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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WingYing
今上奇道:“这不是没成么,爱妃何故笑吟吟的模样?”
“成亦是不成,依妾身来看,尚言之过早了。”贤妃娘娘拈起一块酥饼看了一看,然后便叫来宫人,“本宫看这几样点心做得实在巧,传话下去,本宫重重有赏。”
却说,魏王回到驿馆。京城里的驿馆多是用来招待入京述职的地方高官和各地藩王,虽不及王府奢华,但也算清静舒坦。王爷此次入京,只带了几个贴身侍从和护卫,这些人就看王爷进宫面圣之后,连着两三日都拉长着脸。说是不虞,却又不像是不高兴的模样,一天里倒是走了好几次神。
话说回来,这些年来,不止是当今圣上,家中兄嫂也急着给他说亲,然而如今天下太平,有气节的豪门贵女一听王爷瘸腿嘴拙,连门都不肯踏进来,当然嫌弃的还是极少数,大多人还是奔着魏王妃的名头。
严格说来,李云霁也算是这相亲场上的老手了,一整年下来,除了正事之外,就都在相看佳人,他的兄嫂们都年长他不少,个个如父如母,恨不得将封地上未嫁的贵女都带到王爷跟前。李云霁自认自己并非眼高于顶,奈何偏偏就是一个都没看上眼,弄得他长嫂一气,道:“你们楔子啊,就是毛病多!”
地位低的不合乎身份,身份合适的又不入眼,难不成,真非得是尻不成?这倒不是,李云霁绝非那等古板之人,再说他相看的人里头,自然也有尻子,只是在魏王眼中,他们仿佛和一般女人,也没什么两样。
院子里,魏王闲庭信步,一只素色的蝶儿从眼前扑翼轻轻飞过,停在一朵盛放的牡丹上。他又想到那日在御花园中,繁花似锦,一片姹紫嫣红之中,那徐小公子……就好似,这只青蝶。
便看蝶儿在花上停留了会儿,又鼓着蝶翼,飘飘地落在王爷的肩膀上。
侍从来时,就见花园里头,魏王一人独处。王爷看着肩上停驻的青蝶,像是出神,眉宇间却漾着一抹温柔之色。
“王爷。”直到那蝶儿又飞走了,侍从才走过来。却见魏王还瞧着小蝶儿,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可惜。
李云霁回身瞧了一眼贴身侍从,道:“今、今夜,出门。”
侍从闻言,心中大感难得,毕竟魏王身边的人都知道,王爷“好静”,最是不喜人多的地方。不过,主子想什么,他们又怎敢随意揣测,于是就神色不显地应了声“是”。
到了天黑,要说这上京最热闹的地方,当然就属京城北巷。一条河川横贯长巷,沿河灯笼高高挂,犹如天上银河星阙。岸边,有一座叫楼外楼的酒楼,听说,此处聚集了天下间所有的文人雅士,夜夜在此吟诗作对,如今流传甚广的名词名句,都发源自此处。
今年要举行科举,不少考生来到京城,有些就暂住在对岸的兴隆寺。他们夜里必去的消遣之地,自然就是楼外楼。这些书生在此广交好友,交流学识,其中也有些想在此一出风头,打响名声,若是运气好,保不定来日能被什么达官贵人相中,作门生。
然而,今夜的楼外楼,似乎格外热闹。
李云霁坐在上头雅座,外头尽是嗡嗡嗡的谈话声,侍从打听完了回来,对魏王道:“王爷今夜也是赶巧了,恰好这一晚是三月一次的品鉴会。”
所谓品鉴会,那也是文人鼓捣出的东西。原先的时候,不过是一些书生相约在此饮酒望月,夸一夸彼此新作的诗词,后来渐渐地,就成了书生拍卖自己所著诗画的活动。这样做,原意是为了让这些书生筹得盘缠,然而他们之中一旦有人高中,原先所卖出的字画,价值便会飙涨,故此每次的品鉴会,也有不少京中富人到来捧场,哪怕没押对宝,也算是结个善缘,谁知将来那人会不会飞黄腾达。
这品鉴会办了也有些年头,慢慢自成规矩,现在每次只会挑出五个作品,五十两起拍,上不封顶。
李云霁起先亦觉新鲜,看着看着又走了神。
今个儿夜里出门,魏王其实多少也有解忧排愁之意。他答应了贤妃要好好思量,并非是随意搪塞敷衍。李云霁也自知自身岁数不小,上到兄长,下到将领,那些人到了他这个年纪,且不说儿女,有些命好的,弄不好连孙子都能抱上了。早些年头,魏王不觉孤家寡人有何不好,谁知今日看着蝶儿,无缘无故地,竟品出一种萧索清冷的感觉。
或许,他确实是应该,找一个陪伴自己的人了。
关键是……找谁好?
