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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归海影(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佩环
如果……能杀了他就好了。
黄素站在那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似乎感觉不到他的杀手,床上的人虚弱地张开干裂的嘴唇:“有灯吗,好黑。”
黄素先是以为自己听错,一个渴了那么久的人,居然不是要水,而是要灯,但想到黄庭内功被制,目力自然不行,心情便安稳了许多。
他看不见自己,那么自己就是安全的。
“好,我给你。”
这句话不知怎地,听起来十分别扭,好像有别的含义似的。但他并不想被这个人看出,自己对他仍有欲望,即便这人落魄得不成人形,薄薄的衣裳覆在他修长匀称的躯体上,受伤的一条腿弯曲成奇怪的姿势,完全没有当初半点性感之处。
明明今天与橙琅出去,自己的身体完全没有反应。或许是他给自己下的药还没有完全褪去。
他不愿多想,旋即出了密室。
卧房已打扫干净,墙和整个书柜一体的,推开门时,整个书柜都会移动,以李文睿现在的力气,却是无法推动的了。家具和床都已摆好,但柜子中空无一物,他回到自己的房中,找了油烟和火折子,犹豫一下,带上了自己房中的一壶茶水。
回到密室时,那人已经睡了,鼻息徐缓,像是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黄素登时涌起一股莫名的怒意,把油灯重重放在茶几上,担着那壶茶水转身就走。
***
感情的确是需要培养的。
数日后,黄素和橙琅虽说称不上心意相通,情投意合,但也十分融洽,由于彼此都没有亲人,即便成亲请客,也不会有多少人来,他们也就决定一切从简。
这一日,黄素送了橙琅一套金头面。这种金饰,橙琅自然见得多了,但发现这套金饰十分特别,便拿了一支九凤簪子在手中把玩。
黄素约橙琅出行,橙琅嫣然一笑:“天天出门,也没什么意思。”
黄素斟酌了一下,道:“我是想你一直处于闺中,必然会有些闷了。”
“你天天带我出去,我还当你宅子里藏了什么,不想让我看到。”橙琅笑道。
“我岂会是那样的人?”黄素轻柔地道,“那个人逼着我和他在一起,我不也告诉了你吗?”
“这倒是。他叫什么名字,你还没告诉我呢!”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男宠,提他做甚。我已将他安置在外面,你不必担心他会惹是生非。”
“外室?”橙琅掩口轻笑,“若是别的女子,知道你还没娶妻就纳了妾室,怕是不肯嫁给你。”
“我是不会瞒着橙琅的,而且橙琅宽宏大量,也必定会原谅我。”
“听听,你就是吃定了我什么都见过,不与你计较。”橙琅笑骂了一句,瞟了他一眼,“说起来这宅子这么大,你还没带我看看。”
“以后有的是时间长住,有什么可看的。”黄素碰触到橙琅若有深意的眼神,便改口道,“若是你想看,我便带你去看好了。”
橙琅将簪子递给黄素:“这支簪子很美,帮我插一插。”
黄素微微颔首,细心地帮她插上,仔细打量一会儿,才道:“果然很美,不枉我差了人,了一个月的时光打磨。”
“你是邀功吗?”
“不敢。”黄素微笑道,“此乃分内所为。”
两人说说笑笑,相携出门。
橙琅并没有缠足,所以行路无碍,但在内宅,有家丁仆妇在,她却靠着黄素而行,轻挽着黄素的手。黄素却觉得十分紧张。
因为最先看去的,就是男女主人的居处。
橙琅转过头看他,目光盈盈:“怎么了,你手上都是汗。”
黄素十分拘谨,低声道:“因为是你第一次挽我的手。”
橙琅面颊竟是红了,放开了他。
房间里贴了大红喜字,锦被和鸳鸯枕都已放好,其他东西只等着洞房花烛夜时一齐准备。
橙琅扫了一眼,低声道:“怎么连家俱都用紫檀,我们过日子的,不必这么奢靡。”
“不,我的橙琅值得最好的。”
看到黄素深情的目光,橙琅的娇躯一颤,仰起脸看他:“你对我这么好,我真不知如何相报。”
“傻丫头,你是我的妻子呢。”黄素柔声道。
他虽然心不在焉,但神情却是无比温柔,感觉另外有一个自己,在冷冷地旁观,看着他怎样堕落成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不,怎么能叫堕落呢?他这么做才是对三个人最好的,难不成要手忙脚乱,心虚地掩饰,然后被目光如炬的橙琅发现只有一墙之隔的李文睿?
