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性死亡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六味地煌丸
那些所谓的“特效药”,没有给他带来一点好处。
于是他垂下眼帘摇了摇头,他说:“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见过那些东西了,不过是christie不放心,执意要带我来检查而已。”
他纤长的睫羽就像是颤动的薄翼,紧抿着的薄唇边还挂着无奈的浅笑:“我只是走神了。”
他选择了隐瞒。
然而这个答案似乎依旧不是christie想要的。
少女的身体像一张绷紧的弓,她并没有因为印桐的回答得到产生丝毫松懈的念头,反而越绷越紧,直到忍不住从座位上弹起来。她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片空白。
她的眼眶红成一片,像是下一秒就会滚出什么令人困扰的液体。
印桐无意识地绷紧了后背。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该说什么。christie越过医疗室的自动门冲出去,他却像被焊在凳子上的忏悔者,无端蔓延的茫然无措扼住了他脆弱的咽喉,榨取着他肺部残存的空气。
“你以为你说谎的技术很高明?”童书遥挑了挑眉,他甚至故意从抽屉里拿出眼镜盒,取出里面那副黑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嗯,可惜被我识破了,一定是因为我太聪明了。”
他被自己的话逗笑了,撑着额头抖动着肩膀无声地咧着嘴,半晌后才正视印桐的眼睛。
“现在能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吗?麻烦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印桐从他身上移开视线,他的手握紧又松开,视线停留在剥落的白墙,“我看见了黄昏,无数转动着的黏腻的眼珠,以及已经腐烂得血肉模糊的你。”
“时间停留在18:45。”
“我看不清你的脸,因为你的头是一个血红的布满纹路的肉团,看上去就像一根剥了皮的手指。”
第15章.矛盾
“……”童书遥沉默了片刻,摘下眼镜扔回抽屉里,“这可真不是个好笑话。”
印桐张了张嘴,他试图告诉对方这不是个笑话,却被对方接下来的举动打断了。
童书遥在病例上快速地写了一句话。他并没有把这张病例上传到医院的数据库,也没有发送到药房勒令印桐吃点药治治脑子,而是切开了邮箱界面,发出去了一份简短的邮件。
“我治不了你,”他摇了摇头,眸子里没有一丝遗憾,反倒像完成任务般满是轻松,“你可以去找我师兄,他是个天才,平日里最喜欢钻研人体科学生命奇迹,他一定对你很感兴趣。”
童书遥点开了终端上的双向投影,出现在半空中的是一张电子明信片,陌生的通讯号后缀着一个寻常的名字“白研星”。
“我师兄是个好人,你拿着这张明信片去科学院,要是有哪个警卫敢拦你,你就把他的警号记下来,”童书遥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记下来,然后给我打小报告,我给你出气,请他来神科一日游。”
“……”
印桐对这个所谓的“优待”不是很感兴趣,讲道理,如果能选,他巴不得永远别跟科学院这种听上去就奇怪的政府机构扯上关系。他就想当个良民,每天窝在家里混吃等死的那种,然而事与愿违,他没机会混吃,也没能耐等死。
可惜“良民”这个词他半点没沾边。如果脱离了christie的监护,他在中央城就是个“黑户”,连“民”都算不上,更别提“良”了。
他根本没有被当成“人”的资格,平日里走到大街上都会被抓紧白塔,更别提看病买药接受治疗。中央城就是这种地方,人们的善心和严苛的律法是不能比的,毕竟如今是法治社会,做事总要有遵守规矩。
规矩是没有人情味的,也不应该有人情味。
好在童庸医虽然看上去不怎么靠谱,却依旧恪守着身为医生的操守,面对印桐毫不犹豫的拒绝也没横眉冷对,只是耸了耸肩,不由分说地发了张白研星的名片。
“你会用上的。”他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打着哈欠把印桐撵了出去。
自动门在印桐眼前关闭,他看着光屏上的明信片在走廊里站了半晌,穿过来往病患黯淡无光的视线,走进医院楼前漂亮的花园广场。
christie正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她像是又哭了一场,通红的眸子由下而上看着印桐,几乎要让他瞳孔中的谎言无所遁形。
