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性死亡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六味地煌丸
他的声音很平静,凉得就像冰柜里刚取出来的威士忌。董天天被他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蓦地笑道:“这你就问对人了。”
“毕竟当年小印先生的病例,就是我去偷的。”
那是christie将印桐挖出来的第三个月。
早春,四月初。
董天天穿着一身休闲装坐在医院候诊室发呆,流行感冒干脆利落地干掉了他的疫力,连同低烧一起,双杀送他进了医院。闻秋要监考,聂霜双忙着应试,三人小团体里的其余两位已经在开学初的黄金时间里忙得焦头烂额,徒留董天天一个人享受医院的空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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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里人不多,来往病患大多行色匆匆,唯独坐在董天天前面的那对小情侣正腻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撒着娇,险些把候诊室当成游乐园。
母胎solo的董同志受到了万点暴击,他挪动着自己沉重的双腿缓慢地离开恋爱炮弹的轰炸范围,生怕晚走一步就要战死沙场。
而英雄所见略同,坐在他身后的苦难同胞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是个熟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整张脸埋在帽子里,被柔软的绒毛边称得愈发乖巧。董天天站在他身前,抬头正好能看见他帽子下藏着的脸,唇红齿白的年轻人冲他礼貌地笑了笑他看起来就像个大学生,除过眼睑下的阴影,简直健康得不得了。
董天天慌忙低下头,他装得像个害羞的小姑娘,硬生生地把“喜从天降”四个大字从脸上扣了下来。
他认出来了,他不可能认不出来。
这人是“印桐”,第三次箱庭实验的幸存者,编号a3206。
第13章.幸存者
董天天快步走进医院狭长的走廊。
印桐在他身后,他和christie在候诊室门口狭路相逢,此刻正可怜兮兮地接受着对方的训斥。
清晨的柔光漫过走廊另一端的玻璃窗,几个心情不错的病患正踩着光斑晒太阳,董天天在自动贩卖机前停留了一会,他觉得christie的生气看起来有些异样,不像是怒不可赦,倒像是演技爆棚,意图冲击影视奖。
简称,装的。
自动贩卖机的橱窗在阳光的照拂下明亮得好似一面镜子,董天天噘着嘴踮着脚,看似在纠结着里面花样繁多的饮料,实则视线借着玻璃的反射扫了个来回,不仅看清了christie的训斥现场,还抓住了三个科学院的保镖。
christie是科学院的人,这几乎是众所周知的情报,然而就目前情况看来,这姑娘和科学院的关系好像也不怎么好。
董天天一边想着一边拉高了脸上的口罩,被她戳中的奶茶骨碌碌地滚进下方的取货口,在塑料面板上撞了个来回,砸在印桐回复的尾音上。
咦?
董天天取饮料的手一顿,他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掐住手心才勉强忍耐住回头的冲动。
这熊孩子刚才在说什么?