即便他此时有些许分心,终有一天,会待橙琅真心真意,没有一句假话。到那时,他或许能够坦然对橙琅说出这段莫名其妙的感情吧。
橙琅忽地凑到他面颊,飞快地亲了他一亲。他直觉地摸着那个微微濡湿的地方,向橙琅看去。
橙琅细声道:“素素,你是世上第一个待我真心的人,以后你要是离我而去的话,一定请先告诉我,好吗?”
从未有过的哀求令黄素心下一软,将她抱在怀中:“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橙琅笑了一声:“你我在龙宫岛中,见了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哪里还能相信什么永远。只要你不随随便便地离我而去,证明我在你心中有过一个重要的位置,我便满足了。”
“不会的,不会的……”黄素喃喃地,低头吻上她的嘴唇。
当吻住了橙琅,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登时吃了一惊,退了一步,恭谨有礼地抱拳行礼告罪,惹得橙琅咯咯轻笑起来。
“还是紫蛟呢,怎地还般单纯。”
橙琅虽是这般说,但心里反而安定了几分。若黄素变得满口甜言蜜语,举止轻薄,她才真要担心。
男人总是不可能有趣又老实的,有趣的难不老实,老实的定然不有趣。但黄素绝对是其中一个例外。他不敢想像,一个俊美的少年在岛上这么多年,竟然还能保持赤子之心。
到底是什么让他能一直这样?难道那个太子后人,真的是真心实意地护着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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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黄素想到在主卧房的举止,竟有些懊恼。婚期就是在最近了,也不必急于一时,早就忍了那么久,却没想到越了雷池。
或许是意乱情迷之故,他是真的爱着橙琅罢。否则不会明知李文睿就在隔壁,还对橙琅有所轻薄。
这只是一个开始,相信李文睿会慢慢接受的。
他最近在情事上的需求并不热烈,基本都没碰那个人,想必是那药效全然褪去,李文睿只是一个废人,放了他离开,他也掀不起波澜。
但不知为何,他却是不想放他走。
或许是因为,他对橙琅的感觉还没有到顶峰,这也可能是药效之故,他不能随随便便地就把罪魁祸首放走了。
***
“不好了,走水了!”远远的一声惊呼,在深夜中十分尖锐。
黄素猛地惊醒,却见房中空无一人,而外面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传来。
这是梦吗?难道,他又回到了幼年时的那个噩梦里?
已经有许多年不曾作过这个梦了,此时,他竟有些恍惚,直觉地看向身边,身边却没有那个一直带着他的哥哥。
曾经那么信任的人,却是对自己从无一丝真情,如今想来,自己当真可笑之至。
他茫然而坐,浑然不知今夕何夕。
正在此时,一个仆人忽匆匆地进来禀告:“少爷,不、不好了,房子着火了!”
竟然急得失了分寸,这个仆从也甚是不经事。
黄素微微皱眉:“何处失火?”
“是、是少爷的洞房!”
黄素面色微微一变,抓住了对方的肩膀:“你说什么!”
仆人被他握得肩膀剧痛,惨叫一声,他才松开手,连外裳也顾不得披上,急急忙忙往门外而去。
橙琅和侍女们都已闻声而起,橙琅的长发垂在身后,来不及梳起,更显得温婉,她忧心忡忡地看着隔着一个院子外的阁楼,白天还与情郎在那里共诉衷情,如今那里尽数烧着,不能救了。
她有条不紊地吩咐仆从救火,并将主楼和别处相连的地方拆了,以牵连烧着,引起更大的火灾。
“郎君,你来了。”看到黄素面色难看地走过来,橙琅勉强一笑。
新房就要毁于一旦,谁的心情也不会好,她也不知应该如何安慰黄素。
黄素没回答,只在人群中找寻着熟悉的身影,旋即想到那里除了自己之外,并无旁人可至,登时面色惨白:“他还没出来,他还在里面……”
橙琅愀然变色,早上和黄素说过的话飞快地在她耳畔掠过,她几乎是立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你把他藏在那里!”
