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璜
青琉将要再行劝言,忽闻远处有马蹄疾驰声呼啸而来,身后渐有劲风涌起,惊异之下疾速回眸,但见一乘飞骑如电掣迅雷般急驰而来,转瞬已至近前。那马儿四蹄飞踏,溅起层层泥浆,青琉惊容初绽,未及设防,烈马已飞驰而过,点点污泥泥直扑入怀。
可怜了那白衣悠然再也寻不出半片素净,花容月貌倒是真真的花了半边!一旁伫立的程潜之亦未能幸免,好端端的一身新衣此刻已然泥浆堆丘,污迹印斑。青天白日,竟遇这等晦事,直叫一个儒雅书生亦恨得顿足大骂,“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哪来这等狂徒!”
青琉急抚额角污泥,举目间却见那飞骑擦肩而去正自回眸窥望,一记阴诡得意之笑尤挂狂颜,全无勒缰驻足之意,愈加夹腿蹬马,呼啸而去。
“当真无礼!”青琉恨咒一声,回身扳鞍上马。
程潜之大惊,一把拖住马缰,急急劝告,“青姑娘,万不可与狂人一般见识!我见他目色凶悍,绝非善类,你我出行在外,平安为上……”一语未了,青琉早已奋力夺回马缰,怒道,“庶民粗鄙,在上之过,焉有不教之理!”说时扬鞭策马疾追出去。
第四章 木兰卓卓 琅人飞骑 (3)
疾风过耳,春寒透衫,虽则身感乏力却也顾及不得,蔚璃立定心意必要追上那狂徒好生教训一番。只是追出不远,已见得那人马蹄渐缓,且行且驻,且不断回首张望。正如青琉所料,那人分明存意践踏泥沼,以污浆溅她一身白衣。想着愈发生恨,策马追上,横截马前,举目忿忿。
却见那狂徒骑得是高头大马,其人是宽肩硕背,一眼望去大有雄壮之势。偏自己是玲珑俊马,纤细身姿,只气势上便是弹压不住。不由得冷目怒横,长眉紧皱,以示威姿。
那飞骑之人见马前拦了一位泥塑般的骄娃,满身的烂泥污浆不说,只面上额前那泥迹斑斑已全然下这等相貌也敢出门!”
青琉沉声喝道,“哪来的狂徒岂不知骤雨新晴,路多泥沼,当勒马缓行……”
“你是越人”那人冷笑着喝断她的话,“我当越人惯会附庸风雅,不想还好为人师!只是以阁下这幅尊容,先已失仪在先,还敢追来教化礼法,也当真称得上厚颜无耻啦!”
“你才无耻!”青琉未料到这样粗鄙蛮人竟还是个狡言善辩之物,这才细细打量,见他鲜衣怒马,高冠长靴,腰佩符印,鞍下悬剑,只这一身穿着即非越人也非皇境子民,不知是哪处偏荒跑来的野人,便知与他论礼无益,只喝令道,“你即非越人,本姑娘倒也懒怠与你啰嗦,你若此刻下马赔罪,且可恕你一回!”
