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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璜
    玉恒知道又触她心结,可眼见青濯这般老实无用委实心急,讲讲也是将门之后,行事举止却然毫无雷厉之风,依然孩童心性。偏她蔚璃护得又紧,竟把一个堂堂男儿当了稀世珍宝供养着,只恨不得藏于袖下温于怀中,又如何能成得了气候!

    此间见她眉心微蹙,又要着恼,将要上前劝抚,却被昔桐抢了先。这位北溟公子似乎很是看蔚璃不过,用手指点着高声呵责,“东越长公主这样出言不逊分明是欺凌君上,是对太子殿下不敬。先不说冒犯王族要诛九族!纵是驻军扰民亦是杀头之罪!你们越国将士劫持了我王兄……”

    “他们不是我越国将士。”蔚璃又气又笑,未想为他治乱军无功反先落得一个‘欺凌君上’之罪!待要看他如何言说。

    此言一出又令昔桐大惊,怔愣愣看回玉恒,方才的趾高气昂又瞬息转变为温顺卑弱,怯怯唤道,“殿下桐儿言辞有失那边军营是……”

    蔚璃实看他不过,都言北国男儿豪迈爽朗,在那擎远身上也曾见识一斑,可如何面前这北溟国公子竟无丝毫朗然气质,细看下似还有几分羞怯扭捏之态,竟在那里扯住玉恒袖角也不知是求是赞,委实不忍不睹。

    索性移目旁处,折身去正欲使青濯发兵,忽听身后有人唤道,“阿璃!阿璃!”回身看时一骑飞驰已到了面前,翻身下马的正是西琅夜玄,直叫蔚璃暗自叫苦:怎到处都躲不开这位胡搅蛮缠的厌恶公子。

    夜玄疾步至前,转看众人,只与玉恒草率一礼,便向着蔚璃笑道,“我就知你必然在此。还说甚么抱病回宫,怎哄得了我!”得意间才注目四下披甲将士,一时半是惊讶半是戏谑道,“你这是要点兵出征吗我可是听闻风肆那小子曾问你借兵要一起攻打我西琅,你莫非是要帮他打我”他肆言兵事战祸,全然未将伫立一旁的天家储君放在眼里。

    昔桐最先不奈烦他,“你西琅小国有甚么好打。青将军是去救……是去接回我王兄。还不快快闪开,以免莫延误军机。”

    夜玄看他一身北人打扮,诧异问,“你王兄你是昔王族此刻才来是为哪般”

    蔚璃无暇容他二人撕扯渊源,只简言昔梧被天家禁军误掠入军营,而现下欲以青濯迎救一事,言罢又道,“还请玄公子退去一旁,容我稍后再应你。”




第三十六章 长夜扰扰 北客来奔(3)
    夜玄闻言却是义愤填膺,“四境王族岂可受人凌辱!我等先祖本是受天子所封守境护民之王,任他谁人冒犯王族都是死罪!”他在宴席之上刚刚受了澹台羽麟刁难嘲弄,胸中郁闷正无处排解,可巧遇上莫敖这倒霉鬼,遂与蔚璃强求要随军前往,捉拿乱臣,又慨然忿言,“即是他作乱在先,但有反抗,当格杀勿论!”

    蔚璃闻言心惊,正待抚劝,却听玉恒一旁言道,“玄公子明鉴。就依公子所言。”

    蔚璃恨不能仰天长叹,乱事纷纷几时休何年何月才能逃离这琐碎纷扰!有凌霄君助势自是拦不住这位西琅公子,只能目送他与青濯打马领兵而去。转念又想,有他在侧青濯总不至吃亏。焦头烂额之后再回身,又是另一样烦恼——

    那边昔桐正缠绊着玉恒言东说西,殷殷献媚。偏那人待天下众生都是一般无二的浅笑温和,直让人以为他是个可亲可近之人,渐次已有投怀送抱之势。

    “可否回去了”玉恒见她呆呆怔在原地又是满怀心事,猜她心念必又开始胡思乱想,遂上前来含笑试问。

    蔚璃却恼他这般一副看透所有的嘲弄之态,漠然地躬了躬身,礼道,“蔚璃恭送殿下。这便命人备车,送殿下回澜庭。”

    玉恒委实笑她小小心思,可又怜她无限愁怀,想想如此良宵竟平白为北溟来客所扰,他余兴未尽,心意未了,又如何肯放她去,半嗔半笑道,“璃儿劳我半夜辛苦,岂非该亲送一回。”上前来不容分说牵了她手臂便走。