她没说话,印桐在心里默默地选择了坦白从宽,他蹲在地上挺直了腰背,耷拉着脑袋忏悔般重复着方才和童书遥的对话当然,隐瞒掉了血腥的部分,而后对童庸医的安利再次斩钉截铁地拒绝。
“那种幻觉已经不常出现了,”他试图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理由,“我之前可能是神压力太大了。”这句话是他刚刚跟童庸医学的,尽管对方的原话是“你看起来并不像神压力太大”。
印桐急于说服christie,甚至没考虑自己一个格盘重启的失忆症患者从哪来的压力。他不愿意再看病,不愿意再频繁地穿梭在各个医院,不愿意接受医生们审视的目光,也不愿意再吃药。
他甚至对来往穿着白大褂的工作者们产生了一丝抵触心理,托幻觉的福,医生这个职业给他的观感已经差到无法形容,他潜意识抗拒这种接触,抗拒对方像是观摩一个物品的眼睛。
他不愿意接触这类人,似乎觉得过多的接触并不会产生什么好东西。
christie的眼眶还红着,模样看上去有几分可怜,嘴里说的话却没有面上表现的柔弱,一字一顿就像要将印桐钉死在地上:“你能不能别闹了,”她的声音有些抖,言语间呼吸的声音就像在啜泣一样,“医生是在给你看病,你能不能听话一点。”
“他看不好,我也没有病。”
“谁说你没病的?你就是病了!你需要吃药,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好好吃药?!”
“你能不能听话一点,”她的声音低下来,语气里含着几分哭腔,“对不起,对不起桐桐,对不起,我真的,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
印桐蹲在地上,视线一圈一圈地描摹着地砖上的花纹,直到腿脚发麻,才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只是压力太大了,”他说,“我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
chris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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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交叠着手指,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她的眼泪始终在眼眶里打转,睫羽一颤,那些扑簌的泪珠就会被抖落在皱成一团的裙摆上。
“好不了的,”她轻声呢喃着,“一直待在这里,你永远都好不了的。”
然而印桐打断了她的话,固执地强调着:“我会好的,”他就像在说服christie,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他说,“我会一点点好起来,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没有抬头,刻意地忽视了周遭细碎的杂音,血色的夕阳像是被打碎了的鸡尾酒般漫过他脚下的地面,有什么东西蠕动着,发出缓慢而又黏腻的声音。
花坛边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剥落的瓷砖碎片就像被踩碎的饼干,发黄的眼珠顶开斑驳的碎片黏连在花坛深处,它转动着看向印桐的方向,无机质的瞳孔中就像藏着一只贪婪的怪物。
而后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无数的眼珠诞生在静谧的黄昏里。
印桐蹲在那些视线中央,缓慢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他像是听到有谁发出甜腻的声音,娇声嗲笑道。
“我找到你了。”
……
浑浊的梦境瞬间散去,印桐从噩梦中惊醒,仰躺在杂物间狭小的床上大口喘息。
他身上全是汗,衣服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在他视野里由虚到实,渐次勾勒出黄昏下切割整齐的窗框。
有个影子正映在殷红的天花板上。
印桐猛地齐声向外看去,窗外的屋沿下堆叠着几个箱子,花店的老板娘弯腰站在外面,正试图把它们搬回花房。