像是回答他的疑问似的,空旷的走廊里又响起了印桐的声音。
“对不起,”印桐说,“其实我是骗你的。”
宛若出轨渣男般令人误会的发言冲进董天天耳畔,简短的十个字里藏满了令人震惊的信息量。董天天听着印桐清润的声音咽了口唾沫,他心里不断涌出大写加粗的“卧槽”,震惊的情绪在清脆的巴掌声中直达顶峰。
年度大戏,科幻悬疑剧秒变狗血爱情片。
贩卖机的橱窗上倒影得清清楚楚,christie抬手“啪”地一巴掌就扇歪了印桐的脸。
她没回头,腰背笔直手掌微抖。董天天实在猜不出这姑娘是逢场作戏还是怒不可赦,只能在巴掌声中感同身受地打了个颤,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回头。
刚好,christie正踩着高跟鞋掷地有声地离开了现场。
印桐还站在原地,低着头,脸上挂着christie留下的巴掌印,清澈的瞳孔中写满了茫然。
他注意到了董天天的视线,扯着唇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浅,眼睛被明亮的阳光抹去了情绪,干净就好像一块无机质的胶体。
那一瞬间董天天突然想起了聂霜双的话,他说:“实验体a3206就像个机器人,他很聪明,哪怕理解不了人类为什么会产生情绪,却能顺利地模仿合乎场景出的喜怒哀乐。”
“也许他说出的话并非来自‘他的想法’,”聂霜双撇了撇嘴,“而是流程图当a错了,就执行b。”
董天天被怀里的奶茶烫得指尖发麻。他忍不住别开视线快步走回候诊室,空旷的候诊室内陈列着一排排冰冷的座椅,它们就像印桐的眸子,安静地倒映着来往的人群。
他被紧贴着鼻子的口罩憋得呼吸不畅,他突然觉得他们之前的判断可能都错了,无论曾经究竟发生了什么,从被挖出来的那刻起,印桐可能是所有人里最无辜的那个。
而他却被所有人遗忘在了废都的垃圾场里。
……
“我当时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董天天踮着脚在高脚凳上转了半圈,手指缠着围巾上的流苏笑了笑,“我的情报基本自于身先士卒的前辈们,他们说小印先生是三年前第三次箱庭实验的幸存者,在五千多人的‘斗兽场’里,他是活下来的五人之一。”
“他和废都中学的校园暴力事件有关,和曾经死在科学院的研究小组脱不开关系。”
“他有癔症发作的前科,他曾经差点杀害自己的亲妹妹。”
“他是个随时可能脱离控制的实验品。”
董天天停下小幅度的转动,偏着头眨了眨眼睛。
她没去看安祈,视线停留在棕红色的吧台上。
“我们家闻老师说,人们的性格大多都在不断地适应社会,也就意味你长时间接触的人群是什么样的,你就最有可能会成长为什么人,”董天天说,“当然这个‘可能’并不意味着‘必然’,也许有人会脱离群体,也许有人就偏要独树一帜,我的意思是,假如。”
“假如一个人从出生那刻起,杀人越货就是他的玩乐,生食人肉就是他的午餐,后来他失忆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体记忆并没有成为他的本能,他就像一个重生的婴儿。”
“那么我们还能给他定罪吗?”
安祈摇了摇头,他还没开口,董天天就又打断了他的话:“那么换个话题,如果你上辈子贪赃枉法十恶不赦,那你这辈子应该受到制裁吗?”
安祈忍不住笑出声,他的语气里难得带上了几分笑意,大概是提到了印桐,所以声音也变得柔软了些许。
“我刚刚不是在否定你的话,”他说,“我只是想说,你想太多了。”
“那些哲学问题你大可留着回去慢慢思考,你想从我口中得到的无非是一句肯定。”
安祈像是想到了什么,偏头看向了董天天的眼睛。
“你大可放心,”他摇了摇头,“桐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个好人,无论他失没失忆,无论他身处哪里,他比我们大多数人要简单得多。”
董天天忍不住红了脸。
她将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垂眸忍不住笑起来。她小声地嘟囔着:“那真是太好啦”,在引来店里其余客人的围观之前,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
“我不清楚小印先生和christie之间发生了什么,”董天天说,“不过当时他俩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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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都不太对劲。”
“尤其是christie,她就像已经踩在了悬崖边缘,随时都可能自由落体。”
董天天耸了耸肩:“我甚至分不清她和小印先生到底谁才是疯了的那个。”
这么说也许有些奇怪,然而事实上董天天只在闻秋的终端里看过当时的“印桐”,因而相比于印桐,自然对经常走上荧幕的christie更熟悉一些。
身处于医院的christie显然不大对劲,她紧绷着神经,就像站在陷阱边缘的幼兽,而身后是猎人的枪口。董天天无从分析她的恐惧来源于什么,他的线索太贫瘠了,只能从结果上推断,christie大概和科学院产生了很大分歧。
而这个分歧,董天天猜测,也许是因为印桐的癔症。