“妾(且)”他故意混淆视听,邪魅冷笑,“本公子府上从不收容你这丑妾!还不让开!”言罢拨转马头,扬鞭要去。
青琉哪里肯受这样折辱,只二马错登之时,甩手挥出马鞭,直缠上对方手臂,猛一较力,本想拉他下马,未想那蛮人不只身形魁梧,力道也强于旁人,只稍稍收腕,却然将她猛拽下马。
青琉誓要教训无礼之人,以雪耻辱,便也顾不得许多,摔下马时顺势就地滚开,鞭上较力,亦将那人连带拉下马来。再起身,已然衣滚泥浆,愈是不能直视。
那人反是安然无样,只抱臂嘲讽道,“丑丫头不只骑术了得,身手倒也不凡!若非相貌奇丑,公子我本也有心收你……”
“放肆!”青琉挥鞭便打,恨恶这狂徒竟还敢言语轻薄。
那人疾退几步,避开了一顿飞鞭,嬉笑道,“尔等蛮女若放在我府上,每日吊打三顿亦然不足!”说完回身扳鞍上马,青琉趁势紧跟一步,挥鞭便打,正中那人小腿,顿时一道血印直透衣裾。
那人显然未料小女子这般执拗,不由得怒目而视,回手一鞭亦抽在青琉手臂,同样留下一道血痕染衣,又是斥骂一声,“滚开!再敢纠缠当心本公子废你双目!”她一身泥污惟那一双眼寒星般闪亮!那人策马去时,仍觉心头灼灼,眼前明明,犹似那双眼仍在璨璨而视。
青琉自问平生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不由气得珠泪滚腮,也顾不得手臂疼痛,满身泥浆,再次寻骑跃上,策马再追。
直追出数十里,忽见前方一众路人拥在道旁,青琉连忙勒缰驻马,缓步而行。待到得近前才看清原是几位挑夫正在拾捡散落了一地的瓜果薯粮,其中有几人亦是泥浆满怀,污渍沾巾。青琉即刻明白必是那壮硕蛮人刚刚经此驰去。
这几位原是远郊农夫,挑了些仓货往城中变卖,路遇那蛮人一时躲闪不及,溅泥的溅泥,倒地的倒地,担筐中的薯良亦散落各处。
青琉心下恼恨此等恶人还当真是贻害一方。那一众挑夫人见她带马缓行,也是一脸泥污,满裙秽迹,不觉与她相视一笑,有位白发老者,与她扬手示意,“姑娘,再向前五里,便是河岸,河水清冽,正好浣衣……”
青琉连忙颔首至谢,心头怒气倒也去了几分,想想何苦来哉要与那粗鄙荒蛮之人一般见识!策马要去时,又有稚龄童子递上一枚春果,笑语天真,“姐姐进城买新衣,骆儿进城买新衣……”青琉弯腰接了果子,轻抚稚童额发,眉舒眼笑,心绪渐平。打马去时,又听身后传来朗朗歌谣声——
春雨霏霏,湿我长衣,湿我长衣,南风熏之,
春泥浊浊,污我青衫,污我青衫,淇水濯之……
第五章 淇水泠泠 越女浣衣 (1)
歌声渐远,青琉也步入浅林,再向前几步果然寻得一处幽静水岸,于是拴马于树上,掷箫于草间,俯身就岸先洗去满面污垢。
时值早春,又逢夜雨初晴,河水异常清寒,她浅拨几下只觉骨节生痛,不由苦皱眉头。再低头审视这一身泥衣,污秽之极实难再行远路,不得不下水清洗。一时顾看四方无人,便脱去长靴,解下披衣,退去外袍,探足入浅水中,强撑着春寒料峭舒展外袍,荡于清波之上,慢浸流水,眼见着波涌之下灰点慢慢晕开,又俯身拎住衣领,于清水中缓缓揉洗。
河岸边几株桃粉,经风而舞,片片娇芯坠入清波,逐流而去。她一面綄衣,一面又想起路旁那株木兰,那一树高洁清澈,岂非像他!又想他惯以木兰熏香,那时立身树下,嗅得暗香浮动,倒有几分与他比肩之意……却如何相约而不至是心远忘了约期,还是事多误了行程三载未见,君颜如故否……她神思游荡,一下举目望远空浮云悠悠,一下又低头思及木兰之香,如此痴痴笑笑,却全忘了泥潭之斗,蛮人之恶,这般耽搁不觉已过了半晌时光。直至脚下水寒痛骨,才觉察自己尚站在冷水寒江中,忙再展衣衫,涤去尚存余的半点灰浆,虽算不得洁白胜雪,可倒底不再是污迹斑斑,也只能如此罢了,正欲收敛衣裙,忽见江上浪花陡起,一只巨影涌出水面。骇得她心下一惶,只当是水中怪物,急急退后,脚下踉跄险些跌坐水中,待站稳了身形,才看清眼下水中竟站着一人,但见他半身裸露,肤色黯沉,虽有巾冠束发,可倒底仪态尽失,又兼一脸狡狤怪笑,着实惹人厌恶。待稍稍定神仔细再看,顿时又慌又恼——岂非正是那纵马溅泥的蛮人!不由心底恨道,“还真是阴魂不散!”
