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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应有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疏桐雨

    萧让听管家称之为“老堂主”,便向他询问赵老将军何在管家心里本就有气,便骂骂咧咧道:“你擅闯将军府在先,气倒老将军在后,可谓罪加一等。”

    却不待萧让答话,赵老将军却大手一挥的打断道:“哼!就凭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气得倒我这条不算。”

    管家于是连忙点头答应。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闯入我府上想干嘛”赵老将军扶着院墙质问道。

    萧让还不敢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就是吴丹青所讲的赵老将军,如此他便直直问道:“你可认得吴丹青”

    “认得。”赵老将军直截了当的答道。

    萧让又追问道:“那这吴丹青是做什么的”

    赵老将军听罢却来气了,稍许便见他火急的骂道:“你在我府上闹腾这么久,合着就是来问个人的你找错地方了。”

    萧让虽也觉着此问别扭,但此画乃吴丹青临终所托,又牵系他一家老小性命,实在马虎不得。如此,萧让便执拗的说道:“你既然说认得吴丹青,却为何讲不出他是做什么的你都七老八十三了,如果还骗人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

    赵老将军气的直跺脚,但一跺他原本麻木的双腿就更不好受了。众人见赵老将军脸色难看,便个个挺剑而出,却是非要替他出口气不可。

    但赵老将军却急急喝住众人,罢了又向萧让说道:“你小子说的也有道理,那老夫就告诉你,这吴丹青是画画的,还是给皇宫画画的。这下你满意了吧”

    萧让心里当即一宽,便将吴丹青托付送画之事说了出来。赵老将军却是机警之人,不等萧让说毕,他便打断道:“你是吴丹青的朋友,便是我满某的朋友。高管家,带他先到后堂喝茶去,我稍后就来。”

    萧让听罢却满是困惑,但因与府中众人有不快在先,他便也不好去问。




第十九章 不负所托
    萧让随着高管家来到后堂,才弗一进门,他便觉得眼前有强烈的白光灼目。高管家见他以手遮目,便得意的说道:“老堂主眼睛不大好使,需借这玉璧反光才能看清楚东西。”

    经此一说,萧让才放下手细细打量起来。确如高管家所言,这后堂四壁皆由晶莹剔透的上等冰玉包裹,堂内但有一根蜡烛发出光亮,都会被这些冰玉墙相互反射,最后放大成耀眼之辉。

    萧让虽暗叹这玉璧富丽堂皇,但心下却又转念道:“这些珍贵之物却不知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

    不多时,赵老将军便在两名侍卫搀扶下来到内堂。萧让怨恨他是个贪官,便招呼也不打的说道:“吴丹青于月前在蜀中去世,他临终前交代我将此画交给你,然后再托你转交给朝廷,以免他家人受累。”

    萧让说罢,便将画卷取下递了上去。但赵老将军却不接画,只怒目圆睁的瞪住萧让久久说不出话来。萧让不想他误会,便又将吴丹青死因简洁明了的交代清楚,但赵老将军依旧盯着他不吭声。

    “来人呐!”赵老将军忽的大吼一声,内堂左右两道门旋即涌进数十侍卫来。

    不待萧让反应过来,赵老将军又下令众人捉拿于他。萧让大为意外,但此地狭小,却不比后院好闪避。只见众人一拥而上,萧让就被七手八脚的按住了。

    “为何抓我”萧让质问道。

    其实这样的疑问也在高管家心里打转,但赵老将军脾气上来了就谁也不认,所以他也不敢直接去问。

    “你这个害人精竟然还活着,我这就将你乱棍打死。”赵老将军怒不可遏的吼道。

    赵老将军话就是命令,他才一说出,便有三五手执小臂粗木棍的府卫赶进屋来。萧让被一群人按着动弹不得,只得结结实实的挨了几棍子打。萧让虽忍得住背脊骨肉之痛,但若无端端的被这帮子人乱棍打死,可就太冤枉了。

    萧让于是忍痛骂道:“我萧让行的正,不曾做过什么坏事。”

    萧让这般一骂,府卫就打得更狠,但赵老将军却迟疑着问道:“你说你姓萧”