印桐的癔症开始两年前的四月一日,愚人节,就像神明和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那是个安逸的黄昏,起初他只是站在中央公园的步行街边等陈彦买棉花糖回来,夜莺加上科学院的十几双眼睛从不同的角度窥探着他的身影,就像要将视线砌成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将他整个人圈在里面。
董天天不知道科学院那帮老爷子在等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阻止了他们把印桐直接抓回实验室。当初守在现场的是聂霜双,董天天所有知道的事,都来自于聂霜双后来的复述。
他说傍晚的中央公园人很多,当时a3206站在街边,陈彦走近他,然后他突然就疯了。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后退着撞倒了身后的孩子,孩子的母亲大声地呵斥他,陈彦就连忙跑过去阻止。”聂霜双挥着手比划了一下,“a3206几乎是瞬间抢走了他手里的棉花糖,他差点用棉花糖里面的塑料杆扎穿那个母亲的眼睛。”
“陈彦道了很久的歉,那位母亲一直喊着要把a3206送进白塔,不过挺奇怪的,监视警察并没有火速赶来抓捕他。”
“不过他发疯的时候看着倒是比平时正常,”聂霜双撇了撇嘴,“笑得也不假了,眼睛也有神了,通俗来讲,就是看上去像个人了。”
“大概是科学院动了手脚。”闻秋下了定论。
彼时董天天对这个结论深信不疑,甚至一度唾弃当权者的独裁堪称谋财害命。他的想法不无道理,科学院把“印桐”保护得很好,从年初到现在一点情报都没漏出来,聂霜双黑进终端时甚至没找到他的档案,他的信息被删得一干二净,比黑户还没存在感。
然而在四月初的医院里,在他发现christie也许和科学院产生了分歧的时候,他突然对之前的笃定萌生了怀疑。
是什么理由让科学院放弃了将小印先生关进白塔呢?明明待在白塔里,比待在christie身边更方便监测小印先生的各项数据。
他们在顾虑什么?还是说,他们在找什么东西?
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董天天站在候诊室整齐的座椅前,抱着怀里温热的奶茶,掰弄着手指,无意识地压着拇指的指甲。
那么首先,他需要知道印桐到底看到了什么。
“搞清楚疯子的世界长什么样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毕竟我没办法直接对小印先生做一次清晰而透彻的访谈。更可况小印先生根本不可能单独出门,无论他站在哪里,周边都必定会有科学院和夜莺的人。”
董天天撇嘴耸了耸肩,凝视了安祈半晌,忽而笑得狡黠。
“还有一种方法。”
“我去偷了医生的病例,”董天天撑着脑袋点开了自己的移动终端,漂浮在半空中的光屏上出现了一张病例图片,她点开双向分享,以便对面的安祈也能看清楚。
“我顺着christie来的方向算了算,天黑之后敲晕了给小印先生看病的那位医生,从他的终端备份上拍走了小印先生的病例。”
“别这么看我,”董天天道,“我没点亮任何一个黑客的技能,物理方法有时候比拐弯抹角有效多了,你可以试试。”
“没必要,”安祈保持着微笑,平静地拒绝了她的建议,“你可以继续了。”
“……”董天天翻了个白眼,“我看不懂医生的‘书法’,于是找人辨认了一下。按照这上面的说法,无论是第一次发病的黄昏,还是当时在医院,小印先生亲口承认他在任何一个时间段里都只能看见夕阳,在他眼里时间永远停留在下午18:45,来往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具残缺不全的丧尸。”
“这听起来有点意思,”董天天敲了敲桌子,像个谍报工作者一样放轻了声音,“更有意思的是,小印先生说那天傍晚在中央公园,在他发病前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有人撞了他。”
董天天撸起袖子,露出自己右手的胳膊。
“就在这里,小印先生说,他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第14章.童书遥
在如今的监控里,搞清楚什么人干了什么事并不困难,然而难就难在那天下午,印桐撞到了太多的人。
从一无所知的平民百姓,到夜莺和科学院的监视眼,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被买通,每一个人都可能被当成一次性凶器。
科学院进行了长达三个月的排查,徒劳无功。
“他们猜测小印先生也许被注射了什么药物,”董天天说,“然而得不到药物本体,解药根本无从谈起。”
“医生怎么说?”安祈问。
“医生什么都没说,”董天天摇了摇头,“christie带着小印先生跑遍了中央城所有的医院,一开始还要求做全身检查,后来干脆直奔神科。奈何十个医生有九个都给小印先生开了一兜子镇定剂,剩下的那个还不靠谱,christie简直要哭晕在卫生间。”
“为什么不靠谱?”安祈问。
“好像因为那家伙是个实习的,”董天天支着下巴划拉着光屏,找到了记事本里的一条消息,“嗯,不仅是个实习的。那医生叫童书遥,当时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那是christie将印桐挖出来的第六个月。
盛夏,七月初。