原来这男子本在下游驻马,戏水江心,却忽见她来水边洗脸浣衣,认得便是那树下观花附庸风雅又与自己缠抖数回的女子。一时见她洗去满脸污泥,水岸边映出姣好颜色,竟明明若春江皎月,泠泠似涧上清风,倒也看得怔住,心下只觉此等清颜明眸似曾相识,却又如何也想不出哪里见过。又见她拎衣涉水,依浪而濯,那眉宇间时而一抹忧嗔,时而舒朗明媚,只觉这少女委实生动有趣,愈看愈觉可爱,想着左不过一个江湖女儿,不若掳来玩赏几日倒也是趣事,遂划水向前,跃出水面惊她一恍,朗声问道,“我们可曾见过”他心思向远,念及的是前尘旧事初见之时。
这厢少女却然恨得咬牙,分明刚刚挥鞭打斗,此刻倒来装这份糊涂,不由怒道,“只当你是无礼无德的狂徒,却原来还是个无智无信的蠢物!”
男子见她气势喧然,并无小家碧玉的怯懦娇羞,更无闺阁良媛的矜持慎重,一时更加起了兴致要与她玩耍一番,瞠目回道,“在此之前,我定然见过你!你先报个名姓,许是旧识!”
青琉冷哼一声,不屑再与恶人纠缠,俯身去收水中衣衫,却被他伸手夺去一端,与她拉扯在水中,依旧顽笑,“先前倒还气焰嚣张,只挨了一鞭便怕了不成你那般能打,不若与我再战三百回!”说着划水向她靠近。
“放肆!”青琉确有几分慌乱,连退几步。此刻才悔悟程潜之所言“不与恶人斗”的道理,有心要去,怎奈外袍被他所牵,当下唯余一件里衫在身,又怎肯轻易弃了外衣,强拉手中衣角,不肯放手,撑起所有胆略,强作浅笑嫣然,轻语询到,“不知江水是寒是暖”
男子为这一方浅笑嫣然不觉眉心一动,心底赞赏:未想她威武之外倒也存几分娇媚,嬉笑回道,“乍暖还寒,丫头可有意携手同游”
青琉冷笑一声,念道,“我自放鸭逐浪去,为探春潮温与寒!有劳绿头公子!”一语将了顷刻弃了外衣转身奔向岸边。
男子本还怔怔于水中,叹她荒村之女还能吟诗作赋,顽皮却也不失风雅,只是待她颂罢,才恍然醒悟,她先前一问,之后一颂,原是骂他是绿头鸭禽!不觉怒起,见她奔转回岸,迅疾甩出手中湿衣,衣转若蛇正缠上她腰间,再猛力一带,连人带衣尽入其怀。
青琉自知若拼蛮力难胜其雄壮,苦挣亦是无用,惟有借力才可脱身。就在入他怀抱前,早已取下发间玉钗,此刻被他强拥入怀,她高举手中璧钗猛力刺入当胸。那人全然不妨,只觉肩头吃痛,右臂一阵酥麻,奋力挥左臂将她推开。一切皆如所料,借由他掌上之力她顺势向外飞身,影入江心,扑通一声沉落水下。只未曾料那一掌内力浑厚,击在肩头竟有断骨之痛,使她几不能撑,落水即沉,直入江底。浪花四溅下,倾刻没了踪迹。
第五章 淇水泠泠 越女浣衣 (2)
男子本想着抱得美人归,此刻却是肩头负伤,血染清河,不觉又气又恼,可又见得远处水花四溅后,再没了人影,不免一阵心慌。他虽负伤心急,可那一掌击出倒底还是留了分寸,本就忧心她纤纤身量经不起他重掌之力,未想却还是用力过猛。该不会一掌打死了罢莫非摔碰到巨石上撞死了还是她不会潜水淹死了男子愈想愈慌,亦顾不得身上伤痛,匆忙伏身下水,顺流而下,往那水花处寻找。直将左右两岸,上下深浅寻了许久,却根本不见半片影子,好好的一个人入水就这样没了!他愈见心焦,思量着她就是不识水性也该扑腾一回啊!莫不是冲去了下游他又顺流而下往更下游水域去寻。寻了许久,仍旧深浅不见踪迹。不由得顿生懊恼,悔不该行事莽撞,或是那女子当真不识水性,又或是水中奇石险涡被她撞上,岂非白白丢了一条性命。想时他又折回方才相遇处上岸寻找,也只得一匹马儿拴于树杈,一双长靴置于草丛,另还有一管青箫丢在一旁,可见她不曾回来过。