这疑问冒头的一瞬间,魏王就觉得,隐隐有股奇妙的幽香萦绕在鼻间,他放下酒杯,喃喃了一声“香”。
侍从耳尖,走过来问:“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李云霁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唇,最后不知怎地又作罢了,闷不吭声地摇一摇首。
就在这时候,一楼的拍卖台上,就到了今夜的压轴了。侍从也往外一看,就见到一个少年走到人前。那书生看起来年岁不过十几,他一上台,下头的人都议论纷纷,想是也觉得少年面生,不晓得是何方人物。却看这少年书生起手中扇,朝着座位上的所有人抱拳道:“小生今日来,请大家鉴赏一幅家中藏的字画,就请各位赏脸了。”
看那少年说得有模有样,侍从暗觉有趣,未想回头,却发现自家王爷猛地盯向了那一处。
李云霁一听见声音,整个人便怔住,霍地转头一觑,就见那书生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杏眸纤尘不染,嘴角仿佛天生含着笑意,让人一见便心生亲近之意这少年可不正是前几日方在宫里见到的徐小公子,徐宝璋。





金风玉露(H) 分卷阅读5
徐宝璋也不卖关子,将画轴一打开,一幅云山图便出现在众人眼前。那张山水画乍看简略,细观却又另有乾坤,瞧那曲径通幽,行经山壑,便至玉湖,青松繁茂,点缀着几只飞燕,旁头还题了一首诗:“逍遥千仞意何穷,映水藏山空悠悠。”即描绘了波澜壮阔的秀丽山河,又有一种游于世外的快活逍遥。瞬即,便有人击掌,说了句:“好!”
虽然画者并未落款,这在座的当然不乏识货之人,当下便有人惊道:“这幅画,可是玄一的真迹?”这玄一可是近些年风靡上京的人物,所做诗词字画无不妙,不止文人名士,便是在士族之间也极受追捧。
徐宝璋也不遮掩:“这位兄台好眼光。”
一提及玄一,当下,就有人喊价道:“我出一百五十两!”
先前刚成交的,最高也不过二百五十两,足可见这个玄一的名声有多响亮。紧跟着又有一人出价:“二百两!”霎时间,叫价声此起彼伏。
徐宝璋略带得意地摇着纸扇,俨然一副坊间风流公子哥儿的模样,和在宫里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一幅画一路从一百五十两,涨到了四百两,渐渐地,出价的人少了,涨幅也小了许多。到四百五十两的时候,就没人再喊价了。
徐宝璋看是差不多了,扇子击了击掌,正要宣布买主的时候,二楼雅间陡地传来一声:“五百两。”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看向上头。
魏王侍从也跟着往回一瞧,却见王爷默默地往里处挪了一挪。这时,又有人喊道:“五百五十两。”
王爷指蘸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六”。侍从领会,探出头,喊一句:“六百两。”
“六百二十两!”
“七百两。”
“……”
就听那两头你来我往,大伙儿都翘首看着,徐宝璋也一副着急的样子,憋得小脸通红。到后来,这价都出到了八百两,眼看原本快要到手的宝贝就要被人夺走,另一厢的人气得吹胡子瞪眼,末了不甘地喊:“八百一十两……”
“一千两!”
在座的一片哗然,徐宝璋急忙跳出来道:“别喊了别喊了,成交!成交!”
就看那侍从走下来,将两张五百两银票交给掌柜。少年身边的小厮忙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好,乖乖,这幅画可值一千两这一千两是什么概念,一般二十两就够京中寻常百姓一年花用,一千两那可就不得了了。
侍从要将画接来之时,徐宝璋却将手回一些,问:“不知你的主子是谁人,可否让小弟一见?”出手如此阔绰大方……搞不好,还是他见过的。
那侍从客气地抱拳道:“小人的主子不好露面,至于是谁,亦不打紧,望小兄弟海涵。”
话到这份儿上,自然不好强求。
徐宝璋好将画交到对方手里,此时,他仿佛察觉到什么,蓦地一抬头那雅间的人,影影绰绰,神神秘秘。徐宝璋用扇子击了击掌,偏了偏脑袋,想道:这个人,实在是高深莫测啊……
这一场热闹,也就这么散了。
侍从回到雅间,将那幅画捧到魏王跟前。他面上虽然恭敬,心里却觉奇怪得很他伺候王爷十年八年,却不知,王爷也好字画……
然而,李云霁将画取来,看也不多看一眼,只瞥到少年从掌柜那儿下银票,高高兴兴地带着小厮踏出酒楼,他就也跟着站起来,说了句:“走。”侍从不敢迟疑,赶忙取了画后跟上。
大街上,人流似川里鱼来来往往。
就见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公子手持纸扇,边走边摇。他身边跟着一个叫“迷糊”的小厮,此时正苦着一张脸:“少爷,您说,您拿了二老爷的一幅画,还把它给卖了,会不会……”
徐宝璋挑眉道:“你怕什么?二爹爹这么多画,天天东丢西扔的。而且,他要是知道我把他的画卖了一千两银子,搞不好还会夸我呢!”
