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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璜

    女子显然急于赶路,极不耐烦,只简言喝令道,“到底何事”

    夜玄见她是个女子,一时难猜她身份,只是想着夜半能入城门者必是持王牌金令,非王之近臣不能为也!或可请她直接进言越王,便直言说道,“本公子奉国君之令出使贵国,不幸路上国书被恶人所毁,一时不得入城……”

    “将此事通报守城将官,自有文书上传,朝中会派人查办。”女子不等他说完便径自回他,“亦或寻一世家名门做你保人,证明你确是琅国公子,也自有人接你入城。”说完拨马欲去。

    “等等!”夜玄侧身之间顺手带了她马缰,又央道,“我认得已然入城的慕容苏,听闻他往越安宫问诊,可否请姑娘传信于慕容少主出城迎我。”

    女子看他一眼,爽快应了声,“好!”又要带缰策马,夜玄却仍旧拉住马缰不放,冷笑狐疑问道,“你应的如此爽利,不会是哄我罢”

    女子顿时恼怒,斥道,“本姑娘若得闲暇哄你还不若一剑杀了来得痛快!”说着挥鞭便打,未料夜玄撑住未退,肩上生生挨了一鞭,却挑眉嘲讽,“莫不是你越国女子都这般蛮横无理,诡诈刁钻……”一旁盛奕见状便知这位公子又要坏事,说得好好的事情偏往邪路上带,忙上前劝抚那女子,“姑娘息怒。在下琅国盛奕,也劳姑娘大驾,若城中有位程门潜之先生,也请代为通传,就说淇水畔煮鱼之友请往南门一会。”

    女子听他如此说倒是静默片时,言辞稍有谦和,“将军是梅坞盛家之后”

    盛奕将答,一旁夜玄又抢言道,“还有那青门女子!你若识得也一并告知她,就说她既有胆焚我国书,可有胆来城门见我!”

    女子谦和之态又换作一幅惊诧,漠然道,“我便是青门女子,未知阁下所言何意”

    夜、盛二人俱是诧然,彼此对望,再举目细看马上端坐之人。然则月辉惨淡,惟见其冷韵傲骨,看不清娥眉幽目,可听此声音,其孤冷决绝之意并非途中所遇之青女。

    “姑娘姓青”盛奕忽忆起这问题在淇水之畔亦问过数回。

    女子待他倒还客气,抱拳作礼,“小女子青袖,初阳青门之后。今夜确有要事在身,不便久滞。将军所言之事我会传达到位,先行告辞!”一时要去又被盛奕拦住,“再请教最后一问,青姑娘星夜而驰可是为越安宫长公主病重之故”

    “将军即知!何故纠缠!”言罢猛一拨马,绕开他二人缠绊,疾驰而去。

    马蹄声渐去,依稀闻得远处城门开启声,复又关合。夜色重又归于沉寂。

    夜玄,盛奕,二人伫立道路中央,彼此瞻顾,久久未言。

    思绪辗转,都想得到:淇水畔捧箫的白衣女子,越安宫病重的蔚璃公主,还有方才策马归城的青门女将;越都城乍然而行的城防戒严,午时呼啸入城的上宾慕容苏……凡此种种,他二人方才省悟,淇水相遇,途中乍逢,竟是东越蔚璃!

    夜玄更是心念纷乱,回想与她种种纠缠,只幽幽道一声,“我就说似曾相识……她便是二年前帝都藏书阁里的那个偷书贼……”

    而盛亦早已颓然,根本不听他言,回身寻了凉石落坐,凄惶道,“公子,你闯祸了……”果然如那守将蔚琥所言——即是丢了国书,这城不入也罢!如今看,这城当真入不得了!只怕再耽搁此地都有全军覆没之险!

    “我就说她剑法并非全然承自青门……”盛奕也回想起过往种种,终于了悟,“能将《御风行》吹奏得那般纯熟灵动,天下间除她蔚璃本人还能是谁!路瞻木兰,驻足而痴,如此倾慕凌霄君风姿者除去东越蔚璃又有何人!怪只怪我等驽钝,有眼无珠——若是青门女子,昔有亡家之恨,今有为奴之卑,如何会得那般神采飞扬……”盛奕不住感叹,又恍悟道,“公子,只怕此地不宜久留!如今看东越君臣还不知是何人伤了他们的长公主,倘若被他们寻得蛛丝马迹,必会倾全城之力伐之诛之。我等还是就此归国才是上策……”

    “胡说!”夜玄止到,“此时归国算得甚么!我即做得还怕担不得吗!她真若死了,我一命抵她一命就是!”心下不免忧惧-----她当真就这样轻易死了吗




第九章 东城赫赫 红袖仗剑 (6)
    青袖崔马赶回越安宫时,合宫上下正一片哀悼之声,她疾步奔向寝殿,看见院中跪满了宗亲近臣,人人掩袖,哀叹声声。一时也顾不上一一见礼招呼,正瞧见跪守一旁的青濯,上前一把捉住,切切询问,“长公主如何何以至此!”