    幸亏有他这一问,否则府卫们非得要把萧让活活打死不可。萧让见动私刑的府卫都住手了,便强顶着傲气喊道:“我姓萧名让,云台派萧让是也。”

    赵老将军稍作迟疑,接着又凑到萧让面前去细看一番,最后才震惊着自语道:“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萧让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索性凝神提气抵挡身上疼痛。赵老将军于是复又问道:“你果真不姓赵”

    萧让却气愤答道:“我萧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为何要跟你姓赵”

    赵老将军哑然无语,但稍许他又豁然道:“我看你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如此就不应是他了。”

    赵老将军醒悟过来后连忙遣散内堂众人,然后又唤来大夫为萧让诊治伤势。这番无辜被打然后再找人来医,便是任谁也不会痛快了。但这所有的误会都源于赵老将军口中所讲的那个害人精,萧让气不过,自然要将之问个清楚了。

    可惜赵老将军在确认自己认错人后,就对此事三缄其口,萧让再追问下去,他也只说此人早已死去。萧让见他不愿重提旧事,便只好将话题转回到代吴丹青送画的事情来。

    “吴丹青乃纯粹之人,他托付之事,我定当代为办妥。”赵老将军坚决道。

    萧让得到赵老将军这番承诺后,这才依依不舍的将画卷呈上。赵老将军展开画卷一看,霎时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艳、羡慕及赞美之情浮现在了他的脸上,久而久之,他竟又怅然着悲叹起来。只是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惬意,全无半点亵渎猥琐之思,纵是萧让见了,也能体察出其中的真挚来。

    “吴丹青字画工于传情,虽寥寥方寸,却能动摇人心。”赵老将军叹道。

    但他才感慨完毕,却要拿蜡烛烧掉这幅画。萧让大呼不可,当即忍痛抢过画卷道:“吴丹青一家人还指望这幅画救命,你却为何要烧了它”

    赵老将军行动不便,自是抢不赢萧让,如此他便又叹道:“此画隐隐能摄人心魂,若真上达天听,只怕圣上也要被蛊惑。此非社稷之福,不如烧掉了事。”

    “可这是吴丹青的绝迹,如果被毁掉了,那他的家人怎么办”萧让急道。

    “一家之妻儿老小岂能与苍生社稷相提并论”赵老将军气道。

    萧让虽知此乃大义,但他又觉得此话并不完全在理,毕竟吴丹青这一家妻儿老小皆是无辜的,若因此受罪,岂不冤枉的很赵老将军不想就此与之辩驳,他只默然道:“有些东西要你经历过才会明白。”

    萧让却不关心这些,他在乎的是如果赵老将军不肯将此画送去皇宫,那么吴丹青的家人必定要受牵连。而关于这一点,也正是赵老将军心里反复思考的一个问题。

    “我当年在虞公麾下立过一点功劳,蒙先皇体惜,赐我丹书一卷,我现在将丹书转赠吴丹青家人,则可免其罪名。”赵老将军说道。

    萧让也曾听说过丹书铁券事情,非功勋卓著者不可得,想不到眼前这个有些邋遢、脾气又爆的老头子竟是抗金功臣,如此萧让便肃然起敬了。

    “赵老将军肯出手相助,吴丹青当能含笑九泉了。”萧让感激道。

    赵老将军却不以为然的摇摇手道:“但如果他的绝迹蒙蔽圣心,那他的罪孽也就大了。”

    萧让明白赵老将军还是想毁掉此画,便一千个不情愿的说道:“我必定妥善保管好此画,决不让它流传开来。”

    赵老将军知道萧让执意不肯,便只得作罢道:“你今日做既然做出这个选择,以后就必须承受它带来的结果。”

    萧让自是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又急急将画卷收入行囊中。赵老将军看着萧让这般急切行事,便摇头叹息道:“你就算要拿它作私藏,起码也该先涂去吴丹青的名字吧”

    萧让一愕,这才觉悟过来。原来赵老将军此举是希望此画成为无名之作,万一日后生变,吴丹青家人也可彻底摆脱干系。萧让于是从案台取来笔墨,然后将吴丹青的落款涂成一圈黑色,就算是再出色的金石名家也不可能认出原作是谁了。赵老将军见萧让这般做了,便才同意让他保管画卷。