“可是,小人是怕院君……”
徐宝璋止步,笑道:“没什么可是的,再说了这一千两银子,是要捐给衢州洪灾灾黎的,阿爹要是知道了,铁定不会怪罪我的。要是,他要罚我,还有二爹爹罩着我们呢。”
迷糊仔细想了想,这话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徐宝璋用扇子轻轻点了一下小厮的脑袋,昂着脸笑盈盈地接着走。
在距离这对主仆不到五十步之外,魏王也带着侍从沿街走来。李云霁也是适才方晃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跟上徐宝璋。就瞧那少年走走停停,只要一看到新奇的玩意儿,便驻足一会儿。李云霁发现这徐小公子不但夜晚出游,身边也只有小厮一人。
好、好歹是个尻子,若是徐宝璋碰上什么心怀不轨之人……
徐宝璋走到半道儿,猛然转回头,一脸奇怪地看着周遭。迷糊好奇地问道:“少爷,您在瞧什么?”
徐宝璋皱皱鼻子,嘟哝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香味……迷糊闭着眼,深深地闻了闻:“有的、有的,我闻到了,有炒栗子,还有麻花”
徐宝璋捏了捏小厮的鼻子,就听见这小子“嗷”了一声。少年好笑地冲小厮道:“知道你馋了,我在这里等你,去买罢!”
“就知道少爷您对我最好了!”迷糊一喜,乐颠颠地跑去买吃的了。
徐宝璋就走到一边卖糖画的摊子前头,那老头儿手艺极好,就跟变戏法似的,摊子前围了不少人。少年正看得兴起,忽闻几声脚步渐近,猛觉不对,突然将身子一偏,正好躲开了那要抓住他胳膊的一只手。
那人看形迹败露,脸色一变,便冲上来要抓人。少年却灵活得很,侧身躲去,就在此时,在暗中伺机而动的人也跟着一跃而出,看起来像是江湖莽汉。
徐宝璋眼看情势不对,趁乱之中,就要钻进人海里头,那要抓他的汉子道:“追!”
徐宝璋出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等事情。好在他聪明机灵,便是慌张,也晓得要往人多的地方跑,加上他人小灵活,一路呼救,东躲西逃,一时之间,那歹人也轻易抓不住他。
这时,却又有一个匪汉不知从何处追来,眼看就要逮住少年,就在这时候,一只手臂将少年揽至臂弯之下。“啊!”徐宝璋惊得大叫一声,却只来得及看见那人劈手夺来一只长棍。那些匪汉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又见只有一人,本是不放在眼中,哪想这过路英雄三招两式就扳到两人。这后头追上来的匪汉见情况有异,就亮出腰间的钢刀,摊子一掀翻,就听见有人惊恐喊道:“杀人啊!”
虽然恶人擎着单刀,来人却似乎不觉吃力,便看他一手护着少年,一手拆招,那匪汉见迟迟攻不下,已是冒出冷汗,




金风玉露(H) 分卷阅读6
可嘴上犹在装腔作势:“把钱交出来,就放你们一马!”
想来是方才少年卖画得了一千两,让这些歹徒见财起意,竟大胆在京中公然抢劫。那人缄默不语,只一棍击向刀花的中心,直接破了对方的攻势。那匪汉被震得钢刀从手中脱落,眼看长棍就要一擎而下,他脸色骤变,大呼英雄饶命。可就在这时候,徐宝璋发觉后方埋伏,大喊一声:“当心!”
来人正要闪躲,腿脚却不甚灵活的样子,好在徐宝璋把人一推,两人一分开,钢刀就在他们中间劈下,二人也算惊险躲过。
这时候,就看见一伙人朝此处追来,正是徐府安排跟在少爷身后的护卫。事发突然,人流又极多,他们已将前头的那些匪徒制伏住,剩下的这三四个人看形势不利,不敢再留,分头钻进人海里头。
徐宝璋赶紧朝那救他的人跑去:“你没事罢?!”
