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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璜

    池岸边越王正弃舟上岸,由几名内侍前后拥扶着走向众人。一进君臣相见,主宾见礼,又各道贺词,寒暄其意,好不繁复。

    蔚璃蹙了眉头稀奇王兄何以此时来访。自上回为着风灼封妃一事争闹不休,兄妹二人又忙婚典,又忙朝政,接着又是休朝三日,之后种种琐碎纷杂竟再无机会彼此相见,言说开明。

    当下实猜不出他冒然前来又为哪般又碍于宾客在堂也不能明言,只好先请入内席,重又论君臣尊卑另排座次,侍仆重置座席,宫女另替茶盏,众人稍坐又浅言几句近来春色风光,略谈方才歌辞诗赋之乐,只是大家都再无方才共蔚璃而坐时的那等无拘洒脱。

    越王大赞诸人雅兴,又笑言蔚璃,“王妹为本王婚典之观踌谋运作,辛劳半载有余,本王实不盛感激,正欲寻些欢乐事酬劳王妹,未想王妹到能自寻其乐,别样逍遥起来。今日高朋满座,实为越境之荣!”说着又举杯与众人敬酒祝幸。

    众人也看不出此中因由,按说越安宫宴游当为越王所知,即不曾受邀入席就该远而避之,毕竟是贵为君王,此间现身倒叫众人平白添得一身拘谨,搅了兴致。

    蔚璃得暇笑问,“王兄前朝后宫两处繁忙,若有要事命人前来颁旨便是,何苦自己奔来奔去,白添辛苦。”她半是撒娇半是试探,凝眸看住他闪烁双目。

    偏越王避而不见又转向旁人另言他事,“春光无计留,佳人终去了。此时此境,还盼诸位惜之再惜,若想再得此贤主嘉宾、良辰美景、赏心悦事,只怕要留待他乡他国,明年别朝了!”

    众人听他语意深远,皆不解其意,昔梧挺身问说,“贤主便是长公主,他国明年又是何意莫非明年此时长公主要去他国做贤主”

    越王笑答,“梧公子敏睿。前朝已然议定璃儿婚嫁大事,召国世子风篁欲迎王妹为妻,故诸位雅士他年若想与璃儿再聚当在南召国啦。”越王故做从容讲来,实则却以流目不住察看蔚璃颜色。

    果然蔚璃闻言惊诧万分,手中杯盏在握,却已是怔怔不动僵在半空。

    四座闻听也都是各样诧异,夜玄最不能忍,也顾不得先前蔚璃驱逐之说,率先拍案而起,忿忿道,“荒唐!谁人准她嫁入南国”焦躁之下更顾不得盛奕紧扯衣袖,直言道,“王室公主之婚本为国之大事,何以我等闻所未闻所谓前朝议定,是几时议定越国朝堂分明休朝了三日!尔等议得这般隐秘必有蹊跷!你只问她,知是不知!”他一指浑然若梦的蔚璃,大喝道,“她自己可知自己明朝嫁入谁家”

    蔚璃大惊之下仍未能回转,越王只得搪塞道,“婚姻大事自古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先王已逝,长兄为父,王妹之婚自然由本王做主!何劳玄公子质责”

    “那为何是召国世子”昔梧一旁又问,语含讥诮,“召王许了越王几座城池同是王族,越王莫不是当我等封国皆荒蛮之地、野草之丘竟问也不曾问上一声,这般仓促隐讳便将长公主嫁给了一个小小世子。倒底是作践长公主呢还是轻蔑我等王族”

    “你……”越王怒起,受此质问不由冷笑还击,“公子何人何故问汝王妹婚嫁本是我蔚王族家事,岂劳尔等费心!”

    “所以你还是收了召国城池”夜玄附和着追问,“当本公子拿不出几座城池聘你蔚族公主你知不知道那召王当年嫁女入西琅也曾赠我琅国城池,可如今却然大军压境又要讨回那些嫁礼!越王目浅,竟为利驱”

    “放肆!”越王呵斥,夜玄本就有恶名在先,此回又听他大放獗词更不能容,沉声斥道,“汝非我嘉宾,不若早去,免生嫌隙!”

    “我等乃长公主之嘉宾,何劳越王逐客。”昔梧一旁襄助夜玄,与越王强词争辩,“既是召国世子可以求亲女君,何以我等王室公子不能求亲于佳人。”说着又将目色递给夜玄。

    夜玄立时会意,退行半步,向着越王躬身一礼,“琅国王室夜玄,恭请越王知意:吾欲迎东越蔚璃为妻,以平生所得为聘,奉肝胆,献赤心,此生不负!”