间歇性登场的幻觉不仅带来了铺天盖地的黄昏,还彻底改变了印桐眼中名为“人类”的造物,每天清醒的几个小时宛如上帝的恩赐,在让他苟延残喘的同时,念念不忘着逃脱升天的幻想。
……干脆给我个痛快算了。
印桐有时会这么想。
他时常想着干脆咔嚓掉自己的狗命,省得christie还要劳心劳肺地带着他东躲西藏。他给christie添了太多麻烦,从对方带着他逃离废都开始,从他睁开眼睛开始,他就在不断地犯错。
这是一场折磨。
他看着那个小姑娘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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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奔西走,看着对方经常在半夜惊醒,红着眼眶坐在他床边上。
他时常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在过去或者现在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以至于christie的歉意就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每一句“对不起”都狠狠地砸在他的心脏上。
明明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添麻烦的也是我。
我应该道歉的。
他总是这么想,他想着我应该和christie好好谈一谈,她救了我,她没有做错什么。
然而他说不出口,他被christie眼泪囚在原地,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做。
直到离开废都的第六个月,逐渐严重的幻觉在折磨着他脆弱的肠胃的同时,成功地送他去面对了神科斑驳的白墙。
那是个燥热的午后。
接诊的医生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满是胶原蛋白的娃娃脸上挂满了困倦,他发黄的白大褂在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写着名字的胸牌拽塌了领口,露出里面皱皱巴巴的短袖衬衫。
印桐坐在他右手边的方凳上,看了眼他摇摇欲坠的胸牌上面写着“童书遥”,而后目光恍惚地停留在了对面的白墙上。
“你在看什么?”名叫童书遥的年轻医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询问着。
印桐偏过视线看了他一眼,怔愣半晌,才像是大梦初醒般回了魂,从唇齿间挤出一个细小的气音。
“你说什么?”童书遥没听清,于是他停下写病历的手,挪开挡在眼前的光屏,看着印桐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在看什么?”
被提问的病人别开视线。
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杂音,就像是酝酿着一句以“我”开头的介绍。童书遥的视线同他一起移到对面的白墙上,那上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能引人注意的东西。
医疗室里静默着,印桐逐渐意识到,他又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没在看什么。”
于是他说了谎。
“我只是发了会呆。”
他隐瞒了自己视野里异样的景象,隐瞒了墙面上不断剥落的墙皮,隐瞒了墙皮后那只发黄的眼珠,隐瞒了那只眼珠正牢牢地盯着他的心脏。
他仿佛听见有人小声地说着:“骗子”,然而他依旧扯着唇角,努力地笑着看向童书遥的方向。
“我最近总是做噩梦,睡得不太好白天就没神,”印桐说:“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杂音,供人休息的金属凳子在地上划过一段不小的距离,肇事者christie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红着眼睛,扶着凳子又小心翼翼地坐了回去。
印桐皱起眉,视线划过冰冷的地面,重新停留在苍白的墙壁上。
那只眼珠还陷在剥落的墙皮间,蠕动着发出黏腻的声响。
印桐垂眸看向自己干净的指尖。
他还记得癔症刚开始的那些夜晚。他曾在一个阴冷的午夜惊醒,喉咙里干涩得就像生锈的铁皮管道一样。他蹑手蹑脚地绕过christie的床,走进客厅,摁亮了墙上孤零零的夜灯,被冰冷的触摸屏冻得打了个哆嗦。
微弱的暖黄色的光晕笼着着客厅的一角,黏腻的液体从污浊的墙面上滑落,他看到腥红的浊夜一点点啃食掉老旧的木地板,漫过沙发的流苏,覆盖他视野里的每个角落。
彼时他还不清楚这些幻觉是什么东西,没有记忆,他甚至不觉得毛骨悚然。
而后他听见有什么东西剥落的声音,就像是娇小的绿芽钻破了土壤,亦或是软木塞脱离僵硬的玻璃瓶,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从他面前的墙壁上,长出了一只干涩的眼球。那些渗进墙壁里的深红色的粘液,看上去就像它的眼泪。
“……喂!”