    办妥吴丹青托付之事后,萧让便急要赶回云台派去。赵老将军虽不怎么待见萧让,但行前他还是遣人取来一袋金银相赠。

    “赵老将军这是何意”萧让不解的问道。

    “这是拿给你买药补养身体的。方才我叫人错打了你一顿,这就算是赔了你医药费了。”赵老将军有些不耐烦道。

    “哈哈,就为这个我自幼随师父在云台山学艺,这点皮外伤根本算不得什么。”萧让不屑道。

    “如果你觉得自己伤得并不紧要,就拿去当做盘缠吧,江湖中人手头紧可是常有的事。”赵老将军又说道。

    可是萧让听罢却觉着心里不痛快了,如此他便冷笑一声道:“我来此是为了却吴丹青临终之托,既然老将军首肯答应帮他,那我就先行告辞。”

    说罢,萧让便抱起画卷头也不回的走出将军府去了。

    赵老将军见萧让这般傲气,全然不似心中旧人那样滑头,便对他好感多过厌恶来。得到别人欢喜总比让他厌烦的好,因为人始终是感性的种儿,任何一点选择或判断都会被情绪所沾染甚至左右。倘若某人恨着另一个人,那么这个被恨之人无论做出什么好事,他的反应也总是抵触或不愿承认的,反之亦然。人心之私,私在一己好恶而已。

    萧让前脚才出将军府,后脚便有赤蛟帮浔阳舵主孙迁赶来面见赵老将军。他此番前来禀报的,正是萧让前些日子在黄州水域打伤赤蛟帮弟子之事。但赵老将军此番与萧让接触后,深觉他是一个守信重义之人,由此看来他在黄州的所作所为必定也是事出有因的。

    赵老将军于是询问是否黄州弟子胡作非为在先,孙迁不敢隐瞒,只得如实相告。赵老将军听罢只火急的骂道:“你们在水上打输了,还有脸来我这儿告状”

    “老堂主,咱们黄州的弟兄也是因为看见他骑着赤目郎君的马,才决意找他弄清原委的。赤目郎君和我们的仇您又不是不知道。”孙迁委屈道。

    赵老将军却觉得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只不过他不便将萧让受吴丹青所托之事讲出,遂只说道:“我退出江湖很久了,以后江湖中的事情不要再来烦我。”

    孙迁等的就是这句话,因为他的线人告诉他萧让到达浔阳后就去了将军府的。只是赵老将军也非等闲之辈,孙迁这点小心思,他也是早早看穿了的。

    “萧让在黄州打了赤蛟帮弟子,而方才在府中我亦叫人误打了他一通,就算两两扯平了。”赵老将军不耐烦道。

    “萧让打伤我们黄州分舵的人事小,他与赤目郎君勾结事大啊。”孙迁急道。

    “放屁,他若与赤目郎君勾结,今日却来府上拜会与我,这不等同是说我与赤目郎君也有瓜葛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往后莫要再为难萧让。”赵老将军怒道。

    孙迁想不明白老堂主为何执意要庇护萧让,但他既然作了这个主,孙迁还是只得照办。却也幸亏赵老将军有此决断,否则一早埋伏在江上的赤蛟帮弟子非把萧让送去喂了鱼不可。



第二十章 神秘礼物
    萧让有此际遇,返程遂得一路畅行无阻。但尚在黄州的楚鸣乔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自打被赤蛟帮弟子囚于竹笼后,已经在江水中浸泡了几天几夜。如此长久的在水中囚禁,楚鸣乔早已是浑身疲软乏力了。但赤蛟帮的人却并不同情于此,反倒是循着空隙前来吊拉竹笼取乐,楚鸣乔一会儿被吊出水面受烈日暴晒,一会儿又要沉入江底猛呛几大口河水,着是难受。或许只有等到晚上,待那些赤蛟帮的人都睡觉去了,楚鸣乔才会好过一点。

    月光泠泠,江河岑寂。浸在江中不分醒睡的楚鸣乔隐隐听得江上似有几许清幽的琴声,而待他打起精神时,江上除了渐浓的雾色外,就只剩下浪花轻轻拍打岸石的声音。

    楚鸣乔实在是累了,索性闭上眼睡去,但他一低头,整个脑袋便要埋入水中,却怎能安睡的了楚鸣乔只得憋一口气默入水中憩息片刻,然后再探出水面换气,如此才算稍稍回得一点精神。