    越王大惊,更惊的是侍立一旁的玖儿,她为着先前被这蛮公子劫入驿馆之故早就厌恶惧怕此等蛮人,今时听闻他欲求娶长公主,不由得又骇又慌,忙去拉扯蔚璃,盼她警醒。

    蔚璃震惊之下心神恍惚,被玖儿悄声警言不觉又是一惊,强自凝神正看见夜玄滔滔讲说其名下迎聘之礼,“……吾必拼尽所有护得璃公主周全,凡我所有亦为阿璃所有,凡我所得必为阿璃所享,以我一生之忠勇,换阿璃此世之安易……”

    蔚璃听得目眩,早知此人居心不良,悔不该一时大意竟引狼入室!不由愈听愈恼,又急又羞,正思计应对时,却听一旁昔梧又言道,“既是如此,那本公子——溟国王室嫡子昔梧,也向越王恭请联姻,愿以城池为聘,以明珠为礼,邀请东越女君入我溟国……”

    “梧公子!你……”蔚璃知她分明女儿身,竟也来搅这乱局,更是气得头晕,有心点破她身世,又怕如此更是乱上添乱!耳畔听着昔梧洋洋大论,又许诺言,又列聘礼,只把越王也说得惊怔无措无言以应。

    蔚璃忽觉心意悲凉,却原来多年筹谋为国却反遭王兄算计!不知他受了风肆怎样蛊惑,收了召王多少好处,竟这般轻易将自己许给召国一个小小世子

    封国有王,王有太子,太子之后才是世子,凭她东越女君,竟要嫁给个位阶低自己三等的毫无用处的世子吗




第四十章 卉木萋萋 宴我嘉宾(4)
    想来这位一向谨慎的王兄必是忧心自己不会答应其联姻之策,才特选了今日宴游之期于众人面前昭告天下,是料定了她必不至在外人面前驳他颜面逆他旨意,可他也远未想到此间会有个夜玄这等胡搅蛮缠之辈,再加之昔梧专好惹事生非之徒,竟将他一盘好棋搅得七零八落,及至无法收场。

    蔚璃震惊之后惟剩乏力不堪,心意倦怠,冷眼看着夜玄共昔梧一唱一和吵闹不休,只可恨不能将此二人即刻逐出宫去,永不许再入!

    她忿然起身,正待开言制止妄议,却见另一边慕容苏也随着起身,向越王拱手作揖,从容道,“既是如此,那南海慕容苏……”

    “苏小叔!”蔚璃又慌又急,又恨又羞,已然泪盈双眸,想这一众人竟拿自己当了儿戏耍吗莫不是他们合谋至此亏得自己赤心相待,坦诚以见!

    慕容苏见蔚璃面色苍白,忙争相急道,“长公主勿忧。慕容苏尚有自知之明。今日所求乃是替召国澹台家少主——澹台羽麟求婚于越安女君。”说时自怀中取出一册书柬呈与越王,又道,“此乃澹台家宗主亲笔书函,是澹台少主使人快马加鞭三日往返南境取来。另附有澹台少主亲笔所录聘礼详单,想来比之那风族世子除去无城池可赠,其余天下珍稀、人间至宝皆可奉至长公主面前,以博红颜久悦,玉体长安。慕容苏受澹台少主之托,今日携此聘书本欲再请潜之先生襄助润色措辞,只可叹时不待矣,惟以此草草之笔,但有拳拳之意,呈报越王,企望越王恩准。”

    越王早已骑虎难下,此刻也惟有木然接去慕容苏所呈,翻开看时,却不由得大吃一惊。求亲之文且不论他,只那礼单所列,当真如慕容苏所言:除去无城池可赠,世间至宝只怕都已罗列其中!更有每年谷粮千石,良驹百匹,食盐十车为贡,更别说那上等供王室所用之绫罗绸缎金银器物之材,累篇列出竟无以数计。

    越王才知所谓“富可敌国”敌得又岂只是一国!这澹台家所出之聘礼足以胜过蔚王族国库所有!比之那风王族所出之聘更是毫不逊色!想来竟是自己目浅志短小觑了天下奇才,小觑了王妹格局……

    夜玄见越王对着那连篇展开的礼单啧啧称奇,流目窥视之下不由得心意灰了大半。不禁想起盛奕往日所言:他夜玄又凭甚么敢与东越女君比肩而立!论尊贵他比不得溟国嫡公子昔梧,甚者比不过那位风国世子,传言那世子是将承袭王位之人;论财势更比不过富甲天下的澹台羽麟!相较他人所呈之礼单,自己不过是空有一腔赤诚并几句白话罢了!当真羞煞此身!

    纵然此间他愿拼得粉身碎骨来换她侧目相顾,可又如何抵得过人家的城池连纵,金山铸殿夜玄想来不觉怅然长叹,转目望向盛奕,方省悟他“远志”之论——非儿戏尔!