背对着他的女人体态臃肿,却依旧还是人的模样。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松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熟人而感到安心,也许是因为脱离了幻觉而心怀庆幸。印桐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了下来,就像破了口的气球,整个人缩成一团窝进狭小的床铺里。
他无意识地环着双膝,视线毫无焦距地落在床前铺满夕阳的地方,直到屋外传来敲窗户的声音,“咚咚咚”,正好三声轻响。
“你醒了?”印桐转头望过去,窗台外的老板娘冲他招了招手,声音穿过冰冷的玻璃窗,带着几分模糊的笑意,“该……家了。”
“什么?”他条件反射地问道。
老板娘抬起手腕,笑着指了指腕内侧的终端。她开合的唇齿尚未勾勒出完整的字形,便被店里的钟声打断。
不多不少,整整六声钟响。
印桐眨了下眼睛,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大概是想说:“六点了,你该回家了。”
……
“下午茶”甜品屋开在中央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上,10点开门18点关门,寒来暑往从未改变。
这是件挺稀奇的事,毕竟众所周知,新纪元后的中央城人流量位居世界第三,夜晚的商业街更是全城最热闹的地方。这里是生意人的天堂,每寸土地都可以用金钱来度量,很少有生意人会傻到在六点之前关门,要知道往往夜幕降临后,才是灯红酒绿的主场。
然而印老板常年处于“很少”中的佼佼者,占据着“傻”的宝座,没有半点让贤的意思。
尽管他本人并不是什么挥金如土的富家少爷。
六声钟响散在冬日的寒风里,裹着店里挥散不去的甜香莫名地让人安心。印桐换了衣服赶回店里,他还记得自己睡着前干了什么,他帮高中生模样的小姑娘捡了她的化妆镜和感冒药,然后出现了幻觉,拜托刚进门的安祈照看一会店铺。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他说:“一小会就好。”
印小老板瞟了眼终端上的时间,为长达七个小时的“一小会”叹了口气。
他想起安祈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念叨着:完了,这可不是一块小蛋糕能补偿的心理创伤。
恐怕要赔上半个蛋糕柜啊。
日近黄昏,店里基本没了客人,吧台后的高脚凳孤零零地站在原地,黑色的皮质坐垫仿佛仍留有余温。
夕阳抚上商业街的主干道,透过冰冷的玻璃橱窗漫过店里整齐的桌椅。印桐站在店里发了会呆,踩着夕阳绕到吧台后,拾好台面上的器具,视线才停留在漂浮于半空的光屏上。
那是他拜托安祈照看店铺时接到吧台上的分终端,功能与他手腕上的主终端如出一辙,然而只能接和保存数据,并不具有发送数据的权限。
印桐关掉了吧台上的信号接器,看着瞬间碎成光沙的屏幕落进他手腕上的终端里,弹出的提示界面显示着【已关闭共享模式】,而后倒计时五秒关掉了提示窗口,露出光屏上布满各种插件的待机界面。
他删掉了几条箱庭online的推送邮件,视线停留在不断闪烁的信息上。
那上面显示着:【有两封新信息】。
发送到终端的信息来自于刚回的分终端,一封写满了店里顾客的新年寄语无非是恭喜发财平安喜乐之类的祝福话,一封是则只有几分钟的简短录像。
笨重的座钟踩着沉重的步子缓慢前行,印桐看了眼时间,犹豫了半晌,还是点开了光屏上的录像。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下午的店铺,角度和安装在正门上的监控器重叠,大概是哪位客人错摁了监控录像。
印桐蓦地笑出声。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太敏感了,他实在没必要这样战战兢兢,紧绷着神经好像患了被害妄想症一样。
然后,他听见了安祈的声音。
在简短的录像里,正对着镜头的安祈坐在吧台后,他端坐在高脚凳上,烟灰色的眸子里含着笑,就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桐桐为什么会出现幻觉?”
印桐放大了监控录像的声音,安祈的声音穿过店里喧嚣的杂音,就像一杯加了碳酸饮料的柠檬水。
“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真正看见了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为什么会看到那些东西,”安祈笑了,他的声音很轻,就像在嘲讽对方的结论,“而被你认定‘一无所知’的人里面,包括了中央城十多家医院的知名医生,包括了科学院的所有调查人员,甚至包括了夜莺的监视眼。”
“你是怎么判定他们‘一无所知’的?”