“不行,我要去救他!”黄素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疾步便要冲进火海,橙琅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不行,能不能去!火太大了,救不了了!”
“放开我!”黄素猛地将橙琅推开,冲了进去。
火焰将空气烤得发烫,即使他闪避及时,身上也着了几处小火苗,他顾不得扑灭,一直到了内室。
黄素隔空一掌将烧着的书柜击开,探身进了密室,却见密室空无一人。
房中被烤得甚是闷热,黄素的心也似乎被烧着了一般,只在断落的房梁木板中寻找他的身影,口中叫道:“李文睿,你在何处?”
火光中,一个黑影从角落处忽然现身,火光照亮了他手上的琉璃碎片,猛地刺向了黄素的背部要穴。
黄素只觉背部剧痛,不由得单膝跪在地上,身上衣裳正要被地上火焰燃烧时,身体已被人抱着,拖到了石墙旁。 这里暂时不会被火焰烧到,但也相差不远。
黄庭是用琉璃尖锐的地方刺他穴道,伤口并不甚深。
他单手托着黄素在怀中,目光注视黄素许久,柔声道:“好弟弟,你为何进来找我?”
下颔的伤处已然痊愈,只是多日没开口,很是不惯,声调十分古怪,但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缓。
看到他幽深的双眸仍然不泄露丝毫感情,黄素瞬间激动起来:“你疯了么?为何点我穴道?”
黄庭苍白的面容上裂开了一丝笑纹:“若是你不进来的话便罢,我自己死了,与你何干?”
黄素失声道:“原来是你纵的火!”
黄庭沙哑低沉地道:“傻弟弟,你终于想明白了。能这么快就烧成这样,当然也只有我办得到。我本来不想拖累你的,可惜你既然进来,那我们只有一起死了。”
白天听到黄素和橙琅情意绵绵,黄庭恨意如狂,完全没有办法接受黄素和别人在一起。
一间密室自然困不住他,身边又有油灯,他便想着死在一场大火之中,没想到黄素这般恨他,竟然还肯来救他。
“你进来也不错,这样我们就不必分开了。”
黄素只觉得他语气带着诱惑和冷寂,竟是说不出的怪异,登时意识到,自己是注定要死在这里了。
尽管冲进来的那一刻他就有了觉悟,为这个人涉险百般不值,一不小心可能会被烧死,但他却没料到会是这么死的。
黄素心下骇然,胸口起伏不止,紧紧咬着下唇不肯说话,只能用满怀仇恨的目光瞪视着黄庭。
早知是他纵的火,又何必进来救他?徒然令他再一次笑话自己心慈手软,成不了大事。
黄庭却是浑然不在乎他的怒气,柔声道:“你看这场景,是不是好生熟悉?其实,我们早就该死要火海里了。素素,你说,是不是命中有轮回,我们不管怎样挣扎,其实都逃不过这一死?”
黄素声音仿佛撕裂:“你疯了!”
“是啊,我是疯了,被你逼疯了。”仍是那样的风流温柔的笑,却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把意中人带到哥哥面前亲热,我真想不到,是你会做得出来的事。你赢拉,哥哥不如你……”
黄素听得出他话中对自己颇多情意,心神震动,想要质问于他,此时四周的烟雾铺天盖地而来,他呛咳起来。
被点了穴道,气脉被阻,他呼吸本就十分困难,几乎连肺都要咳出来一般,就连眼睛也染上些许湿润,黄庭眼神像是稍稍震动,轻拍着了他的背。
这个时候了,他还管得了自己咳不咳嗽。黄素嘶哑着嗓子大喊道:“我既然要死,还算什么赢?”