一时水中苦寻不见,岸上苦等不归,如此折腾半天,生死不见人影。男子孤身立于林中,忽觉所遇之事甚是诡异。偏这时头顶几声呜啸之声,惊得他猛一抬头,只见一只白鹭正凝坐树稍,望江兴叹,他稍有微动,那白鹭即振翅而飞,一道白影划向远方。
莫非是白鹭幻化他胡思乱想,不觉在头上狠敲自己一拳,自嘲竟有这等荒谬之想。遂又重入水中,上游下滩两岸水草间苦寻良久,不觉已过午时,腹中饥饿,加之潜游多时也渐觉疲惫,索性先回岸上,想着穿了衣服去弄些吃食,待看看附近可能寻到乡人来帮忙否纵是不能相救,也总要寻得尸体才好。愈想愈是悔恨,平白竟惹出这段祸害,当真晦气!
而此刻于下游岸边,青琉正围火而息,一旁树枝纵横,上面晾烤着自己的外衣,还有几件锦衣正呲呲燃于柴上,渐渐化做灰烬。她因水寒而冻得发青的面色在火光映衬下透着几分凄美,冰冷僵硬的指节仍还是忍不住有几丝颤抖。他强忍肌骨寒痛,捧过一册书笺,诧异满怀地细细读着上面的文字:越王惠启,恭贺新婚,今有琅国王室公子夜玄代本王至越都……
青琉又是讶异又是恼恨,原来那蛮横无礼之人便是西琅国那伏兵千里欲诛杀手足的公子夜玄!有他诛杀亲弟在先,此番这等粗鄙无礼实也算不得稀奇!还真如程潜之所言,那西琅国内上至王族下至庶民竟无一重礼斯文之人!当然除却那位丹青妙笔的夜兰公子。青琉一面看着那国书沉思一面又将一片衣袂挑起扔入火中。周身寒冷,早已透骨。原来她自幼生长水边湖畔,入水可谓如鱼似龙,那夜玄将她抛出之时,她早已暗自借力,落水即沉,直从水底一气潜入下游,估量着已然出他视线之外才寻游上岸,又依岸边寻他衣物,本想一焚了之,未想却是另有所获。此间只恨身上余力有限,不然今日定要好好教训这位猖狂无礼的公子。
她正左右思量着该如何处置,又以木棍挑起最后一片衣衫将临到火上,忽听有人大喝,“住手!浑丫头,你这是做甚么!”声未落,人已冲上来。
青琉大惊,抬头正见那粗蛮恶人坦胸赤背,只一条湿漉漉长裤自河岸边直冲过来。只为上两回皆折在他手上,青琉此刻不免生出几分忌惮,匆忙起身后退,喝令一声,“站住!”重又将衣衫临到火上,威吓道,“再向前一步,可就没得衣衫穿了!”
“丫头,你敢……”他一语未了,青琉这厢手上一抖,最后一件衣衫也没入雄雄火焰,反倒举目嗔他,“你看,吓我作甚!最后一件外衫也没了。”
夜玄恼得又待发作,青琉却端视起那册国书,同样临近了篝火,得意道,“这又是甚么”说时佯装册上文字难识,一字一字缓缓念来,“琅国,公子……原是位琅人……夜玄,哦哦哦……公子玄”
第五章 淇水泠泠 越女浣衣 (3)
夜玄见所有衣物皆被焚化成灰,已然又怒又急,可又见她手执国书临于火上,一时也不敢冒进。只看她那样子倒似不知文册为何物,若当真再嬉闹扔掷火中,那他休想再进东越都城,如此岂非误了国君大事,当下不得不连哄带吓,“丫头!丫头!不要胡闹!先把书册还我,过住之事,本公子概不追究。”
青琉讶异,未知人无耻竟可到如此地步,不觉眉心微蹙,讥笑道,“若是我要追究呢”
夜玄更是讶异,全未将这荒郊游女放在眼里,“你个蛮丫头又想怎样信不信本公子再把你丢进水里!”
