你腾位置。”
“董天天,”闻秋出声打断了董天天的嘲讽,“谭笑的事情我们并不知道原委,妄下定论是不对的。”
董天天耸了下肩:“好的吧,算我错了。”
柯心语没再说话,径直将视线挪回了印桐身上。手电筒暗淡的光晕下面色苍白的小姑娘固执且倔强,漆黑的眸子就像一汪深涧,沉沉得仿佛想将谁困死在里面。
“柯同学的话并非全然不可取,”闻秋清了清嗓子,“首先,转校生christie的待遇确实和其他人不大一样。当前已有的转校原因只有两个,一,像我们一样的研究人员直系亲属,进来是当人质的;二,像安同学一样的间接人员,进来接受监管的。”
“christie势必不属于一,因为我们谁都不认识她。那么她要么属于第二种情况,要么属于目前尚未出现过的第三种情况。”
“倘若她属于二,也就意味着她和我们一样知道部分真相。她怪异的态度可以理解为受到惊吓,异常的行径可以理解为自我保护,可这解释不了她为什么没有指导员。”
“所以我的观点是,她更偏向于第三种情况。”
黑暗中,印桐看向闻秋的方向,然而闻老师并没有解答的意思,他只不过停顿了片刻,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第三种情况会是什么,但是可以证明柯同学的其中还一个观点是正确的新来的转学生是特殊的。”
“她特殊到什么地步呢?”印桐问。
“这就需要试了,”半晌没开口的程明雀突然坐直了身体,他正对着手电筒,脸上的表情有几分难得的坚决,“我们可以按照柯学姐的说法先试一试,实在不行也可以中途暂停。”
印桐摇头:“一旦舆论发酵起来,根本不可能暂停得了。”
“那就去救她,”程明雀说,“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还可以去救她。”
摆在会议桌中央的手电筒发出暗淡而柔软的微光,印桐在众人细微的呼吸声中叹了口气,卸了力气靠回椅背上。
他像是认输了,又像是试图说服自己。
他说:“好吧,”而后呼出一口气,点头总结道,“那就先试试吧。”
作者有话说
看到这里可以看明白吗?会议是所有故事的起始点,所以第一个副本是会议。
印桐同意了柯心语的建议,所以柯心语想办法让柯心妍去了校医院,这个办法也是个伏笔,不过可能要到程明雀的部分才会讲了。
所以在死者christie看来,印桐也是共犯
第109章 信息
董天天敲开335的门时,屋内只有安祈一个人。
桌上台灯被砸成了歪七扭八的蛇形,地板上还残余着模糊的血迹,他抬头瞟了眼被染得斑斑点点的窗帘,就着卫生间里淅沥的水声啧了下舌头。
“可以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打一炮,也不怕gm一道雷霹焦你们这对狗男男?”
安祈没说话,坐在床边耷拉着脑袋看着手里的日记本。倒是卫生间里水声渐歇,印桐“咔哒”一声拧开了门锁,边擦头发边笑道:“打炮?你跟谁打了一炮?”
他上身穿着件大到过分的圆领毛衣,斜方肌锁骨什么的全在外面露着,肩窝里还挂着水珠,不用细瞧都知道里面八成是真空的。下身套了条牛仔裤,也不怎么合身,裤脚乱七八糟地卷在脚面上,看上去就像是拿衣服的时候随手捞错了。
不过能一错错一身,这辨识能力也是可以的。
董天天也不知道他这穿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横竖瞧在眼里不大舒服,活像看着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亲手扒了叶子,站在猪圈吼着“youjump,ijump”。可他能说什么?他什么也不能说,印桐这人一谈恋爱智商就跌破地平线,他是不要脸的,三年前都扔了,三年后自然也不会捡回来。
好歹他把裤子穿上了,没直接裸着跑出来。
董天天翻了个白眼,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下,靠着椅背仰望着头顶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就这熹微的晨光洗眼睛。学校里的宿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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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循环使用了多少年,天花板上的墙皮早就上了年纪,他隐约觉得那点花纹像什么虫草破土而出的裂痕,又觉得那不过是些剥落的墙皮。
“你们这儿刚才来人了?”
房间里还有些凉,大约是开窗通过风的缘故,屋子里的血腥味已经淡去了很多。十一月的天气根本算不上凉爽,董天天隐约记得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也冷得人直打颤,废都这地方没吃没喝连点雪都下不下来,当初那个冬天也是难熬极了,都不知道是死了强,还是活着更幸福一点。
三年前在这所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董天天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他脑海里关于这个冬天的记忆并不清晰。也许当初的那几个月活得太累了,客观条件磨损了他的意志,也许是层层累加的神压力太重了,以至于主观意识星落云散。他只记得那场糟糕的逃亡,记得灰蒙蒙的悬浮车外刺骨的寒气,记得他和闻秋一起坐在又脏又丑的屋檐下烤火,闻老师突然一脑袋栽进了火堆里。
他记得自己后来站在废都外的垃圾堆上,看着断壁残垣下那所空旷的学校。
它伫立在寒风里,伫立在被垃圾围绕的深坑里,就像一个被丢弃的玩具。
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董天天偏头看向窗帘上的血迹。
“那是安祈泼的,”印桐说。
清晨8:23,印桐顶着毛巾在安祈右侧落了坐。金发的小少年意识尚未从恍惚中回归,双手倒是先一步放开了日记本,抚上毛巾开始给同居人擦头发。
“大约一个小时前我给你发好友申请之前,有个穿着白毛衣、套着运动校服的臭小子从窗户外面翻了进来,”印桐说,“他应该是翻进来的,因为窗户没关,吹进来的冷风直接把我冻醒了,一睁眼睛就瞧见了他那张大脸。小伙子长得挺帅,动作也很猛,上来说了没两句话,就想直接送我见上帝。”
董天天发呆的动作顿了一下,回快要仰到椅背那边的脑袋,皱着眉问了句:“韩昭远?”
印桐偏过头,抬着眼睛,从揉得乱七八糟的刘海下看向魂不附体的安祈。
“刚才那是韩昭远?”
安祈愣了一下,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模样就像个还在读取数据的机器人,半晌后才怏怏道:“嗯,是韩昭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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