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琉璃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璜
    “再说非王之君,程门三子,潜之少主,以广设书院,传师授道为远志;慕容一族,以勤修医德,修疾济世为远志……公子堂堂男儿,胸无丘壑,腹无诗书,终日胡为,到底所为哪般”

    夜玄听他慷慨陈词,倒是半响未语,也不知是怒是省,只瞠目看住盛奕良久,终忿忿然折身自去。半天不见人影,至晚时也未进餐饭。锦书几次端茶送点至他房内,都被斥骂出来。如此便也无人再予理会。

    至翌日,盛奕正于庭前舞剑,夜玄赶来。盛奕只当他一夜深思当有所省悟,心下期盼,收了剑静等他开言,未想此公张口却是,“我见你回来时骑得那匹白马,英姿非常,当非俗物!”

    盛奕诧异莫名,怔怔点头,“得友人所赠,听闻确是匹宝马……价值不菲。”

    “你知我看见此马便想到了谁”夜玄星目炯炯,看得盛奕不由小心翼翼,思忖片时才犹豫着答他,“东越蔚璃”

    夜玄欣然于色,挥手猛拍其肩,喜道,“所见略同!你不觉得宝马就该配佳人吗像蔚璃那样的佳人!”

    盛奕不敢想他意欲何为,只懵懂道,“此马是友人赠我……”

    “既赠你便属于你。你将它赠我如何”夜玄势在必得而大有不得便要硬抢之势。

    盛奕只觉荒唐,半嘲半疑,“你再拿它去赠蔚璃蔚璃贵有太子殿下为友,富有澹台羽麟为宾,怎样珍奇未曾见过,你又何苦……”

    “你少长他人威风!”夜玄微恼,不过转瞬又猛拍盛奕肩膀,“倒底知我者——奕兄也!我这便去牵马!你且等我好消息。”说时又伏向他耳畔低声语道,“此我之远志也!”

    盛奕又惊又疑,“公子休要胡来!你明知皇族太子心系越安女君,天下莫不敢望,你又怎敢生觊觎之心!岂不领会那萧雪上门教训,你还当是只为一个夜兰吗”

    夜玄傲慢嗤之,“世人心系之物泛泛如沧海,凭他一人想得旁人就该谦让不成君无诺言,女未许婚,何以我不能投之琼瑶……不,是赠以白马!”他自顾自说,也不论盛奕是应允借马,只管自去牵了宝马出门而去。

    馆中属臣看着这位公子洋洋而去,都暗自触肘议论:也不知此去又要闯出甚么祸事此回来东越就不曾太平过——国书也能丢!牢狱也下过!不知为何缘故还得罪了青门女子,险些为此丢了性命!又犯了东越长公主之怒,使覃谷废了条手臂!却也不知为何竟还冒犯了那位皇朝太子,平白受破壁之辱!众将想想此回东境之行,尽是羞辱难堪,真真是受够了!




第二十八章 驿馆灰灰 公子远志(2)
    琅国驿馆内的萧蔷震裂倒塌一事也传进了羽麟耳中,一时这位本还烦恼着天下无事甚无意趣的富家少主,顿时又兴致盎然,兴冲冲跑去街里往各处道听途说,打探此中说趣。偏又有那好事者将此事杜撰出许多别门邪说,愈发传得精彩离奇,让澹台少主每听一回都要顿足拍案大笑不止,有几回又将听来的传奇之说带回澜庭学给玉恒听,只还未待说完,他自己先已笑得滚落在地,捧腹呼痛。

    这一天,他又自街上寻了“破壁”之奇闻笑谈,跑回澜庭来学与玉恒听,只讲得喜泪横飞,笑得前仰后合,“这个真真好笑,除却遇见阿璃那回,这些年也不曾遇见这等好笑事!阿恒,你知道吗,自从萧雪震碎那影壁以后,琅国驿馆的人都不敢上街了,只能窝在馆内也不敢高声淡话,说是怕萧雪的剑气隐入大树高屋也未可知,万一惊倒了树吓破了屋那就更难堪了!哈哈哈……”羽麟说时又忍不住拍案大笑一回,接着又说,“还有那位抚琴的歌姬,听说也悄悄割案断弦,生生把一幅名琴埋进了土里,她还以为是自己的琴声震碎了影壁,哈哈哈……真是笑煞我也!笑煞我也!”