    蔚璃已然辛苦巡城半个夜,此间身倦体乏,实无力再与他争闹,只得万事由他。一旁昔桐将他二人亲密之举看得稀奇,也颠颠地跟在其后,演说种种。

    长街上放花寥寥,弦歌亦渐渐冷清,夜入央,这一城喧嚣终于静默下来。一路都在听桐公子呱噪他们路途所遇,原来他兄弟二人平生第一次出境离家,对南方风物有无限稀奇,遂一路走一路玩,偏又是路途曲折,时尔迷路绕行,时而为水土不服病些时日,如此竟从冬雪飘飘直走到春花满枝才算抵临越都。

    那桐公子得知越王新婚大典已成,不由又是抱憾声声,又向玉恒谢罪,又与蔚离致歉。蔚璃早已无心应答此样俗礼,此间她只想回宫去寻一软榻高枕酣睡至天明。

    总算撑力送至澜庭,蔚璃本折身要去,还想回城门等青濯等将士归来,却被玉恒牵住不放,了然道,“他们是去捉我都尉将军,自然知道该来此处奏报,何劳你再跑一趟还是陪我入内一同静候回音。”

    蔚璃无法,只得又入了澜庭陪坐堂上,却早已力竭神倦,几乎支颐可眠。那边玉恒又令烹茶,又置鲜果食点,她偷眼觑之倒似与那位桐公子相谈甚欢。

    只是瞌睡连连她无心理会,索性伏在案上闭目休憩,耳边北溟公子的呱噪声愈去愈远,心神渐弛也渐入梦境,忽又听喧朗朗一声高呼,“阿恒!阿恒!大事不好了!这下可大事不好了……”接着便是脚步踉跄仓惶奔入的声响。

    蔚璃皱眉,懒怠睁眼也知是澹台羽麟又在胡闹,浅梦中也不由轻叹:天下热闹只怕要被他澹台羽麟占去一半!

    羽麟一路飞奔入内,也顾不得查看左右,径自扑至玉恒案前,扯他衣袖急惶惶道,“这下可是坏大事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你不知那召国风……”话未言尽已被玉恒微笑拦下,“羽麟,你还未见过北溟国桐公子”

    羽麟目中从无闲人,何况这等焦急之下,“甚么铜啊银啊!你先听我,那越王这回只怕是应诺了……”

    “你也还未见过东越国璃公主。”玉恒依旧笑意淡然,冲他强使眼色,他这才恍然,惊见一旁案上蔚璃正懵燃抬头,怔怔问道,“我王兄应诺了何事,坏了澹台少主的大计”

    羽麟瞬间警醒,环顾四下,又见座下一位北国衣着的少年正好奇张望,他心智急转之下忙另议他题,招呼昔桐道,“啊——桐公子北溟王室昔梧与昔桐我知道我知道,素有耳闻……怎么只你一人你们今夜才来观礼,未免迟了些罢”

    一连诘问本想把蔚璃心思引到这位溟国公子身上,只可惜他这点伎俩早被她见惯,只是嘲笑一声继续追问,“羽麟休议他事,我先问你:我王兄到底应了何事怎么就大事不好了”

    羽麟不得不向玉恒求救,玉恒横他一眼嗔他愚钝,又从容自若缓言慢语先将昔桐遭遇之事简要告知,又引他二人相见以礼,如此消磨着时光。蔚璃在一旁一直目视眈眈并无放过羽麟之意,玉恒只好又故做好奇问他何事惊惶。

    羽麟不敢明言,只好凑上前伏向玉恒耳畔窃窃私语。此举愈发看得蔚璃气恼,冷眼看他二人挽臂搭肩,耳鬓厮磨,那白衣幽然素净,伴着红衣妩媚妖娆,还真真是一双璧人!转目又见桐公子那厢早已看得眼痴,颇有几分艳羡妒恨之意。

    此境可是梦中此身可是多余蔚璃竟有片刻恍惚。

    玉恒闻听羽麟向他简述宫廷夜宴上风肆向越王请求联姻一节,只淡然一笑,“此事与你何干偏要你急得手足无措”

    羽麟本就心焦切切,此回更是目瞪口呆,惊异地看一下蔚璃,又看一下玉恒,一面是不敢直言,一面是不敢置信,末了惟有抱怨连连,“纵与我无关,可也与无关否你夜宴时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你不见!你若在席,他们又岂敢放肆!”