    但楚鸣乔潜入水中却有另一个好处:他可以籍着水纹听到那些在水面上被浓雾隔离的动静,比如那依稀悠扬的琴声,比如那像极了步伐的“哒哒”声响。凭着习武之人的本能,楚鸣乔冒出水面一看,却果真见着一位素衣女子正施展出极上乘的“水上漂”功法横渡江心。

    楚鸣乔看的出神,全然不记得她已经来到自己跟前了。

    借着朦胧月色,楚鸣乔依稀见得一位高冷的绰绰妇人正狐疑的望着自己。楚鸣乔觉得自己此刻乃是赤蛟帮的阶下囚,又觉得对方是站在水面上俯视自己的,岂能不心生自卑如此楚鸣乔便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依旧是吸一口气后将头埋入了水中。

    但憋气总有个时限,楚鸣乔就算再不想被人看轻了,最终也还得冒出水面来换气的。只是这一次他潜的太久,便一冒头就气喘吁吁起来。那高冷的绰绰妇人却只如一尊雕像般默默的盯着楚鸣乔,可她越是这么看,楚鸣乔就越不想露出水面来了。

    这妇人见楚鸣乔似在躲避自己,便果断上岸将系在竹笼上的绳索一拉,困在笼中的楚鸣乔顿时被悬于水面之上了。妇人于是隔着竹笼仔细的打量起楚鸣乔来;而楚鸣乔心想既然避无可避,却莫失了儿郎胆气,如此他便也正色与之对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妇人忽的问道。

    楚鸣乔觉得对方语气似在审问犯人,便不回答。但妇人却并不着急,她只上下扫了对方一眼,便自信的说道:“原来是云台剑派的人。”

    楚鸣乔心想自己并不认识她,可她是如何一眼看穿自己门派来历的呢如此楚鸣乔便将心中困惑直直的问了出来。

    但妇人却并不回答,反而又细细的打量起楚鸣乔来,末了才快意道:“云台派中有两位青年才俊弟子萧让与楚鸣乔,萧让豪气,楚鸣乔英气,由此看来,你当是后者吧。”

    虽是被人夸奖,但楚鸣乔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全然陌生的来者实在是太有洞察力了。这种未卜先知式的洞察力不仅让她显得的神秘,还衬托出一种潜默的可怕来。

    楚鸣乔于是紧问她的来历,未得答复后他又追问对方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可惜这妇人似乎管问不管答,楚鸣乔的思绪只能继续困在云山雾里。

    “那你找过来究竟有何企图”楚鸣乔警惕道。

    妇人却审视楚鸣乔再三,这才终于说道:“今日遇上我,算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是我连你姓甚名谁,是何来路都不晓,却怎知是福是祸”楚鸣乔却暗道。

    妇人却不管这些,只定睛查看楚鸣乔那被江水泡的如馒头般浮肿的手脚,罢了才说道:“看来你还得在此泡一泡。”说罢,妇人又将囚着楚鸣乔的竹笼放归原位。

    楚鸣乔搞不清楚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待再欲相问时,这妇人已踏浪乘风而去。没了说话之人,这江上又重归宁寂。楚鸣乔略觉失望,便又埋头潜入水中,只是这一次他却再也听不见琴声了。

    于江中一宿昏睡后,楚鸣乔又得挨受赤蛟帮的种种折磨和嘲讽。可惜萧让办完吴丹青托付之事后,直接从浔阳渡江走了陆路,便与在黄州受苦受难的师弟失之交臂了。此事不仅萧让不知,尚在归程的铁蛋、陈子豪亦不知情,如此看来,却不知楚鸣乔还要在这里吃多少苦头。

    是夜,江面上隐有一叶轻舟疾驰而来,待逼近岸边时候,舟上便有一人影腾空而起。楚鸣乔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银亮,整个人就忽的往水中急沉下去。楚鸣乔大吃一惊,这才明白是那舟上人影砍断了吊住竹笼的绳索,倘是如此,自己岂不只有困在笼中被活活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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