    羽麟自顾笑到前仰后合,见玉恒依旧冷漠处之,只好强忍笑声缓了片时才又赞叹道,“阿恒此计真乃绝计也!你先故意丢了夜兰,又使萧雪去接夜兰,你知那夜玄必会为此百般纠缠,偏不派那灵光巧智的元鹤去接,倒派了一个木讷至极惜字如金的萧雪,未想这萧雪竟能一剑震摄天下,正好煞煞他西琅夜玄的锐气,看他还敢猖狂作为!……君之妙计,教训那狂徒于不动声色间!当真大快人心!”

    玉恒淡然看他侃侃其谈,终了只幽幽一语,“送你四个字。”

    “我知道,我知道……聪明绝顶……料事如神……慧达神机”羽麟仍自鸣得意。

    “是得意忘形!”玉恒白他一眼,实懒怠多言。

    羽麟不服,仍旧嬉笑难抑,“说说何妨!总该要他死个明白!天下间谁人不好欺,偏偏欺到阿璃头上!”

    玉恒耽于书卷,眉眼不抬只淡然道,“我偏不要他——死得明白。”

    羽麟心下一颤,暗惊一声:好生阴险!忽又想起自己也曾开罪于他,忙陪笑说到,“阿恒,我再说一回,那召国提亲事我真真不知!召王只说请我做送亲使者护送公主入越境,我亦不过为着表妹才应这差事,丝毫不闻半字提亲之计……不只风肆所传之私信,连带召王所递之国书,皆一概不知……说来,我亦是被他们算计在内,当真冤枉!”

    玉恒举目看他一眼,只轻笑一声,未置一言,仍敛目捧卷默读。

    羽麟忙又讨好说道,“那个夜玄本就该死,纵是你不杀他,迟早有一天我也会买个杀手杀了这等狂徒!”

    玉恒闻此言不由再次举目,掩卷问道,“买个杀手亏你想得出!”

    羽麟微露得意神色,“这便是你这常束高台之君少见多怪了!江湖传言,有个陌刹门,专做这等收人钱财替人逞凶事。据闻:十金取士,百金斩将,千金诛侯,万金杀王……一个王才值万金……”羽麟轻狂道,“这么说罢,以我澹台家资,杀他十个八个夜玄,也不过九牛一毛!”

    玉恒倒为此说听得津津有味,索性推了案上书籍,继续探问,“如此说,杀我也不过万金陌刹门其威力锐至何等当真能成事”

    羽麟此间才觉惊醒,怔了半晌,忙敛了嬉笑小心应到,“像我这样小器的人哪里肯为这莫须有事一掷千金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不曾亲见。许是世人讹传也未可知。”

    玉恒笑笑也无意再追究,抚卷陷入沉思,想起九犀山下遇刺之险,刺客数十人,皆黑衣劲装,黑纱遮面,所使剑法之变幻莫测,确不曾见于所识之世家剑谱中,莫不是来自江湖远地陌刹门千金诛侯,万金杀王……一个王才值万金,万金即可博这天下啊……讲来未免可笑……那么是天下谁人会出万金取一皇子性命

    羽麟见他沉思不语,也暗自猜度着他所思所忆,不免几分忧心:天下四境,家有万金者屈指可数,澹台家便算一家。纵是与他多年至交未必受此嫌疑,可总觉心下惶惶难安,一时又寻顾左右,另择一题言说他事,“阿璃寒疾,你可寻到良方”

    玉恒被问重又凝眸看他,轻笑淡语,“我若有方,你可求得药来”

    “何言求字!”羽麟不觉又放狂言,“凭我澹台家富甲天下之财,又岂有买不来的稀罕物!”

    玉恒料知他有此言,笑语再问,“此方药引须取南国风氏王子之心头血而为之,你可买得来”

    羽麟半惊半疑,嚷道,“胡说!此与风王族有何相干少要故弄玄虚!”

    玉恒奚落道,“你只说买得来与买不来何故闲时大话说尽,忙时寸功难为!”

    羽麟怔怔无语,实猜不出他是借故讥讽自己还是此话当真别有深意。

    正这时,门外元鹤进来报说:夜兰公子拜见请安。玉恒忙令快请进来,又自语一声,“许是身上伤痛了好了些……”

    羽麟一旁接言,“那夜玄出手也是狠绝了些,毕竟是自己亲弟,岂可这般欺凌。难道日后竟不见了那琅王也是宠极夜兰母子的,难道他夜玄就不思回国之事”

    玉恒漠然看羽麟一眼,“夜兰之难,夜玄之横,岂非全赖召国阵兵西琅之策你这幕后军师倒会稳坐高堂,闲话是非。”