那人从地上起身,见少年过来,慌忙地别过脸去。
“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哪里伤到了?!”徐宝璋看他不住躲着自己,只怕这救命恩人受了伤。少年抓住自己的袖子,不住拉扯,那男人在一地的狼藉里摸到什么,急忙戴上。
待他一回头,徐宝璋看着那他脸上的灰白代面,愣愣地眨了一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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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面=面具。
第04章金风玉露(四)
就当徐宝璋愣神的时候,徐府的护卫和小厮便赶到这里来:“少爷!您……您要吓死迷糊了,要是您出了什么事……”迷糊哪想到不过买个糖炒栗子的工夫,就差点弄没了自家少爷,当下就吓得魂飞魄散,小脸惨白。
“我没事、没事,你别哭了。方才多亏了……诶?”少年这才安慰下人一句,谁知一回头,救命恩人已经转过身溜走了去。
徐宝璋急忙拉长手臂,却来不及抓住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深色衣袂从掌心里滑了出去,“等、等等”他扬着手,还没追出半步,就被侍卫给绊住了。
徐宝璋掂着脚尖,朝那头喊了两声“喂”,那匆匆离去的男人还有些不稳地趔趄了一下,最后,少年便瞧着那身影渐渐隐于茫茫人海之中。
侍卫挡在前头,恭敬地抱拳道:“少爷,此地不宜久留,请随我等速速归府。”居然有匪类藏身于京城,还敢对徐家的少爷出手,此事的影响可大可小,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主子的安危。
徐宝璋知晓事情轻重,也不为难他人,只在离去的时候,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个方向。
戴着代面的男人一路急行,渐渐地,周围的人流越来越少,他停下来后,便缓缓回过身,静默地望着之前过来的那个方向。
那双沉黑的眼眸里头,映着阑珊的灯火,四周热热闹闹,唯有他周身清冷孤寂。袖子下那搂过少年的手掌,手指轻轻蜷了蜷,掌心仿佛还残留着一丝丝余热……
侍从不知从何处走出来,悄声无息地站在男人身后。李云霁并未回头,嘶哑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人。”
“回禀王爷,逃走的三人里,逮住了两个活口,其中一个,十一不慎,下手重了……”侍从禀报时抬了一抬眼,“属下来迟,救护不力,请王爷责罚。”
李云霁扬了扬手,侍从会意过来,拱手道:“那活着的两个,属下这就命人押送刑部,交由衙门处置。”
退下办事之前,侍从又看了看那背影一眼会不会是他看岔了,王爷的耳朵,似乎,有些红……
却说,徐宝璋高高兴兴地攥着一千两回到徐府,殊不知,人在家中两个父亲早早就得知消息,着急地在徐府前堂等着他。
更深夜静,徐府灯火通明,下人守在前堂外头,个个噤若寒蝉。冷不丁地,听见里头传出一声:“跪下。”
就见那前堂中央,“噗通”一声,少年乖乖地跪了下来。便看他的前头,徐家的院君负手而立,这沈氏年纪刚到而立,容貌清逸俊雅,看着极是温柔好说话的样子。然而,平素越是温和的人,一发起脾气,便是刑部的青天大老爷也没敢轻易吱声。
徐宝璋跪在地上,暗暗朝一旁座上的徐二爷挤了挤眼,两父子还没来得及通气,院君便转过来,沉着声道:“看你二爹爹做什么?”
素知徐家二爷最宠儿子,这会儿,还是没忍住帮腔道:“小君,圜圜出门,是知会过家里头的,护卫和下人都跟着。今夜出的事情,要怪就怪京城守卫监督不力,什么人都敢放进来,现在这帮匪徒已经尽数关在大牢里,保管明日就给小君一个交代。”
徐二爷一边说,徐宝璋就一边点头。对比过去,本朝民风开放,尤其是京城,闺中女子可在守卫和下人陪同下出门,尻子身份虽然金贵,徐家这几个老爷倒算开明,从不将儿子拘在内宅里。
“再说,今日圜圜也受了惊吓和委屈,这不就够了。”徐二爷自觉说得十分有道理,忙从座上起来过去将少年扶起来,“别跪了、别跪了,快起来”
“哦!”徐宝璋开心地应了一声,刚要站起来,前头蓦地响起一声轻轻的“哼”。
一声冷哼,这一大一小该坐的坐回去,该跪的继续跪。
父子二人眼观鼻鼻观心,末了二老爷看着房梁,徐宝璋望着地上,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纠结道:“阿爹,圜儿实在不知……圜儿到底,做错什么了?”