    青濯抬头看见青袖,哭得愈发悲痛,拉了她衣角涕泣难抑,“姐姐!姐姐!公主姐姐不好了,他们把棺椁都备下了……王上也病倒了,说要取消婚典……这可如何是好,以后可怎么办……”

    青袖见他语焉不详,愈发心焦若焚,索性丢开他起身直入大殿。前殿上更是气氛凝重,婢女伏了一地,女医们有人捣药,有人温炉,有人还在翻查古籍秘方。而越王正瘫坐在座下木阶,两眼迷茫,怔怔无语。见得青袖进来,又见她跪地行礼,只是怔怔看了许久,似才认出来人是谁,漠然问道,“你还回来做甚么……”

    青袖跪伏向前,焦声请言,“王上,长公主现在如何”

    越王怔怔看着,半晌才语,“她倒是寻你来着……令你往柏谷关……接太子……”

    青袖急道,“我不去!我只守在长公主身边!凭他是谁,又岂会重过长公主性命!”

    越王闻言略略挑眉,惨淡一笑,讥讽斥骂,“早干甚么去了!若知今日你们一个个这般无用,当初何苦倾尽我蔚族所有保你青门血脉!当年为寻你姐弟踪迹,璃儿领了五千王军在那白骨血河间找了七天七夜,那时她才十岁啊!只为幼年住你府上时,她谁也不认惟追着你‘姐姐,姐姐’连声称唤的那份情意!若不是为你姐弟二人,我蔚王族何至被帝君囚入霜华冷宫,受那冰墙霜榻之苦!若非昔日霜华宫之囚,又何来今日璃儿之疾!天子降你青门为奴,离儿却甘犯天廷之威,许濯儿做禁军统领,许你做近身侍卫,许你姐弟二人佩剑行走朝堂,可你们竟不能护她!养之何用!你只说说,如今你待她可还有个长姐风范!可还知疼她惜她!可还有臣子之忠!如何就能纵她孤身远走!可叹拼我王室全族保下尔等性命,尔等却不能尽护主救驾之责,养在深宫又有何用……要这佩剑又有何用!”说时强撑气力起身,抬脚踢开青袖身旁佩剑,仍不解恨意又挥袖上前猛地将她推倒,悲斥道,“你何不留在东海,陪你青门列祖列宗!回来作甚回来作甚!”

    青袖自是无言可辩,惟有默然垂泪。早已悔断肝肠不曾伴她左右,只一得了消息便是纵马疾驰,宿夜不歇,只为回来看她究竟。此间见越王悲戚至此,更是忧惶焦灼,心念灰冷。缓缓爬起,向着泪痕满面,跌坐地上的越王叩首一礼,便径自起身直奔内室。

    此处烛火通明,药香弥漫。当中帷幔床榻伏了一圈女医婢女,床后设屏,屏后慕容苏正在指导女医如何行针用药,各样医典药集铺了一地,瓶瓶罐罐更是堆满屏架。青袖直扑案前,伏案唤道,“苏小叔……”未及询问已然泪落如雨。

    眼前这慕容苏又哪里还是昔日所见之那慕容苏,那份从容优雅不在,代之是满目血丝若织,满面风尘如漠,一身枯骨已不能坐,惟有偎在案头指图示针;夹背汗水湿透长衣,加之路上尘埃早已不堪入目。

    慕容苏疲惫举目,惨淡一笑,“你回来就好……药针已下,半个时辰后唤我拔针……”说完倒身昏睡过去。青袖忙令人添枕,又嘱计算时辰,万不可有失。正忙碌着忽听身后一声哀哭,急回身,人已扑进怀里,呜咽悲泣,“青袖,青袖……你怎么才回来,这可怎么好……”

    青袖忙将人扶起,见她额角血痕便知是受了越王责骂,又是怜惜又是心焦,疾声喝道,“裳儿,你哭又何用!苏小叔不是已经来了。长公主吉人天相,绝不会有事!”说时扳正她身子,冷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病危至此”

    那裳儿抹泪抽噎,早已哭得魂魄迷失,断断续续道,“程先生送回来时,就只奄奄一息了……”忆起当时境况又伏在青袖身上大哭,“说有个骑马的恶人,溅了长公主一身泥……后来还把长公主扔进了水里,这么冷的天……呜呜呜,长公主本就畏寒怕冷的身子,又怎么受得住!……程先生说衣服头发都湿透了,蔚将军也说气息脉象都不见了……”裳儿只将近日来所见所闻之琐碎颠三倒四地说来,青袖听得皱眉,追问,“哪个程先生又是哪个蔚将军!”