“且试试”青琉从容应着,微微俯身靠向火堆,缓缓坐了下去,那一片国书绢本离火焰衣愈来愈近了。吓得夜玄焦声嘱到,“小心烧了国书!”
青琉吟笑看他,“公子方才好生威风!倒是来夺了去啊!”说时便用那国册撮薪堆柴,撩拨火堆,愈发看得夜玄心焦难奈,只得强压心头怒火低声商榷,“丫头,你看这样可好,你将书册还我,本公子送你一车珠宝如何”
青琉大笑,“我要珠宝何用还不如这堆薪火来得温暖舒畅。”说时又用那书册向火心拢了拢木柴,吓得夜玄几要吐血,“丫头丫头,我聘你做侧夫人如何”
青琉微微一怔,未料到他能出此言语,讶异之余忍不得抚掌大笑,“好一个西琅公子!你们西琅人都如你这般无耻无畏吗笑煞我也!当真笑煞我也……”
这边青琉笑得拍手顿足,更是把夜玄气得火冒三丈,怒声喝到,“丫头,你再不听劝,小心本公子的马鞭!”
“哦”青琉勉强止住笑声,故做稀奇问他,“你还有马马在何处马鞭又在何处……”说完又是一顿大笑。
夜玄这才注意到自己拴在树边的马儿早已不知去向,更别提什么马鞭了!如今仅存的大约也只有那丫头手上的国书了。不由恨得牙痒,但见她手摇国书在那火里一上一下,随时可能丢手进去,只好屈尊俯就问她,“好妹子,你要如何”
青琉侧目看他,颇为不屑,“夜玄,若说要你行个大礼给我赔罪,原本也是你该做的。”夜玄听她好大语气,难不成这野丫头不知王室公子为何物!可又想当下境况也无心再与她计较尊卑上下,只听她继续说去,“我且问你,你们琅人当真不学礼法吗岂不知路有行人当缓步慢行,以示宽和;款侍女子,当怀柔以敬,方为君子。你怎可上来便要武力相向再者……”她这厢循循善教,他那边却早已忍无可忍,想自己堂堂王室公子竟挫于一个荒野女子之手,今日这等耻辱若被世人知晓,岂非笑煞天下!她再这样逞威做派,只怕他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一时恼恨喝道,“你这臭丫头还真是好为人师!那你越人又懂多少礼法!方才你分明上岸为何不能知会一声可知我忧心你葬身水下,心焦若焚,为寻你在这冷水里游了半日,此刻已然是饥寒交迫,上岸来竟还不得一件暖身的衣裳,难道这就是你知礼越人的待客之道吗!”
青琉听他这等狡辩委实又恨又恼,想来琅国人当真粗蛮无礼,真真是不可理喻也!懒怠再与他多言,索性起身拾了架上外衣,披衣欲去。
夜玄趁她此时不备迅疾欺身而上,探手臂欲擒她颈项,未想青琉身形灵敏翩若游龙,微微撤肩即避开他利掌,拂袖甩手便将那文册丢入火中,火焰上窜,瞬间燎去半边。
夜玄急得大叫,慌忙扑上去抢拾,却然为时已晚,也只拾得半片国书,另一半早已化作灰烬。夜玄急怒无边,回身还要再追青琉,却发现人已在十步之外,冷笑泠泠,目色轻蔑,“夜玄,今日相逢不悦,你欺我一场,我毁你国书,只当扯平。此事到此为止,如今且各自归去,只盼江湖岁长,此生再莫相见!”说罢转身即去。
夜玄又哪里肯就此罢手,此刻方醒悟,此女子绝非一般乡野村姑,看她这等敏捷身手或是江湖游侠也说不定。真若是江湖游侠,今日窘事定要被传遍天下贻笑民间了!实不该轻易放她去了,当捉回琅国好好驯化方能解心头恶怒!如此思量他已提步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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