    羽麟本还想辩驳,却见元鹤已领了夜兰入到堂前。

    夜兰一身湖蓝色简衣常服,清雅淡意,立身堂前,躬身作礼,屈膝叩拜。

    玉恒忙令元鹤亲扶起来,又命案旁赐坐,笑语亲和,多问身上疾痛安好

    夜兰虽于案后端坐,见问话复又退后伏地再拜,恭谨答言,“谢殿下顾念,兰感恩涕零。都怪兰身弱体薄,不担风雨,一夕晚风,就吹倒了,劳殿下忧心。”

    玉恒亲斟了一杯热茶,置他面前,“慵慵春日,大家不过围坐闲话,你也不必这样拘礼,平白扰了这春光闲情。”

    夜兰这才敢端坐起身,捧了热茶在手,却仍旧浅笑惶惶,“谢殿下恩泽,兰感念不尽。”

    玉恒拾杯浅酌,笑言回说,“倒也不必谢我。我也是受人之托。只是未能忠人之托,累你此番受苦,她若知详情,必是要来骂我的。”

    夜兰愈发惶惶,立时意会应言,“兰已大愈,身安体建,再不敢扰璃姐姐忧心。”

    “如此就好!”羽麟一旁赞他机灵,接去问道,“你二哥竟以何事难你,是你不能的”

    夜兰举目无措,不知当如何言,支吾回道,“却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描几幅丹青……只是二哥他,要描几幅美人……美人图……兰自叹蠢笨,只能长于山水之秀,难为这娥眉之丽……且拙笔庸墨实不敢乱涂仙姿,唯恐玷辱佳人……故尔……”

    羽麟听他吞吞吐吐讲来,实难耐心性,畅言问道,“夜玄爱美人此与传言不符啊!都说西琅夜玄,自幼只爱武略兵法,惜将爱军胜过怜香惜玉啊!他使你画得莫不是沙场美人将军图!”说完大笑。

    正这时,萧雪又自外面来,上前与玉恒作礼,递上一阙雪绢。玉恒接去展开看了,眉头微凝,目色微寒,一时握绢入掌心,默声不语。

    羽麟虽与夜兰说笑,却也斜眼细察玉恒颜色,但觉他忧思一缕,恼意一分,再无其它,一时又不能明言问询,只好再与夜兰胡乱言说,“他倒底使你画谁家美人”

    “这个……这……”夜兰又惊又怕,不知该如何言说。

    “可是东越蔚璃”羽麟索性径直问道,“若有一日被我知道,尔等做了辱没阿璃之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夜氏一族!”

    夜兰慌得再次跪地向玉恒请罪,“微臣惶恐,自知拙笔难描越长公主神采之万一,唯恐亵渎……奈何受人之难……夜兰无能……”

    玉恒见他如此,实是不忍,摆手令道,“罢了,此事非你过错。品美泼墨亦是雅事,何来亵渎之说你莫要听羽麟乱讲。”又转目质责羽麟,“你也太过放肆。兰儿是西琅王室,岂容你平民庶子随意恐吓。还不赔礼致歉。”

    澹台羽麟虽则不服,可瞥见此君颜色不佳便也不敢太过造次,只好起身向着夜兰拱手一礼,赔罪一二。那夜兰慌忙伸手扶住,又是各样谦辞。二人撕让一回便也罢了。夜兰趁势忙着作礼告退,玉恒也不甚强留,又命元鹤亲送了出去。

    这边羽麟仍忿忿不休向玉恒言道,“难怪你整治夜玄,这小子分明是居心不良!他不只天天往越安宫跑,竟还敢夜里私绘阿璃画像,可知他心存妄念!”

    玉恒冷眼觑他,实懒怠多言,只举目门外春色满园,碧空如洗,微笑叹说,“今日惠风和畅,倒是难得的郊游踏春好时节。你我当出城一游。”

    “出城不……不妥罢……”羽麟忧道,“阿璃可是每天都会派人来巡岗澜庭,且每回都要千叮万嘱断不许你擅离此处……诶诶,阿恒,你这样去了她会恼得……”

    “筑高台莫不是要囚远客”凌霄君说时已移步庭院,传令元鹤备马。



第二十九章 白驹飒飒 骄客赠礼(1)
    吹面不寒杨柳风,正是春光明媚时。策马出城去,更得一片广阔天地。

    碧空万里,绿野无疆,岂非胜过四角高墙,层层围廊!