沈敬亭便朝少爷的小厮看了一眼,迷糊战战兢兢地站出来,看也不敢看自家少爷一眼,把怀里藏着的银票拿出来,还不等院君问话,噗通跪下来道:“回、回院君,小的知道错了,是小的没看好少爷,没拦住少爷,让少爷卖了二老爷的字画”
审都不必审,就听这小厮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徐宝璋不断地拉着他,却也无济于事,最后迷糊把所有该说的说了,不该讲的也全说了。
院君转过来看了眼儿子,平静地问:“这下,你可明白了?”
徐宝璋出游没错,可他不但瞎凑热闹,还把他父亲的字画给卖了,徐宝璋贪玩成性,由此惹来大祸,沈敬亭听说儿子出事,手脚都凉透了去,如今见他全须全尾地回来,心中大石放下之余,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只听他愠怒道:“自小,你三个父亲就宠你,看看,把你给宠得天不怕地不怕。你生性好玩,平日里便也罢了,今日竟招来了杀身之祸,害你父亲阿爹担忧如斯,我让你跪下,你还敢问我何错之有。今天你侥幸得贵人相助,可你再不敛性子,明日谁知道你还会闯什么祸。”
这每一句话,都让徐宝璋越听越觉羞惭,这才明白,他拿画是小,惹祸是大,更重要的是,还让父亲们为他提薪吊胆,实在不孝。于是,少年伏地拜下,乖乖地认错道:“父亲,阿爹,圜圜知




金风玉露(H) 分卷阅读7
道自己做错了,请父亲和阿爹责罚。”
徐二爷听说自己要在今年万寿节上献给今上的画被卖了出去,还只有千两,俊脸狞了一狞,可还是心疼儿子多些:“圜儿知错就好,这责罚就……”
沈敬亭唤了一声:“二爷。”徐燕卿立马改口:“全都依你阿爹的。”
沈敬亭见少年真心认错,面色稍霁,罚儿子却毫不手软:“今日就罚你在此处跪一夜,禁足半月,抄写《礼记》三篇。”瞧见徐宝璋苦下脸来,沈敬亭便悠悠说,“若是觉得不服,等你大爹爹回来,就让他来亲自管一管你。”
这两日,镇平侯正好不在京中,这三个父亲里,就属侯爷对儿子管束最严,若是由他来罚,可就没这么舒服了。
徐宝璋一听,赶紧摇头:“圜儿没有不服,圜儿谢谢爹爹管教!”
此时,下人走进来道:“院君,三老爷和两个小少爷回府了。”
沈敬亭点头应了一声,离去之前,不忘警告地看了二爷一眼:“你们谁都不准帮他抄。”跟着,就拂袖大走了出去。
徐燕卿追出去几步,又想起什么地跑回来,拿了位子上的软垫塞到少年膝下,好生嘱道:“我哄你阿爹去,你在这好好跪着。”
于是,少年就在大堂里跪了一晚上,而那帮在京城公然行劫的匪汉受审后,发现都是些十恶不赦之人,便尽数下了死牢,等秋后再问斩。
徐宝璋被禁足于家中,人也不能闲着,每天都埋在案前抄书。院君算得极准,只要每天写六个时辰,这三篇刚好半月就能抄完,若是晚一天半日,就要再加一篇。
迷糊走进书房里头,却看少年认认真真伏于桌前。小厮凑过来一瞧,发现自家少爷没在乖乖抄字,反而不知道在纸上画些什么。
迷糊好心劝道:“少爷,您再不好好抄字的话,期限可就快要到了。”
徐宝璋仿若未闻,笔尖落在那展开的纸上,墨水随着笔头在白纸上晕开,迷糊盯着看了好一阵子,才知道少年纸上画的,是一个男人。徐宝璋毕竟师承京城第一才子,要画出一个人的模样,又有何难。待他搁笔,只看那张画上的男人长身鹤立,器宇轩昂,可是,他的脸却……
迷糊奇道:“少爷,这个人,怎么戴着一张如此丑陋的面具?”
徐宝璋并未应他,吹了吹画上未全干的墨水,然后就将画交给了小厮:“拿下去,叫人临个百十来张。”
迷糊虽觉怪异,但是自家少爷干的不着调的事情,也不是这一件两件了,就乖乖把画接过,正要转头出门,徐宝璋却又喊住他:“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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