安祈偏头问道。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吃惊”,却不知怎么让印桐产生了一种“表演”的错觉,坐在他对面的少女更是瞬间绷直了背脊,顶着安祈的视线僵硬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印桐听到她低如蚊呐的声音,“不过无论当初他们知不知道,现在他们一定知道了什么。”
“你看到今天早上的报道了吗?”少女敲开手腕上的终端,印桐将录像的窗口挪开,也学着她点开了新闻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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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
他和少女一同滑动着手指,直到对方停留在一条社会新闻上。
【无名者死于公共卫生间,装有移动终端的右手被切断,警方怀疑是流窜盗贼所为。】
“这个人,”少女停顿了一下,打开了终端共享,一张模糊的照片出现她的光屏上,在监控录像的二次加工后更是糊成了一团。
“这个人在昨天傍晚的那场大雨里撞到了小印先生,城市监控拍到他给小印先生注射了什么东西,可惜夜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注射了什么东西’?”安祈重复道。
“这是监控拍到的照片,”少女用光笔点了点被害者攥紧的手心,“我们在小印先生发病前后推测过他产生幻觉的原因,将所有的猜测归为内因和外因两大类。内因无非是失忆引发的后遗症,人们总会在潜意识中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因为过往的记忆碎片产生‘这件事我曾经历过’的想法,从而引发‘预知’或者‘重复人生’的错觉判断,并对‘自己判断出’的答案深信不疑。”
“这类人在发病时通常会误认为自己‘能看到什么’,亦或是‘看到了什么’。简而言之,这种‘既视感’是一种主观上的错觉。”
“外因就更简单了,打个比方来说,如果小印先生的幻觉是人为的,那么他一定确确实实地‘看到了什么’。我们的观点倾向于两种,科学范畴上,我们觉得可能有人在他的终端上动了手脚,以至于粒子投射给他的是一个‘奇怪’世界。
“当然,这种技术太超前了,未有些明珠弹雀,”少女耸了耸肩,“生物学范畴上我们觉得可能有人给小印先生灌了药,前些年‘seed’病毒爆发的时候,这种产生幻觉的例子不是很常见?”
安祈摇了摇头:“我记得‘seed’已经被销毁了。”
“……科学院还有一柜子,”少女说,“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们关于‘灌药’的猜测在小印先生的自述中得到了肯定。”
“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才说过,小印先生在医院里亲口承认,他在中央公园第一次产生幻觉的那天下午,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少女放大了光屏上的照片,在那个马赛克一般的画面里,在男人紧握的拳头和他手腕擦过的地方,印桐顺着她的光笔,在自己手腕上找到了一个奇怪的红点。
第16章.聂霜双
同一时间,傍晚六点,中央城,湖畔小区。
聂霜双刷终端进门的时候,正撞见自家唯二的两个大人窝在沙发里,头贴头脚挨脚,缩在沙发里黏黏糊糊地看着白墙上投影的轻喜剧。
董天天的头发还淌着水,一看就知道洗完澡连擦都懒得擦,闻秋正握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一边用手指顺着他那头湿漉漉的黑长直一边调整温度,生怕吹伤了自家主子提升颜值的宝贝。
聂霜双撇了撇嘴,心道:矫情。
客厅里的白墙上投影着当季最火的爱情喜剧,嗷嗷乱叫的男主角宛如一个大型的尖叫鸡,吵得聂霜双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扔了书包,在嘈杂的嗡嗡声中气势汹汹地走向沙发,双手“啪”地一声撑在沙发背上,气沉丹田大喊了一声。
“喂!”
他本意是试图吸引监护人们的注意力,没想到电影里的男主角也应景地发出一声尖叫,完美地盖过了他抱怨的声音。好在由于距离过近,监护人们依旧注意到了他的怨念,董天天从闻秋的手指上拔回了自己的视线,施舍给吃了一肚子狗粮的小男孩一个懒洋洋的眼神。
“怎么了?”他一边问道,一边从小毯子里伸手招呼了聂霜双两下。
聂霜双习惯性地低头,被人在脑袋上揉了一把后才回过神来,登时气得眼睛都瞪圆了,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怒目而视。董天天见惯了他这副模样,被瞪了也没怎么在意,反而就着手感又撸了一把,仿佛在给大型猫科动物顺毛。
“我有话要说!”聂霜双一把打开董天天的手。板着脸一字一顿地声明。
董天天打着哈欠含糊地应了一声,闻秋倒是十分配合,关了吹风机调小了喜剧片的背景音,抬头公式化地笑了笑:“说。”
“……”无形中似乎被威胁了的聂小老虎打了个哆嗦,想说的话在九曲回肠里转了几个弯,溜到舌尖上化作一句软绵绵的,“晚饭吃什么?”