    “就是西关守将蔚珂将军……还有甚么程门的三少主,人就住在你府上……”

    青袖闻言叮嘱裳儿,“不要哭了!看住时辰,半个时辰后唤醒苏小叔去针!切记!”

    裳儿被她一喝倒是警醒几分,郑重点头,“你又去哪里”

    “去杀了那恶人!”说完起身往外行。至堂前拾了长剑,也未理会堂前瘫坐的越王,出至庭院提剑疾行,更未理会身后呼唤的青濯,径自出了宫门,策马回转府上。

    夜已过半,程潜之依旧忧心难眠,正在房中收拾笔墨,整理文稿,听得院中一阵喧哗,脚步纷沓,只当宫中又传来消息,忙疾步向外走,依稀听得院中管家有言,“姑娘总算回来了可入宫了长公主那里安好……少主许多天都不回家,也不知如何……”原是青家女少主回府了,行至门前又听门外清冷女音答言,“替我换匹好马,即刻还要出城。有位程先生住这里吗”

    程潜之忙开门迎出,步下石阶,向着月下所见倩影躬身一礼,“琢湖程潜之与青姑娘有礼。”

    青袖立身庭院,端看面前所见之书生,沉声问道,“是先生送长公主回宫的”

    “是。程某……”程潜之将要谦言寒暄,却又听问道,“先生可与西琅盛奕相识”

    程潜之蹙眉,不知所问何起,只得老实答道,“淇水相逢,当时长公主也在……”

    “那么西琅夜玄呢”青袖又问,咄咄追询迫得程潜之满心莫名,摇头道,“只是与兰公子隔水一瞥,不曾见过玄公子。不知姑娘所问……”

    “淇水,丘邑之野,先生遇长公主时可知她是谁”

    “长公主自称青门女子,在下与盛将军皆以为……”还是未待说完,又被问道,“长公主归途遇那纵马恶人,受欺落水,先生可在左右”

    程潜之摇头,心下多少有些不悦,不知细节当如何言说,纵是越王问话也不曾这般咄咄逼人。

    青袖又问,“可否借先生笔墨一用。”

    程潜之笑笑,“此处本就青门府邸,姑娘何须客气。”说时引入室内,隐隐已有所觉。总不会这样巧合,那恶人偏巧又撞上这位真正的青门女子。只是看她这般气势凛然,行止果决,若果真如此,想来那恶人死期已近。

    青袖移至灯下,就着案上笔墨随手描了一幅人像,递给程潜之,“先生细看,可是那恶人相貌”

    程潜之细看之下不觉惊住,又想当时那纵马之人回眸一望,虽则转瞬之间难记其眉眼鼻骨,可那猖狂邪魅之神情却是赫然在目,而这纸上所描,怎会这般神似,“姑娘何处见过此人”

    “先生莫问,只说是与不是”

    程潜之小心答道,“神韵极像!尤是那眉间轻狂与眼底邪魅……”不等说完,青袖已转身而去,崔问院中家仆,“马可备好”



第九章 东城赫赫 红袖仗剑 (7)
    南门郊野,夜玄与盛奕一夜未眠,一个苦心劝谏当率众归国,一个则执意要入城看个究竟。直至东方泛白,晨曦渐现,众部将悉数醒来,看见坐在路边黯然落魄的二人都大为惊叹,还以为是为入城之事惆怅至此,有人上前慰言,有人又乱出主意,其中一位覃姓校尉扬声说道,“这又何难!索性攻城进去,直打到越王大殿,刚好看看那东越蔚璃是否有传言一般生得三头六臂!一个小女子,我还不信了……”

    “住口!”夜玄与盛奕几乎异口同声,向着覃禄喝斥,夜玄又指他骂道,“再敢胡言我先斩尔头颅!滚下去!”一言骂得众人禁声。

    远处有城门开启声,又有马蹄疾驰声,由远及近。

    夜玄闻声起身,向盛奕道,“此是我与蔚璃私仇,与尔等无关。你带他们退后。总不能全折在这里。”

    盛奕无奈苦笑,“东越蔚璃岂会有私仇!她身后是东越十万铁骑!”说时与他并肩而立,看着一骑飞驰,诧异道,“为何只一人来”

    飞骑至前,还是昨夜那青门女子。勒缰扬蹄,翩身下马,杀气凛凛走向夜玄,一面挥手拔剑,一面泠泠喝问,“请问公子,国书因何而毁”

    夜玄本还想问她越安宫情形,只是见她这般气势汹汹,便也猜到必是情形不妙,那蔚璃真若就此死了,还真是憾事一件!不觉心意灰灰,只冷笑道,“只你一人若要兴师问罪未免太小看我西琅男儿……”话音未落,忽见一道剑光瞬间划进咽喉,惊骇之下退步急撤,那边盛奕早已挥剑拦上。