    玉恒见这素来自以为是自认聪慧的澹台家少主也会这般慌乱无措便觉有趣,又见一旁从来是霸道无畏的蔚璃正瞠目焦灼更觉可爱,心下便想寻了缘故戏弄他二人,一时朗声言道,“我竟忘了——璃儿那里有一事问你。”

    蔚璃并不知他二人叽叽咕咕又私议怎样诡计,听得玉恒唤她也未能了悟。羽麟颇觉诧异,转向蔚璃,疑惑问道,“何事问我”



第三十六章 长夜扰扰 北客来奔(4)
    她本心意倦乏,又为青濯忧心,对玉恒诡计仍旧懵懂无知,不觉蹙了眉两下顾看,全不知他二人做何把戏,却听玉恒带笑诵喝,“城上披甲逞威风,城下何以扮无辜”一语顿时令她恍然,他竟在羽麟面前言说他们城上私语婚嫁之事,不由又羞又急。

    玉恒知她了然又另补一句取笑道,“你且当面问问羽麟,看他应你不应”

    羽麟也不知他二人打的怎样哑谜,偏又要自作聪明,只当自己了悟蔚璃心意,大声急道,“我知道阿璃要问何事!我只告诉你——想都别想!宁死不应!”

    玉恒本是要羞蔚璃,未料羽麟愚钝至此,不由得扶案大笑,指着羽麟问道,“你知她要问你何事”

    “无非又是问我借钱!”羽麟半恼半怨,“惟在用钱时她才想得到我。此回越王婚典已成,她必是又要出游四方,自然要筹措置车买酒之资!阿璃,非我小器,我年年受你诓骗,你不还钱倒也罢了,又可曾许我一诺是了,许倒也许过,说甚么‘千金不还以妻相赠’……可这事过去许多年,我是千金也散尽,娇妻也未见!还要我如何信你!”

    玉恒听他如怨妇般又言旧事又诉苦衷早已是笑不可支,一面又拿目色觑看蔚璃,更觉她又羞又恼委实可爱,只看着他二人吵闹竟是此夜最佳景致。

    蔚璃尚有睡意蒙眬,被羽麟这样嗔责也是又恼又羞,可又实实地自觉理亏无可辩说,想着被他二人这般戏弄当庭委实颜面无存,不由恼羞成怒,撑案起身悻然要去。

    玉恒见她恼了,忙起身去拦,又好言相劝,百般俯就,“原是我们错了,璃儿宽恕我等可好”又唤羽麟,“还不过来致歉,都是你吝啬小器才惹璃儿伤心!”

    羽麟也是万般委屈,“你问她,我哪一句可说错就是当年借钱的字据我还带在身上。”说着要去翻他腰间锦囊,蔚璃看了更添急怒,又顿足要走,玉恒忙一面拦她,一面喝斥羽麟,“澹台羽麟,还想好吗”

    羽麟惧他淫威,也顾不得再寻甚么字据,不得不上前来向着蔚璃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百般讨好,见蔚璃并无好颜色看他,只好言道,“你只说这回要借多少银钱,我给你就是。只是你这回出游再不可半路丢下我!”

    玉恒也笑言邀功,“你看,出游资费我已替你讨来,璃儿可要体谅我良苦用心。”

    羽麟闻听不知是他卖乖还是计谋得逞,不由喊道,“原来是你们合起来算计我!”蔚璃也半信半疑,是否玉恒存意帮她可不管怎样这次总算扳回一局,遂也得意嘲笑羽麟,“便只许你算计人,不许人算计你!”

    玉恒忙也连声附和,又共她拿了羽麟取笑,羽麟自知中计可也无法,好在为此缘故蔚璃也忘了再质问他夜宴之事,于是三人说笑着又重新归坐一处。

    那边昔桐呆坐席上竟看得痴了。他不知高高在上的凌霄君为一个蔚璃竟可这般屈尊降贵,陪笑言欢。而那富可敌国的澹台家养出的相传目中无人的羽麟少主,竟也在这女子面前无尽屈就各样殷勤。这东越蔚璃到底怎样本事

    觑她姿容虽明艳大方,可也并非倾国倾城娇色,只是那一双眼,倒似春水澄澈,总有望之不尽的风情;再观她脾性虽有几分爽朗可也并非宜家宜世的主,倒是任性执拗,恣意而为,只怕非是寻常人物可以驯服。

    昔桐呆呆觑看几回,于他三人说笑之事即不知情由也不懂行规,只能郁郁孤坐,这时才想起自己那尚困军营的王兄来,不觉幽幽念一声,“彼有佳人,我思故人。”

    玉恒并羽麟、蔚璃这才注目下方座位上的昔桐,羽麟冷眼看过,忽又攀向玉恒耳畔一副欲私语切切之态,被玉恒蹙眉推开,“男儿丈夫就该行事坦荡,哪里学来这许多鬼鬼祟祟!”

    蔚璃一旁也实看不过,趁机嘲讽,“只怕他不是男儿丈夫!”