    蔚璃挥鞭策马,宛如一道劲风掠过青青原野,疾往水岸驰去。

    至水岸驻马,寻了块平坦岸石坐了,望一江春水东流,只恨不能就此入水泛舟,直往天涯去,再不回头。将那等宫廷喧嚣与朝堂纷扰尽抛身后,只此一身,独往青山,岂不妙哉!只可叹心下仍旧乱事翻涌,实实搅得心绪不宁。

    蔚璃空自惜叹半晌远道逍遥,又自怀中取出那枚木兰玉簪,赏玩于指间,渐渐又得红颜舒展,笑意嫣然。手指划过玉簪,依稀见有刻字,分辨着仔细看了,才知是“玉树琼花,风清月朗”八字。

    又是“玉”字当头!摆明了是他玉家器物!蔚璃实不知该笑该恼。此等物件若说是拿去换酒岂非要害惨酒家!他早料知她秉性,算透枝节圈她入牢。她纵有千般智慧百样机灵亦挣不出他五指掌心。她若俯首屈就偏他又若即若离,不置一诺,凭她飘零。

    又想起王兄所言:真当要护他到底吗不计他天家玉氏覆灭青门之恨岂会不计泱泱万人性命,浩浩满门忠烈!此事想来便觉义愤填膺,岂能就此罢了

    那一年天子大赦天下,她因而得返故国。他往洛水相送,依依惜别间,她仍当他是乐师云疏,仍如孩童般牵他衣袂,苦苦追问,“自此一别,何期再会”

    “他日再来帝都,云疏仍为璃儿捧箫颂歌。”他素来寡淡,言语更淡。

    她不知为何此样人物独独待她情深义重。她拼命摇头,帝都险地,此生此世断不会再来。若来,必携三军将士,以雪青门之冤!

    ——“非引三军,不入帝都。”此是当年豪言,今时犹然在耳。蔚璃遥想不觉哑然失笑,想那时自己是何等疏狂,眼向高处,心向远方,竟不曾看清他底细。

    当时若知他是东宫太子,可还会有那等壮志雄心可还敢那般豪言壮语至当下也惟有暗自摇头,雄心犹在,只是藏了心事罢与他可还能复当年情谊,如待乐师云疏那般待玉家太子以赤诚之心,坦言无忌

    忽又想起程门三少主潜之辞赋:云疏风无计,心远意自得。

    当年那人以云疏为名,是他顺手拈来还是胸中早有丘壑何谓风无计如何意自得眼见得乱世纷扰,他又怎得偏安!

    又忆起他曾有言:直修远道去!那么远道是往何方,修之岂是易事

    她手把玉簪凝神苦思,一面感怀旧事匆匆,一面谓叹前路茫茫。举目苍穹,正见几缕浮云掠过天际,悠远轻淡,看得竟有几分心醉,索性躺身石上,头枕手臂,望着那浮去悠悠兀自发呆。心神驰骋间,渐有昏昏意,渐渐不闻水声澹澹,亦不知有鸟啼宛转,渐渐恍入梦境。

    就是身边有人走近她亦浑然不觉。只知这暖风拂面,艳阳灼肤,正是春光惬意时!

    放眼望去有碧水冲岸,白鹭衔波;着眼当下又有柳映霞芯,石栖云影。夜玄沿岸寻来,已被眼前所见迷痴了心境。诚如盛奕所言:她哪里又像个贵族公主,国之副君分明蛮女一枚,游侠风范!

    他实不忍扰了眼下幽静,俯下身形悄步上前,慢慢偎近岸石之下,攀着石沿,悄悄举目,正看见石上女子合目休神,悠哉浅梦。艳阳灼照下,但见她羽睫沉颊,青丝淹腮,粉面如桃,笑靥藏娇,真真好一副美人春困图。只恨此身不得夜兰之技,未能将此美图描于丹青,以存万世。他屏息静守,生怕将她惊醒,不敢再有丝毫妄动。

    蔚璃浅睡蒙胧间,心神微悸,犹见恶兽,不觉惊醒,瞬时启目,惊惶未定,转目顾看,忽见一双灼灼星眸正虎视眈眈凝望自己,不由更是一惊,一个翻身坐起,才看清来人正是夜玄,愈添心慌,匆忙跃下巨石,直奔座椅,伸手摘下佩剑。

    自从淇水畔为夜玄所欺,她终于养成了随身携带佩剑的习惯。

    夜玄本还醉心于美人春困图,见她明眸乍启更觉欣欣,将要致礼问候,却见她惶惶兮兮,忙忙乱乱,奔那马前取了宝剑横在当前。方才睡时还是静若仙子,此间惊醒竟宛如脱兔,看她那般大梦初醒,又是惊慌又是懵懂,又要强自镇定,又难掩心下惶恐,实是又可笑又可怜,不觉追上一步,正欲出言劝慰,却听她一声呼喝,“夜玄!休要近前!”慌张之下又转目顾看四围,空空四野更添她忧惶,“你怎会在这里!”

1...3637383940...130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