    如今席上众人惟剩程潜之与盛奕尚落坐本位,此样境况下尤显突兀,倒似落座之人才是对主人不尊不敬。盛奕与程潜之彼此瞻顾,会意该讲些甚么以退此身。正这时盛奕又撞上夜玄投来的半是求助半是苦叹的目光,便知他所忧,悟他所苦,心下也是惨笑连连,既笑他不知天高,也怜他妄念颓然,又想或许也该代他进言几句,毕竟真若争得东越蔚璃嫁入夜王族,于西琅国势也是百利而无害……

    他这样想着便要撑案起身,将起未起时忽听蔚璃厉声呵道,“盛奕!你敢!”

    原来此时的女君早已被众人欺得恼怒满胸,忿恨难奈,见他欲起身只当又是位妄言之辈,容也不容!此刻手中若有三尺利剑,早已斩尽席上妄徒!

    盛奕半跪于案前,闻听呵斥先是一惊,再举目蔚璃,见她面色灰灰,眸色莹莹,便知此举遭她厌弃,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僵在了原地。

    另一边程潜之本也坐难安席,本欲同盛奕一同起身进言,此刻见他被斥,自己也惟有悄悄再坐回原位,一动也不敢妄动,心下无尽怜惜:此样赤忱女子竟为妄念世人所欺!当真可恨!

    蔚璃四顾满堂宾客并席上越王,瞬息间竟有众叛亲离之感。想自己从来待人以诚,坦荡无藏,何故竟要受此埋伏,遭此非难座上诸君又都是非亲即友,都是自己愿舍性命拼死相护之人,何以要设下网罗这般算计尤是王兄,血脉之亲,患难手足,共历霜华苦寒,同失父母双亲,这些年为他王权社稷,为他国中子民做得还不足吗如何要受他这样背叛就这样急得逐她离家吗……不由得悲苦满心,寒冷欺身。

    她强定心意,端立行止,向后退步,躬身作揖,极力咽下喉间哽咽,沉沉念道,“王兄……诸位……,蔚璃——失礼……先去了!”言尽泪落,不得不转身归去,踏步登栏,飞身凌波,渡向彼岸。

    留下满堂惊愕。越王方知计拙,将这位权掌三军的王妹彻底得罪了,与召国联姻只怕无果,她就此遁入江湖永不回宫也是极有可能,不由得又悔又愧,心焦意灼。

    夜玄正自己苦恼家资太薄、身世太弱,忽见佳人踏波而去,倾刻间已遥遥无踪,不觉又添一段郁闷,想方才还是好好的品茶唱诗,喝酒抚琴,倾刻间竟如暴雨摧花端,繁华零落,徒留一地残羹。他忽然忆起萧雪那日于驿馆所言——自古繁华一瞬,君当念念相惜!

    原来繁华当真只有一瞬,此间只恨相惜竟无力,空拳无所持!

    慕容苏全未料及今日之变,万般庆幸聘书一直携带在身上,也算不负友人所托。想世间男儿,或有王权,或享富贵,然可与阿璃心意相怜,真心相待者,大约也惟有澹台羽麟这个痴汉了。

    众人各怀心事,各样揣摩,便也依次散了。日沉西阁,又是一日喧嚣罢了。



第四十一章 晨光熠熠 寤寐求偶(1)
    越王自是无颜再进越安宫了,他也不敢再进越安宫。这位王妹的脾气他最是晓然,幼年时有理还要被她欺得闭门不敢擅出,何况今时是他为召国的威逼利诱私许了她婚事呢!

    可是这日早朝下来,却忽然闻听越安宫那边正打点行囊似有远去之意,慌得他又急忙忙奔回后宫央请了王后风姝与美人风灼速往越安宫去查访劝谏。

    近来越安宫里可谓是愁云压顶、冷风欺窗,蔚璃为王兄擅作主张拿自己终身所归与人密谋之事又是忿恨又是心寒,从不曾料想自己为国事辛苦筹谋多年竟也落个成为权术之玩物、遭遇他人算计的下场。

    自此后便有几分心灰意冷,加之身倦体乏,愈发懒怠行事。这一日寒梦初醒,望窗外落花渐次,恍知此生再若蹉跎,便也同那落花一般,可以零落成泥碾作尘了。遂召令宫娥备些衣物,包些银钱,将白露马暄儿洗刷喂饱,置下轻简行装就准备策马入江湖了。

    至临行前又想起该与众人留下书函嘱告诸事,遂铺展雪绢,研墨提笔,挥毫将写下——

    我欲纵马过西山,城阙万重别经年,顿首案前辞兄长……

    辞赋未尽,忽闻宫女禀报:王后与灼美人来访。

    蔚璃没由得一阵惊慌,忙收笔掩卷,呵令裳儿,“是你往哥哥那里告密”

    裳儿冤屈得泪光闪闪,“长公主不若绑了我严刑拷问!打死我算了!”