黄庭一怔,愣在那里,像是在苦苦思索。
此时一根房梁烧断,带着火焰和劲风往下砸来,黄庭抱着黄素就地一滚,避开了房梁,但两人房上却是烧着了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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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登时清醒了几分。
他求死之念一生,其实已不想着活下去,甚至不奢望黄素会来救他。如今黄素前来相救,他虽然初时欢欣喜悦,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绝望和迷惘。
黄素对他残存着兄弟亲情,可是自己却是会有意无意的混淆。其实该死的是自己,和黄素又有什么关系?竟有带着黄素一起死的念头,显然是妒火中烧,早已迷失神智。
他扑灭了黄素身上的小火焰,对黄素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黄素没想到黄庭竟会在最后关头改变想法,一怔之下,却见他脸上忽然现出一种自信神采,纵是满脸病容,也不能夺去他身上的光华。
黄庭并没有解开黄素的穴道,只将他抱着去往密室方向,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迅速将碗中残余的水倒在布上,蒙住黄素的口鼻,带着黄素往浓烟滚滚的地方冲了出去。
他并不是往门口的方向,而是往屋后而去。
黄素有些疑惑,随即看他所到之处都被水浸湿过,显然在纵火时他也曾犹豫,所以为自己留下了一条生路,只要来得及,他在火海中就能从容而退。
如果黄素并没有进来救他,看到断瓦残垣,其中或许还有一两个跑得慢的仆从尸首,或许黄素便会以为他葬身此处。到时明明同生世上,却然茫然不知,只以为与黄庭生死相隔。
黄素想到此处时,心里莫名一阵刺痛。
到了屋后,黄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索,将黄素绑缚在自己身上旋即攀越过了围墙。
此时终于生离火海,黄素放下心中大石,但又不知带着黄庭见着橙琅时应该如何面对,正踌躇时,却发现黄庭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并没有带着他绕回到大宅的前门,反而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黄庭负着他到了附近一棵树下,才将他放了下来,让他靠在树干上。
他半蹲在黄素面前,凝视黄素片刻,用袖子擦了擦黄素被灰弄脏的地方,看着黄素又恢复为原先的俊美绝伦,不由微微一笑,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
“橙琅是个好姑娘,这段时间她在你身边时,你的心情都好转了许多,而且……”而且也不愿意和他上床了。
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在身边,黄素自然不会再对自己这个蓬头垢面又容貌雷同的男子再有兴趣。
一直以为是自己苦心孤诣地作践自己,把黄素拱手让给橙琅,其实如果真正三个人相处下去,到最后被抛弃的也只会是他。只能靠着身体吸引黄素的自己,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他强忍着酸涩,不再多想。
女子的优势实在是强出甚多,更何况他和黄素如此相似,实是毫无一点特质,足以令黄素记住。
“以后和橙琅好好过,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狠心说完,不再多言,一步一步向远处行去。因着腿伤未愈,他行走时仍然十分不便。
黄素只以为黄庭仍如以前一般,会带着他去任何地方,没想到竟会将他抛下,不由大惊叫道:“哥”
此时心中的惊恐竟还大于黄庭想要拉他一起死的时候。那时他愤怒多于惊讶,而此时此刻,他竟有种再也不会见到黄庭的错觉。
他身上被刺中的穴道极浅,但一时半会却也不能自行解开,想要起身追黄庭,却是无法办到,不由得心急如焚,却见黄庭一瘸一拐,背影已是渐行渐远了。
夜空中的风燥热不堪,仿佛火焰的余星还夹杂在空气当中。
这场火烧得极大,但救火及时,没有牵连左邻右舍,只是主房完全烧成了灰烬。
待到穴道解开时,已是片刻过后,黄庭已不知去往何处了。他追了许多里地,却是杳无踪影。
天明时,黄素回到被烧得七零八落的宅子。
橙琅看到他平安回来,也没有问他究竟去了何处,只拉着他的手,晶莹的泪水从白玉般的面颊上滚落,又慌忙拭去泪痕。
他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橙琅是真正爱上他了。却只是茫然站着,没有拥橙琅入怀。
他所有的魂都似乎已随那人而去。
此时此刻,他忽然明白,感情是完全不能伪装的,假装爱一个人,或者假装不爱一个人,都是那么显而易见。可笑他以前竟然感觉不出,只能粗浅地意识到黄庭对他的态度从欢喜变得厌恶憎恨。
如今想来,这厌憎也是因为自己的懵懂而起。
橙琅看他失魂落魄,便差使仆从去安置众人,整理未曾烧到的东西厢宅院,独留下两人,相对而立。
橙琅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你没救出他吗?”