    琅国将士全不知是何状况。如何来个小女子先问国书因何而毁,还当她是奉越王之命来迎他们入城的,未想倾刻间竟剑舞银蛇,大逞杀伐之意!到底所为哪般一时也容不得他们多问,武将们纷纷拔剑横枪直冲上来护持他们的公子。

    盛奕本还庆幸,以为只青袖一人前来此事当还有回旋之地;只待拔剑相向混战一团,盛奕才又悔又怕。他才明白何为真正的青门剑法!若说淇水畔蔚璃所舞之剑是为撑起一世繁华,而眼前青袖的剑势便是要直指荒凉死地。其剑势之凌厉,杀伐之果决,直杀得琅国将士七零八散,狼狈不堪。数十人围成的合攻之势,在她悄然几回的剑锋游走之下,倾刻瓦解,伤残过半。盛奕忧惧,又岂是她小看了琅国男儿,分明是琅国男儿小看了青门女将!再如此下去,又岂用越人倾全城之力,只一个青袖便可使夜玄一众全军覆没。

    青袖一剑飘游,杀退半数琅人,抽剑回身,颂喝道,“我今日只杀夜玄一人!尔等退后尚可保得性命,再若护他,一并斩首!”

    夜玄顾看左右,才不过片刻之战,部将们或是抚伤慰痛,或是丢剑弃枪,各种狼狈已然不堪入目。他虽在众人护持之下不曾重伤,可衣襟袖袍却也是剑痕数道,偶见血印。当下也顾不得理痛,只提剑喝令身后诸将,“所有人退后!此是我与她私人恩怨,生死自负,不涉他人!”

    他身旁将士又哪里肯弃,皆慷慨陈词,“岂有这样道理!我等皆以公子为主,强敌面前岂可后退!”“说得是!这越女着实骄狂!我等当合力教驯……”言尤未尽,忽见一道寒光飘来,直入咽喉,那妄语二人只觉颈上一抹寒凉,丝丝痛意,惊惧之下彼此顾看,但见对方颈上一丝血线贯耳入喉,触目惊心!好在只伤肌肤,未及筋脉。若是那剑上再重三分便是割喉之殇,再重七分,当真会取了项上人头!

    夜玄见之也是又惊又怒,擎剑指骂,“果然越女刁蛮!有其主必有其奴!你可知他们都是我王钦点之使臣,你竟敢……”

    “莫说王这使臣,若然长公主性命不存,就是你西琅王室本姑娘也要一并杀之!”言罢举剑又刺。

    盛奕深知大事不妙,青门剑法远胜他所知所见!再如此缠斗下去只怕他君臣都要葬身此地。此回待看她利剑劈来,横剑上前拦下锋芒,忽探左手牢牢握住剑刃,央求道,“姑娘且慢!容盛奕多言一句!”

    青袖有意抽剑,可盛奕偏弃了长剑,索性双手握上剑锋,一时鲜血漫延,染红霜刃。青袖终究未忍,立目看他,“盛将军,我敬你盛家威名,不与你为敌,还请退后!”

    夜玄也上前呼喝,“盛奕放手!她要杀要剐,我一人担了,与你何干!”说着伸手去拉盛奕,被青袖抬起一脚踢在腰间,一时失力,险些跌倒。夜玄恨得又要冲杀,被盛奕大声喝住,“公子!当知此地何处!身负何职!岂是你一人性命!”回头又央告青袖,“青姑娘,盛奕少年即慕青门将名,多听祖父、先父讲说青门之功,今日得见实三生之幸。恳请姑娘可否念及青盛两家世代相惜之情,念及越琅两国政务邦交之利,先恕我等不敬冒犯之罪。盛奕有幸曾与长公主淇水相遇,知长公主乃慷慨磊落,宽和大度之人,必不会以小恶而治大罪,也请青姑娘能念及长公主之仁,莫以杀止恨,引两国战事……”

    “盛将军,我今日若不杀这夜玄……”

    “青姑娘!”盛奕忙阻她狠话,躬身又劝,“姑娘若定然要杀,盛奕愿代公子受罚!只求姑娘能以大局为重,莫使东西两境突起狼烟,使两国百姓堪临战乱。”

    听盛奕所言青袖挥剑之意便有几分犹疑,想来也不是不无道理。夜玄终究西琅公子,真若一剑杀了,琅王又岂会罢休!若为此事引两国开战,那岂非是陷长公主于不义。可若是不杀夜玄,当真心头恨意难平!正左右思量间,却闻马蹄纷沓,转目见一队骑兵呼啸而至,为首之人正是守城将军蔚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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