    “不是便不是……几时学得凶神恶煞……”蔚璃轻敲她额头,又哄笑说,“且莫学我,你看像我这等不是那‘宜家宜室’的人,惟有嫁个小小世子受其折辱……”

    正说着越后风姝与美人风灼已进得门来,蔚璃知她们必是为王兄做说客而来,虽不情愿可鉴于此是风姝嫁入越明宫后首次来访,也不得不大礼相迎,起身揖拜,恭恭敬敬唤一声“嫂嫂”。

    由此回相见以礼,蔚璃也算真真见识了何为宜家宜世——此风姝公主当真不愧为王室嫡出公主,其言辞温婉娓娓而谈,举止端庄款款而行,只叫她看得暗自羞颜。也惟有奈性与之寒暄数回,才彼此落坐。

    不想那风灼早已径自偎去书案,摆弄着桌上绢纸,探问道,“长公主习练书法”说着便翻开方才蔚璃所书“纵马”之句,故作惊诧,“纵马过西山是哪一边的西山城阙别经年,又是哪一国的城阙……长公主这是要往南还是往西去”

    “信笔乱涂,哪知东西!”蔚璃扑上来已是掩卷不及,厌烦之极,一把夺回风灼手中绢纸握向掌心,暗较掌力倾刻碾做碎屑,扬手掷入茶炉。

    风氏姐妹看得心惊,虽也听闻此位公主自幼习武却也不知武功修为至此境界。

    风灼恍了恍神,半嘲半骇道,“长公主这是示威吗当我风王族无人习此神功便配不上长公主长公主纵马,无论怎样也该往南行啊!”

    蔚璃浅淡笑笑,“灼美人还在梦中吗何来张口即言‘我风王族’不知此身已至东境,汝名已为越妇”

    “你……”风灼被驳得哑口无言,怒目而视。

    风姝忙一旁劝解,“母国里众姐妹中数灼儿最小,也最得父王母后、母妃们偏爱,便似长公主受尽娇宠一般,总不免有些任性无拘言语莽撞,还请长公主多多包涵。”

    蔚璃惨淡笑笑,“我父王母后早逝,蔚璃也不曾……”不曾受人怎样娇宠,反受王兄算计,讲来想起犹觉喉哽,眼前水雾又起,只好另外言辞,“风肆公子莫非也是你兄弟中年纪最小多得娇宠之辈一样的行事莽撞!”

    风姝略有几分窘迫,却仍不失从容,赔笑道,“肆哥哥一心为国,忠君爱民,确有贤相之才。他年若能辅佐阿篁理政,必可治召国以康平盛世而留名史册。想来长公主还不曾相识阿篁,他是太子长兄的独子,比与我竟还早二年降世,说来与长公主亦是年纪相当。国中名士皆言篁世子‘生而敏睿,长而灵秀’,乃稀世难遇之才俊……父王与兄长皆爱之深切,自幼便请名师敦促教导、伴学左右,而今学成更是识贯古今、艺通雅颂……”

    蔚璃听风姝将召国世子夸赞得天下独一,古今罕有,心下也是又笑又叹,想这翻言辞何等熟稔,当初派使者为王兄往召国求亲,教令的便是同样一套说辞——

    王家世族,圣贤之后,诗礼传承,文武兼修,通博广闻,思识深远……

    实忍不得哼笑一声,“嫂嫂此来是为世子做说客还是为王兄做使臣若是为世子大可不必如此辛劳,蔚璃终有一日与世子会于当面,悦我心者纵是庶子贫民我亦奉为上宾,污我眸者纵是公爵王侯我亦绝不眷顾展颜……”

    “长公主自傲也该有个限止。”风灼嘲笑一声,眉眼冷觑,“我风……我母国风王族从来只有美男子,人人都美若仙子,怎就污你眼眸篁世子更是溪林琼树,天姿卓著,只怕比你那凌霄君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灼儿!”风姝沉声喝止,蔚璃亦冷目飘过,风灼顿时息声,偏头看向窗外。

    蔚璃只觉这无尽烦恼从无休止,真当纵马去了,管他甚么南召北溟、世子公子!

    风姝忙又软语劝抚,“我来也不过是为与璃儿推心一语。至于长公主欲何去何从,如王上所言:全凭长公主一人之心意,他人无由干涉。你纵不入南国,仍是我东越女君,王之贤妹良相。王上之意,只莫使此事坏了你们兄妹亲情,那才是弄巧成拙事。”

    蔚璃暗笑:已然弄巧成拙,今时倒来推说“全凭她一人心意”。既已招惹得四大世族求亲上门,终了竟叫她一人去开罪四境王族世家吗

    “王上言说,长公主常有纵马江湖之志,可惜终年累于朝政军务竟难得逍遥,长公主若然今时要去……王上自言:凭谁人也拦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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