    羽麟瞪眼直视,又拿目色瞟了眼昔桐。蔚璃这才注意那小小少年不知何故竟羞怯地低下头去,面色涨得通红,正费解时,又听羽麟故意大声说笑,“此回出游阿璃欲往何方即将入夏依我说还是不要往南去了罢。”说时便凑到了蔚璃案前。蔚璃也皱起眉头赶他,“不要过来。一身酒气。”

    羽麟却偏要挨了她坐,共她挤一张席上,借言出游之计,又说又笑,穷尽心思讨她欢颜。

    那边玉恒总算得空,昔桐趁机进言,楚楚可怜道,“也不知王兄现下境况如何”

    玉恒笑言安慰,“万幸有你跑来报信。”

    昔桐眼波流转听出此言别有深意,自顾辩解,“自然是要有人来搬救兵才行,不然岂不要全军覆没。”

    玉恒眉梢微挑,心下赞他机警,又问,“你们自北而来,何故往南门入城”

    昔桐微怔,可转瞬间依旧应答自如,“不是说了。王兄贪玩。是带了我往南国兜转一圈才来越国的。”

    玉恒点头认可,含笑又问,“那么你身上可有国书公函呈来本君过目。”

    昔桐立时答道,“都在王兄身上。这么重要的文函我怎敢染指。”

    “你王兄既有国书傍身,那莫敖仍执意掠他娱乐”玉恒追问,昔桐才现窘迫,“这个……这大约是王兄未及出示国书罢……他们上来就抓人,哪里容得我们分说……”

    玉恒微微笑笑,便不再多问,只淡言一句,“桐公子受惊了。”

    昔桐只恐再受冷落,忙殷切攀谈,又言莫将狂妄,又道莫军残酷,见玉恒默声不应,忙又转言他事,讲些路途所遇,诸如南国景物与东境风俗等等。玉恒惟是静听,偶尔回以浅笑淡然。那位桐公子只须得他一丝笑容便是欣喜异常,愈加侃侃而谈。

    羽麟共蔚璃同伏一案,也是大言出游之计,一下说往北境去,一下说向东极行,又议各种舟车适途,凡此种种只为哄蔚璃开怀。



第三十六章 长夜扰扰 北客来奔(5)
    蔚璃却是听得心不在焉,只敷衍地应着,目光时不时流向玉恒与昔桐那边。三年前往帝都朝拜就曾听闻“东宫好美男”之传,期间又遇澹台羽麟客居东宫,传言与东宫之君有同榻之谊。她一直稀奇此中曲折,此一回又见这位殿下待北溟少公子的格外耐心亲昵,更觉其中有秘闻可探。

    羽麟见她心思游荡,目色流转,便猜出她忧心何事,伏向她耳边悄悄低语,“你放心,溟国无公子。”

    蔚璃讶疑注目,一时不解,“梧(无)公子怎样我有甚么不放心”

    羽麟笑着又悄声道,“无公子是没有公子。那位所谓的昔梧公子非真公子也。”

    蔚璃转思半晌才明了他所言何意,不由大惊,轻声喝斥,“羽麟越发肆言无忌了!”

    羽麟轻哼一声,“此是实言。你知那溟王的王后为何立了废,废了立,溟国后宫只此一朝先后间便有三位王后,风灼若去则是第四位王后。这一切只为那溟王求子心切,偏他后宫妃嫔莫说嫡子纵是庶子也不曾为他生养一位。这位所谓昔梧公子乃溟王的第二位王后所出,传闻降世之先曾有巫师预言乃领军统战之辈,溟王满以为是位公子,不曾想又是公主……惟是自小当了公子养罢了。此事四境之中鲜有人知。”

    蔚璃听得又惊又疑,难怪莫家兵将会觊觎昔梧美色强掠入营,她若真是女子,如今孤身陷落军营岂还会有好果!不由心惊万分,抓了羽麟衣襟切切质问,“你哪里听来这些流言溟国宫闱之事你如何得知”

    羽麟不知她急为哪端,笑言道,“那溟王老儿欲迎风灼为后,召王与我澹台家又岂会不派人打探其中利害。你知我召人办事向来谨慎周详,不查他个家世清明岂敢联姻。”见她焦急万端,又缓言安慰,“你放心。那莫敖再狂妄也知王室不可欺,那昔梧身负国书,谁人又敢将她怎样。倒是这昔桐来得蹊跷。你看她调笑自如,可曾为她王兄忧心半分”

    蔚璃再次看那昔桐,笑堆粉腮,喜跃眉梢,丝毫未有“手足陷虎穴”的惊忧之态,也是心下讶然,“阿恒知她是女子也知溟国宫闱秘事”

    羽麟笑言,“我知他岂会不知。不然你以为他理会一个小子又有何趣”自觉这话说得粗野,又补一句,“此事你只当不知,切莫拆那溟王台面,羞他老脸。”

    蔚璃方才还昏昏倦倦此间倒醒了七分,天下奇闻也算闻听不少,可今夜所闻委实大惊,不由得为那“昔梧公子”忧心忡忡,便再难安坐,任凭羽麟怎样劝抚仍就执意要往城外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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