晃动的手指打断了印桐的回忆,他抬起头,对上童书遥满是好奇的眼睛。
“你又想什么去了?”童书遥问。
“抱歉,”印桐扯着嘴角笑了笑。
“病历上写着你神状态不佳,有时会出现幻觉,”童书遥用光笔敲了敲漂浮在半空中的光屏,“你最近都出现了什么幻觉?”
“之前总会看到黄昏,还有一些长得奇奇怪怪的人,”印桐握着自己微微发凉的指尖,“最近不怎么常见了,可能我要痊愈了。”
他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童书遥配合着他假笑了一下,起光屏指了指对面的白墙。
“你现在看到了什么幻觉?”他又问了一遍,“请不要讳疾忌医,我想听实话。”
人们在面对怀疑的东西时总会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我想听实话”,然而这个“实话”的范围,大概只局限于他自己想得到的那个“答案”里。比如情侣在得到爱人“出轨”前总会不断地试探,比如吃瓜群众在找到背锅侠前总会怀疑事情的真相,比如印桐面前这位医生,在得到某种类似于“世界末日”或者“丧尸围城”之类的形容作为幻觉的“答案”之前,恐怕不会起他怀疑的眼神。
印桐在心里叹了口气。
然而得到了答案又能怎么样呢?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心无芥蒂地接受“所谓的真相”。
比如christie。
倘若他没有在那个失眠的傍晚潜入客厅找水喝,没有在christie打开照明灯的瞬间惊慌失措地回头,没有轻信christie表现出来的“接受”。
没有和christie面对面坐在一起,没有听话地说出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我不知道……到处都是红色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christie你的头上是什么东西?你这里,”印桐伸手摸了摸christie右边的脑袋,有什么东西软糯而黏腻,激得他心脏空了半拍,胃里翻滚着强烈的呕吐欲,“这是什么……”他颤抖着站起来向前扑了半步,而后踉跄着跌坐到地上,他仰着头伸手去摸christie的头发,在对方苍白的脸上,读出了惊恐的表情。
“你看到了什么?”christie问。
印桐的指尖打着颤,他压着自己扭曲抽痛的胃,抬头磕磕绊绊地问道:“这是血吗?”
倘若他没有说出“问题”的“答案”。
也许他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
christie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答案”,她排斥印桐的幻觉,甚至孤注一掷地笃定他应该检查一下大脑是否完好。她认为这是失忆的后遗症,是印桐在垃圾场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脑袋,她笃定无论是物理疗法还是手术开刀,总有一种方法能让他恢复“正常”,他所看到的并非是幻觉,而是一种古怪的病症。
一种可以治愈的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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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程度而言,她的想法和印桐不谋而合。没有什么人比印桐自己更想脱离幻觉的,他已经受够了铺天盖地的血红色,受够了满街缺胳膊少腿的非人类,受够了christie的眼泪。
他不想再看到christie半夜爬起来翻出一大堆瓶瓶罐罐,也不想把那些瓶瓶罐罐里的胶囊颗粒一股脑吞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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