黄素摇了摇头:“他走了,我要去找他。”
短短一句话,让橙琅乱了心神:“你要去找他?那我们的亲事怎么办?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下这种决定……”
“对不起。”
“啪”地一记耳光,打得黄素脸都偏过了一边。
橙琅怒极攻心:“为什么要出尔反尔?他是不是胁迫你了?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跟你一起去见他!”
黄素木然道:“我对不起你,但我更对不起他。你若是不痛快,大可发泄在我身上。”
橙琅嘴唇都在颤抖,紧紧抓着他的衣襟:“难道你喜欢我的事,也是假的?”
黄素紧紧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是我懵懂无知,其实我爱的是他。他忘了我罢。”
“你这个骗子!你胡说!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说谎!”
黄素站在那里,任由着橙琅捶打着他,却是一声不吭。耳边却是回响着那个人温柔的嗓音。
……“素素,你说,是不是命中有轮回,我们不管怎样挣扎,其实都逃不过这一死?”
命中逃不过的不只是生和死,还有彼此之间的这段无法消磨的情意。即便对橙琅有极深的儿女之情又能如何,他终究是忘记不了黄庭,忘不了他对自己的照顾,忘不了他似远实近的深情,忘不了他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时时地注视在自己身上。
***
橙琅虽然不愿黄素离开,但她与黄素之间的感情不长,那般恼怒,说到底,也只是因为落了面皮的不甘,真正的伤心其实还不及黄素。但黄素在她面前只是沉默不语,并没有一句拘留之词。
她发现黄素死气沉沉的,还是决定放黄素离开,但在临别之际,还是问了黄素许多问题,诸如那个人什么名字,多大年纪,有没有她漂亮之类。
若是在以前,黄素毫无心机,怕是直接告诉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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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是黄庭,但如今不知是不想伤橙琅的心,还是想维护黄庭,将黄庭藏在心底,便没有多说,只明智地说了一句,“你比他好看许多倍。”
橙琅虽不忿黄素捡了芝麻丢西瓜,竟然放弃自己去找一个远不如的男人,但到底没有纠缠。
这处宅子只被烧毁了三分之一,花一笔银子重建后仍能恢复七八分,只是搜罗多时的家俱古董却是损毁许多。黄素便将地契交给橙琅,自己孤身一人去寻黄庭。
潜藏在心底的爱慕只是一个开始就匆匆结束,黄素不由有些怅然。
就像打雷刮风了许久,到最后只零星地下了点小雨。他则是那最后的一缕风,寂寥地打着旋儿,但地上也只留下雨滴过后的烟尘而已,并没有多少湿意。橙琅以后定会有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她也终究会忘记自己。
这世上看似多情的人,其实容易忘情,看似无情的人,却偏偏最易用情至深。
黄素想到黄庭对自己千回百折的感情,便觉胸口闷闷地疼。
直到现在,他仍然不能明白哥哥是怎么想的,为何拒绝他的亲近,又不愿他和别人恩爱,只是隐约知道,哥哥是爱着自己的。
或许他是恼恨自己太笨了吧。
自己和橙琅成亲,固然是很好的结果,可是想到哥哥会难过,甚至还会有自杀的想法,便再也无法安心,想要见到哥哥,想要哥哥平安无恙,想要好好对哥哥,便如,他以前照顾自己一般。
和橙琅在房中你亲我侬时,他隐约转过想要黄庭生气的念头,可是却没料到,黄庭一气之下,竟是连性命也不要了。若是自己当时的应对有些许不妥之处,惹恼了黄庭,可能两人当真要命丧火中。
当时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活下去,可是现在却发现,当时黄庭待自己那种深入骨髓的柔情,也只在那个时候才有。也许,被他抱在怀中,被火焰焚尽彼此的身躯,他才能真正将黄庭看透。
第十五章
八个月后。
正是天气晴朗的一日,碧空上袅袅地停着几缕白云。
港口一片忙碌,几乎每个停靠的渡口前都挤满了人。
在一支准备起航的商队船上,水手们拿下了踏板,将沉重的铁锚从水中拖起。几面白帆也已被挂上,吃足了风,正往大海深处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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