闻秋笑眯眯地指了指桌上剩下的几块披萨。
“……”
*
聂霜双在心里委屈了一阵,脑袋里飘来荡去地都是弃婴孤儿社会新闻,自家的两个监护人从来都只会给他东风般的寒冷,尤其以闻秋为首,在校没他游戏卡在家降低他伙食质量,宛如一新生代后妈。
聂霜双瘪着嘴绕过沙发,撅着屁股挤进两个窝成一团的大人中间,面无表情地捏走了一角披萨。
“你们在聊什么?”他一边用门牙撕扯着干硬的饼皮,一边含含糊糊地问道。
董天天被他挤得失了倚仗,索性将还留着吹风机热气的脑袋枕在他头上,挑着个舒服的地方蹭了蹭,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
闻秋从沙发上站起来,顺着楼梯到二楼卧室取了床毯子下来,傍晚的天色由阴沉步入墨色,墙面上投射的光屏亮得刺眼,聂霜双看着那部稀奇古怪的爱情喜剧出了神,魂不守舍地咬着凉冰冰的披萨,甚至忘了嫌弃芝士下面裹着的青椒。
“我们在聊这片子讲了什么。”闻秋回道。
他抱着毯子,弯腰把董天天和聂霜双两个裹在一起,家里的一大一小被他裹得像地里探头的土拨鼠,尤其是聂霜双,一双大眼睛含着光屏里的荧光,简直黑得发亮。
闻秋瞧着好笑,故意站在他身前挡住他的视线。聂霜双抻着脑袋左摇右晃试图窥到光屏上的剧情发展,被睡迷糊的董天天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才不情愿地老实下来。
“瞎扯,”聂霜双一边后知后觉地挑着青椒,一边翻了个白眼,“有本事你说说这破片子讲了什么?”
这片子聂霜双熟得很,他虽然没看过,却从班里的女同学口中听了个七七八八。这年头的爱情喜剧向来虚假,条条款款多了能演得就少了,再加上演艺界的“举报”条例,任何一点“越级”的东西都算是违纪违法。
这片子分级的时候写着r15,传说中是个集穿越机甲拯救世界相爱相杀为一体的友情向女尊文学。
闻秋坐在沙发上随意瞟了几眼,倒了杯热水,笑着点评道:“大概是新时代女性的崛起吧。”
聂霜双差点被嘴里的一口干饼噎死。
他就着闻秋倒好的水灌了几口,拍着胸腔试图温暖自己受惊的小心肝,自家的两个大人平日里是什么尿性他向来心知肚明,闻秋和董天天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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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一直是对他保密的。
在闻大家长的世界观里,未成年的小崽子就应该无忧无虑欢天喜地,他们平日里出了什么事是不应该麻烦孩子的,孩子又解决不了,听多了还增加心理压力。可聂霜双自己不愿意,他总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是三人小团体中的战斗力,闻秋有什么事应该跟他说的,如果他不说,聂霜双就用猜的。
于是聂小老虎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说:“我想跟你们谈谈。”
每回聂霜双想要参与事件的时候就会用这句话开场,然而闻秋今天却不愿意买账,他说:“谈什么?谈谈你最近模考语文67?”
闻大家长不仅是聂霜双监护人,还是聂霜双小同学的班主任,他的话向来是权威且令人信服的,以至于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连董天天都睁开了眼睛。
“你语文67?”董天天问。
聂霜双摇了摇头:“不不不不不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
“那你想讨论什么?”董天天说,“下回可是我去开家长会。”
聂霜双吸了一口凉气:“停一停停一停,我会进步的,这只是个意外。”
“怎么进步?”闻语文老师班主任秋笑了笑,“在作文后面实力吹爹,妄图打感情牌获得高分?”
“那也是我光明磊落骗来的成绩,”聂霜双将被子磕在茶几上,大喊着打断了两位家长的批斗,“总比你们偷偷摸摸就出任务了强!”
董天天不说话了,闻秋正想开口,却被聂霜双先抢了话语权:“别想糊弄我,能让董天天这么早就卸妆准备睡觉的势必是个挺难的任务,参考我们近期的任务栏,这任务必定和那个实验品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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